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術(shù)士奧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四卷 第一章 還剩四天
魔術(shù)士奧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四卷?惡魔啊,渴求我的心靈。
作者:秋田禎信
插圖:草河游也
翻譯:UP主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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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身地望著傷口,然后──感到疲勞的胳膊自然地垂下,手臂自然地纏繞著胸部和肩膀。雖然沒有留下任何傷痕,但似乎身體上刻下了看不見的線條,感覺深深地印在了身體上。她的手指滑過皮膚,咬緊牙關(guān)感受著痛苦。但是,誰會相信她呢?她說過一些愚蠢的話,但現(xiàn)在她的身體卻完好無損,誰會相信她呢?她的右肩到胸部曾被劍斬開,甚至肩膀都脫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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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倒在地面上很多次,沾滿泥土的衣服,現(xiàn)在掛在附近的椅子上。她太疲憊了,不想洗澡,但她實際上也無法懶惰。她閉上眼睛,抬起了臉。一種疲憊的感覺在她心中盤旋。 在這種感覺中,她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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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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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zé)岬乃?。受傷的身體。臟兮兮的衣服。城鎮(zhèn)中的旅館。完好無損的身體。血液,疲勞,皮膚。緊緊抱著自己身體的雙臂,疲憊地閉上眼睛。
所有這些,一切──也就是說,想要殺人,是這個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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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身體后,在身體變冷之前,應(yīng)該更換衣服。她的思緒很快轉(zhuǎn)移到了這種簡單的義務(wù)感上?,F(xiàn)在她太疲倦了,沒有足夠的余裕來保持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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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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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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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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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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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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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混雜著草的沙地上,發(fā)仰躺下來,毫無意義地發(fā)出呻吟聲,雖然并沒有持續(xù)很長時間,但他也不想長時間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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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對于和他在兩米左右距離做同樣事情的馬吉克來說,情況也是一樣的吧。雖然沒有起身的意愿,也沒有將臉轉(zhuǎn)向那邊的力量,但奧芬還是隨意注意著,尋找他的弟子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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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既不好也不壞,這讓他想起了在納舒沃特的時候,藍天變得如此親切。下山后,從街道旁邊往上看,天空變得白而微帶云霧。但也沒有下雨的跡象。草叢里干燥的沙子被風(fēng)吹散。奧芬的呼吸感覺像是隨風(fēng)而去,慢慢地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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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發(fā)因為汗水而濕潤,但風(fēng)把它變得更加干燥。他用右手梳理著自己濕漉漉的黑發(fā)。指尖觸感有些沙粒,混在頭發(f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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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也被汗水濕透了。他已經(jīng)脫掉了通常穿的皮夾克,放在了附近的地面上。在潮濕的黑色襯衫里,藏在里面的是龍紋章,龍纏繞著一把劍,這個銀質(zhì)吊墜,證明了他在大陸黑魔術(shù)的最高峰《牙之塔》上受到了訓(xùn)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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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奧芬意識到自己正在聆聽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苦笑了一下。他本來不想在這里睡覺,但也許是身體在努力著不聽從大腦的命令。或許因為躺在地上,他的后腦勺有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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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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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呼喚后,奧芬睜開右眼。他的視野扭曲了,倒過來,映照出了一個金色頭發(fā)的少年。不知何時,少年——馬吉克靠近了,頭從上方向下傾斜著,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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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想法,或許可以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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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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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沒有回答,他用沉默來回應(yīng)。他扭曲的身體沉重地扭動,站了起來——抬起頭來,馬吉克已經(jīng)雙拳緊握,做好了準(zhǔn)備。奧芬僅僅是站起來了,沒有改變姿勢,通過視線示意著。 熟悉的沉默。稍稍向后移動重心,以等待馬吉克的動作。 然而,馬吉克突然改變了方式,他開口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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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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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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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不知道,但他回過頭去問了一句。 馬吉克仍然保持著自己的姿勢,與他自己的風(fēng)格相似,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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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攻擊的話,沒有成效……但從側(cè)面攻擊的話,合適的時機很少,很快被會被察覺。所以,我一直在想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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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說明好像就到這里為止了。一個充滿愛意的少年的眼睛里加入了真正的堅定。 然后—— 隨著馬吉克的動作躍出來,奧芬輕輕地向后跳了一步。并沒有跳得很高,只是稍稍踮起了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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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開始運動的世界中,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殘留物,好像只有意識被留下了。當(dāng)奧芬移動身體時,并不總是像平常一樣,但是有這種意識存在──就像旁觀者一樣,俯視著。實際上,奧芬并不能看到視野之外的東西,也不可能感知到他人的氣息。但是,在某個地方,奧芬有一種感覺,知道自己從哪里受到了襲擊。
這個機制奧芬知道,很簡單的事情,那就是所謂的經(jīng)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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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的能力訓(xùn)練已經(jīng)足夠了。在與這個少年對戰(zhàn)時,奧芬并沒有太多的警惕。經(jīng)過了一個月左右的訓(xùn)練,奧芬已經(jīng)能夠理解這個少年的速度、力量、行動時的眼睛動作和想象力等等大多數(shù)事情。即使是未知的事情──未知的要素總是存在的──我也能預(yù)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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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個,這真是件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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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未知的事情,奧芬也能預(yù)測,這也是經(jīng)驗給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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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在短短幾秒鐘內(nèi)發(fā)生了幾件事情。馬吉克一邊大喊,一邊揮起手臂,像發(fā)了瘋一樣朝奧芬出拳。由于距離已經(jīng)拉開,奧芬不需要躲避那個拳頭,只需要跟隨它從空中落下來的軌跡,馬吉克也趁機跟進。這次是從下面打來的,是另一只拳頭。此時,奧芬已經(jīng)停下了腳步。他身體一側(cè),躲過了那個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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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完全躲避對手的攻擊的好處在于,能移動到敵人的死角──當(dāng)然,這需要有足夠的勇氣。在這種情況下,這并不是什么問題,但奧芬并沒有抬起腳來,而是滑動身體,巧妙地躲到了馬吉克的右側(cè)。當(dāng)馬吉克無防備時,他輕松地成功了。如果只是這樣,那就沒有什么不同了。這個場景已經(jīng)重復(fù)了幾百次,甚至數(shù)千次。
變化微妙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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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一滑,奧芬突然察覺到前方有障礙物——他的視線一閃,轉(zhuǎn)向那邊。在他左腳滑行的前方,看到了一只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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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zhǔn)確地說,是腳。馬吉克一躍而來,大張著雙腿,試圖阻擋奧芬前進的道路。
這是一種阻礙奧芬繞路的策略。實際上,奧芬在那里不得不停下腳步。然后,馬吉克帶著欣喜的表情,試圖轉(zhuǎn)身面向他——
奧芬立即蹲下,抬起腳猛踢馬吉克的襠部。瞬間,馬吉克的臉色變了。
當(dāng)然,效果是巨大的。馬吉克沒有發(fā)出悲鳴,只是從喉嚨里擠出了一種扭曲的聲音,然后癱坐在地上。
俯視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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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個笨蛋,在對手面前暴露你的要害部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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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憤怒地說道。
馬吉克終于抬起頭,眼神充滿了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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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么可能呢?師父,這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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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拍打著馬吉克的背,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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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也有自己的想法……也許該教你一些基本招式了吧?!?/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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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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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的表情稍稍恢復(fù)了一點,他用含著淚的眼睛看著奧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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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這都太過分了,師父?!?/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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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現(xiàn)實。如果你暴露了要害部位,你就會被攻擊——嗯,雖然人類的身體到處都是要害部位。不管是哪個關(guān)節(jié)、哪個肌肉,還是內(nèi)臟,哪個部位都被切開都會流血。最后,你只是用不那么致命的要害部位來防御對手的攻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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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聳聳肩,然后幫助馬吉克站起來,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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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魔術(shù)才能足夠的話,魔術(shù)士本來可以完美地防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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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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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問道,向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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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魔術(shù),不用自己的身體,就可以進行完美的防御。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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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將目光從弟子認真的臉上移開,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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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為了構(gòu)建和展開魔術(shù)的組成部分,以及使其生效,即使做出任何努力,也必然會需要幾秒的準(zhǔn)備時間。用魔術(shù)來防御魔術(shù)沒有問題──通常,對手會在展開構(gòu)成之后才能讀取它,并有時間構(gòu)建防御構(gòu)成。換句話說,只要魔術(shù)師之間在使用魔術(shù)進行戰(zhàn)斗,就不會有什么決定性的結(jié)果。那么,魔術(shù)師們該怎么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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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著,用拳頭比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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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沖突方式是打架?;蛘?,更文明一點,使用武器。如果有一些比較聰明并對文明進步有興趣的家伙,他們不會和魔術(shù)師爭斗,而是會使用文明武器,如雇用第三方或挖掘?qū)κ值?/span>把柄,來解決問題。無論哪種方式,用魔術(shù)來防御是比較困難的……最好的方式是顯而易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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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術(shù)師大多接受戰(zhàn)斗訓(xùn)練,這是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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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問道,奧芬再次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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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其中一個原因。最大的原因是,在魔術(shù)士獵殺時代,魔術(shù)士只能通過提高自己的戰(zhàn)斗能力來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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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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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數(shù)也不多,也沒有多少財產(chǎn),受到嫌惡和恐懼,對于這些壓迫,這些魔術(shù)師們要想提高自己的存在價值,就只能向社會展示他們的實力有多強大。尤其是在早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的魔術(shù)構(gòu)成理論,也沒有完善的戰(zhàn)斗方法,那些古老的魔術(shù)師們會利用任何能利用的東西。徒手戰(zhàn)斗方法是首先被采納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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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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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以來,馬吉克終于打斷了這里的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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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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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術(shù)師通常學(xué)習(xí)的戰(zhàn)斗方式,是共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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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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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奧芬又詢問了一遍。而馬吉克換了種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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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術(shù)師們都會使用同樣的戰(zhàn)斗方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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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這么說,也可以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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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仰頭看著虛空,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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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還有許多魔術(shù)師根本沒有接受過戰(zhàn)斗訓(xùn)練。尤其是在現(xiàn)代,那些致力于殺戮的訓(xùn)練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牙之塔》規(guī)定作為正式課程的戰(zhàn)斗訓(xùn)練,也只是一種從古以來就有的慣例而已。在《塔》里,也有一堆動不了的家伙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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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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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的表情有點出乎意料,奧芬聳了聳肩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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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各種各樣的人都有。相反的,像我這樣的人,也不是很多。還有一些人的實力比我還要強大,他們的名字都數(shù)不過來。但是,回到話題,關(guān)于《塔》,戰(zhàn)斗方法的理論和技術(shù)都取決于教授者的不同。當(dāng)然,基礎(chǔ)部分也有很多共通之處?!?/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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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番話后,他微微歪頭。到這里為止,他的解釋都是教科書上的內(nèi)容。
但是從這里開始就有些不同了。奧芬花了數(shù)秒鐘的時間,謹慎地選擇著他的措辭。對著那個凝視著他的藍眼少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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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說一下,雖然我不太明白這個會有什么意義……我的戰(zhàn)斗方式非常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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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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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能……是直接從天人種族傳承給人類種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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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楞住了,這也不足為奇——奧芬自己都很難相信他所說的話。幾乎所有的內(nèi)容都只是推測,而且這些推測的根據(jù)也十分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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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斗方式這個概念非常寬泛。當(dāng)然,實際的身體動作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但這只是一方面。為了進行這些動作,還需要理論,有時還需要背離這些理論的決斷、覺悟等等因素。只有這些因素結(jié)合在一起,才能構(gòu)成一個完整的戰(zhàn)斗方式……不過這個先放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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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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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我戰(zhàn)斗方式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沃爾·卡倫教授。他是現(xiàn)代最出色的暗殺技巧大師之一,是我最初接觸的人。他所教授的都是《塔》最新的理論……而教我那古老的戰(zhàn)斗方式的則是名叫查爾德曼的教授。他是我正式的導(dǎo)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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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過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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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聲音傳來,馬吉克看著奧芬,嘴巴合不攏。雖然他沒有特別嚴肅的表情,但看起來對方并沒有那么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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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聲地接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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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羅特夏小姐說過……好像是這么說的?我不太確定……總之,我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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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還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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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有些無聊地聳了聳肩——不是對著弟子。仔細想想,從來沒有跟她說過話,這也是一件有點愚蠢的事情——他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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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聽說過‘查爾德曼’老師的話,那差不多就知道他的事情了。他是大陸最強的黑魔術(shù)師,實際上也是管理‘塔’的負責(zé)人。雖然他從來沒有無視過最高部門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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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例外是數(shù)月前——不,應(yīng)該是五年前——但這個故事無需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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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他學(xué)習(xí)了戰(zhàn)斗技巧。我只懂得這一點,而且我能夠教給你的戰(zhàn)斗技巧也只有這些了。但也許,這種戰(zhàn)斗技巧已經(jīng)有點過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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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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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有點過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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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了一下,突然看到了什么。他們一直在離城鎮(zhèn)不遠的空地上活動,雖然這片「空地」只是這片荒地的一部分,從街道上看不太起眼。這里是低洼地帶,也不引人注意,這里是一個相對寬敞的沙地,他們在這里進行了幾天的魔術(shù)戰(zhàn)斗訓(xùn)練。不僅僅是魔術(shù),還有其他技巧…… 看到從旅館出來的黑發(fā)少女,奧芬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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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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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也驚訝地眨眨眼,好像在尋找她的身影。她像是忘記了什么東西一樣從旅館出來,徑直向他們走來,手中提著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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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像是呆愣的聲音,似乎是馬吉克在低聲嘟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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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之前說要休息,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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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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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點了點頭,等待著她靠近。因為在之前非常狠心地對待了「對手」,所以對方的自尊心可能受到了傷害,所以他認為她可能會不來了。盡管他預(yù)計她會回來,但這間隔只有一小時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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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她走近了,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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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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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是在口中排列著準(zhǔn)備好的臺詞一樣說道。雙手抱著木劍,甚至看起來好像是倚靠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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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稍微運動一下身體。嗯,雖然我才剛病愈,但我還是很有干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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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他知道她很明顯超負荷工作了,但是—— 奧芬無聲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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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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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吉克有些驚訝地發(fā)出了難以置信的聲音。然后,羅特夏轉(zhuǎn)向了少年。 冷漠的——或者說是不流露任何情感的眼神——看著這個少女,似乎要直接進入對方內(nèi)心。幾天來,馬吉克已經(jīng)看出了這個少女在煩惱什么事情,以及他們的關(guān)系變得緊張了。但是奧芬并沒有給予什么幫助,只是裝作沒看到,同時松了一口氣。 雖然他沒看到她的表情,但馬吉克的臉色明顯改變了。他壓低了聲音,盡管如此,還是向羅特夏提出了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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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羅特夏小姐……你這樣下去太拼命了。就算在納舒沃特的道場上,也不是這樣練習(x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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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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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想立刻回答,但在馬吉克說了幾句后便戛然而止。她的沉默之后,持續(xù)了很久,只能聽到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再次開口時,羅特夏的聲音變得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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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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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折磨身體又有什么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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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也是這么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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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接受師父的教誨。并沒有強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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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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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的聲音突然變大了。 并不是她的音量變了。她轉(zhuǎn)向了這邊。從肩膀的角度望過去,她們兩個的方向——如想象中一樣,羅特夏的淺色瞳孔迎面而來。 她毫不猶豫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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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請你教教我吧。明明一直都在請求,卻總是敷衍過去——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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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必要教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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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邊回答,邊考慮著一些不合時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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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啊。這孩子的瞳色……) 真的這么淺嗎?——他想到了這樣的事情。 在那雙過于淺的眼睛中,閃耀著嚴峻的光芒,她的嘴唇似乎也扭曲了。她是在咬牙切齒,還是在說些辛辣的話? 但她嘴唇中流露出的,并非任何情緒,而是理性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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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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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說,我根本不用教你啊。在劍的使用方面,顯然你比我更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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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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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一次改變了語調(di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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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我連你一招都接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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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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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一邊做出了無可奈何的姿勢,一邊繼續(xù)說道。云朵蓋住的天空,突然出現(xiàn)在視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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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說要進行實戰(zhàn),所以我才這么做的。如果是競技比試,我肯定連動都動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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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在實戰(zhàn)中變得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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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緊木劍柄,羅特夏向前邁出了一步。只憑這股氣勢,就讓馬吉克退后了一步,卻毫不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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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已經(jīng)說過多次了嗎!不是要教我真正的劍戰(zhàn)技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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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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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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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猶豫,話到了一半就停了。 這次她沒有再說出口,只是握緊木劍,站在那里氣喘吁吁。奧芬靜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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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說一遍。像你這樣技巧已經(jīng)完備的人,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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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想要回嘴,但被他制止了下來,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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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只能自己去想了。我能做的就是給你提示,其他的就得靠你自己了。剛才那場戰(zhàn)斗中,如果你連想法都沒有,那么無論我如何解釋,你也不會真正明白。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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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合上了手掌。 無法判斷羅特夏是否接受了他的話,至少從她的表情中無法看出憤怒。她努力抑制住情緒,并開始緩慢地揮動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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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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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看向他,轉(zhuǎn)而將視線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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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到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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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芬對馬吉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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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諾娜并沒有忘記像往常一樣做該做的事情,這是最好的自我防御策略,失去自我保護意味著隨時都會受到攻擊。就像不可能忘記整理武器一樣,她心理建設(shè)也必須保持整備狀態(tài)。每個人都知道這樣的事情,如果輸了幾天,那就完了,但這只是到達比賽的起點,這之后的人生并不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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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在意別人看待自己的眼光,雖然眼光很奇怪。但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位高大的女士扛著一個重達三十公斤、像石頭一樣的皮革袋子,無論她做什么都很顯眼——盡管她感到情緒有些激動,但她必須承認這一點。雖然這是不可避免的,但只有承認不想承認的事情才能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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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天氣變得涼爽了,但氣候并沒有像夏天那樣發(fā)生太大變化。為了方便活動,同時也為了一點年齡上的自豪感,她選擇了穿著T恤和牛仔褲前往遠方。雖然印有大學(xué)標(biāo)志的襯衫有點磨損,但可能看起來更像樣。如果看起來像是一名窮游的學(xué)生,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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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她出現(xiàn)在旅館門口時,旅店老板,一個看起來非常小巧的男人冒了出來,但她沒有吱聲。然而,他的第一聲話是非常友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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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光臨。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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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認為這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問題,而且還包含了安慰和關(guān)懷的意思,因為她能夠從他的聲音中感受到。雖然這樣想,但她還是沒有說出聲來,并向他道歉。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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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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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huán)顧四周,餐廳里有幾個客人。雖然這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城鎮(zhèn),但旅行者似乎總是會出現(xiàn)。有四個男人明顯地盯著他們看,也許這是真正的學(xué)生旅行。她只是掃了一眼并用冷漠的眼神回應(yīng)了他們,然后繼續(xù)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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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有房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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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隨時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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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邊笑邊抓著被蟲子咬過的脖子。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他聳了聳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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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床上沒有蟲子。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用殺蟲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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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guī)Я?/span>殺蟲劑,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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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地舉起空著的左手,然后催促他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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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房間在哪里?我該去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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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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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不必夸夸其談,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稱贊旅館的建筑質(zhì)量。她當(dāng)然知道這一點,畢竟她并不陌生。天花板上的污漬,臟盤子,墻壁上的縫隙,沙子覆蓋的地板......這并不是很罕見的現(xiàn)象。 她再次環(huán)顧四周。除非有什么特殊的情況,否則沒有人會在這樣的街道旅館住兩晚以上。那些仍然在這里的人,可能有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或者他們只是懶散的人。雖然她裝作沒有察覺那些學(xué)生們傻笑著看著她們,但她并沒有忘記觀察。是的,她不能忘記自己的習(xí)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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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可以被確定為學(xué)生的理由,僅僅是因為只有學(xué)生可以在這樣的地方消磨時間。此外,他們穿著破舊的衣服。他們大多數(shù)都留著胡子,露出肌肉發(fā)達的手臂來炫耀著他們在運動俱樂部鍛煉的成果。其中一個戴著眼鏡。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顯著的特征。雖然無法聽清他們的低聲交談,但笑聲卻能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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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咔噠」一聲門打開了,兩個滿頭汗的年輕人走進了餐廳。維諾娜也開始觀察他們。
其中一人身上掛著一條龍纏繞著劍的紋章——雖然在東部不是特別流行,但這是大陸黑魔術(shù)的最高峰「牙之塔」的紋章。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強烈的銳利感,盡管汗和沙子把他的黑發(fā)變得凌亂,疲勞使他精疲力盡,但他還很年輕,大約二十歲左右。他穿著黑色的衣服,步態(tài)看起來有些粗糙,但實際上他從未搖晃過。他旁邊跟著的是一名頭發(fā)金黃的少年,看起來他已經(jīng)疲憊不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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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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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發(fā)少年低聲說道。他不僅疲憊不堪,而且全身都在疼痛,走路非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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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我們不管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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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發(fā)男子有點煩躁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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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么都沒用,就像剛才說的一樣。另外,我不知道為什么,我不想跟那家伙扯上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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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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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發(fā)出了驚訝的聲音,接著維諾娜無言地從他們身邊走過。她上了樓梯,被帶到了房間門前。把老板隨意趕走,等老板下了樓梯,直到腳步聲消失,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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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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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進房間,從臀部口袋里拿出一張幾乎變形的肖像畫,看著上面描繪的一張有著兇相的黑發(fā)男子的臉點了點頭。 她輕聲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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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guān)系,目標(biāo)會被實現(xià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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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撕碎了手中的肖像畫,把灰燼倒進桌子上的煙灰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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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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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求助于他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雖然這只是證實了原本就知道的事實,但總之這就是結(jié)論。總的來說,這已經(jīng)是無法改變的情況了。他畢竟是男人。
太陽已經(jīng)落下,夜空廣闊無垠。雖然不能稱之為滿天星空,但仍有無數(shù)的星星閃耀著無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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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自己前往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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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在胸中空虛的心靈中回響著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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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那樣做是沒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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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即使沒有被那個邪惡的黑魔術(shù)師告知。她本應(yīng)該知道,但還是像傻瓜一樣依賴了他,這讓她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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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jīng)不再計算了,但木劍仍然以不變的速度斬破空氣。她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重復(fù)了多少次。直到肩膀無法抬起,她才停了下來,稍事休息后,又開始了練習(xí)。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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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到了腳步聲,或者是從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人影,她自己也不確定。察覺到了氣氛,羅特夏停止了動作。雖然已經(jīng)快忘記疲勞,但是沉重的疲勞感依然壓在她的雙肩上,她還是挺了過來。當(dāng)她回頭看去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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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打擾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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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籃子的人影這樣問道。
一開始,羅特夏并不知道那個人影是誰──可能是因為我太累了,什么都想不出來。她的頭上有一只奇怪的黑色小狗,長長的金色頭發(fā)下。小狗是在睡覺嗎?它的鼻子壓在肚子上,蜷縮著,但從閉著的眼睛中,似乎透出一種綠色的閃光,讓人感覺到一種奇妙的錯覺。實際上,它只是在表現(xiàn)出動物特有的淺眠,只是眼睛半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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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狗的下方,有一個人影,她微微低下頭,好像在悲嘆一樣。盡管在黑夜中,翠綠色的眼睛上的睫毛仍然清晰可見。如果是那樣的話,也許她的眼中也有一點燈光…… 我記不起來了??傊@是可以肯定的。只是從羅特夏的口中,她的名字自然而然地溜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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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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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我?guī)砹恕y道你一直在做這樣的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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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子的后半部分顯然帶著驚訝的語氣。睜大眼睛,她的視線現(xiàn)在落在木劍上,輕輕地摸索著地面。 羅特夏應(yīng)該怎么回答──仍然毫無頭緒,羅特夏像旁觀者一樣觀察著自己的身體,自然而然地反應(yīng)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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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但只是在休息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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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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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感到很驚訝,點了點頭。 看到這一幕,羅特夏終于感覺到自己正在離練習(xí)遠去。她喘了口氣。她掀起帶來的籃子,里面有三明治,夾著蔬菜、雞蛋和雜七雜八的醬料。仔細看,她還拿著一個水壺。不過,這似乎太多了,一個人根本吃不了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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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意到這件事后,克麗奧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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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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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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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該說什么,羅特夏在開口前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她應(yīng)該有更多該說的話。比如說道謝、高興等等。 雖然并不是為了掩飾,羅特夏還是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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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些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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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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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一臉茫然地問道,羅特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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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個……嗯,為什么不記得他們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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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從記憶中想起了那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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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奧芬,是吧。雖然是個奇怪的名字,但應(yīng)該很容易記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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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些奧芬他們在旅店吃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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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環(huán)視周圍——可能找到了一個好地方,她面露笑容,隨意地攤開手絹坐下,把籃子和壺放在身旁。小狗還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走到克麗奧身邊時,羅特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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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感覺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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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已經(jīng)好多了。奧芬還專門幫我預(yù)定了私人房間,所以我可以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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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回答事實上是非常愉快的。但是她的表情很快就陰沉了下來——就像山上的天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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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那個……你知道的。因為紫外線、疲勞等原因,我暈倒了。在這種地方被困了好幾天,羅蒂你一定很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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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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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特夏坐在克麗奧的旁邊,就這么靜靜地坐下來。反正這是運動服,也不用擔(dān)心弄臟了。
克麗奧穿著一條在路上幾乎看不到的裙子——當(dāng)初在納舒沃特見面時就穿著它——還有一件看起來柔軟舒適的襯衫。雖然不知道這是何等的風(fēng)吹草動,但實際上并沒有任何意義。只是出于某種奇妙的感覺,使得羅特夏感覺自己好像在約會之類的事情,不由得仰望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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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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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自己正在交談的事情,趕忙朝對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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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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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著不安的克麗奧說道,同時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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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停地追逐,總有一天會追上他的。他也不一定是一心向某個方向前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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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的眼皮下,話語如流水般自然。當(dāng)再次睜開眼睛時,克麗奧的表情幾乎和她想象中的一樣。 她安心了——克麗奧好像真的相信了她的話。 雖然這并不是她故意撒謊,但自然而然就是這樣的結(jié)果。 羅特夏繼續(x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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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這段時間給了我一個好好反思自己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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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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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反問道,羅特夏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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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停下來思考,我好像真的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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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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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開心地說著,把茶倒進錫杯里。在夜晚的香氣中,羅特夏默默地觀察著她手邊準(zhǔn)備茶水的側(cè)臉。她的無邪笑容下總是透露出清晰直接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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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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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遞過一杯茶,面對著羅特夏。雖然羅特夏稍微有些遲疑地避開了她的視線,但隨后她還是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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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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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的只有那么一句話。她轉(zhuǎn)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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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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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雙手接過杯子,努力回答了一句。克麗奧并沒有說更多,似乎很快就把注意力轉(zhuǎn)向了籃子里的東西。她似乎沒有懷疑自己被盯著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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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奇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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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看著杯子里的液體,羅特夏在心中嘟囔。 然后──她說出了另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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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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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喃喃自語,仿佛在對自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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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直追下去,總有一天一定能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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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凹凸不平的錫制容器中,有著染色的液體在漩渦般旋轉(zhuǎn)。她呼出一口氣,感受著蒸汽拂過臉頰。 突然──從旁邊傳來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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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種家伙,絕對要追上去,讓他付出代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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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麗奧握緊拳頭大聲喊道,羅特夏則像是從遠處注視著她一樣── 突然覺得好笑。克麗奧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像是做出了什么配合一樣,朝她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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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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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后,羅特夏才明白了過來。自己無意中冷落了她的話語??吹竭@一幕,克麗奧也笑了起來。 但是,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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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到底在說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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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不可思議。 不明白的感覺像是在明亮清晰的水面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塊奇怪的污漬一樣。不明白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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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復(fù)?我并沒有考慮過那種事情。 或許人們會說這沒什么區(qū)別。然而,那明顯應(yīng)該是兩種不同的存在。 是的,明顯的不同只有一個,就像這個蒸汽一樣模糊無形,只有溫暖卻毫無意義。 艾德──親手殺死他。蒸汽的蒸氣包裹著她的臉,她的意識像冰一樣清醒起來,心里感到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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