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遲別

　　第十九章

　　遲別

　　> A Late Goodbye

　　> --------------------------------------------------------------------------

? ? ? “預(yù)備，我要剪了！”

　　“啊啊啊救命啊我不想當(dāng)妹子啊——”

　　“維尼爾，我說過不準(zhǔn)用園藝剪的！”

　　家里怎么會(huì)有這玩意？我們又沒有花園可以剪！

　　“媽賣批，那我用安全剪刀總行了吧！”維尼爾發(fā)著牢騷，她的魔法飄起一柄小得夸張的剪刀，迷你而致命?！霸僬f一遍，什么叫——你不知道銀紋在哪里？！”

　　“我沒法說，因?yàn)槲也恢?！”那公馬大叫著。“我們連集會(huì)的地點(diǎn)都沒有！”

　　“給你五秒鐘，在我把你的腸子捅出來之前，把你知道的全給我捅出來！”維尼爾吼叫著，剪刀頂在他脖子上。

　　“維尼爾，地毯很難清理的！”

　　“好，好吧。把他挪到廚房去，瓷磚上的血跡很容易洗掉！”

　　“我們各自為戰(zhàn)！”他大叫?！拔覀儼葱〗M活動(dòng)，整個(gè)銀蹄鐵！我們分散在小馬利亞的各個(gè)城市，每個(gè)街區(qū)！”看到維尼爾沒再對(duì)他動(dòng)蹄，他稍稍平靜了些?！拔覀儐尉€聯(lián)系，通過秘密渠道接收指令，明信片，手絹上的字母之類的！”

　　“如果你敢說半句假話……”

　　“我沒有！”他氣急敗壞?！拔揖褪俏覀冃〗M的通訊員！我發(fā)誓！”

　　“那就告訴我，你的小伙伴們都藏在哪?！本S尼爾恐嚇道。

　　“我不知道！全都是機(jī)密！我們甚至不知道彼此的真名！只有代號(hào)！”

　　“什么代號(hào)？”

　　“呃啊！我——我是……銀石(Silver Stone)！就這樣！”

　　“維尼爾?！蔽覈@氣，把她推到一邊。“你該去冷靜一下了。”

　　維尼爾不情愿地推開陽臺(tái)的窗戶，又關(guān)上。我嘆氣。

　　“銀石？”

　　他的耳朵立了起來。

　　“你為什么加入銀蹄鐵？”

　　銀石顯得有些頹然。“我……我當(dāng)然有我自己的原因?！彼L嘆一口氣。“我想他?！?/p>

　　“喔噢，小家伙，要開始了?！本S尼爾翻了個(gè)白眼?！罢f出你的故事?？梢陨壳橐稽c(diǎn)，哭得再真切一點(diǎn)！”

　　他的聲音有些哽了。

　　“維尼爾，別那么冷血！”我呵斥她。

　　“多新鮮喔，我是吸血鬼，是冷血的怪物，需要我來提醒你？至少，按他的說法是的?！彼f著拍了他一蹄子。

　　“他是一只……兔子?！便y石開口了。

　　我盡量抑制住自己翻白眼的沖動(dòng)。

　　“我的寵物兔，安吉爾?！彼_始抽噎了?！拔易詈玫陌閭H?！?/p>

　　安吉爾？這名字有點(diǎn)耳熟啊。

　　“喔，老兄?！本S尼爾哼了一聲。

　　“所以……你的安吉爾怎么了？”

　　“狼馬吃了他?！?/p>

　　“你……你能確定嗎？”我小心地問。

　　“我確信。不然還有什么會(huì)闖進(jìn)家里奪走我的安吉爾！地上……到處都是血！我知道那不是什么番茄醬！”

　　“這是我聽過最蠢的故事了，如果這是真的的話。”維尼爾評(píng)論道。

　　“為什么要逼我？！”他哭叫著。

　　“因?yàn)槟阆胍獨(dú)⒘宋覀?，用……”維尼爾頓了頓?！斑@是啥？”

　　“維尼爾，那是——”

　　維尼爾仍然攥著那柄刀子，全然不顧自己蹄子燒得嘶嘶作響。她似乎忘了自己頭上長了獨(dú)角。“銀匕首？真的假的？你就不能找點(diǎn)更高大上的……”嗅，嗅?！啊l把鍋?zhàn)訜恕?！嗷嗷嗷，燙，燙燙燙燙燙！”她夸張地甩著前蹄。

　　他輕蔑地笑了?！盎钤??！?/p>

　　“好，好！我的刑具呢？！”

　　“你還有刑具？”我看著她溜回自己的房間，轉(zhuǎn)身安慰面色蒼白的公馬?！八艣]有什么刑具呢，我保證?！?/p>

　　“我維尼爾又回來啦！”

　　他嚇得尖叫起來。維尼爾用魔法飄著幾樣小玩意回來了。

　　門鈴響了。我跳起來，把她飄著的玩意兒攫到蹄里。開門。門外是怒氣沖沖的鄰居。

　　“你們能不能安靜一點(diǎn)？看在皇家大屁股的份上，你們特么的在干啥？”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蹄里的皮鞭和口球……臉紅。我有點(diǎn)出汗了。

　　“呃嗯?！?/p>

　　他恍然大悟地一挑眉毛?！鞍?，哦！”他露出厚顏無恥的笑臉。“我能旁觀嗎？”

　　我摔門。

　　“我的鼻子！”他大叫。

　　我怒氣沖沖。“神經(jīng)病。”

　　“你生氣的樣子很性感。”維尼爾咧嘴笑了，她湊過來摟住了我的脖子。

　　“不是時(shí)候，維尼爾?！蔽铱┛┑匦χ?。她摟得更緊了。

　　她壓在我身上，胸口溫暖的細(xì)毛輕輕蹭著……

　　一聲咳嗽。

　　真毀氣氛。

　　“咳咳，請(qǐng)繼續(xù)！把我當(dāng)空氣就好！”銀石氣急敗壞地漲紅了臉?！半S你們?cè)趺从H親……隨便你們！”

　　……

　　嗶，嗶，嗶。

　　砰。

　　我一蹄砸在床頭的鬧鐘上，把它砸得稀碎。揉一揉鼓漲的太陽穴，我嘆氣。

　　到此時(shí)，我才意識(shí)到床上不止我一個(gè)小馬。我甚至懶得去問她是怎么出現(xiàn)在我床上的。

　　“維尼爾？”

　　“唔?！?/p>

　　“我們昨天晚上做了啥嗎？”

　　維尼爾舔了舔嘴唇。“沒，沒嘗到?！?/p>

　　額頭上有根筋在砰砰地跳，頭痛。旁邊的罪魁禍?zhǔn)住S尼爾的音箱若無其事地外放著一首歌。

　　“你居然在聽藍(lán)寶石秀兒？”我滿臉的難以置信。

　　“混音，當(dāng)然了。”

　　“呃?！?/p>

　　客廳里傳來含糊的呻吟聲。

　　“他還在那兒呢？”

　　“嗯哼?！本S尼爾搖頭晃腦地打著拍子。

　　“居然沒有小馬來弄走他?！?/p>

　　“露娜的警衛(wèi)總會(huì)來的?！彼粕唷！翱倳?huì)來的，浪費(fèi)時(shí)間?！?/p>

　　“我們也算有些收獲……吧？”我試著樂觀。

　　“沒?！本S尼爾苦笑。

　　“我知道你不高興。”

　　“比不高興可要糟得多呢。”維尼爾說?！拔业霓o典里已經(jīng)找不到合適的詞匯了，盡管我很希望向你表達(dá)我的心情?！?/p>

　　“我可不知道你還能文縐縐地說話?！蔽覔u頭。“安啦，我們會(huì)把銀紋送進(jìn)監(jiān)獄的。”

　　“不。”

　　“不？”

　　“她不配在監(jiān)獄里爛掉。”

　　“怎么？”

　　“我會(huì)殺了她?！?/p>

　　眼睛里，殺意。

　　……

　　我翻看著銀紋的檔案，檢視著牛皮紙夾里的一行行記錄。她很年輕，幾乎和我們一樣年輕。她鬃毛的顏色是天生的，并非像其他成員那樣染過色。

　　與她的檔案照對(duì)視讓我不寒而栗。她的凝視，冰冷而尖銳，不帶一絲情感，沒有一點(diǎn)溫度。

　　“從她的檔案照來看，她是有過前科嗎？”

　　“沒有。”露娜解釋道?！懊總€(gè)小馬都有這樣的相片和檔案?！?/p>

　　“好，好吧。這檔案有夠短的?！?/p>

　　“一點(diǎn)不錯(cuò)。這說明我們的銀紋女士是位愛國敬業(yè)誠信友善的好公民，沒有違法亂紀(jì)的記錄，什么都沒有。連隨地吐痰都沒有。”

　　“也許我們?cè)摀Q個(gè)方向?！蔽姨嶙h。蹄子沿著紙頁一路指下去?！斑@上面說，她父母雙亡。”

　　“所以說，沒有小馬能幫我們這個(gè)忙了?！?/p>

　　又一個(gè)死胡同。

　　“我要被這天殺的官僚主義搞瘋掉了?！本S尼爾大叫?！拔覀兊淖C據(jù)還不夠嗎？”她叫道?！澳钦掌N在門上的便條紙！我們干嘛不直接把那混蛋抓起來？！”

　　“僅憑這點(diǎn)證據(jù)遠(yuǎn)不足將她定罪。我們最多能確定那便條是她的親筆——所以呢？她看起來就像來遞報(bào)紙的鄰居一樣友好?！?/p>

　　“總會(huì)有目擊者的。奧克塔維亞也可以作證！奧塔和她見過面的！”

　　“在夜店里，是的。對(duì)公眾來說，她轉(zhuǎn)交給你的那張照片，連同那次會(huì)面一樣，都不曾存在過。維尼爾，我知道你希望結(jié)束這一切，但要有耐心——”

　　“我已經(jīng)受夠了，公主！我們就在這兒守株待兔，等著銀紋把自己綁了送上門來？”她大叫。

　　我見過的小馬里，維尼爾是唯一一個(gè)敢于和公主叫板的。也只有維尼爾有這樣的膽子。

　　“想一想吧，維尼爾·斯德拉赫。退一萬步講。”露娜打斷她，蹄子按在桌面上?！凹偃?，假如我們逮捕了銀紋，然后呢？”

　　維尼爾一言不發(fā)。

　　“我們最多把她拘留幾天。然后她的黨羽就會(huì)來把她保釋走?！?/p>

　　“說，說，說?！彼絿佒?，轉(zhuǎn)身離開?！爸v這個(gè)，講那個(gè)，就是沒有一點(diǎn)行動(dòng)?！蔽夷苈牭剿÷暤谋г??！拔揖椭溃筋^來還是只能指望自己…”

　　“維尼爾，我不許你擅自行動(dòng)！”露娜吼叫著，猛地跺蹄，地板上出現(xiàn)了裂痕?！拔艺f得夠清楚嗎？！”

　　維尼爾輕蔑地?fù)]了揮蹄，頭都沒有回一下。

　　我嘆氣?！拔夷軒ё咭环莞北締?？”我問露娜。

　　“當(dāng)然可以?！?/p>

　　“您能給我開一份她銀行賬戶的對(duì)賬單嗎？”

　　露娜挑了挑眉毛?！爱?dāng)然，盡管我看不出這能派什么用場(chǎng)。我會(huì)吩咐下去的。”

　　“謝謝?！?/p>

　　臨時(shí)與公主安排會(huì)面，排練遲到是難免的了。與樂隊(duì)一起練習(xí)，倒也緩解了我被秘密社團(tuán)那些破事折磨得不堪重負(fù)的神經(jīng)。我感覺輕松些了，從我的音樂中聽得出來。

　　這天結(jié)束時(shí)，天色業(yè)已昏沉。通常，我到家時(shí)總能趕上剛剛出門的維尼爾，正是她去工作的鐘點(diǎn)。

　　鑰匙插入門鎖，轉(zhuǎn)一圈。我啐掉口腔里黃銅的苦味。門開了。公寓里很暗。

　　“維尼爾？”

　　我丟下鞍包。步子不由自主地匆忙了些，房間里少了什么。不，少了很多。整間公寓看起來空空蕩蕩的。

　　“維尼爾！”

　　她的房間，好像給挖走了一角似的。她的大床還在那里，唱片，她的專輯，沒有動(dòng)過地方。柜子里少了幾件衣服，幾副墨鏡。

　　廚房的餐桌，紙巾上用鋼筆潦草地涂著留言。

　　“再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