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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末覺得心里不踏實，特意出去看了看。隔著門上厚重的磨砂玻璃，聽著“嘩嘩”的水聲，他只看得到浴室里的花灑在不斷地淋著水，水霧下站著一個人影，看上去……都很正常。是他多心了吧，方末這樣想著，扶著還有點(diǎn)眩暈的頭，重又回了房間。

外面綽綽的影子消失了，浴室里的霧氣很大，站在花灑下的顧濤卻覺得很冷，原來人和人之間脆弱的信任坍塌得這么迅速，這么猝不及防——剛剛他只是出去拿浴巾，卻不小心聽到了方末的電話——那個不惜為他背棄信念掩藏尸體的方末正在冷靜的、甚至是冷血無情的分析著境外的形勢和自己的任務(wù)，他把他們都看透了！

他的一片真心終究還是錯付了，那一刻顧濤的心情非常復(fù)雜，滿心期待的落空帶來的失落、被人屢次背叛的憤怒、想愛而終不能得的悲哀、真心錯付的絕望……但最終百味雜陳糅合在一起就成了心間的一片木然——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面對方末了。

他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可憐的農(nóng)夫，方末則是他救下的一條僵蛇，一條除了不咬他……卻能毫不留情咬死他身邊所有人的毒蛇！顧濤悲哀的笑笑，他就連想當(dāng)個無辜的農(nóng)夫都做不到。直到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方末的目標(biāo)從來都不是他，他甚至……根本沒有入過方末的眼，又何談入心？！無論他做過什么，方末還是那個勸他自首的警察，從始至終，一直都是。

狹小的浴室里，顧濤狠狠地閉著眼，把額頭抵在墻上，將自己埋進(jìn)了水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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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墅接到馬斯戒電話的時候，顧濤根本沒把馬斯戒的警示和“逃亡”作為備選選項放在心上過，滄瀾并未真的對他下死手，甚至他還心存僥幸的想著大不了到時候他“逃亡”不帶方末同行就是，馬哥大可不必如此擔(dān)心?？稍隈R六也給他打來電話告訴他瘋子動了的時候，顧濤就不得不走了。鬼使神差的，他忙亂之中還是叫醒了方末，一切發(fā)展都自然的順理成章。

掛斷電話從書房沖出來的時候顧濤曾告誡過自己，選擇要慎重再慎重。

他想，如果方末睡著了，他就選擇靜靜地離開。至此他也算仁至義盡，以方末的身份，警察應(yīng)該不會為難他。顧濤發(fā)誓，他只是去看一眼好讓自己徹底死心。

可只是短短的幾步路，卻從此改變了顧濤的命運(yùn)。

方末的確睡著了，甚至睡得很沉——沉浸在夢魘中不能自拔——顧濤理應(yīng)轉(zhuǎn)身離開，卻始終無法眼看著方末在夢中備受煎熬，尤其還是在有他的夢里，顧濤控制不住的靠近方末。終于他叫醒了方末，甚至為了盡快幫方末擺脫夢魘而選擇一巴掌打醒他。手揮下去的同時，顧濤就知道，方末會成為他這輩子都擺脫不了的夢魘，無論……他人在不在身邊都一樣。

最終他為方末妥協(xié)了。

對上方末那雙剛剛醒來、無辜又不設(shè)防的眼睛，顧濤的心和手一樣，顫抖不已。他明知那雙眼中隱藏的欺騙，還是拉起了方末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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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上花灑，強(qiáng)迫自己跳出近在咫尺的回憶，顧濤心中已經(jīng)有了打算。方末的所為湮滅了他心中最后的期冀，這樣的一個“禍害”他不能帶。即使方末對他的意義再特殊，也比不過馬哥的安全重要，這樣的錯誤他不能再犯第二次！

至于為什么是“不能帶”而不是“不能留”，顧濤不愿多想。封存了所有的溫柔以待，抹殺掉所有對這個人的不舍不棄，從此路上只有他自己，目標(biāo)只有盡頭那一個，再不回頭了。

打定主意，顧濤裹著浴巾一步一步走出了浴室。

和浴室比起來外面的走廊竟然顯得十分濕冷，甚至冷的他原地打了一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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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開門聲，方末沒有起身，他放下剛拿起來的遙控器，扭過頭下巴壓在沙發(fā)背上看向身后的門，顧濤就站在門口沒動，也在看他。被看的有點(diǎn)兒慌，方末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看著他隨便問了一句，“怎么這么久啊……”

“沒事兒，水不太熱?！鄙嘲l(fā)上坐著的是在他心上瘋狂踩踏的人，顧濤這會兒還有點(diǎn)兒魂不守舍，隨意的回他一句便坐到了方末旁邊，就著他的手按下了電視遙控器，屏幕上是一場正在直播的網(wǎng)球賽。

“哦?！毖酃鈷叩筋櫇绨蛏媳粻C紅的皮膚，方末識趣的什么也沒有說。

這里的沙發(fā)是布藝的，即使浴室里已經(jīng)傳來了“嘩嘩”的水聲，那個表示“曾有人坐在這里”的凹坑也還沒有完全恢復(fù)原樣。顧濤筆直的、僵硬的坐著，神經(jīng)病一樣的抬起手臂虛虛的搭在了“方末的肩膀上”。隨著這個動作，他放任自己的身體慢慢地向后仰，直到后背也貼上了沙發(fā)靠背，那個樣子就像是他們坐在一起在這間小房子的沙發(fā)里舒服的看一場普普通通的球賽而已。

顧濤漸漸的覺得眼睛有些酸熱，接著他搭在沙發(fā)背上的手指微微彎曲，扣住布藝的表面，試探的摩挲了幾下，忽然他曲指如爪，可憐的布面瞬間被他抓得發(fā)出了粗糙的噪音。

電視里清脆的擊球聲“咚咚”的敲在了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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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過的緊緊張張，誰也沒有正經(jīng)吃點(diǎn)兒東西，本來應(yīng)該覺得很餓，可到了晚上反而還吃不下了。

小屋里什么都有，卻誰也沒有心思大快朵頤。

“你一天都沒吃什么，冰箱里有牛奶，我去煮兩杯，墊墊肚子吧?！睖?zhǔn)備休息之前，顧濤突然提議道。

“啊……我不餓濤哥……”方末因為剛剛那個意外的電話現(xiàn)在一點(diǎn)兒胃口都沒。

“不吃不行，喝杯牛奶吧?！辈恢獮槭裁?，顧濤聲音很輕柔，語氣卻很堅持。

雖沒胃口卻不想看著顧濤同樣被折磨得沒了精神還要顧著他，不好拂了顧濤的心意，方末就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了，“濤哥，還是我去煮吧。”

“歇著吧，我來。”顧濤這次不容拒絕，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順勢把他按坐在沙發(fā)上沒讓他起來，“要是累了你可以先去臥室等著?！闭f罷顧濤快步走進(jìn)了廚房。

打開冰箱，顧濤挑了一桶純牛奶，打開蓋子倒進(jìn)了奶鍋，開著小火慢慢煮。做完這些，他轉(zhuǎn)身盯著廚房的門口，盯了一會兒，確定方末還在客廳里看電視不會進(jìn)來，這才從睡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個小小的塑料藥瓶。擰開瓶蓋，顧濤往掌心上倒了幾片白色的小藥片端詳著，一抬手準(zhǔn)備丟進(jìn)鍋里。脫手前的最后一刻他又遲疑了，仔細(xì)斟酌掌心里的藥片數(shù)量，最后還是只留了兩片，把多余的裝回了瓶中，然后用杯子一下下把藥片碾碎倒進(jìn)了杯中。

這是顧濤給自己準(zhǔn)備的藥，離開別墅前特意帶出來的，不過他一直憑借著強(qiáng)悍的自制力去克服自身的那些問題，所以一次都沒有吃過，想不到第一次用竟然是用在方末身上。這藥的安眠作用很強(qiáng)，對于不常吃的人來說，劑量大了的話后果不堪設(shè)想。顧濤恨自己怎么這么不爭氣，直到現(xiàn)在他都自然的在為方末著想。

牛奶鍋在灶上終于咕嘟咕嘟的開了，顧濤關(guān)了火，把鍋里的牛奶分了兩杯倒出來晾著，藥片的碎屑在滾開的牛奶里幾經(jīng)浮沉便難覓蹤影。稍晾了一會兒，厚重的牛奶便在玻璃杯壁上漸漸結(jié)出了一層柔和的奶皮，醇厚的香味慢慢飄滿了整個廚房。

“牛奶好了?！鳖櫇蛷d的方向試探著叫了一聲，不過客廳里已經(jīng)沒有聲音了。

端著牛奶的顧濤穿過空無一人的客廳，往臥室走去，“方末？睡了？先把牛奶喝了。”

“哦?！眲倓偺上拢侥]有任何懷疑的接受了顧濤的“愛心牛奶”。雖然他并不想喝——那種淡淡的血腥味一直在口中徘徊不去，即使他漱了三遍口都還能感覺得到，方末知道自己這樣多半是來自親眼目睹Ari自殺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想著或許用牛奶的味道能遮蓋過去，方末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微微發(fā)燙的牛奶喝起來很香甜，“濤哥，你還加糖了？”

“嗯……嗯，加了點(diǎn)兒?！睋?dān)心藥片味道太苦能喝出來，端來之前顧濤特意在杯子里加了一勺糖，卻因為沒有攪拌均勻而大量的沉在了杯底，他有點(diǎn)不易察覺的緊張。

自然而然的認(rèn)為是顧濤擔(dān)心他沒吃東西會低血糖，方末誠心誠意的笑了笑，“謝謝濤哥！呃……”

和方末的心情截然相反，顧濤看著他喝完了牛奶卻皺了皺眉，心里一緊，忙問，“怎么了？”

“呃……可能糖沒化完，底下的好甜啊?！背颂鸩]有喝出什么奇怪的味道，方末裹著被子不想動，就想順手把杯子放在床頭，又被顧濤攔下了。

“給我吧，這么懶?！?/span>

懶洋洋的把杯子遞過去，方末忽然發(fā)現(xiàn)牛奶只有一杯，“濤哥你不喝么？這一天你也沒吃什么東西……”

“在廚房，我去廚房喝，你先睡吧?！鼻那拇鬼戳丝幢椎臍埩粑?，在牛奶的沉淀下什么也看不出來，顧濤捏緊了細(xì)長的玻璃杯，順手給方末掖了掖被角。

回到廚房倒掉了另一杯牛奶，顧濤沉著的刷洗干凈兩只杯子，放回了原處。等他再次返回臥室時，方末已經(jīng)睡著了。

“末？方末，方末？聽到我說話了么？”俯身叫了幾聲，顧濤甚至試探著搖了搖方末的身子，不過方末睡的太沉，根本沒有任何反應(yīng)，藥起效了。

他暫停了方末的時間，這次總是分別了。

在床邊坐下，顧濤就著床頭臺燈的暖黃光亮看著熟睡的人良久，中間幾度欲言又止。最后，作為告別，他伸手拍拍方末露在外面的手臂，輕聲道，“我曾以為我能改變你，我曾以為我會殺了你，我曾以為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磨……可現(xiàn)在我改主意了，方末……”顧濤說著忽然一頓，接著露出一個苦笑，“呵，這也許都不是你的真名吧……總之，你別再跟了，離我……和馬哥遠(yuǎn)遠(yuǎn)的吧，否則我——這次真的會殺了你。”

顧濤走后，躺在床上本應(yīng)熟睡的方末悄悄的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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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jié)u深，茂密的林間卻并不覺得黑暗，雖然沒有月亮，但天穹上微亮的幾顆星星一閃一閃，就著林間偶爾的蟲鳴……這倒是個十分寧靜的夜。

自那件事以后，他的身體對任何藥物都不怎么敏感，沒想到這個缺陷卻給方末創(chuàng)造了絕佳的機(jī)會。

本就懷疑顧濤聽到了他和韓處的對話，方末隨即對顧濤的行為處處留心。接過顧濤遞過來的牛奶，溫度適宜，香味濃醇，牛奶表面卻沒有那層厚實的奶皮，方末相信有可能是顧濤加糖時攪動到下面去了，如果不是最后一口感覺有些堅硬的碎渣留在口中，他一定這樣堅定地相信下去。

方末咬碎那些渣滓，卻發(fā)現(xiàn)那不是糖。沒有任何味道的碎渣，出現(xiàn)在顧濤端給他的牛奶中。

顧濤給他下藥，事已至此，既然都已經(jīng)心知肚明，他更不會放棄。

顧濤離開臥室，甚至還給他關(guān)好了門。他便從窗子翻了出去，在窗外吐了個干凈。

這棟小屋后面有一間工房。

方末上次來時就注意到了那扇緊閉的大門，之前他更是趁著顧濤洗澡的空檔去查看過一番。

工房的大門鎖著，但是窗子低矮，很方便從外面撬開，翻窗而出的方末也確實這么做了。

這間工房原來是個車庫。

苫布已經(jīng)被掀開，一輛不太起眼的白色轎車停在他面前，車身上糊著些泥點(diǎn)，掛著一個奇怪的號牌，不像是中國的。漆也有幾處刮花了，側(cè)門甚至還有幾道陳舊的凹痕，看上去非常不起眼。

車子的引擎是發(fā)動著的，看來顧濤打算換這輛車走，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人去做什么了，不過估計很快就會回來。方末打開后備箱看了看，里面只有一只小小的行李箱，是之前放在他車上的顧濤的行李箱。他的猜測不會錯，要想繼續(xù)跟著顧濤他就只能藏在這輛車上。

外面有腳步聲，方末不敢耽擱，只好把自己蜷縮進(jìn)后備箱，又怕顧濤會再次打開，只能不斷祈禱聽天由命。

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他該說什么？他還能說什么？！

或許是老天聽到了方末的祈禱，顧濤只是回去取了兩瓶水，并沒有再打開后備箱檢查，而是直接把車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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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行至日出，幾個小時過去了。

顧濤已經(jīng)到了中國的國境線附近，已經(jīng)不用著急了，他將車停在林間路邊稍事休息。

副駕的位置空空如也倒叫他很不自在，上次還是他帶著重傷的方末從這條路緊急逃亡去康邦，現(xiàn)在就剩他一個人了。顧濤下意識的會把頭撇過去，想對上一個熟悉的眼神，可卻只能看見車窗外枯燥的景色。

暗罵自己是非不分到現(xiàn)在竟還想著方末，顧濤把這些混亂都?xì)w咎為一夜未眠的過度疲倦。快好了，就快好了，再有兩個小時，他就可以到達(dá)馬哥的地盤了。

為了給自己提提神，他從車?yán)锓鲆话銦?，接著就是滿身找打火機(jī)?？伤錈熯@許久，身上哪兒還有打火機(jī)？倒是在口袋里摸出來一盒戒煙糖，還是上次方末塞給他的。

顧濤沉默了一下，打開車窗把那個鐵盒扔的遠(yuǎn)遠(yuǎn)的。然后繼續(xù)翻找打火機(jī)，最終被他找出來一盒防風(fēng)火柴，總算點(diǎn)起了煙。

辛辣刺激的味道告訴顧濤這并不是什么好煙，但是足夠讓他清醒。歇夠了，顧濤重新發(fā)動汽車，往林子更深處駛?cè)ァ?/span>

他已經(jīng)不再走大路了，車子在小道上不住的顛簸著，節(jié)奏感晃得他昏昏欲睡，顧濤不得已又叼上了一顆煙。

“咳……咳咳咳……咳咳……”

“吱——”顧濤踩下了剎車，叼著煙卷凝神細(xì)聽，沒有聲音，于是他重新上路。

過了一會兒，“咳咳咳咳……咳……”

這次顧濤徹底的停下，拿起副駕上的槍下了車。

后排座椅上什么也沒有，顧濤舉著槍轉(zhuǎn)到后備箱的位置，眼神冷酷。只見他敲了敲后備箱蓋，然后猛地掀開——

“砰——”

一聲巨響在耳邊炸開。

蜷在里面的方末把他的行李箱抱在胸前止不住的咳嗽，臉色紅了又白。

顧濤覺得自己后腦的頭發(fā)都立了起來，握槍的手僵硬的不會動彈。槍口在致命的一瞬間轉(zhuǎn)到了他身旁的樹梢上，一枝手臂粗的樹杈應(yīng)聲而斷，掉在車子后輪旁邊。

一滴冷汗從脖頸滑進(jìn)了后背，沿著那道淺溝、滑過結(jié)實的肌肉，隱沒在皮帶收緊的腰身上。顧濤覺得有一瞬間他的眼前是黑的，后來才有了些浮動的光點(diǎn)，而那些光點(diǎn)拼湊成畫面則要等到后備箱里的方末坐起身來。

僵硬的肌肉忽的泄了氣力，顧濤冷漠的收起槍，冷漠的把方末拉出車外，冷漠的關(guān)上后備箱，然后轉(zhuǎn)身一拳砸在方末臉上，把人打得接連踉蹌，最后跌坐在滿地茂密的野草從中。

方末費(fèi)了點(diǎn)力氣爬起來，接著又被顧濤打倒。

兩次過后，方末學(xué)乖了，他站起來，和顧濤保持了距離，但看著顧濤的眼神依然一如既往。

“滾?！?/span>

這是顧濤留給他的最后一個字，沒有憤怒，只有冷漠。

方末想要再跟，他上前一步，隨著一聲巨響，腳邊的土地上就多了一個深深的彈孔，還在冒著煙。

顧濤的車沿著他既定的方向開走了，他終究沒有再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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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出幾里地外，始終沉默的顧濤好像徹底爆發(fā)了。

他瘋了一樣的拍打著方向盤，甚至動手抽自己耳光，被打散的頭發(fā)凌亂的一如他的心情。周圍沒有人，甚至看不出一條路，仿佛迷失在這片綠色的樹林中的隱秘感讓顧濤的發(fā)泄一發(fā)不可收拾。

他恨，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顧濤終究還是不懂，感情這種東西真的不是個玩意兒，來的時候完全不講任何道理，任你多么的鐵石心腸，只要淪陷就是萬劫不復(fù)。

他在恨自己的優(yōu)柔寡斷，恨自己的手下留情，恨自己的依依不舍。

掙扎過后，嘶吼完畢，重新收拾心情的顧濤整理好自己的發(fā)型，按照原計劃換掉了那輛破車。

他特意把鑰匙留在引擎蓋上，也算是把這輛車留給了后面追著的方末——他知道方末一定還是在追——否則被丟在這種地方，他真是等于親手殺了方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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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