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The 2nd try by：JimmyWolk 譯：bei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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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2使徒
第二章求生

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在回響。

月亮，寒星，還有那條劃過夜空的紅色流線。除此之外，真嗣的視野中空無一物。

這是真嗣做夢都會害怕的景象，但現(xiàn)在他卻連閉上眼睛都做不到。

所以他側過頭，把自己的視線從天空中移開。他看到了那片海，紅得像血一樣的海。她的身影在海面之上懸浮著。

‘綾波......’

下一秒綾波就消失了。

真嗣強撐著坐了起來，他這才注意到有人躺在他身邊。

‘明日香......’

那些回憶再度涌入他的腦海。

“離我遠一點！”

她從不讓自己接近她。

“你根本就不可能理解我！”

她根本就不給自己了解她的機會。

“幫幫我吧，救救我吧！不要留下我一人！不要拋棄我！不要殺我！”

“我不要?！?/p>

她絕不會幫助自己！

真嗣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機械般地站了起來，騎到明日香的身上，他想終結掉這個夢魘。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伸出手掐住了明日香的脖子。背叛，憤怒，絕望......種種痛苦在他心中積蓄，而這就是真嗣無聲的爆發(fā)。

但是他停住了。有一只手在輕撫他的臉頰。那柔軟的觸感把真嗣從恍惚中拉回了現(xiàn)實。在潛意識中他一直想讓自己相信這是一場夢，但明日香把那個夢驅散了。

長夢初醒?，F(xiàn)在，他明白自己確實是回到了真實的世界，實實在在的痛苦與喜悅并存的世界。

明日香的指尖自真嗣臉頰上滑落，真嗣終于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么。

她需要自己停下來，否則她會死。她需要自己從她身上起來......她需要自己......

他突然意識到什么。他很震驚。

她需要自己。一直都很需要。

盡管明日香一直在否認。

而且，需要自己的絕不止明日香一人。

美里需要自己，因為加持死了；零需要自己——尤其是在兩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因為自己是她唯一的朋友；而明日香......就算她從來都不承認，但她確實渴望自己能陪在她身邊，尤其是在與第15使徒一戰(zhàn)之后。

明明她們都是需要幫助的人，可自己卻一直在向他人索取。他總是祈求能有誰來幫他解決問題，他從沒有意識到別人也有自己的問題需要解決。

真嗣抽噎著，他的淚水落在明日香的臉上。

當別人需要幫助卻無人理會的時候，他又怎么能繼續(xù)從他們身上索求？

尤其是，當他自己沒有理會的時候。

“真惡心......”

他不知道明日香指的是什么，不知道明日香是在厭惡這世界還是在厭惡他。不過都無所謂了。

真嗣注意到明日香身上的繃帶。她的右臂，她的左眼。她蒼白的皮膚幾乎與沙灘融為一體，而紅色的長發(fā)和戰(zhàn)斗服又是那樣鮮艷。真嗣回想起二號機被朗基努斯之槍釘在地上的情景，回想起二號機被撕扯分食的場景。當他終于趕到戰(zhàn)場的時候，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他只能看著二號機被那些白色的野獸撕碎。也許明日香也經(jīng)歷了相同的事。

‘但她活下來了?！嫠梦í毚_信這一點。

“你可以起來嗎？”明日香聽起來很是疲憊，她甚至沒有看他一眼。

真嗣這才意識到自己仍然騎在明日香的身上，他慌忙起身。呆呆地站在那里，真嗣第一次環(huán)視四周的景象。黎明已經(jīng)到來，初升的太陽照在血紅色的海上，給人的感覺更像是黃昏。不遠處的沙灘上有幾個十字架樣的墓碑，美里的項鏈就掛在其中一塊墓碑上。是誰掛上來的？他不知道。

第三新東京市，為迎擊使徒而建的要塞都市。這座城市曾經(jīng)承載無數(shù)人的光榮與夢想，但現(xiàn)在只剩廢墟。

天邊，在莉莉絲巨大的半個頭顱的映襯下，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渺小。莉莉絲的半張臉上仍然掛著詭異且殘酷的微笑。

“所以這就是世界的結局？”

明日香沙啞的聲音讓真嗣顫栗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時候明日香也坐了起來，和他一樣看著那片海。真嗣不知道明日香身上是否疼痛，她所受的傷絕不僅僅是抓傷，這不是幾卷繃帶就能對付的。這些傷，都是因為他來不及救下明日香而留下的。沒錯，是因為他，才留下的。

眼前這個破敗的世界只會帶給真嗣難以承受的罪惡感，但這相比起面對明日香時他感受到的悔恨實在不值一提。

“明日香，我......”真嗣握緊拳頭咬緊牙關，他總得說點什么。

“不，現(xiàn)在不是時候，真嗣?！泵魅障懵卣酒鹕韥恚拔覀?.....我們今后再談，可以嗎？現(xiàn)在有些事情更加優(yōu)先，我覺得這一天已經(jīng)夠漫長了......”

真嗣很是震驚。他知道明日香最討厭自己懦弱的樣子，他甚至以為明日香會用盡剩下的力氣打自己一頓——盡管在這個過程中可能她自己會受更重的傷。但明日香就這樣干凈利落地打斷了他，不帶任何敵意，不帶任何輕蔑。她是在平等地與真嗣交談。

真嗣點點頭，但明日香也許根本沒有看到。她已經(jīng)轉身走向第三新東京市的廢墟，真嗣最后望了一眼遠方的地平線。

“你們不想回來嗎？”他問那片紅海。

沒有收到任何回答。真嗣轉身朝著明日香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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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個城市已經(jīng)不見了，對Geofront的轟炸幾乎炸飛了一切，只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

真嗣緊跟在明日香的后面。他知道明日香在朝家走，他只希望他們的家還在那里。兩人走得很慢，滿身傷痕的明日香避開了一切需要攀爬的路線。

真嗣明白自己應該去幫明日香，但他卻不知道能做些什么。經(jīng)歷了這么多苦難，體悟了這么多悲傷，可自己依舊是個懦夫。

明日香身體晃了一下，幾乎就要摔倒。

“明日香？”

明日香注意到了真嗣，她停了下來。

“你還好嗎？我......我是說，你受了很重的傷......你知道的吧？”

明日香抬起了被繃帶覆蓋著的右臂，輕輕地握拳?！拔也淮_定，但是并沒有我想的那么疼。”她轉過身來，眼中滿是疲憊?！拔椰F(xiàn)在要回家去。也許休息一下會讓我感覺好些?！?/p>

真嗣點點頭。其實他不希望明日香繼續(xù)趕路，但他實在沒有勇氣反對明日香的意見。尤其是現(xiàn)在的明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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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區(qū)的情況看起來要好很多。很多建筑雖然遭到了破壞，倒也沒有倒塌。也有少數(shù)建筑幾乎僅僅是受到了輕微的刮擦。

幸運的是，美里的公寓樓就是其中一棟。至少在外觀上，這棟樓仍然是完整的。

然而，公寓里面的景象仍是慘不忍睹。幾乎所有的玻璃制品都摔碎在地上，各種雜物堆滿了地面，讓人無處下腳。

明日香輕嘆了一口氣，跨過這片雜亂走向了她自己的臥室。

“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我要睡覺了?！?/p>

“晚安，明日香。”

明日香微微一笑，“現(xiàn)在根本不是晚上，笨蛋。”她關上門，把真嗣一個人留在客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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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嗣收拾干凈了自己的床，他也需要休息。可無論如何他就是睡不著，一天前發(fā)生的事情仍然歷歷在目，只要閉上眼睛真嗣就會看到那個煉獄。戰(zhàn)自的入侵，美里的死亡，大人的吻，被撕碎的二號機，巨大的莉莉絲，第三次沖擊......

這一切都不對勁。世界是從何時走上這條路的？當他殺死渚薰的時候？當他知曉零的身份的時候？當零為他而死的時候？當明日香受到第15使徒的精神污染后沉淪的時候？當美里決定繼承加持的遺志繼續(xù)追求真相的時候？當他對自己的父親徹底死心的時候？

還是說，在更早的時候，在他還幸福的時候？

沒錯，真嗣也曾有過一段幸福的時光。那時他交到了朋友，被他人所接納。那時候冬二很嫉妒他能和漂亮的大姐姐同居，劍介也總是追著他問關于EVA和NERV的各種事情。每當他與零或者明日香發(fā)生一點小插曲，他的損友們總會想方設法地捉弄他。盡管訓練和戰(zhàn)斗是痛苦的，但真嗣相信自己做的這一切都有意義。邋遢的監(jiān)護人，暴脾氣的同居者，胡子拉碴的人生導師，奇奇怪怪的NERV里的大家.....自己有能力為他們做點什么，這實在是一種幸福。

這明明是不久之前的事，但感覺就像是遙遠的回憶。

真嗣縮在床的一角。他想要大家都回來，自己正是為了再見到他們才作出了這樣的選擇。然而目前看來，還沒第三個人能走出那片紅海。

“只要生存下去，你總會找到你的幸福?！彼匀挥浀脣寢尩脑挕?/p>

可是，人怎么可能在孤寂中找到幸福？

真嗣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睡不著了，也知道自己沒法擺脫這些思緒。SDAT的碎片散落在地板上，也許是一塊掉落的天花板剛好砸中了它。何況，就算沒有被砸壞，它也早在昨天就沒電了。

‘是昨天嗎？當我們身處那個世界的時候，這里或許已經(jīng)過了幾年?！?/p>

所以，真嗣最后決定起床，即使他無事可做：沒法看電視，因為它也被砸壞了——再說也沒有信號；沒法收拾家，那樣會引起太多噪音——他不想打擾明日香休息；也不能練琴——出于上述兩方面的考慮。

可不管怎樣，他總得找點東西轉移自己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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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嗎？”

“我不要孤單一人！”

“他為什么在這？”

“原來我對你來說就只意味著這些嗎......”

“光是看著你，我就覺得惡心！”

“你有嘗試過理解我嗎？”

“如果我不能完全擁有你，那我寧愿什么也不要......”

“明日香，救救我吧。只有你能救我了！”

“真是可悲啊......”

“所以大家都去死吧......”

‘是因為我嗎？’

明日香猛然驚醒，全身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她睡不著了，夢中的思緒讓她頭痛欲裂。

明日香用完好的那只手拍打著額頭，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她詛咒這些夢魘，它們甚至把睡覺都變成了一種奢侈。

‘我受夠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熟悉的味道。她輕輕地起床，朝著廚房走去。不出所料，真嗣就在那里。看起來他把家里所有的易腐敗的食物都煮了，做出來的飯菜絕不是兩個人可以吃完的。

“沒想到你這么有胃口啊?！?/p>

“?。　闭嫠蒙眢w僵了一下，顯然是沒料到明日香會突然出現(xiàn)?！皩Σ黄鸢?。我吵到你了......”

“不，跟你沒關系?！泵魅障惆櫰鹆嗣碱^，原本淡淡的笑容消失了。

“明日香，你感覺怎么樣？”

“考慮到當前的處境，可以說是好得不能再好了......”明日香發(fā)出一聲嘆息，用力的搖了搖頭以擺脫紛亂的思緒?！澳敲矗阍谶@里做什么？”

“呃......做飯？”

“我當然知道。我是說，為什么？”明日香擠出一個微笑。

“電力已經(jīng)斷了，冰箱里的食物很快就會壞掉。我想趁著新鮮把它們都用掉......”

“這樣看來你還是有腦子的嘛?！泵魅障惚M力保持著她原本的說話腔調(diào)。也許這樣兩人都會多少舒服一點。

“謝謝......”真嗣也對明日香的“夸獎”回以微笑，但他的表情很快就變得嚴肅?！懊魅障悖P于......”

明日香立刻打斷了他?！拔艺f過了，我們今后再談?！?/p>

“可是我們明明現(xiàn)在就有時間......”

明日香笑了笑，她能猜到真嗣想談什么。盡管現(xiàn)在就有時間，可是時間并不是唯一的要素。

對不起啦真嗣，現(xiàn)在我還不能跟你談。我做不到。明日香看著真嗣渴望的眼神，但還是決定什么都不說。

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日香能感到自己是想談的，她腦海里有個聲音一直要她去面對真嗣。然而，有些其他的事情一直讓她猶豫不決。盡管她很清楚，就算經(jīng)過再長的時間，這些事情也不會自動解決，可她總是想等等再看。

事實上，明日香也是個膽小的人。很多時候她也總會選擇逃避。

不管她怎么做，最后，自己總是無可避免地陷入孤獨......

“真嗣，我們以后再談?！泵魅障愕穆曇舻偷孟袷嵌Z，“今后還會有新的變故的。”

真嗣看起來既困惑又失望，但他沒有再說什么。他只是專心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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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吃得并不香。他們都明白，過不了多久連新鮮的蔬菜都會變成一種奢侈。剩下的飯菜被小心翼翼地打包好，這樣也許能保存得久一點。

“明日香，我們接下來做什么？”沉默了一會，真嗣先開口了。

“保證基本的生存。”明日香聳了聳肩?！笆澄?，水，藥品，最好還有電力......”明日香停了下來，她看到了真嗣悲傷的表情，“你怎么了？”

“我......我做不到......”真嗣的身體在顫抖，那些痛苦的回憶再一次壓倒了他?！拔以趺茨?.....大家都不在了，我怎么能有心思做這些......”

“真嗣！！”明日香怒吼，她俯下身，讓真嗣直視著自己的眼睛?！澳阋跓o聊的回憶里浪費你的一生嗎？你要把所有時間都用來哀悼那些無可挽回的事情嗎？你想死嗎？”

“不想......”真嗣低語。

“那就給我站起來做點什么！”明日香重重地坐回了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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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真嗣，你有什么想法嗎？”在兩人冷靜下來后，明日香首先問道。

“嗯......自來水還有供應......水也還算得上干凈。但是食物已經(jīng)不太夠了......”

真嗣知道明日香是對的，他們必須活下去，可他覺得自己沒有這個能力。今后他必須靠自己了，自己為人生做決定，自己去做很多曾經(jīng)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看來我們得自己種地了?！?/p>

“地下掩體里，應該還有壓縮干糧......”

“哈？你什么時候進過掩體？”明日香看起來很是吃驚。

“在第14使徒來襲的時候?！闭嫠枚汩_了明日香的目光。那時候他拋棄了所有人，他不想再回憶起那段經(jīng)歷。

明日香似乎也看出來了真嗣的心事?！八懔耍瑳]關系。你還有什么想法？”

也許是從明日香的話里得到了安慰，真嗣重新抬起了頭。

“第三新東京市醫(yī)院就在附近，我們也許可以去拿些藥品。”

“不錯嘛，連我都沒想到?！?/p>

“冬二的妹妹曾經(jīng)在那里住院，直到后來......冬二......”

又陷入了無聊的回憶。他懦弱的樣子讓明日香氣不打一處來?！澳銢]完了是吧？”

“對不起......我......”真嗣頓了頓，嘆了口氣?！澳阌X得他們能回來嗎？”

這個問題并沒有激怒明日香，她也希望能擺脫孤獨。事實上，明日香發(fā)自內(nèi)心地盼望他們能回來。

“我不知道。”明日香最后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也許吧。但我們總不能把未來壓在把這種事情上。不過，如果他們想的話應該還是可以......”

明日香突然不說了，她意識到了接下來對話會朝什么方向發(fā)展?！拔也皇钦f了嗎，我們今后再談？”

“對不起。”

明日香猛地抬起頭來瞪視著真嗣，但很快，她的表情就變得柔和下來。與預期中的責罵相反，真嗣聽到明日香那里傳來輕輕的笑聲。盡管不太明白，真嗣還是被明日香的笑聲感染。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盡管前路依舊黑暗，但這是他們這幾周以來第一次笑得這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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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本打算先去最近的掩體里看看，但遺憾的是，當他們趕到時發(fā)現(xiàn)入口已經(jīng)被碎石封死?？紤]到這里離醫(yī)院已經(jīng)不遠，兩人最終決定去醫(yī)院碰碰運氣。時值正午，即使整個星球上除了真嗣和明日香已經(jīng)空無一人，太陽依舊慷慨地灑下她的熱量。

醫(yī)院的外觀還算完好，可能是因為它建在離市中心較遠的地方，基本躲過了Geofront的爆炸和每一次的使徒入侵。

在他們走進醫(yī)院的時候，明日香立刻伸手攔下了真嗣。

“怎么了......”真嗣問道，但是明日香用一個問題代替了回答。

“你看到了嗎？”

真嗣有點疑惑地環(huán)視四周，他不懂明日香想讓他看什么。這座醫(yī)院已經(jīng)被完全廢棄，只有幾排空蕩蕩的長椅，幾棵綠植，一個歪倒的服務臺，還有走廊里忽明忽滅的燈光......

然后他明白了?！盁暨€亮著......這里還有電力?！?/p>

“也許這里會有應急發(fā)電機之類的?！泵魅障阕プ≌嫠玫囊滦?，說了一聲“跟我來”，隨后便沿著樓梯向地下跑去。

‘看起來她狀態(tài)還好。’明日香的跑步速度讓真嗣安心了不少。他們已經(jīng)到達了地下層，明日香正逐個觀察著房間上的門牌。

“到底在哪里呢？”她自言自語。

“什么在哪里？”真嗣想知道明日香在找什么。如果能幫明日香一起找，他會感覺自己多少派上了點用場。

明日香沒有回答，她在一扇鐵門前停了下來，臉上寫滿了驚喜。鐵門上面標著“高壓危險”。

“給我打開！”明日香給真嗣下了指令，朝著鐵門的方向推了真嗣一把。

“明日香，這可怎么開？”

“用腳踢！或者肩撞！難道連這些事都要我替你出主意嗎？”

真嗣本想反駁，但還是沒有開口。反正贏的人肯定會是明日香，更何況......她還受著傷。

那么，接下來的任務就很明顯了。只是，在嘗試腳踢或者肩撞之前，真嗣不抱希望地試著擰了一下門把手......但門就這樣打開了?！肮@安保措施可真是太到位了......”

一臺仍然在運轉的發(fā)電機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明日香上前檢查了一下發(fā)電機的運轉狀況，然后拉動了幾個拉桿。發(fā)電機的轟鳴聲停止了，燈光也隨之熄滅。

“明日香！”真嗣突然發(fā)出一聲慘叫，原因是明日香突然打開了手電筒，自下而上地照在自己的臉上，在陰冷的白光里擺出很可怕的鬼臉?！斑@可一點都不好笑啊......”

“我可是覺得很好笑呢?！泵魅障愕恼Z氣里充滿了無辜。

“隨你怎么說吧......”真嗣看看了明日香，又看了看發(fā)電機，露出了一臉愁苦。“這東西也太大了?！?/p>

“我早料到了，所以也沒打算把它搬回去。畢竟這種應急發(fā)電機也不能長期工作?！?/p>

“那你為什么要關掉它？”

“為了節(jié)省能源，笨蛋真嗣！萬一我們今后要用到醫(yī)院的設備怎么辦？我想，燃料應該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p>

“你一路上跑那么快就是因為這個呀?！?/p>

“是呀，抱歉。”

沉默。

“真嗣？”明日香小心翼翼地問，聽起來有點擔心。她不知道真嗣為什么又不說話了。

“是我聽錯了嗎......了不起的惣流·明日香·藍格雷大人向我道歉了？”

好啊，原來是這樣。明日香跑出了房間，也順便拿走了手電筒，把真嗣留在一片黑暗中?！澳阋遣豢禳c追上來的話，就別想再聽到我的聲音了！”

“?。〉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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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旳幾層有充足的日光照射，即使沒有燈光也依舊明亮。長長的走廊有一側是沒有密封的，這樣病人們就可以在這里透透氣。每個房間門口都掛有門牌，明日香和真嗣沒費什么力氣就找到了藥品儲藏間。只是，這里的門卻是是上鎖的。

真嗣朝著門上撞了六七次，門還是沒有打開。

“嘿，別管它了。我們走吧?！泵魅障銓@種徒勞的嘗試感到有點厭煩?！拔覀儸F(xiàn)在也不需要藥品。既然已經(jīng)知道需要藥品的時候可以來這拿，就足夠了?！?/p>

“萬一遇上突發(fā)情況怎么辦？”真嗣再一次朝門撞去，連續(xù)幾次嘗試無果也讓他略感氣餒。

“如果我們來不及趕到這里怎么辦？”他后退了幾步，再一次朝著門撞過去。

這一次門終于開了，真嗣的身體借著慣性繼續(xù)前沖，幾乎就要撞上前方的貨架，明日香的心不由得一緊。

但真嗣還是及時剎住了。他氣喘吁吁地轉過身來?！岸?，既然都來到了這里，那我們就應該檢查一下你的傷勢?！?/p>

明日香皺了下眉頭。“我也不太清楚......但也不是很疼......”她不在說了，她想起了這些傷是怎么來的：朗基努斯之槍的穿刺，量產(chǎn)機的撕咬.......

“明日香，拜托了。檢查一下吧，不然會惡化的?！?/p>

真是罕見，真嗣居然還能對她表達關切。明日香覺得有點不習慣。

沉默了幾秒鐘，明日香點了點頭。真嗣找了幾卷新的繃帶，而明日香已經(jīng)去了隔壁的病房，挑了一張病床坐好。

“要不要我來......”

“不要！”明日香立刻回絕，“我要自己來?！?/p>

她深吸了一口氣，用完好的左手慢慢解開右臂上的繃帶。她的手一直在顫抖。也許是出于緊張，她拆得很慢，以防撕裂舊傷。但與此同時，她的眼睛也幾乎完全閉上了。

她畢竟也是個很愛惜自己外貌的女孩子，一想到要永遠帶著這些疤痕活下去，她就覺得萬分痛苦。所以她閉上了眼，不去看那繃帶之下的自己的身體。

這可真是愚蠢！不管怎么樣，遲早有一天她都要面對自己，就算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會有什么改變。

所以她強迫自己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去看那手臂上的傷痕。

但是那里并沒有什么傷痕。

明日香拆掉了整條手臂上的繃帶。仍然沒有找到一條傷痕。

“一點傷都沒有......”明日香自言自語。

“什么？”

“我的手臂！明明被切成了兩半，可是現(xiàn)在卻......”明日香扯掉了左眼上的繃帶，強光的刺激和長期的壓迫讓她左眼的視野一片模糊，但這至少讓她明白，她的左眼也是完好的。

“你身上看起來......”真嗣直視著明日香的眼睛，“沒有傷?！?/p>

也許對方的直視令自己感到害羞，兩個人很快錯開了目光。

“好了，我們走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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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天還亮著，但下一個掩體實在太遠了。真嗣和明日香決定回家。

“我們路上去商店里看一下?！痹趦扇舜┰铰飞系乃榈[時，明日香說。

“可是我們沒有錢?！?/p>

“你是笨蛋嗎？”明日香嘆了口氣，“這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人了，什么秩序，法律，統(tǒng)統(tǒng)都用不上了。我們也無力改變這一切?！?/p>

真嗣朝四周看了一圈，就好像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這條空空蕩蕩的街道?！翱晌疫€是覺得這樣做是不對的......”

“那就快點習慣?！泵魅障阌煤車烂C的語氣告訴他，“這肯定不會是我們最后一次這么做?！?/p>

走了一段，他們看到前面就有一家便利店，于是走了進去。貨架早已翻倒在地，各種商品混雜著摔碎的雞蛋，壓爆的果汁，還有一些已經(jīng)辨認不出的蔬菜，堆滿了便利店的地板。

“好惡心......”

“還不是你要來的......你有什么想拿的嗎？”

“我也不知道?！泵魅障銙咭暳艘恢?，“看來也沒剩什么能拿的了?！?/p>

“我們拿一點即食食品和罐裝飲品吧，保質(zhì)期會長一點?！?/p>

“好極了，別忘了拿點啤......”

明日香不再說了。以前買啤酒總是真嗣的工作，但現(xiàn)在......美里已經(jīng)不在了。

她能看見真嗣已經(jīng)慢慢低下了頭?！昂?，我......我是說......”

“沒關系?！闭嫠锰痤^，給了明日香一個微笑。

明日香也回以微笑。他們沒再說什么，只是盡可能多地拿上需要的東西，然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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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是得打掃一下這里。”一片狼藉的客廳讓真嗣坐立難安。當他們回到美里的公寓時，太陽已經(jīng)開始落下，第三新東京市的廢墟正逐漸蒙上一層陰影。

“你覺得還有必要嗎？”明日香打開了一罐蘇打汽水。

真嗣轉過身來看著明日香，“你想說什么？”

“我們得自己種菜，還記得嗎？光靠陽臺那點空間可種不出我們需要的蔬菜。”

“所以......你想搬家嗎？”

“我們必須搬家?！泵魅障懵柫寺柤纾俺悄阆朊刻炫荛L途。”

“可是搬到哪里去？離這最近的農(nóng)場都在幾英里之外?！闭嫠脤嵲诓辉妇痛穗x開這個第一次被他視為家的地方?！昂螞r，不能住的離城市太遠。我們隨時都可能需要拿補給品?！?/p>

“嗯......”明日香沉思了幾秒，“找個家庭農(nóng)場怎么樣？”

（這里指的是一種供客人體驗農(nóng)家生活的家庭產(chǎn)業(yè)?！猙eiming）

“哈？你覺得我們要住在那里嗎？”

“有什么不可以嗎？家庭農(nóng)場的主人本來就會住在那里，這沒什么稀奇的吧?！泵魅障泐D了頓，繼續(xù)說道，“那里應該有溫室，就算種點什么也不需要擔心氣候問題。”

“溫室嗎......那樣大面積的玻璃屋頂能挺過這次爆炸嗎？今天一整天，我還沒見到一塊完整的玻璃?！?/p>

“天啊，你別這么悲觀行不行？”明日香一直在耐著性子解釋，現(xiàn)在她有點生氣了。

真嗣嘆了口氣。既然明日香已經(jīng)決定了，那就沒有什么爭辯的必要了?！拔胰フ覐埖貓D來......”

“這才對嘛！加油干吧?！?/p>

“你也可以幫我一起找的，你明白的吧？”

“想都別想?！泵魅障愫茈S意地投出手中的空易拉罐?！拔葑永飦y成這樣又不是我的責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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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到了！”明日香的語氣既疲憊又興奮?！盎舜蟀胩斓臅r間呢?！?/p>

他們只找到兩個家庭農(nóng)場，其中一個離Geofront很近，恐怕已經(jīng)變成了廢墟。所以他們來到了這個距離美里的公寓足有十英里遠的地方。今天艷陽高照，這讓他們的旅程更加艱辛。

“這里看起來還算完好?！闭嫠每纯戳宿r(nóng)場周圍的環(huán)境。

“看來你還挺喜歡的嘛，”明日香的語氣里帶著一點嘲諷，“走吧，去檢查一下菜園。”

菜園的情況看起來非常好，而且面積也足夠大?？吹贸鰜?，原來的主人種過很多菜，西紅柿，黃瓜，卷心菜，洋蔥......這樣看來，他們不需要擔心土壤的問題。而且，一段時間內(nèi)他們也不需要新的補給：也許是最近沒什么客人來，又或者是剛剛進了一批貨，總之這里生活用品和各種蔬菜種子的儲備還算是充足。

菜園的不遠處有兩間小屋，是蔬菜種子的倉庫。較大的一間倉庫里面堆得滿滿當當，而另外一間卻是空的，而且玻璃也被打碎了。也許是原主人故意清空了這個倉庫以防失竊，真嗣想。

菜園里有些正在生長的菜苗。真嗣發(fā)現(xiàn)，這里竟然有水稻，雖然稀稀疏疏的秧苗讓人十分懷疑它們能否產(chǎn)出足夠的大米。

雖然離爆炸中心很遠，但溫室還是有一塊玻璃被打碎了，另外還有三塊玻璃有裂痕。

“你能修的，對吧？”明日香委婉地給真嗣下了指令。

而真嗣無視了這句話，“明日香，我們可以走了嗎？”

“走？我們才剛來這里，我們走了整整十英里誒！”明日香有點氣惱，“再說我們還沒檢查房子里面的情況?！?/p>

“我覺得還是應該去地下掩體里看看，畢竟我們需要更多食物?！?/p>

“這我倒是不反對。不過真嗣，你看，有了這個我們可以更快地趕過去哦?！泵魅障懵冻鲆粋€狡黠的笑容，指向了車庫。

“你......該不會......可我們還沒學過開車啊！”

“你覺得駕駛這東西會比駕駛EVA更難嗎？”

真嗣嘆了一口氣。最近他經(jīng)歷了很多這樣的事，即使明知不對，但最后也只能接受。從超市拿食品，從醫(yī)院拿藥品，再到現(xiàn)在的無照駕駛......他明白明日香的提議是對的，可他就是覺得不太舒服。

“真嗣！”

“怎么了？”真嗣身體一僵。

“看起來我們不用擔心沒電了！”明日香聽起來信心滿滿。她在檢查屋頂?shù)臅r候發(fā)現(xiàn)那里鋪滿了太陽能電池板。

真嗣點點頭，“好，又少了一個問題?！?/p>

后來他們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原主人很擅長運用自然資源。菜園里建有一個大水池，可以容納和過濾雨水。雖然不能直接拿來喝，但這至少可以用作生活用水。尤其是在整座城市停擺的情況下，這樣的水資源儲備可以說是彌足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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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香堅持要檢查一下房間，真嗣也無力反駁。原本，真嗣不得不再次上演一次破門而入，但幸運的是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扇虛掩著的窗戶。通過這扇窗戶，真嗣爬進了廚房，隨后為明日香打開了前門。

這間房子算不上大，他們很快就能看完。一路走下來，浴室，儲藏間，廚房，臥室一應俱全，兩間臥室一大一小，其中一間看起來很久沒人用過，或許這是給客人住的。沿著樓梯走上去，那里還有三間空屋。

相比起美里的公寓，這里并沒有受到太多損壞。但真嗣還是更喜歡待在那個破敗的地方，在這里他總是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異樣。

他實在不想就這樣占有別人的房子。明明就在不久之前，還有一家人住在這里，過著平凡的日常生活，享受著平凡的辛福。真嗣仍能感受到他們存在的痕跡，他們的氣味仍然在空中飄揚。

明日香仍在忙著檢查，真嗣就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等她?？蛷d的的景象仍然是平平無奇，這里只有一張空桌子，一個只插有一枝花的花瓶，墻上的兩幅畫和一座掛鐘，還有電視機上的一張照片。這張照片引起了真嗣的興趣，它看起來已經(jīng)很舊了。

這張照片是一張全家福，圖中的每個人都開心地笑著，他們看起來像是在野餐。

“你還要看多久？可以走了嗎？”明日香不知什么時候來到了真嗣的背后，她的話打斷了真嗣的思緒。

“不看了，”真嗣把照片放回原位，慢慢地轉過身來，“我們走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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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庫里停著一輛綠色的皮卡，車身上還印著這家家庭農(nóng)場的標志。

“你確定我們要開這東西去嗎？”

“真嗣，你要是愿意搬著一大堆東西走回來的話就請便吧。反正我要開車去?！?/p>

“可我們還沒找到......”真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因為明日香在他面前舉起一串鑰匙。“......明日香，你從哪里找到的？”

“就在書桌上放著啊?！泵魅障懵柭柤纾翱禳c上車，難道還要我拖你上來不成？”

真嗣不再爭辯了，他老老實實地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明日香發(fā)動了引擎。

“看好了，這有什么難的！”她踩下了油門。

然后車就熄火了。

“什么都不許說，真嗣?！?/p>

其實對真嗣來說，明日香的這句忠告實屬多余。這種時候他從來是不敢說話的。

她又打著了火，小心地抬起離合踩下油門。這一次，皮卡車終于慢慢地向前開動了。

他們打算先去一趟最近的地下掩體，然后回一趟公寓。這段旅程并不長，但他們卻走得很艱辛，原因是明日香不止一次地忘了換擋或者把油門踩得太狠導致車子熄火。

“Verfluchter Mist!（可惡?。保魅障阒淞R，“他們?yōu)槭裁床荒苜I輛自動擋的車？”

“我覺得我們可能還需要些其他的東西?！币宦飞弦恢币谎圆话l(fā)的真嗣終于開口了。

“是什么？”

“知識。”

“你又在諷刺我是不是？”

“我不是這個意思，”被明日香誤解讓真嗣有點語無倫次，“只是......我們必須學習怎么讓這些機械正常運轉，怎么種地，怎么處理傷口......我們需要找些書來?！?/p>

“哈，你倒是挺......”

“明日香，小心前面！”

他們以毫厘之差避開了路中央的一輛廢棄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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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遲早都要搬離這里，真嗣和明日香決定盡早搬家。真嗣沒花多久就打包好了行李，他本來就沒有多少想帶走的東西。他只是簡單地裝了些衣物，還有他房間門上的那塊牌子——上面寫著“真嗣的可愛小屋”。

這塊牌子對真嗣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那時候，他第一次找到了家。

真嗣又想起了那個裝上這塊牌子的人。

葛城美里是第一個讓他感受到被愛的人，他第一次覺得原來家是這樣的溫暖。在離開的所有人中，真嗣最懷念的人就是美里。

真嗣又去打包了些食物。正如他預計的那樣，明日香要花很久才能打包好她的行李，而且她的東西肯定會很多。因此，當明日香從房間里走出來而手里只拎著著四包行李的時候，真嗣倒是感到很驚奇。

“嘿真嗣，你能把剩下的拿上嗎？”

‘我就知道沒這么簡單......’他走進了明日香的房間，那里還有大大小小五包行李。

當他把所有行李都裝上皮卡的時候，正值黃昏。真是奇怪，明明他們隨時都可以回來，但真嗣卻感覺他將會永遠地離開這個地方，永遠地把自己的一部分拋在身后。

真嗣一直向前走。真嗣沒有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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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很快就過去了。他們幾乎花了一整天來整理他們的新家。

真嗣躺在床上，他一直在盯著臥室的天花板。他又失眠了。

陌生的天花板。

真希望，這是最后一次看到陌生的天花板了。

明日香選擇了那個較大的臥室，把這個小一點的留給了他。真嗣對此毫不在意，這個而小一點的臥室看起來像是客房，也許這里原主人的氣味反而會淡一些。更何況對他來說，這間臥室已經(jīng)夠大了。當初明日香搬進美里公寓時，他被趕去的那個小房間可比這里小得多了。

真嗣努力想從回憶中解脫出來，否則他會徹夜難眠。

今天他們安置行李的時候也曾把房子里的各種家具物件仔細檢查了一遍，區(qū)分出哪些有用哪些沒用。這件事做起來并不容易，畢竟他們也不確定哪些東西是永遠也用不上的。更重要的是，真嗣并不想把原主人的物品當成廢物扔掉。就像他房間上的那塊牌子一樣，很多對他們來說沒用的東西也許對原主人來說有重要的意義。說到底，真嗣還是忘不掉，這間房子里的物品并不屬于他們。

明天兩人打算去一趟甲府市，那是附近唯一的有大學的城市。他們希望能在學校的圖書館里找到他們需要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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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早就出發(fā)了。這一晚上明日香也沒睡好。去甲府市的車程約為三個小時，路上時不時會有廢棄的汽車。這是真嗣第一次駕駛，他花了很多時間小心翼翼地繞過這些障礙——準確地說，是走了一個大圈繞開它們。

當甲府市出現(xiàn)在他們的視野中時，時間已經(jīng)將近中午。

“奇怪，”真嗣看著遠處的甲府市，林立的建筑幾乎完好無損。“這里就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p>

“也許這里還會有電力和自來水。也許直接搬到這里來也不錯，可以省去很多......”

“不要?！闭嫠么驍嗔嗣魅障?，“我不想再離開家了......”

明日香沒再說什么。

她明白真嗣想表達什么，其實她也有同樣的感受，只不過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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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時間已經(jīng)到了飯點，他們找了一家便利店吃了些即食食品。他們的目的地是山梨大學（YAMANASHI UNIVERSITY），但這趟旅程比他們想得更曲折。甲府市比第三新東京市大很多，加上沒有手機導航，結果就是他們繞了很多彎路才趕到了那里。

所幸他們沒費什么力氣就找到了圖書館。圖書館的書架堆得滿滿當當，兩個人拿上了所有可能用得到的書。醫(yī)學的，工程學的，建筑學的......這些書足夠他們看好幾年。遺憾的是，還是有很多他們想要的書在這里找不到，所以兩個人不得不再去一趟市圖書館。

但這趟額外的行程也有好處，他們因此拿到了更多的補給品。明日香甚至在服裝店里挑了幾件衣服。

直到傍晚，他們才離開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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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才剛剛駛出甲府市，真嗣就猛地踩了一腳剎車。

“......你差點害得我把今天吃的那一點點飯都吐出來?！?/p>

“對不起啦?！闭嫠寐冻鲆粋€無辜的笑容，“我想我還是需要練習一下怎么剎車。”

明日香白了他一眼?！澳敲?，你為什么要停在這里？”

“那里有一片麥田?！闭嫠弥噶酥复巴?。

“所以呢？”

“我需要面粉來做烘焙，或者面食什么的。”真嗣解釋道，“而且倉庫里也沒有找到小麥種子......”

“知道了知道了?！泵魅障愕恼Z氣中充滿了不耐煩，“那你快點去?！?/p>

“你不來幫我嗎？”

明日香對這句話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真嗣嘆了口氣，走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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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鐘之后真嗣回來了，抱著滿滿一大捧麥子。他急匆匆地把麥子塞進后備箱，又急匆匆地跳上駕駛座，然后急匆匆地朝著一個方向開去。但那個方向并不是家。

“又發(fā)生什么了？”真嗣的狀態(tài)讓明日香感到有點緊張。

“我在附近找到一個農(nóng)場?！闭嫠每雌饋砗苁桥d奮。

但明日香的反應卻依舊冷淡。“所以呢？你突然想搬到農(nóng)場去了？”

“不是搬家。農(nóng)場里有很多家畜。”

“家畜？”真嗣的理由讓明日香有點詫異?！八晕也挪幌胱∞r(nóng)場附近啊，臭烘烘的......”

“可是，做飯要用到雞蛋或者牛奶啊?！?/p>

“牛奶？難道你還想搬頭奶?；厝?？”

真嗣聳了聳肩?！耙苍S羊奶也行......”

“羊奶！你是想毒死我嗎？”

真嗣嘆了一口氣。在明日香面前，反駁是沒有用的。他在一個像是農(nóng)舍的建筑前停下了車。

“好吧好吧，那就不要奶了。但是如果你想吃蛋糕什么的，可別怪我做不出來......”

“你說什......”

“嘿明日香，”真嗣立刻打斷了她，“你聽到了嗎？”

明日香皺起了眉頭，盡力去捕捉車窗外的聲音。她聽到了哀鳴聲。

真嗣立刻下車跑向了最近的農(nóng)舍。打開門的一瞬間，他愣住了。

這里的動物已經(jīng)餓得發(fā)狂。也許是因為想掙脫鎖鏈，也許是因為同類相食，它們身上無不傷痕累累。

“我......我們得救救它們?！?/p>

這些動物仍然在等著主人回來喂食，它們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發(fā)生了什么。

“真嗣，你沒法救下所有的人，”明日香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跟了上來，她似乎讀懂了真嗣的想法。“一直都是如此。”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真嗣沒再說什么，默默地解開了枷鎖。他無法拯救這些動物，但至少可以還它們自由。也許對于圈養(yǎng)的家畜來說，外面的環(huán)境并不安全，但在那里，它們至少有生存下去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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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場那里則是完全不同的景象。雞場寬廣的地面上有著足夠多的小蟲子以供捕食，因此這里的雞反而可以說是活蹦亂跳。

真嗣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但還是一只也沒抓到。明日香強忍笑意，靠在圍欄上看真嗣跟雞斗智斗勇。

終于，有一只雞落入真嗣手中。

“看，我抓到一只！”

“真嗣？”真嗣回頭，只看到憋笑的明日香。

“怎么了？”

“那是只公雞?！笨粗e愕的表情，明日香笑出了聲。

“另外，你準備怎么運回去？別說你要把雞放在車里?！?/p>

“呃......我也不知道......”

她擺出無肯奈何的手勢，“看到了吧，我就知道這些事情最后還是得我來想辦法。在這里等我?！?/p>

真嗣點點頭，不知道明日香打算做什么。

十分鐘后她回來了，拿著兩個籠子，還拖著一個沉甸甸的麻袋。

“明日香，籠子我明白，但這個麻袋里是什么？”

“現(xiàn)成的面粉啊。就在倉庫里，一眼就能看到。這總比你自己種麥子效率高多了吧。”

“那我拿回來的麥子，豈不是......”

明日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澳闶潜康皢?？那些麥子當然有用，你就不會設個陷阱嗎？”

她把雞籠里撒了一小堆麥子，做了兩個簡易陷阱。而真嗣則按照明日香的指示，沿著雞場撒了一圈麥子，把這些饑餓的雞引向陷阱。

沒過多久他們就抓到了第一只雞。這可憐的家伙在籠子里大聲抗議著，但真嗣和明日香并不在意。

“看到了嗎？”明日香擺出標志性的自信笑容，“這才叫獵手。快點去把籠子拿回來，現(xiàn)在我們可以回家了吧？”

“嗯......”真嗣點了點頭。

他們離開的時候，并沒有關雞場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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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們離開農(nóng)場的時候已經(jīng)天黑了，這對他們來說是很嚴重的問題。沒有導航，看不清路標，他們們很有可能會迷路。

“你確定這是正確路線嗎？”真嗣小心翼翼地問。他已經(jīng)‘盲開’了幾個小時。

“我怎么知道？”明日香果然不耐煩了。“你才是開車的人！”

“那你那時候為什么讓我往右轉？”

“我......我開玩笑，行了吧？誰知道你那么蠢啊?！?/p>

“玩......笑？”真嗣猛然剎住了車。

“你怎么了？”看到真嗣閉上眼睛嘆了口氣，明日香有點緊張。

“明日香，我已經(jīng)開了很久，我真的累了......”真嗣頓了頓，“我們今天已經(jīng)回不去了。”

“所以你要在睡在這？在車里？”明日香看到他點了點頭。

“不行！”明日香立馬抗議，“我絕對不要和你睡在這里，誰知道你......”她沒有再說下去，她想起了真嗣曾對她做過的那件事。

真嗣顯然也意識到了明日香想說什么，但他沒有像以前那樣語無倫次，只是低下頭默默嘆了口氣。

“我可以睡外面?！?/p>

“天......別像個小孩一樣好嗎？”明日香咕噥著，“服了你了......好吧好吧，我們就睡這里，但你離我遠一點，老老實實地睡在你那邊！”明日香說完就把自己的座椅放平，轉過身背對著真嗣，。

“晚安，明日香。”真嗣熄了火，關掉了車燈。

“隨你怎么說......”

明日香仍然感到有些緊張。真嗣與她僅僅幾厘米之隔，而且兩人之間還有些話尚未挑明。真嗣一直想跟明日香談，但每次都被她拒絕了。也許什么都不說就這樣生活下去也挺好的。

明日香不再想了，再想下去恐怕又會失眠。僵硬的的車座和窗外的月光已經(jīng)讓她很難入睡了。

不過，這里很溫暖。

而且之前那些噩夢也沒有再找上她。

盡管家里的床比皮卡車的座椅舒服得多，但這卻是兩人近期睡過最好的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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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他們比預想中更接近第三新東京市。在他們第二天重新啟程后，只開了五分鐘就已經(jīng)能望見第三新東京市了。二十分鐘后，他們已經(jīng)到達了自己的新家。

真嗣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直到吃完飯，兩人才感覺有力氣卸貨。畢竟，他們前一天幾乎沒吃什么東西。

書籍就隨意地丟到客廳里；作物種子則分門別類地收納起來；至于家禽什么的，直接養(yǎng)在那個空的倉庫里就好。

剩下的時間，他們用來看書，把這些書籍歸類，分成經(jīng)常用得上的和暫時用不上的。

兩人最后做的事情是任務分配。明日香同意承擔一些技術上的工作（畢竟她已經(jīng)大學畢業(yè)），她的任務就是保證這些電器或者工具運轉正常。出人意料地，她甚至同意承擔一部分的體力活。

而真嗣則要承擔種地、做飯、打掃房間這些家務。現(xiàn)在他們有了面粉，有了蔬菜，以后還會有雞蛋和面包。真嗣還未雨綢繆地種了一些小麥，他希望這些小麥有一天能解決他們的糧食問題。

至于種菜、養(yǎng)雞這些雜物，鑒于兩人都沒有經(jīng)驗，最后他們決定共同承擔。

終于，一切看起來都走上了正軌。

真嗣而明日香有了新的住處，有了食物、水和電力，今后還會有必要的知識。他們終于擁有了生存下去所需要的一切。

只剩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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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嗣輕輕地走進客廳，明日香果然在那里。她正注視著窗外的晚霞。

“明日香，我們現(xiàn)在有時間了。”真嗣的手緊張地握在一起，他低下了頭?！拔蚁?，我們有些話該說了。”

明日香的身體僵了一下。

“我......我可不這么想！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何況日后還會有新的變故......”

“我們總是會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不是嗎？”

“所以呢？”明日香立刻接了下去，“我們就這樣生活下去，有什么不好......”

“明日香，拜托了?！?/p>

她長嘆一聲，轉過身來直視著真嗣的雙眼，不情愿地點了點頭。

“好吧，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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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1：哈，我知道你們現(xiàn)在可能感覺很迷。這就是Crazy Jimmy的風格。不過我想隨著劇情的發(fā)展，你們會懂的。

也許你們得等幾周才能看到下一章，之后的幾周我的學業(yè)很忙。

這一章的情節(jié)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得以抒發(fā)我自己對EoE的理解。

在以前的很多EVA同人小說里，真嗣和明日香最后回到了NERV。我覺得這好滑稽誒，NERV可是在Geofront里面啊，最后被炸成碎片了都......我倒寧愿相信EoE里面的紅海搞不好就是LCL溶液填滿了Geofront才形成的（就算這種猜想都比有些小說靠譜，雖然聽起來有點奇怪）。

至于醫(yī)院，我也想不起來醫(yī)院叫啥名字了，就暫稱為第三新東京市醫(yī)院吧。

你們也看出來了，我是傾向于認為明日香沒有受傷的。

也許家庭農(nóng)場這種東西在第三新東京市這種大都市不會太多，但我只是想寫一些創(chuàng)新的內(nèi)容，比方說“真香種田”這種情節(jié)。

最后，別把這章和一些肉欲場景聯(lián)系起來（比方說真香睡車里那段）。等后面的章節(jié)吧。

所以，希望我能你們留下點懸念，為了將來的第四章......

作者的話2：現(xiàn)在你們讀到的第二章是重寫的版本，在過去的八個月里這一章幾乎變長了一倍有余。

我故意把情感基調(diào)寫得更黑暗了些，畢竟全人類都滅亡了嘛。雖然效果仍然不盡人意，不過至少比以前那種相對輕快的基調(diào)真實多了。

我還添加了一些新的場景和情節(jié)。我打算盡可能地擴充故事。我一時半會還沒打算把它收束回來，相反，我在寫完第四章后又補充了些新的內(nèi)容。第四章還會更長的。

這一章的結尾看起來也許有點趕，但我是故意挑這個時間點結束的。

總的來說我不太喜歡這一章，但修改后它總是比以前好了些。

作者的話3：沒什么可說的，我更正了一些符號錯誤啥的。也許這是沒什么必要的，但改了總比不改好。

有人說醫(yī)院里的發(fā)電機還在用柴油很不科學，污染空氣啥的，但我覺得既然都到了要用備用電力的時候，在這種緊急情況下不應該擔心什么空氣污染了。

有些描寫仍然略顯枯燥，但我不打算改了，畢竟為了修改這些內(nèi)容，我必須用長對話的形式交代更多信息。兩害行權取其輕，我還是決定不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