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同人]旅鳥
? ? ? ?一顆蛋,在一個清晨降臨在了這個世界上。這本沒有什么可奇怪的,但這里是雪原,莽莽的林海,無盡的雪原,一顆蛋降生在了這雪原之上了。
? ? ? ? 這里不是幻想鄉(xiāng),幻想鄉(xiāng)是沒有這樣子的雪原的。而這時代也并不是現(xiàn)在這個時代,因為在現(xiàn)在這個時代,這地方也并非一直都是雪原。
? ? ? ?這是幻想鄉(xiāng)消失了的時代,這也是妖怪消失了的時代。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幻想鄉(xiāng)了,也已經(jīng)沒有妖怪了??善婀值氖?,我們今天要講的這故事,他的主角竟然是兩只天狗――但他們已不再是妖怪了。看到這里,一定有人好奇,這世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 ? ? ?原來,是大冰期到來了,就像電影《后天》里那樣,全球的氣候變化使得大冰期提前到來。從人類文明的伊始,時至今日,無數(shù)的妖怪和神明,從人類的恐懼之中誕生,而隨著科學(xué)的發(fā)展,那些被人類臆想出來的造物,慢慢的因為人類不斷利用科學(xué)的法則揭開世界的真相,而日漸消亡。所以固然妖怪的壽命有幾萬甚至幾十年之久,但這個數(shù)字絕對不會比人類這個物種存在的時間更久。而妖怪的壽命也絕對不會比人類這個種族的壽命更長,甚至于在人類進入中年期之前,這些妖怪們便會因為失去了支撐,他們存在的恐懼而被消滅掉。于是便有了幻想鄉(xiāng)這樣一個避難所,可事到如今,這個避難所也不管用了。
? ? ? ?寒流南下侵襲將整個日本列島周圍的海域都給凍結(jié)上了,因為人類的流失,供給妖怪們的恐懼和奉獻神明的信仰,也被他們給帶走了?;孟豚l(xiāng)里的人們走不出去,在這樣的天氣里也只有死路一條。這樣脆弱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就這樣毀于一旦了。只不過人類還沒有死絕,所以要怪也不會死絕,畢竟沒有哪個物種甘心徹底滅絕。于是他們來到了外界,只不過他們放棄了通過吞食恐懼而活下去的生存方式,卻又變得更加接近他們產(chǎn)生出來的根源了。換句話說,相比于妖怪,他們現(xiàn)在更接近于人類了。身體脆弱,生命短暫,但是精神強大,而且生生不息,和大多數(shù)碳基生物的生存方式?jīng)]有什么區(qū)別了。
? ? ? ?只不過這樣之后,他們雖然擺脫了被餓死的命運,可恐怖的寒冬卻更加容易的可以將他們殺死了,因此,他們必須像候鳥一樣遷徙到亞熱帶去,到人類的領(lǐng)地中求得生存。
? ? ? ?候鳥遷徙,秋去春來,而那隊伍之中,卻總有那么一兩個掉隊的個體。而今天的故事,便是講那兩個掉隊的天狗的。
? ? ? ?射命丸文和姬海棠果,他們是幻想鄉(xiāng)里的兩個妖怪記者。他們是鴉天狗,是善于飛行的種族,可是萬萬沒想到,善于飛行的他們,竟然會在妖怪遷徙的隊伍之中掉隊。這絕對不會是因為他們愚蠢,這兩個都是絕對的聰明人,也絕對看得清楚形式,不會因為一些小事就離群,然后掉隊,這中間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樣的變故,但是這變故到底是什么呢?沒有人知道,他們從沒有說過,可能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吧!
? ? ? ?他們現(xiàn)在知道的只有這件事――在這片雪原上,有一顆蛋,在昨夜降生了。
? ? ? ?“這是你下的蛋?”,射命丸文拿著這蛋,仔細的端詳了一陣,然后歪著腦袋問她旁邊的那位朋友。
? ? ? ? 姬海棠果有些不大高興,她甩了甩肩膀,穿上了羽絨服。一年級口罩一邊嘟囔道:“怎么會是我的?你為什么不說是你的呢?”
? ? ? ? ?射命丸文聳聳肩,她將這枚蛋裝到羽絨服的內(nèi)側(cè)口袋里,然后踩上靴子。爭論這種事沒意義,他們兩個互相都知道,他們自從踏上這旅途以后,就沒下過蛋了。而且天狗的蛋絕不會是長這個樣子,絕對不會這樣的小巧玲瓏。這應(yīng)當(dāng)是當(dāng)?shù)氐氖裁带B類下的蛋。
? ? ? “可是這天氣里哪來的鳥???”,射命丸文帶上帽子,可惜耳朵沒法用帽子蓋住。
? ? ? ?“這蛋上還帶著血跡呢,說不定是活的呢!”
? ? ?“你該不會想要把這枚蛋還給鳥媽媽吧?在這天氣里面,她都凍實稱了吧?”
? ? ?“差不多,現(xiàn)在是零下42度,你要是想用這蛋做煎蛋恐怕也很費勁了?!?/p>
? ? ? ? “別說煎蛋了,就是水煮蛋都難!恐怕只能吃生的了!”
? ? ? ?“算了算了,不提吃了,餓死我了!”
? ? ? ? ?人類的科學(xué)很發(fā)達,發(fā)達到某種程度上,甚至能夠與自然做對抗了。他們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樣的冰河世紀可能隨著全球氣候的變化,很快就會到來,于是在這之前,他們利用極地動植物的基因,培養(yǎng)了一批轉(zhuǎn)基因的物種,這些東西因此能夠在大陸北方活下去,可那些野生的生物基本上就要么是遷徙到南方去了,要么就徹底滅絕掉了!
? ? ? 所以,這枚蛋既不像是家禽的蛋,也不像是天狗的蛋,它就這樣平白無故的出現(xiàn)在這雪原之中,實在是令人驚訝。難道還有本地的物種能夠在這樣惡劣的氣候條件下活下去嗎?根本就不可能的吧?射命丸文這樣想著,但是她心里面又燃起了一絲不切實際的希望。憑借他們兩個天狗都能在這里靠著人類文明的遺物存活一個半月,萬一有哪只鳥占了人類科技的光,在那些人類留下的建筑里面活下去了呢?
? ? ? 如果他們能找到那些建筑,說不定能活得更久。
? ? ? “果,看一看地圖吧,我們現(xiàn)在在哪里了?”
? ? ? ? “不用看地圖了,看這些樹就知道我們現(xiàn)在還沒走出興安嶺呢!”
? ? ? ? “哼,八云紫那些家伙,他們竟然去了地中海,真不知道他們繞那么大個圈子干什么?”
? ? ? ?“那你還要往西走嗎?我的建議是不如咱們現(xiàn)在就往南邊去,到山海關(guān)里面去,然后就順著那邊走,一路上都有人類的文明?!?/p>
? ? ? ?“你要去你自己去吧!”
? ? ? ?“我可不記得你是這么固執(zhí)的一個妖怪?!?/p>
? ? ? ? “你是不記得,可現(xiàn)在我不是妖怪了呀?!?/p>
? ? ? ? ?“這方案可比跨越亞歐大陸要好得多呢!”
? ? ? ?“不,姬海棠,我沒有否定你所制定這路線的合理性,只是我放不下。”
? ? ? ?“我也放不下,我不能大難臨頭各自飛,但我也不能因為要做比翼鳥,就和你一起凍死在大陸北方,然后等著以后別人把你的化石發(fā)掘出來嗎?”
? ? ? ?“被擺在博物館里面展覽好像也是個不錯的事呀?!?/p>
? ? ? ?“我可不那么覺得。”
? ? ? ? 這樣的爭吵愈發(fā)的頻繁了,在海參崴吵過一次,在綏芬河吵過一次,在老爺嶺吵過一次,在平原上,終于是沒吵了,可現(xiàn)在卻又提起這話題了。
? ? ? ? “你到底要怎樣,射命丸文?”
? ? ? ? ? “我要穿過漠北草原,穿過大漠,去羅馬,去找大部隊?!?/p>
? ? ? ? ?“我說你到南方乘交通工具過去,不也一樣嗎?”
? ? ?“你讓我上人類的城市里面去找他們幫忙,還不如讓我凍死在這里?!?/p>
? ? ? ? “我不明白,人類怎么招惹你了?”
? ? ? ? ? “你難道不知道?這次災(zāi)難是他們自己搞的,都是他們那些該死東西,導(dǎo)致的全球氣候變化,冰期才會提前的。如果是他們沒有這樣做,我們哪需要這樣流浪?”
? ? ?“所以你就因此拒絕人類?”
? ? ? “起碼我不會主動向他們求助?!?/p>
? ? ? ? “我……”,姬海棠果實在沒有什么話可以去說服射命丸文了。既然她態(tài)度是如此堅決,那么便也沒有什么可以再說下去的理由了。
? ? ? ? “射命丸文,我依你了,就按你說的走,沿著絲綢之路,去羅馬!”
? ? ? ? ?歐洲西部已經(jīng)整個都化作了冰原了,即使南歐三半島幸免于難,但那里的氣候也已經(jīng)大變,而那上面生活的人類也都早就已經(jīng)遷徙去了非洲南部,所以那里已經(jīng)沒有人類生活了,于是羅馬就被當(dāng)作了妖怪們的根據(jù)地了。
? ? ? 兩個人艱難地將腳從雪中拔出來,然后再踩進去,就這樣艱難地跋涉到了馬旁邊。然后他們騎上那兩匹極地馬,繼續(xù)向西去了。
? ? ? ?馬匹在林海中穿梭,馬蹄聲回蕩在林海之中,將那些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松樹上的積雪都震了下來。這些松樹不知道他們是否經(jīng)過了人工的培育,即便是在這樣的寒冬之下,卻仍舊像過去那樣依然是“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奔词谷~子都落光了,就剩下光禿禿的枝條了,卻仍沒被血壓塌壓折,像士兵一樣站在山崗之上,眺望著遠方的國境線――但是那條人為的虛構(gòu)界限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那里不再是中俄邊境,而只是黑龍江了。
? ? ? ? 從飛行器到汽車,其實他們并非完全沒有借助人類的力量,單憑肉體在這雪原之中跋涉。只不過到最后這山地上,因為本就人煙稀少,基礎(chǔ)設(shè)施的建設(shè)也不足,再加上來之前下了三天的大雪,導(dǎo)致人類制造的交通工具都上不來了。此時,這兩位的的翅膀也已經(jīng)凍傷了,最后只能選擇從人類的農(nóng)莊里順來兩匹馬當(dāng)交通工具了。而正是在那時,從農(nóng)莊里遺留下來的一份泛黃報紙上,射命丸文了解到,這次的災(zāi)難完全都是人類咎由自取,可是卻連累到了妖怪們,這令她感到很憤怒,并且對人類感到了厭惡。她想著,人類是自私自利,毫不顧及他人的物種,即使那之中有善良的個體,但大多數(shù)的人還是人性本惡的。雖然按理來說,他們并沒有什么理由去額外照顧這些身為捕食者,且不為人類所知的妖怪們,但這確實是他們造成的。如果這是一場自然災(zāi)害,導(dǎo)致全地球的生物大多數(shù)都滅絕了,射命丸文也不會因此遷怒哪一種。但這次的災(zāi)難卻并不能說是天災(zāi),反而是人禍,這使得他怎能不憤怒,對人類怎能不厭惡呢?這似乎是個無解的問題,也沒有辦法上哪邊去勸說,那么便這樣厭惡著吧,反正人類現(xiàn)在也終于自食惡果了。
? ? ? ?在林海里穿梭了一夜,終于在第二天黎明的時候,他們翻越了大興安嶺,來到了呼倫貝爾。從這處開始變是比林海雪原更為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了。沒有山脈的包裹,西北風(fēng)直接從蒙古高原上吹過來,卷起早已被凍硬的雪粒砸在二人的臉上,仿佛是一臺切割機一樣,刮的人臉皮生疼。太陽升起來了,照在一望無垠的雪原上,明晃晃的刺的人睜不開眼睛。
? ? ? ?這時候,他們意識到了一個可怕的事情,在這片地上,完全就是雪原,連個可以避風(fēng)的地方都沒有!甚至于就連食物都被深埋在這雪層之下了,根本就沒有東西可吃了!
? ? ? ?射命丸文開始后悔了,也許現(xiàn)在就該立刻往南下了。但是她還是固執(zhí)的以為不要往人類的那邊去,說不定會遇到什么不幸的事情呢。真是令人遺憾啊,她的感性竟然超越了她的理性,這樣的選擇,其結(jié)果無疑是致命的。她絲毫不懷疑的覺得,自己一定會因為自己的這個選擇而喪命的,但是在這同時,他也是做好了覺悟,即便是喪命,也決不要向人類尋求幫助??墒牵袝r候她也不得不認輸,自己終究還是不想死的,所以他沒到不食人粟的地步。
? ? ? ?射命丸文拉緊了馬的韁繩,縱身躍馬馳入了那片雪原之中。姬海棠果嘆了口氣,她已經(jīng)看清楚自己的命運是什么了,但是她還是選擇跟了上去。不能大難臨頭各自飛,那么便死也要死在一起。起碼一起升上天堂,以后還算是在天愿做比翼鳥了呢!
? ? ? ? 馬蹄踏在雪里,一點聲音也沒有發(fā)出,整個空氣都凝固住了,再沒有除了這兩人兩碼以外的半點活物。就連那北風(fēng)也不吹了,仿佛是這極北的嚴寒,要將世間的萬物都凍得靜止了才肯罷休。
? ? ? ? 馬的鼻孔吐著白色的熱氣,遠處的地平線將世界分割成了上籃下白的單調(diào)顏色視野所及之處盡是無聊的東西,沒有任何生機,沒有任何意趣,完完全全的只有雪和天,連方向都分不清楚了,這樣單調(diào)的世界更不要提會有什么美感了。文和果騎在馬上一個勁兒的向西方跑去,若不是帶著指南針,恐怕就要在這雪地里迷失方向了。這終究不是個辦法,這樣跑下去,馬會餓人也會餓,而且一直都在冷著,恐怕他們是熬不過今夜了。
? ? ? ? 這時候,二人想到了那個蛋,或許她可以把蛋、自己和自己的馬匹都當(dāng)作食物,留給另一個人,然后讓她向南方跑過去,最后獲救。雖然理由不同,但他們都把這個機會留給了對方,可是他們誰也沒有說出口,這太殘酷了,還是到其中一方撐不下去的時候再說吧。但這種隱瞞其實并不理智,可這又有什么辦法呢?連腦子都已經(jīng)混亂掉了,任何邏輯都沒有辦法去運轉(zhuǎn)了。
? ? ? ? 不過萬幸的是,天無絕人之路,天也沒有絕妖怪之路,他們兩個終于還是找到了一個被雪掩埋蒙古包,看他上面積雪的厚度,應(yīng)該算是在不久之前有人來過,但是卻被人類拋棄了。在那里面有一個密封大箱子,里面有些已經(jīng)干掉不知多久的牛肉干和裝在真空包裝里面的奶干子,這些東西的熱量足夠再支撐他們?nèi)炝?。卻令人欣喜的是,那里還有一桶柴油以及一塊尚可使用的太陽能板!只要帶上這蒙古包,就可以再多撐一段時間了!
? ? ? ?他們重新搭好那個蒙古包,住了進去,他們感受到了溫暖。
? ? ? “啊呀啊呀呀!沒想到這電暖氣竟然還能用,果,不如就用這個把那蛋烤熟了吃吧?”
? ? ? ?“不,我不想吃這個蛋了。”
? ? ? ?文對果的答案感到吃驚。她問道:“你為何不想吃它了?之前不還是說要利用一切資源,在這樣的地方活下去嗎?”
? ? ? ?“我想留著這個蛋,到羅馬那邊,說不定它就孵出來了呢!”
? ? ? ?“這樣的鬼天氣,這么一段只會被凍死,變成一枚臭蛋,怎么可能會孵出來呢?”
? ? ? ?“我不信!而且就算是那樣又如何?總得有點東西支撐著我們的精神,讓我們能夠挺過去吧?”
? ? ? ?“所以你把自己的精神……寄托在了這枚蛋上?那可真是太荒謬了!”
? ? ? ?“要你管?……對不起,我還有點太沖動了,文文?!?/p>
? ? ? ?“果……”
? ? ? ? “怎么啦?文?”
? ? ? ? ?“我改變主意了?!?/p>
? ? ? ? “什么?”
? ? ? ? ? “我們不去羅馬了?!?/p>
? ? ? ? ? “那你是打算怎么樣了?”
? ? ? ? ? 文沒有說話,她只是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靴子也放到那電暖氣旁,準備烤干。果搖搖頭,也如法炮制,把靴子和羽絨服脫了下來。
? ? ? ? ? 翅膀上的凍傷還沒好,現(xiàn)在還癢癢的。不過,這蒙古包里可比在叢林里撿樹枝搭成的窩棚里要暖和的多。文將之前在興安嶺搜集好的木柴放到火塘里升起一堆火,現(xiàn)在這小小的蒙古包里,便更加的溫暖了。北風(fēng)又刮了起來,吹的蒙古包獵獵作響。但是這里暫時是安全的,先不要去考慮明天的事情了,畢竟誰也不知道夜里會不會在大北風(fēng)里凍成冰棍,會不會被大雪給掩埋,就算要有那種事的話,也請讓這事在睡夢里發(fā)生吧!
? ? ? ?姬海棠果端著用積雪熬化煮沸出來的熱水,坐在床上暖著手。而射命丸文則解開扣子,坐了過來。
? ? ? ?果連忙放下水壺。她知道,文想要用體溫和她互相取暖了。雖然有些害羞,但是在夜里面,若不這樣做的話,恐怕很難撐得住。
? ? ? ?鉆進大睡袋,蓋上保溫毯,文摟住了果,把臉貼過去,向她哈出一口熱氣。
? ? ? ? “文,你的手指尖好涼……”
? ? ? ? “抱歉……”
? ? ? ? “沒關(guān)系,我?guī)湍沆梢混删秃谩!?/p>
? ? ? ? ? 果夾住文的腳,向她手心哈著氣。
? ? ? ?“謝謝,我暖和不少了?!?/p>
? ? ? ? “你又寫日記了吧?這幾天你一直在寫日記呢。”
? ? ? ?“我是個記者呀,如果我不記錄點什么東西的話,我會無聊死的。新聞和真相,輿論和流量,這些東西在這片大雪之下全都不復(fù)存在了,我能夠記錄的,而且有記錄價值的,只有我們兩個了?!?/p>
? ? ? ? “哈哈,是這樣嗎?說起來,雖然我也是記者,可我卻從來沒有采訪過誰,只會把舊聞念寫出來啊……”
? ? ? ? “你這個能力去當(dāng)記者,我覺得很屈才,去當(dāng)一個旅行家,當(dāng)一個航海家,當(dāng)一個偵探 這不都很好嗎?你能夠看到我們不曾注意到我的東西,也能夠為我們的旅行找到道路?!?/p>
? ? ? ?“是、是這樣嗎?文……”
? ? ? ? ?這兩天一直在旅行,文都沒有向她說過什么――實際上,這些話她從來也沒對果說過。過去他們也只不過是同行的競爭對手罷了,而現(xiàn)在,他們卻是生死相依的戰(zhàn)友。僅僅一個半月的時間,便已經(jīng)改變到這種程度,這如何能讓人不感嘆呢?
? ? ? “文,你剛才說你改變主意了,那你到底有了什么新的想法呢?你現(xiàn)在想要去哪里呢?”
? ? ? ?“哪里都好,去哪里都好……”,文呼出一口熱氣。
? ? ? “文……”
? ? ? “我已經(jīng)無所謂去找誰了,你已經(jīng)無所謂到哪了。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我已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 ? ? ?“文!”

? ? ? ?“哈哈,我知道我不該說這樣的喪氣話。不過,我還是忍不住啊,忍不住想要抱怨,忍不住想破罐子破摔……”
? ? ? 姬海棠果沒有說話,她只是摟緊了射命丸文,緊緊地夾住了對方的腳。一絲暖流涌出來,然后從她面龐上劃過去,可當(dāng)它滑落之時,卻又變得冰涼無比,像是一顆冰雹砸在地上。
? ? ? ?“文……我也害怕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撐下去……可是……”可是什么呢?她哽咽了,說不下去了。?
? ? ? ?“我希望你能陪著我,如果這是我們最后的日子的話,我希望你能陪著我?!蔽膿Ьo了果在她耳邊說道,“我太害怕孤獨了,我不想獨自一人……在這樣的世界里死去!”
? ? ? ?天地悠悠,蒼茫無極。了不見邊際,亦不知窮盡。寂寞無邊,孤苦無涯??扇羰怯幸粨从涯軌蛳噱σ詯?,若是有愛人能夠相互依靠,也是這蒼白世界里一抹別樣的色彩,這灰白的天地,也便有了不一樣的景色。
? ? ? ?“文……我們一起走吧,一起吧!無論你到哪里……”
? ? ? ? “我哪里也不去,只要在有你的地方就可以了。但你不要以為我是有多么的愛你,不要認為你在我的心里有多么的重要。但現(xiàn)在在我的身旁也只有你能稱得上是我的朋友,只有你能稱得上是我的依靠了?!?/p>
? ? ? ?“我明白,我都明白呀!你現(xiàn)在在我眼里也還是我的競爭對手呢,我希望你和我都不要死,我們還沒評出來誰的報紙更受歡迎呢!”
? ? “若是從雪原里逃出去了,若是我們活下來了,我必定會和你再比的!――唉,真的還有那個機會了嗎?”
? ? ? ?“若是沒有,那我便去創(chuàng)造那個機會?!?/p>
? ? ? ?“對了,我還有一個事情要說?!?/p>
? ? ? ?“什么事?”
? ? ? ? “那枚蛋。對,如果到了溫暖的地方,我一定會把它孵出來的。”
? ? ? ? “唉,你現(xiàn)在還想著那顆蛋呢?”
? ? ? ? ?“反正,大家都是從一個蛋殼里來到這世界上的。若是到時候這蛋死了,那便說明我們兩個一命大;若是這蛋能孵出來,那更說明它和我們一樣命大――在這樣的天氣里,能撿到這樣一枚蛋,又能把它孵出來,多么傳奇的故事啊!”
? ? ? ? “哼,我已經(jīng)想好頭條的標題了。我們兩著靠著這一枚蛋,從雪原里走出來,這倒也確實是個大新聞?!?/p>
? ? ? “對呀,那不是很好嗎?”
? ? ? ?“那么到時候我一定要找個報社把這故事給刊出去。――現(xiàn)在先睡覺吧?!?/p>
? ? ? ?第二天一早,兩人收拾起行李,將這小小的蒙古包也一起打包帶走了。他們在這茫茫的雪原上走了沒一會兒,忽然就迷失了方向。不是念寫失效了,而是在這血原上,另一件可怕的事情發(fā)生了――雪盲癥。
? ? ? ?凜冽的寒風(fēng)迎面吹來,雪地上反射的強光刺的二人睜不開眼。他們沒法再睜眼看路了,而這刺激讓眼淚大滴大滴的流出來,風(fēng)一吹過,便在臉上結(jié)冰。更可怕的是,沾濕了的眼皮,遇到冷風(fēng)便凍結(jié)在一起,更是根本睜不開眼了!
? ? ? ?什么也看不清了,什么也分辨不出來了,兩耳沖色的都是風(fēng)聲,兩眼被冰凍封死,無法睜開。想要生火已經(jīng)來不及了,而若是靠著體溫解凍的話,又很容易凍傷,這可如何是好呢?
? ? ? ?在這刮著狂風(fēng)的雪原之中,一切的感官都已經(jīng)混亂了,能夠怎么辦呢?能夠怎么逃脫呢?什么也沒有辦法思考了!一股莫名的恐懼感涌上心頭,射命丸文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脅。
? ? ? ?她的腦袋里不停地嘀咕著:要死了嗎?我要死了嗎?這一次難道就要死掉了嗎?真是好不甘心呀!還沒有兌現(xiàn)承諾,還沒有實現(xiàn)我的夢想,還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呢!我不想這樣死去啊,真的不想呀,可是我又有什么辦法呢?在這樣的天氣里,在這樣的世界里,能夠生存下去,這該是多么困難的事情啊!誰能來救救我了?誰能來幫幫我呢?我還沒有準備好,就這樣死掉呢!在我這一千多年生命里,所見識過的那些神明,所接觸過的那些神明,為什么他們在此刻都不來救我?都不來保佑我?都不向我們伸出援手,這到底是為什么呢?神明們啊,就算你們不能救我,也請救救姬海棠果好嗎?我不能讓我們兩個都死在這里,我絕對不能接受我們兩個都死在這里的!神明們啊,難道你們已經(jīng)拋棄我了嗎?難道你們已經(jīng)忘記了我們了嗎?不可以啊,絕對不可以啊,這事情不應(yīng)該是這樣子的呀!難道說我已經(jīng)到了大限已至的時候了?我這輩子或許就這樣結(jié)束掉了吧?或許我就應(yīng)該得到這樣的結(jié)局了吧?或許上天給我人生所定下的劇本就是這樣謝幕的吧?可是即使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該死了,姬海棠難道也是嗎?是我連累了她嗎?是我拿他當(dāng)成我的陪葬品了嗎?還是說我們兩個本就應(yīng)該一起踏上黃泉路呢?這公平嗎?………難道是因為我這壽命實在是已經(jīng)太長了?人類的生命短暫且柔弱,而妖怪的生命卻很漫長,即便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失去了妖力,不再是妖怪了,但我卻已經(jīng)度過了比大多數(shù)人類都要漫長的多的時光了…所以一定是因為這樣,我便也該走了吧?可如果是這樣的話,請至少不要讓我死在這什么都沒有的雪原里??!如果我該死的話,為什么不能讓我死在探尋真相的路上呢?哪怕是因為讓我報道了些什么,而被人暗殺也好呀!而且就算我該死了,就算姬海棠果也該死了……對了,那顆蛋!那顆蛋里的生命還沒有出生啊,他總不該死吧?
? ? ? ?射命丸文的內(nèi)心被無數(shù)的自言自語所占據(jù),似乎她那一千多年的妖生都已經(jīng)要開始在這雙看不清東西的眼睛前上演走馬燈了。
? ? ? ?可這時,一只手拉住了她,緊緊的拉住了她。似乎是在溺水的時候,有只手將他從水里拉了出來,但是這首并沒有把他拉到岸上去,而是將她直接送上了天空!
? ? ? ?“射命丸文!你不要死,你千萬不要死??!你不能留我一個……”
? ? ? ?西北風(fēng)更加的強烈了,仿佛是醞釀已久,現(xiàn)在忽然傾瀉出來一股腦的將這雪原上的東西都卷上了天空。天地上下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再也看不見天空的藍色了。一股強勁的吸力將他們兩個甩上了半空中,如同《逍遙游》里所寫的摶扶搖羊角而上一樣,他們兩個脫離了地面,擺脫了地心引力的束縛,卻又變成了兩個斷了線的風(fēng)箏,變成了空中的葦草,沒有根的浮萍……


? ? ? ?但天狗,本就是脫離地表的種族,他們生活在山上,生活在離天最近的地方;他們翱翔在空中,隨著風(fēng)的方向而飛行。是啊,她們該飛的,她們該再一次扇動起自己的翅膀,來讓自己翱翔在空中,他們該再一次順著風(fēng)的方向飛翔!再一次追逐,再一次挑戰(zhàn)天空,再一次,隨著風(fēng)的方向!
? ? ? “文!你要飛起來,高高的飛起來!”
? ? ? “風(fēng)!請你帶我走,帶我們離開這!”
? ? ? ?狂風(fēng)卷著他們飛到了高空,在高空中又被這風(fēng)甩得七葷八素,腦子里面混成了一團漿糊。沒有別的余地去思考了,如果是不想死的話,只有拿出他們飛行的本能來了。沒錯,讓翅膀破開束縛,在空中綻放,讓羽毛劃著氣流,托起他們到九霄高天。
? ? ? ? 北風(fēng)夾著雪粒在空中不停地打磨著翅膀。射命丸文感到自己翅膀里的血管都已經(jīng)凍上了,只要喘一口氣,自己的鼻子便會被冰封住。北風(fēng)向著南方侵襲而去,在蒙古高原上沒有任何山脈能夠阻擋他。風(fēng)的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就把他們帶到離原地極遠的地方。
? ? ? ? 狂暴的北風(fēng)卷著二人跨過了長城。在天災(zāi)面前,即便是如此堅固的城墻,也難以抵擋!射命丸文隱隱的感覺到有一股叛逆的氣流,在這狂風(fēng)之中,引導(dǎo)著自己。然而,她又感覺到,有一股巨力在遙遠的北方,鞭策著狂風(fēng)讓他不停的奔跑著。
? ? ? ?熱量被風(fēng)雪不斷的剝削著,翅膀已經(jīng)變得僵硬了。羽毛被汗水浸濕以后又凍上,硬得像一排排鋼刀!在這天氣之下,似乎只有琪露諾和蕾蒂能夠生存下去,而這兩只天狗大概只能在天空中被凍成冰塊,然后狠狠的甩向地面砸碎了!
? ? ? ?但是在那之前,他們就會因為體溫過低,失去意識了。在安眠之中,毫無痛苦的死亡也并不是一件壞事吧?
? ? ? ?射命丸文和姬海棠果,這趟死亡之旅中的兩個旅伴,于天空之上緊緊的摟在了一起。這個動作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意義,只是他們在昏了頭的情況下,無意識做出的舉動。而這無意識的舉動又代表著什么呢?沒有人知道。就仿佛是那顆蛋一樣,它毫無意義的降生在了這片雪地上,然后又毫無意義的被撿走。他寂寞代表著生機,也沒代表著希望,更不是支撐二人走出雪地的精神信仰,但是這兩位,就那樣無意識地帶走了它,仿佛是在那蛋殼之中,隱藏著什么深刻的含義一樣。
? ? ? ? 這時候,她醒悟了,其實自己并不是什么隨心所欲的鳥。自己只是在隨著風(fēng)兒飛而已,自己并沒有什么目的,也沒有什么意識,都是在恍惚之間自然而然做出的選擇。原來自己就未曾醒過,而是從踏上旅途的那一刻開始,便陷入了一場大夢。就像這場狂風(fēng)是被鞭策著南下一樣,自己也只是被外力驅(qū)使著,隨著世界的變化而動而已。
? ? ? ? 這趟旅途在哪里?開始在哪里結(jié)束?去到哪里走向何方?走著什么樣的路線?乘著什么東西?這些通通都不重要。無論是乘船乘馬乘車,還是像現(xiàn)在這樣乘著風(fēng),其實都不是靠著自己的力量去駕馭他們,只是毫無目的的放任這些東西,帶著自己走。
? ? ? ? 無論這北風(fēng)將自己帶向何方,送到哪里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這趟本就沒有終點的旅途,已經(jīng)畫上了句號。
? ? ?“原來我從不在乎終點的,只是想要隨著風(fēng),去看一看這世界而已。”
? ? “而我也是從不在乎什么旅途的,只是想要伴著某人走下去而已?!?/p>
? ? ? ? 這兩句話是在人類的城市中說出的,他們被北風(fēng)帶到了南方某個小城市,在那里被發(fā)現(xiàn)被救助,然后幸運地活了下來。只是他們因為凍傷失去了翅膀,再沒有隨著風(fēng)去翱翔的機會了。不過他們也沒有那個必要了,因為已經(jīng)不再有旅行的理由了。
? ? ? ? 至于那顆蛋?它已經(jīng)長出翅膀飛走了,現(xiàn)在它在哪,只有風(fēng)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