王松走出門，就聽見一陣陣“窸窸窣窣”的響聲，似乎還有孩子的哭叫。顯然，這是群眾在疏散。這時，山沖頭的槍聲響了，起初稀稀疏疏，冷一槍熱一槍，接著是一陣緊密的槍聲。這時，老高卻笑了，王松很納悶：槍響了，有什么好笑？老高解釋說：“日軍在壯膽哩?！?/span>

“日軍也怕咱們？”“不錯，他們在明處，我們在暗處，他們怕伏擊啊！”

這個老高，王松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卻什么都對王松聊，就連他的私事也對王松說得津津有味，說他正在把他的對象調過來結婚。王松問，你是在“國統(tǒng)區(qū)”談的戀愛？老高說：“我們還沒見過面哩?！?/span>王松大為驚訝：還沒見過面，怎么就成了你對象，還要結婚哩？這不是開玩笑么？

老高嘻嘻哈哈，輕描淡寫地說：“哈哈，我和她是戰(zhàn)友不是么！命都連在一起了，為什么不能做夫妻嘛！”他說得很是天真，甚至有些輕佻。王松跟他接觸時間短，覺得他太喜歡吹噓了，有些夸夸其談，但又覺得此人很樂觀，跟什么人都“自來熟”，也挺好相處。

王松從逃出蔣軍部隊開始，神經就繃得緊緊的。他跟著一個來接應的東江縱隊交通員越過日軍封鎖線時，交通員事先交代：“你不要說話，保持一定距離，如果發(fā)生意外，我們裝作不認識?！?/span>

交通員走在前面，離王松有十來步遠，經過敵人據點外面，他轉過頭向王松“噓”了一聲，告訴王松過日軍的據點了。那種神秘緊張，叫人透不過氣來。剛到小村里找到短槍隊，卻又遇上日軍掃蕩，王松能不緊張嗎？

“出發(fā)！”老高領著大家爬上后山，王松不知要去哪里，也沒法問。但他們沒有往山的高處爬，而是在半坡上，往日軍來的方向急速前進。

“快，跟上！”老高小聲地催促。他們幾乎是在跑了，卻仍在催促要快，把王松催得氣都喘不過來。

他們跑了一段路，天蒙蒙亮了。朦朧中，能看見日軍正朝他們住的村子里沖，槍聲越來越密，卻始終不敢進村。而短槍隊員們已經繞到了敵人的后面。

走到山沖的坡頭，王松才發(fā)現，這里有一個較大的村子，村頭有一個日軍的碉堡，看下面看得很清楚。難道短槍隊是繞道襲擊敵人據點的？短槍隊只有十來個人，行嗎？

老高命令大家在一棵松樹下停了下來，大家圍著老高，把手伸了出來，都壓在老高的手背上。老高嬉皮笑臉地說：“小小的有！”

每個隊員也跟著喊“小小的有！”王松看到很奇怪，這哪是在跟敵人作殊死斗爭？簡直就像自己小時候玩游戲嘛！王松被大家頑皮的表情逗笑了，或許是他們學說的這句日本話，是一種戰(zhàn)斗的暗號？

不出王松所料，老高和隊員們立即飛也似地往村子里奔跑，而且分成了3個小組，每個小組兩個人，卻把王松給忘了。王松連忙“呃”了一聲，老高才回頭對王松說：“老王，你跟著‘小貓’！”

說著，老高已奔進山坡上的草叢里去了。王松回頭一看，有個小鬼正對自己憨笑，他就是“小貓”！

王松問“小貓”，怎么回事？“小貓”對王松眨眨眼，說：“我負責保護你！”王松不敢相信，他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還保護自己？不過，“小貓”手握駁殼槍，倒是神氣十足。王松正在發(fā)笑，槍聲突然響了，響得很密，這顯然是日軍的機槍。緊接著，又響起了汽笛一樣的“嗚嗚”聲。

東邊、南邊的槍聲也越來越密，就是北邊沒槍聲。王松明明看見老高是北邊一個戰(zhàn)斗小組的，難道他們出問題了？王松回過頭想問“小貓”，他卻對王松“噓”了一聲。這時，東邊和南邊突然響起了喊殺聲。王松奇怪了，他們每個小組只有2個人，怎么聽起來到處都是人的聲音呢？難道有村里的群眾助威？

那汽笛聲一直在響，好像說快來救兵！“小貓”興高采烈地叫道：“隊長得手了，隊長得手了！”王松忙朝村子看去，什么也不見。又朝碉堡那邊看去，也不見一個人影。什么得手了？老高在哪里？

王松正在奇怪時，“小貓”的駁殼槍“叭叭”響了。就在王松轉回頭去的一瞬間，看見幾個婦女的背影朝西邊那山坡上猛跑。大概是逃命的村婦吧，這時，王松頭上響起了“嘁嘁”的流彈聲，這是日軍在射擊“小貓”。

“快，我們走！”“小貓”幾乎是在命令王松，而且不由分說，拉著王松就往山頂上跑，“這是干什么？”王松問?！靶∝垺闭f：“你不見？掃蕩的日軍回來救他們的老窩了！”

王松朝山下望去，果然見來時的大路上，一隊日軍兵沒命似地往回跑，邊跑邊朝山兩邊放槍，王松忙問小貓：“他們呢，我們怎么能丟下大家……”

“小貓”說：“我們各走各的！”

他們一直朝山峰爬上去。到了山頂，王松看見了茫茫的大海。“小貓”悠然唱起了小調：“烏賊當飯的日子過得衰、小妹啊……”

王松笑了，當真，在這里每餐都是把墨魚當飯吃哩，這小鬼！

太陽當頂時，王松和“小貓”才回到村里，剛進屋，就聽見老高在大叫：“我的媳婦來了……”

王松回頭一看，老高的身后，果然跟了七八個農村婦女打扮的姑娘。王松奇怪了，哪來的這群姑娘？“小貓”笑道：“救出來了，救出來了！”

王松很吃驚，這就是老高所說的媳婦？王松后來才知道，老高這次成功地襲擊了日軍的據點，解救了被日軍擄去的婦女。他在山上聽到的喊殺聲，只是老高“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疑兵之計”。

下午，王松就離開了這里，不知那群姑娘中是不是真有老高的媳婦？臨走時，“小貓”悄悄對王松說：老高是地下縣委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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