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最漆黑的夜

第六章

已逝之物

阿卡莉會害死自己，莎拉心想，甚至考慮是否要任由她去。這是個可怕的想法，但她的脛骨還在痛，而且阿卡莉的話也刺痛了她的心。那女孩是個乳臭未乾的屁孩，是個累贅。

但她說得沒錯。

「我一定會後悔的，」莎拉嘀咕著，但只有巴奇和帕奇聽到。巴奇和帕奇打趣地發(fā)出鼓勵的聲音，而莎拉已經(jīng)一躍騰空去追阿卡莉了。她不可能跑太遠。

莎拉掃視了底下的城市，感到內(nèi)心一沉。如此的破壞景象比她記憶中的還嚴重。也或許她只是試圖消除那段記憶，不想憶起柔依的法術(shù)威力有多可怕。

不要想起來，不要想起來。莎拉逼自己對那些記憶視而不見，正如她選擇忽視下方城市傳來的慘叫聲。她必須專注在任務(wù)上。

「阿卡莉！你到底在哪裡？」

「拜託！」有人叫道。是阿卡莉嗎？

莎拉降落地面，隨即衝進巷子裡……終於找到了！感謝聖光。阿卡莉跪在一個瓦礫堆前面，這些瓦礫顯然是從一旁的建築掉下來的。

「拜託！」阿卡莉重複道，努力撥開石堆上的磚頭。一道墜落的星迴百轉(zhuǎn)在頭頂上閃過，照亮了瓦礫堆。瓦礫堆底下有東西，那布料底下好像是——

「阿卡莉……」莎拉說，並朝阿卡莉走了一步。她看見那孩子的雙手因為剛才拼命地挖掘，不僅指甲裂開了，手指也傷痕累累。

又一顆星星閃過，但這次的星光太亮了。這道星迴百轉(zhuǎn)墜落在附近，直接衝垮了一面牆。

「阿卡莉！」莎拉一手摟住阿卡莉的腰，然後一扭，就用單手把她撈了起來，另一隻手則拿著手槍瞄準。砰！牆被打碎了，碎片就落在阿卡莉剛剛跪著的地方。

「不要！」阿卡莉大叫，看著碎石把她想救的那個人埋得更深。

莎拉帶著她飛到天上，說：「他們已經(jīng)走了，阿卡莉?！?/p>

「你又不知道！」阿卡莉啜泣道。「他們也許還活著！」

「我必須做出抉擇！救你或是救他們，而他們已經(jīng)太遲了！」

「你又不知道……」阿卡莉反覆說著這句話。很久很久以前，莎拉在孤寂星上也是這樣對阿璃說的。

第七章

如焰之約

那時他們很團結(jié)，力量空前強大。所以當柔依將他們各個擊倒，如燭火般逐一掐滅，肯定感到無上的快感。銳空第一個倒下，彷彿柔依知道這會讓剎雅傷心欲絕。接著是妮可，一發(fā)魔法擊中她的胸口，人便應(yīng)聲而倒。而剎雅——

「放我下來！」阿卡莉怒喊?！缚旆盼蚁聛?！」

「你再踢我一次，我就把你丟下去。」

「我說放我下來！」

「想得美?！股仨毎寻⒖ɡ蛩偷桨踩牡胤?、必須找到星朵拉，必須去幫助她的——

「——朋友！」

莎拉差點放掉她?！改銊傉f什麼？」

「我的朋友——她還在那裡！」阿卡莉央求著說。「我們在公園吵了一架，後來那裡發(fā)生爆炸，然後——」

莎拉降落地面，輕輕地把阿卡莉放在一間電玩遊樂場前面。雖然店裡燈光忽明忽滅，但結(jié)構(gòu)似乎完好無損。

「就因為這種事情？你踢我一腳，讓我在市區(qū)追著你到處跑……就是為了找你朋友？」

阿卡莉點點頭。

「聽好了，小——阿卡莉。我無法一邊當你保姆，一邊阻止這場災(zāi)難。」

阿卡莉想開口反駁，但被莎拉打斷?！妇退隳阏业侥闩笥眩y道真的救得了她？！」

阿卡莉移開了視線，莎拉嘆了一口氣。（千萬不要，福爾敦！不要節(jié)外生枝?。?/p>

「聽好，如果我找到你朋友——」莎拉說。

「凱莎！她叫凱莎！」聽到阿卡莉滿懷希望的聲音，讓莎拉的喉嚨感到一陣灼熱。（福爾敦，你這個心軟的傻子。）「如果我找到凱莎，一定叫她來找你?！?/p>

「你保證？！」

莎拉把阿卡莉愚蠢的希望放在心上，想感受承諾的重量。

「我保證?！顾f。

莎拉其實擔心自己無法信守承諾。

第八章

響亮心聲

莎拉以前所未有的高速飛行，直往公園前進。她不該再多管閒事了，畢竟她現(xiàn)在又成為星光戰(zhàn)士的副手了。當她在僅存的摩天大樓之間穿梭飛行，看到一片草地一路連到瓦羅然公園。那裡有兩個人站在許願樹下。

「你怎麼現(xiàn)在才來？」剎雅柔聲低語。

莎拉瞬間往下俯衝，毫髮無傷地閃過剎雅的羽毛。

「其他人在哪裡？」莎拉心想，她急停後飛在半空中，回頭看向剛剛經(jīng)過的高樓大廈，恐懼之情再度席捲而來。拉克絲、伊澤瑞爾、她的朋——不，是她的團隊。如果剎雅把他們?nèi)肌?/p>

剎雅跳了起來，有如一枚飛彈直直衝向莎拉。沒時間避開了！莎拉準備接招……但剎雅卻沒撞上來。原來是從林立的大樓之間吹來一陣狂風，將剎雅吹落，撞向銳空。隨後珍娜和索拉卡便衝到草地上。

「這風真厲害?！顾骼厝岬貙φ淠日f。波比和露璐坐在兩位姊姊的肩上，莎拉鬆了一口氣，但卻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大家都沒事！莎拉降落在地上，露璐則是躲在索拉卡瀑布般滑順的亮綠色頭髮後面怒目而視。

「沒有人告訴過你追著別人跑很沒禮貌嗎？」露璐責問道。

「沒有人告訴過你不乖乖引頸就戮也很沒禮貌嗎？」銳空回嘴道，剎雅從他身上下來。

「煩吶，閉嘴！」吉茵珂絲一邊說著，一邊擠開奔跑中的拉克絲和伊澤瑞爾。她單腳跪地，拿起火箭異常謹慎地瞄準。

轟！吉茵珂絲心滿意足地高聲歡呼，接著是銳空的一聲痛苦哀號?；鸺龘糁辛怂某岚?。

「我受夠了你一直亂轟炸！」剎雅咒罵著，一邊朝吉茵珂絲射出羽毛。

「我也受夠了你們這兩個混蛋！」伊澤瑞爾回嘴，

悠兒從他的臂鎧噴出，將剎雅的羽毛打偏。

「做得好，臂鎧男?！辜痃娼z給他個難得一見的咧嘴大笑。

「伊澤！吉茵珂絲！」莎拉跑向他們，努力克制著想抱住他們的衝動?！改銈兛梢?/p>

幫我開路嗎？」

伊澤瑞爾點頭，隨即瞬間移動到銳空旁邊。莎拉原本以為他會射出魔法箭或能量球，但令她開心的是，伊澤瑞爾只是把銳空壓制在地。剎雅馬上衝向銳空。

「你覺得呢，寶貝們？我們該幫忙嗎？」吉茵珂絲對著自己的一對星光幻獸說。小黑發(fā)出一聲幾乎可以說是駭人的怒吼來回應(yīng)。相反的，小白則是露出牙齒微笑，那種恐怖程度簡直跟吉茵珂絲有得比。接著他們衝了出去，小黑和小白毫不留情地朝剎雅掃射。

拉克絲遠離激烈的砲火，追上了莎拉?！赶惹澳菆鲎仙谋ā切嵌淅投喽鄮值?？」

莎拉點頭?！改憧梢酝献∷麄儐?？」她拜託道，看著伊澤瑞爾和銳空在地上打滾。

「不然她以為我們在幹嘛?。俊共ū日f著，從珍娜的肩膀跳下來。她舉起戰(zhàn)錘，跑去為伊澤瑞爾助陣。

「這裡交給我們?！估私z說著，這時公園的上空又出現(xiàn)一道紫色的火焰熊熊燃燒?！缚烊?！」她說完便跑向其他人。

莎拉立刻動身。星朵拉還活著！莎拉知道自己很強大，但對抗某些敵人時，光靠力量是不夠的。

（我來了，星朵拉。再撐一下。）

莎拉快速穿過樹叢，無暇讚嘆星迴百轉(zhuǎn)以完美到近乎詭異的圓圈墜落，完全避開了公園的中心。

她穿過圓圈時，看到髮色深紫的高?女孩。

「星朵拉！」莎拉大叫，內(nèi)心生起一絲寬慰，卻又馬上看到不妙的景象。

星朵拉前面有個女孩坐在鞦韆上，但她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孩子。她捲曲如漩的紫色長髮夾雜幾撮藍色頭髮，還綴著燦爛星光。那女孩看向莎拉，笑了笑。

孤寂星迴盪著笑聲。朋友們的尖叫四起，然後墜落在她身邊。混沌和魔法的滋味灼燒她的舌頭。冷漠而深不可測的眼睛。那好似童心未泯，卻天真有邪的微笑。

是柔依。

「你不該來的?！剐嵌淅焐系吐曊f著，卻不敢轉(zhuǎn)過身去背對暮光之星?？謶肿屔呦蛐嵌淅瓡r每一步都萬分艱難。莎拉看見柔依額頭上的寶石映射出自己那張驚恐的臉。但她還是快速環(huán)視了一下公園。沒有看到凱莎。感謝聖光垂憐。

「我是來幫你的?！股f?？吹贸鰜硇嵌淅腿嵋酪呀?jīng)纏鬥了好一陣子，只不過星朵拉好像毫髮無傷。她到底有多強？！

「擔心你自己吧?！剐嵌淅瓌裾f道，這時另一個聲音響徹整個公園。剎雅追上他們了。

「擔心自己是莎拉唯一在行的事！」剎雅不屑道，這倒是逗樂了柔依。

「剎雅！莎拉！我好想你們。」柔依說。

「我是還好?！股卮鸬馈?/p>

「但我們上次玩得很開心??！」柔依抱怨道?！笇Π?，剎雅？」

「不知道可不可以說好玩得要命?！顾姓J道。

「我覺得很好玩啊！莎拉也一定覺得很好玩！她可能等不及要放生你了。」

莎拉握緊了拳頭?！肝抑滥阍谒Ｊ颤N詭計，柔依。」

「我只是實話實說。」她低聲說道?！覆蝗荒銥槭颤N要離開？」

「當時銳空走了，妮可也死了！」

「那剎雅呢？」柔依故作無知地問道。莎拉沈默不語。

「回話啊！」

柔依突如其來大叫，因此當她倆之間出現(xiàn)一個黑洞的時候，莎拉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一發(fā)從虛空射出的星迴百轉(zhuǎn)劃出一道弧線擊中莎拉的背，灼傷後背露出的肌膚。莎拉跪倒在地，痛苦地彎著身子。她用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面，想藉此抑制灼熱感和痛苦，讓自己冷靜下來，但這時有隻腳踩在她肩膀，把她壓在地上。剎雅，

「我不知道。」莎拉咬著牙關(guān)說。

柔依咯咯笑，星朵拉射出三顆黑暗魔法球。

「看到?jīng)]，剎雅？莎拉現(xiàn)在有新朋友了。」柔依嘻笑道。接著她打了個呵欠，並召喚出漆黑的傳送門，輕鬆地將星朵拉的攻擊吞噬?！复蟾攀且驗樾嵌淅饶氵€強吧，剎雅?！?/p>

莎拉肩上的壓力倏地消失，她抬起頭來，只見剎雅朝星朵拉攻去。她的羽毛刷刷飛去，而星朵拉急忙向後撤退。拉開安全距離後，星朵拉便呼喚多多——她忠心的星光幻獸——像三顆小小的衛(wèi)星一樣環(huán)繞在她身旁。多多張開嘴巴，將剎雅的羽毛全吞下肚。

「哇！那招簡直快跟我一樣棒了！」銳空吹了聲口哨表示讚嘆，終於追上了剎雅。他轉(zhuǎn)向莎拉說道：「但你的朋友一點都不棒！她們也太沒禮貌了！一直跟著我——」

「星朵拉！莎拉！」拉克絲率先趕到，莎拉聽到其他隊員也緊跟在後。

「你看他們！」銳空埋怨道，隨後他的奇異羽篷便擋住拉克絲的魔法，發(fā)出滋滋聲響。

但莎拉現(xiàn)在自顧不暇。因為剎雅正走向她，她難以起身，剎雅卻跪了下去。柔依喜不自勝，黑暗的氣息在她身旁脈動起來?！妇透郧耙粯??！顾碘?。

「我親眼看見你逃走。」剎雅輕聲說。

剎雅一手抓住莎拉的下巴，讓她的視線無法移開，只能看著剎雅、看著柔依。她看著為數(shù)眾多的黑暗手臂，自柔依的魔法中誕生、逐漸成型，緊抓住剎雅的羽翼、腦袋、還有心臟。但剎雅渾然不覺。

「我看見阿璃抓著你逃走，不顧我的呼喊。我明明就還活著，你們卻丟下我不管?！?/p>

漆黑的手臂掐緊剎雅的喉嚨，彷彿像要讓她窒息。隨著手臂躁動，剎雅背上的傷痕也隱隱作痛，卻又傳來施術(shù)者歡愉的氣息。混沌無比、墮落黑暗，是柔依。

「不是這樣的……」莎拉啞著喉嚨說。她背上的黑暗能量與痛苦的折磨，如同另一顆心臟一樣在脈動，每次搏動都是椎心之痛。

莎拉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喚她，但柔依馬上插嘴，不讓她聽清楚。

「這裡正精彩呢！」語畢，柔依便揮手將星迴百轉(zhuǎn)化為帷幕般的星瀑，把莎拉和剎雅兩人與其餘的星光戰(zhàn)士隔開。

「你知道……死亡是什麼感覺嗎？」剎雅問道，接著莎拉感覺下巴被剎雅掐得越來越緊，還感到疼痛難當。

「不，不是這樣——」莎拉哭出聲來，但不是因為痛，而是回憶湧現(xiàn)心頭。莎拉體內(nèi)悶燃著的暗火化為觸鬚，纏繞著她的自責、恐懼，將她徹底擊垮。

「死亡根本算不了什麼。」剎雅的嗓音雖平靜，卻比滿天落下的星瀑還要宏亮?！肝铱墒茄郾牨牽粗J空在我眼前斷氣?！?/p>

那雙翠綠色的雙眸充滿淚水。他沒了呼吸，而她一動也不動。

卷鬚不停顫動拍打，彷若吞噬著她的悲傷，莎拉只想放聲尖叫。

洋紅色的羽毛落入漆黑的水坑。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背上傳來的痛楚讓莎拉的話語含糊不清，她腦中的聲音大聲呼喊著：「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p>

有人抱住莎拉的腰，拉著她，懇求她。有誰在呼喊——等等！有人在呼喊！除了震耳欲聾的回憶，莎拉聽見了其他人的聲音。

「不要放棄。」有聲音傳了過來，在原本她腦中的聲浪中顯得突兀，卻穿透了過來。

「是誰？」柔依厲聲問道，而就在那麼一瞬間，星瀑停了下來。

銳空奔向莎拉，卻停了下來，他注意到了頭上的天空。有一簇新生成的星迴百轉(zhuǎn)看似正要落下，卻停在半空。星星懸在空中顫抖著，彷彿被一根根隨時要斷掉的細線所拉著。銳空看向莎拉，再轉(zhuǎn)向剎雅，似乎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但莎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心中交戰(zhàn)的兩方顯然分出了勝負，他奔向剎雅，將她帶離柔依的視線，遠離空中那懸著的星辰。

「不要放棄！」那聲音又傳了過來。但莎拉想要放棄了。因為一切都是她的錯。她心中的黑暗想讓她停止無謂的抵抗，但那聲音……

莎拉竭盡力氣轉(zhuǎn)過頭去，眼裡映入一名年輕女孩的身影。那名女孩身上沾滿泥沙與已經(jīng)凝結(jié)了的血跡，但狼狽的外表絲毫不減她眼裡閃爍的熾熱火光。莎拉清楚知道那女孩的名字，如同知道自己的姓名一樣堅定：她是凱莎。

「給我閉嘴！」柔依大喊，從鞦韆上一躍而下。莎拉看見銳空帶著剎雅逐漸遠離?！改銥槭颤N就是不閉嘴？！你得好好聽我的話！」

凱莎把柔依的命令當成耳邊風，與四目相交，用力看著她?！改愕呐笥讯荚谏磲嶂С帜?，不可以輕言放棄！」莎拉的心猛然一跳，感覺背後的觸鬚正逐漸退縮。

「竟敢無視我！」柔依氣得咬牙切齒。

凱莎純樸堅定的聲音打動了莎拉。讓她想起阿卡莉。「那愚蠢的希望?！顾南?。但懷抱希望真是如此愚蠢的事嗎？她心裡的答案現(xiàn)在呼之欲出。這無堅不摧的緊密連結(jié)，正是因為——

（你的朋友都在身後支持你。）

她們一直都在。莎拉的朋友們都來幫她了。觸鬚開始大力拍擊。

「給我閉嘴！閉嘴！閉嘴！」柔依大聲尖叫、不停跺腳，怒氣撼動大地。她每跺一次腳，地面新生成的裂縫就滲出粉紫參雜的魔力黏液。柔依只要一個念頭就可以把凱莎轟走，但莎拉明白為什麼凱莎讓自己置身險境，因為只有這一招可以生效：把柔依惹得大發(fā)雷霆。

「你並不孤單！」凱莎說著，一雙眼睛像雙子星閃耀。

莎拉轉(zhuǎn)向剎雅與銳空，兩人正忙著閃躲到處都是的裂縫與黏液。即使眼前他們不成威脅，但終究還是會找上門來，莎拉內(nèi)心自然也明白。她看見拉克絲還有大夥們，注意力都放在柔依身上。她們隨時都能發(fā)動攻擊，但仍舉棋不定。莎拉也能理解朋友們的遲疑。而柔依呢，則因為發(fā)脾氣而六神無主，眼裡似乎看不見任何人，就連凱莎也是。此時任意攻擊可能會引起柔依發(fā)動攻勢，凱莎就有危險了；而拉克絲和莎拉都明白，她們可能無法及時救出凱莎。所以她們靜靜等待，等時機成熟。星朵拉站得稍微遠了一些，但臉上卻掛著微笑。

莎拉看向凱莎?！缚窗?。」凱莎笑著說?！改銇K不孤單。你聽見沒？你並不孤單?！?/p>

凱莎話音剛落，兩顆閃耀的星星便從高空中照亮整座公園。這兩顆星並非星迴百轉(zhuǎn)，而是急速穿越柔依停在空中的星體，打向莎拉和柔伊的所在的地方，她們一人跪著，一人盛怒不可遏。

「真是的。」有個聲音從還冒著煙的星星墜落處傳來，是所有人都熟悉的甜美嗓音?！改桥⒄f的沒錯?！?/p>

「阿璃！」拉克絲如釋重負的聲音，正如莎拉的心情寫照。

「莎拉，聽那大聲公女孩的就對了！」另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這根本不可能，但事實卻擺在眼前。妮可正笑著向她伸出手來。

「你並不孤單?！鼓菘烧f。

接著，柔依便徹底失控。

第九章

星際怪物

柔依放聲尖嘯，情況急轉(zhuǎn)直下。一顆顆停滯空中的星迴百轉(zhuǎn)開始隨著柔依的怒火顫動，彷彿像在共鳴。她腳邊一灘灘的液體逐漸沸騰冒泡，將地面燃起一片五光十色的烈火。但這可嚇不倒莎拉，然而當柔依的尖叫聲戛然而止，轉(zhuǎn)為歇斯底里的大笑，反而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笑聲比尖叫聲還要恐怖。無數(shù)星迴百轉(zhuǎn)開始接連墜落，互相碰撞裂成碎片，被吸入在公園各處冒出的黑洞。但真正叫人望之生畏的，是柔依本人。她的嘴大大咧開到不可理喻的寬度，五官開始扭曲。莎拉驚魂不定地看著柔依的四肢開始異樣地伸長，以不自然的角度彎折，再像玩偶一般回彈。

柔依的體型逐漸變大，高過了樹梢。妮可一邊把莎拉拉近自己的腳邊，一邊卻不停發(fā)抖。莎拉感到一陣反胃，墮落的力量仍在她背後翻騰。妮可緊緊抓住莎拉，星光戰(zhàn)士全體在兩人身後集結(jié)，拼命擋住不停傾瀉而來的星迴百轉(zhuǎn)。

「我以前也看過她這麼做，場面真的……會很慘烈?！鼓菘烧f道，她的聲音在不斷墜落的星體中迴盪。莎拉看向銳空，他正盡一切努力保護剎雅不受傷害。

「那我們就來解決她?。　辜痃娼z大喊，拿起槍朝柔依的腿射擊。然而子彈穿過了柔依如海市蜃樓般發(fā)光的身體，她毫髮無傷。「當我……沒說?！?/p>

「她現(xiàn)在的身體是由混沌能量所構(gòu)成的，我們得等到她恢復(fù)實體才行?！鼓菡f道，讓伊澤瑞爾不禁顫抖了一下。

「好噁心喔！」他說。

「真的很噁心！」妮可同意地說?！傅@代表她現(xiàn)在無法攻擊我們，暫時如此?！?/p>

莎拉從妮可身邊後退了一步?！肝疫€真想問，你在死後還學會了哪些東西。」她無法掩飾言語中的鋒芒。妮可聽了之後稍微退縮，此時阿璃走近。

「這些事我們之後再聊吧?！拱⒘Уǖ卣f。

「我們也可以現(xiàn)在就好好講清楚！」莎拉堅持地說。「為什麼你們倆都把我蒙在鼓裡？」

「那不重要。」

「這可重要了，阿璃——」此時一陣喊叫打斷了莎拉。凱莎勉強躲過一顆流彈般的星體碎片，差點就被擊中。

「好，我們之後再聊。」莎拉咬著牙同意道。

「哈囉，大聲公女孩！」妮可向凱莎說?！改銊偛耪娴暮糜赂野??！?/p>

「你是凱莎，沒錯吧？」莎拉問，努力不在聲音中透露自己背上還傳來陣陣痛楚。

凱莎朝她猛奔而去?！改阒牢业拿?？」

「是阿卡莉跟我說——」莎拉正要解釋，卻被凱莎一把抓住肩膀?！负猛??！股到?。

「你見到阿卡莉了？！她還好嗎？有東西擊中購物中心然後——」

「她沒事——」莎拉回應(yīng)道，但她的聲音被另一道呼喊聲給蓋過。

「哇嗚！小心好嗎！」原來有一個模糊的女孩身影穿過樹林跑進公園，擋在道上的伊澤瑞爾跳了開來，大聲喊道。

「凱莎！」阿卡莉的語氣充滿著欣慰。

「她不僅沒事，顯然也沒把別人說的話當一回事?！股止镜溃S即就消氣了。因為她看見痛苦和絕望從凱莎的臉上一掃而空。

「阿卡莉！」凱莎朝她奔去，像是忘卻了眼前的危機。而柔依的光芒正逐漸壟罩她們倆。

拉克絲用魔法擊碎了數(shù)個星體，保護眼前正緊緊相擁的女孩們。

「我還以為你帶她到安全的地方了?！估私z說。

「我有啊，但我早該知道她不會乖乖待著。我想……友情有時比自身安危還重要吧?！股⒁獾侥菘梢崎_了視線，而阿璃正望著天空。

「星體停止墜落了。」露璐說道，但少了她平時喜孜孜的語氣。

「因為要墜落的東西，是你們！」沒有了星迴百轉(zhuǎn)的「掩護」，剎雅再度襲來。

珍娜忍無可忍?！肝艺娴氖軌蚰懔?！」語畢便喚起小型龍捲風，包圍住剎雅和銳空，將兩人牢牢困住。

「我們，呃，現(xiàn)在有更大的麻煩?！顾骼ㄏ蚶私z輕聲說道。

「索拉卡，你太委婉了。是宇宙級的大麻煩?！股f道。

柔依發(fā)出陣陣光芒，由混沌構(gòu)成的巨大身軀如山岳般懸浮在眾人之上。但她上浮的速度與動作似乎都緩了下來。

「看來這差不多就是她的最終型態(tài)了?！挂翝扇馉柋硎咀约旱目捶?。

「那我們時間不多了，她很快就會再次發(fā)動攻擊。有什麼計畫？」莎拉問道。

「計畫就是，你帶著那兩個女孩一起去安全的地方，保護好自己。」阿璃堅定地說，並指向凱莎和阿卡莉。

兩個女孩仍緊緊相擁，深怕放手後就會失去對方一般。此情此景本應(yīng)打動莎拉，但她因為心中不平而無暇顧及她們。

「不要！我還可以戰(zhàn)鬥！」莎拉怒吼。
「你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阿璃告訴她。

「我站得很穩(wěn)！我能不能戰(zhàn)鬥是我說了算，隊長。你不能一回來就想命令——」

「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失去你！」阿璃厲聲說。

莎拉知道其他星光戰(zhàn)士的體力正逐漸消耗殆盡，但星迴百轉(zhuǎn)的數(shù)量反而不停增加。珍娜的颶風開始減弱，剎雅和銳空隨時都有可能再度攻向大家，但莎拉的目光卻無法從阿璃身上移開。她整個人僵住了，不只是因為阿璃真心的話語，也因為看見她紫色眼眸的眼角閃爍的銀白淚珠。

「我絕不允許你在我面前燃燒殆盡?！拱⒘дf道，聲音微微顫抖?！杆晕冶仨毊敽谀?，而你得聽我的?！?/p>

「阿璃說的對，莎拉。你得好好休息。這次換我們——換我來幫你?！鼓菘奢p聲說。

「我關(guān)不住他們了！」珍娜大喊，旋風應(yīng)聲消退。剎雅已經(jīng)站了起來，但阿璃仍注視著莎拉的雙眼。

「我不會再重蹈覆轍?！拱⒘Оl(fā)下誓言。

「最好是這樣！」剎雅吐槽，一邊朝妮可的胸前發(fā)射一連串疾羽。

妮可消失了。原來是個分身！妮可真身出現(xiàn)在剎雅身後，往下朝她的雙腿一踢，隨後便跑回樹林之中。

「想跟我玩玩嗎？」銳空朝阿璃射出一根飛翎。沒有命中，阿璃輕鬆地就閃開了，但它反而卻擦中的莎拉的肩膀。莎拉發(fā)出痛苦的叫喊。

「你真的很想搶風采耶，但你會明白我們才是主角?！逛J空嘻笑說道。

剎雅豎起羽毛，綻放危險的笑容，但她踉蹌了一下。

地面發(fā)出陣陣顫動。

第十章

失落真相

莎拉穩(wěn)不住自己的雙腳，柔依在上方發(fā)出傳遍地面的震波，使得眾人無法保持平衡。由於地面搖晃不穩(wěn)，其他星光戰(zhàn)士們騰空而起，使用魔法點亮一條通往柔依的道路，直達混沌的中心。星迴百轉(zhuǎn)仍持續(xù)不停墜落，而且更加不規(guī)律又難以預(yù)測。莎拉看到一顆星星撞上一團紫光——是星朵拉嗎？還是珍娜？她無從辨認。但那團紫光馬上恢復(fù)原狀，繼續(xù)往上飛升。

莎拉想幫忙，想飛上去和眾人一起並肩奮戰(zhàn)，卻力不從心。就算沒有天崩地裂，現(xiàn)在的她也沒有力氣移動分毫。而且剎雅憤恨不平的雙眼正沉沉地盯著她。

「剎雅，你該停手了?！股f，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非常虛弱。

「莎拉說得對，你現(xiàn)在沒事了！我們可以——」阿璃一邊努力保持平衡，對抗顫動，一邊說著。

「沒事？！」剎雅怒吼，銳空緊緊抓住她。「你竟然覺得我沒事？！」

剎雅不帶一絲愉悅地笑了。柔依巨大的形體轉(zhuǎn)了過來，震動稍微減緩。莎拉心想，柔依是否能在如此高聳的空中聽見這些對話，以剎雅的痛苦為樂。但並非如此，柔依的能耐才不僅止於此。從剎雅嘴裡說出的話，一言一語都帶著無比的苦澀與悲痛，這些痛苦能量被柔依化為己有，她發(fā)出的光芒也更加明亮。

「我燃燒殆盡了。我真真切切地死了一回。但你知道嗎？死了其實還比較幸福！我不用活著受苦，接受你們拋下我、任由我被她侵蝕的事實！我不用在沒有銳空的世界獨自茍活！但她卻把我們復(fù)活，讓我見到了你?！顾钢菘桑屇菘扇眚榭s了起來?！肝铱茨慊畹煤煤玫?，跟沒事一樣。也就是說背叛我的人不只兩個，而是三個！」

「剎……剎雅——」妮可走向她，但地面再度震動起來，讓她重心不穩(wěn)。

「妮可，你逃走了，跟她們一樣拋下了我?！箘x雅指向阿璃和莎拉?！肝宜蓝鴱?fù)生到底有什麼意義？過著根本不是自己的人生嗎？哈，我還真走運！」

莎拉覺得剎雅可能壓根不知道自己在哭的事實。

銳空看著莎拉和阿璃，更緊緊抱住著剎雅。「為什麼你們放我們自生自滅？」他輕柔地問，彷彿不期盼得到回應(yīng)一般。

但阿璃開口了。「我聽見……你的心臟停止跳動的那一瞬間，銳空?！顾牣惖貜埓罅俗??！改阋呀?jīng)回天乏術(shù)，而剎雅的心跳也逐漸減弱?！拱⒘嫦騽x雅?！傅銈冎绬幔考词鼓銈儺敃r已經(jīng)沒了呼吸、奄奄一息，莎拉仍然不顧一切，試著想要拯救你們。而我深怕自己也會失去她。」

「你把我拉住了。」莎拉低聲說。阿璃點點頭。

「你們連試都沒試！」剎雅反駁。

「我必須做出決定?！拱⒘дf?！改忝髅饕残闹敲?！」
「我們可能全都會死?！鼓菘裳a充道。

「那至少我們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啊！」剎雅哭了出來?！笧槭颤N只有你們?nèi)齻€能活下來！」

「我們生不如死?！股p聲說，在場的眾人都看向她。「我生不如死?！?/p>

剎雅怒視著她。

「你說的對?！股^續(xù)說?！肝也恢浪劳鍪鞘颤N感覺，更無從想像?！?/p>

銳空歪了歪頭，開始思索著。

「我不確定你是否真的陣亡了?！股钩小！肝乙詾槟銌拭?，但那場戰(zhàn)鬥，一直都在我腦海中重演。我必須知道我們……我失敗的原因?！?/p>

「那種情況你根本無能為力?！拱⒘Т驍嗔怂?，但莎拉卻搖了搖頭。

「但事實並非如此。我本可以做得更多，我本來也可以犧牲的。阿璃，你也在場，你知道我想衝向柔依，因為我無法承受失去朋友的悲痛。後來我真的生不如死！你們都是我的隊友，是我的朋友——」

「我不想聽這些鬼話?！箘x雅打斷莎拉說的話。

「你們是我的一切！」

「別再說了！」剎雅說。

「剎雅?！逛J空溫柔地用手托住她的臉龐。

「你、你不可以相信她們！她們都是騙子！」

「沒錯?！逛J空同意道，一旁的妮可開始抽泣。「因為她們把我們倆留在那顆笨星球上，現(xiàn)在我們才能兩人同心，一塊對抗這世界啊。」剎雅的嘴唇顫抖著，他卻輕聲笑了笑。

「剎雅?！逛J空又說了一次，她的名字在他口中顯得無比溫柔。

「她、她們不顧你的死活?！顾÷暤卣f。

「我知道?！逛J空說，將剎雅臉上的淚水輕輕拭去。他靠近她耳邊說了些話，隨後剎雅便面露不悅地咬緊牙關(guān)，拳頭緊握。莎拉聽不見他說了什麼，但她看見阿璃耳朵一動，倒抽一口氣的模樣，便明白阿璃聽到了。

銳空轉(zhuǎn)身面對阿璃，兩人同時看往其他星光戰(zhàn)士匆忙躲避星迴百轉(zhuǎn)的方向。銳空微笑，阿璃則近乎難以察覺地輕輕點了點頭。與此同時，柔依即將發(fā)動最終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