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不想再和我見面?！?/span>

“是來感謝你的，可以接受我的謝意嗎？?！?/span>

“贏了？”

“贏了，她終于從那個家庭里解脫了?！?/span>

“那就好。”

雫拆開手邊糖果的包裝，朝著茜的方向遞出了其中一顆。

“按時吃藥?！?/span>

茜接過糖果，但是似乎沒有吃它的打算。

“朔月恢復了嗎？”

“她的奇跡你知道的，已經(jīng)可以繼續(xù)參戰(zhàn)了?！?/span>

“【不死】啊......”

伴著一聲輕微的嘆息，茜終于下定了決心。

“......關于我奇跡的事情，你是不是在騙我。”

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像泄落的瀑布，海量的數(shù)據(jù)流從屏幕的頂端一直落到底部。

“我的奇跡......是不是沒有辦法正常起效？”

雫沒有回答茜的問題，把全部的精神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朔月是因為我受傷?！?/span>

糖果的紙卷用力收縮了一下。

“你知道的，死亡對她是一種解脫?！?/span>

姑且算是回答。

“但是她本可以不必受傷?！?/span>

茜轉過身體，背靠著雫的辦公桌。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黑暗。

“我很感謝她救了我，但是如果她是因為我的奇跡失效——”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span>

她用力咬著每一字和每一句，傾盡全力地重復著機械的話語。

“......瞞著我沒用的?！?/span>

望向黑暗的視線垂落到地面上，絕緣材料鋪就的地板上覆著厚厚的灰塵。

“我的身體是什么情況，我比任何人都清楚?！?/span>

沒有答復，她比先前更加快速地處理著手上的文件。

“奇跡失控是奇跡者身體崩潰的前兆，那天的行動已經(jīng)證明了這一點。”

雫停住了手上的動作，空氣里是死一般的寂靜。

“我真的還有一年好活嗎？”

同一天內(nèi)的兩個人詢問了同樣的一個問題，自己對她們做出了兩種答復。

一定有一個是錯誤的答案。

真相如何，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點點光芒從房間的四面八方匯聚到她的指尖，在雙手之間來回變幻躍動，好像在演奏一篇小小的樂章。

“給我住手！”

她從座位上一躍而起，緊抓著茜的手不放。

光點變成了一團碎片，漂浮在兩人的身邊。

“求你了......不要繼續(xù)使用奇跡......”

她失去了全部的力氣，緊握著的手垂落在身體兩側。

“繼續(xù)使用【擬光】，你會死的......”

光點在她的身旁上下起落，好像陰魂不散的幽靈。

“......所以你騙了我，朔月也因此負傷?！?/span>

“如果告訴帝國實情，他們會把你當作不穩(wěn)定因素殺了你！更不可能從他們手里拿到藥！沒有藥你連一周都撐不住！”

她撐住身體，低下頭避開她的目光，絕望地嘶吼著。

“嗯，你很辛苦喔?！?/span>

茜伸手撫摸著雫的頭發(fā)。

“謝謝你一直以來的付出，我會感謝你的?！?/span>

雫纖弱的身體在顫抖，小小的身軀里有著不相符的巨大力量在支撐著她。

“如果我可以早一點知道真相，朔月一定不會受傷?！?/span>

她伏在她的耳畔輕語。

“與此相對的，我也要告訴你一件事?！?/span>

茜捧住雫的臉，固定住她的視線與自己相對。

“在我發(fā)覺到奇跡的異樣之后，我所有的藥——都分給姬識夏和那兩位污點證人了。”

她的瞳孔擴張到了極限，呼吸也趨于停止。

倘若心臟可以停止跳動，她一定也會這么做。

“其實那些材料我都已經(jīng)看過了，找你只是為了確認它們的真實性。”

茜把她送回到座位上，轉身離開了漆黑的辦公區(qū)。

“如果我想看的話，沒有人可以攔住我。”

她駐足在房門以前，更換后的燈泡足夠點亮整片走廊，也足夠映照出她的影子。

“雫，謝謝你對我做的一切?！?/span>

她的身影背對著雫，就像一幅黑白色的剪貼畫。

“最后......希望你可以幫我一個，小小的忙?！?/span>

在雫出聲制止她以前，畫中的黑色身影倏地消失不見。

“......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訴朔月?！?/span>

【擬光】的小小玩笑。

新聞要比警察通知來的更快。

緊急插播的早間新聞里有建筑的照片，盡管已經(jīng)面目全非，姬識夏還是瞬間辨認出它原本的模樣。

往日里每天往返其中，熟知的，出入了無數(shù)次的建筑。

甚至來不及告訴靜和姬知秋，匆匆穿上外衣就直接沖到了曾經(jīng)的家。

難以辨認的故居。

姬識夏怔怔地看著上方的廢墟。

一天以前，它還是記憶中的普通模樣。

現(xiàn)在，深邃的黑色撕開了建筑的外墻，四周延伸出扭曲的裂痕。

一道漆黑的傷疤，自居室中心向四周爆開，深深蝕刻在樓宇之間。

那個人，父親，姬明他——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姬識夏的身影，她旁若無人地穿過了重重封鎖的警戒線，直到居民樓的電梯入口。

奇跡讓她得以進入尚未解除危險的事故現(xiàn)場。

電梯已經(jīng)停止了運行，小小的LED屏幕上打著亮眼的三角警標。

姬識夏一秒也沒有猶豫，走進了電梯井后的樓梯。

姬明......

姬識夏想過一百次沒有他的世界，似乎她和姬行秋兩個人一同生活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是的，可以消除一切眼前的問題。

樓梯的臺階高的離譜，自己要用力才能連跨兩階。

可是如果沒有他，一定會有更多的問題。

也許是這次爆炸的余波，也許是許久沒有人清掃，狹窄的樓道里滿是灰塵。

茜在法庭上堂堂正正地擊敗了他，只要等到今天——

當初讓姬知秋和自己失去母親的兇手逃脫了制裁，今天本該——

用力拉住樓梯扶手，用力扭轉自己的身體，繼續(xù)跨上一層臺階。

今天本該是他的審判日。

就算失去他也不會有任何的悲傷......唯獨接受不了他用這種方式再次傷害其他人。

樓梯的標識再次變動，離終點也越來越近。

內(nèi)心里僅剩的想法驅使著身體的行動。

十八樓的空氣和之前一樣嗆人。

姬識夏終于扶住了樓梯的扶手，用力吸進空氣里的塵埃。

額角冒出的汗水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火勢已盡，徒留下一片毫無意義的廢墟。

走廊已經(jīng)扭曲的不成樣子，堅實的金屬門向外扭曲成一團廢鐵。

到處都是爆炸后的飛濺的殘骸，被火焰灼燒之后根本不能辨識出本來的形狀。

地面上滿是烈焰燒灼后的漆黑焦痕。

建筑里還有些余溫，帝國的消防部門根本沒有辦法處理這種位置的火情，自動滅火系統(tǒng)在這種火勢面前也會失去效用。

原本的樓層只剩下一半，其余的物質(zhì)已經(jīng)不翼而飛，上下層的建筑也被波及，地板和天花板上迸裂開漆黑的洞口，從這里擴張到四面八方，所有的地面和墻壁上都有爆炸后的痕跡。

烈火從這里孕育而出，溢出墻壁和窗戶，向所有無辜的家庭蔓延。

“你都干了什么......”

姬識夏完全找不到在這里生活過的痕跡，四處都是火焰舔舐后的灰燼。

現(xiàn)在只剩下一片狼藉。

向前跨過嚴重變形的門檻，姬識夏看到了爆炸的原爆點。

漆黑的爆心周圍散落著白色的灰燼，也許其中就有那個男人的部分。

窗戶內(nèi)側有些散落的玻璃碎片，被掩蓋在僅剩的灰燼中。

陪伴了自己和姬知秋數(shù)年之久的房間也變成了一片殘垣斷瓦，同樣找不出任何可以承載記憶的物品。

初升的陽光徑直落進房間，直射著僅剩的廢墟與殘骸。

冬日末尾的的風從裸露的窗戶吹了進來，卷起一陣白色的浮灰。

......這是他向世界最后的告別。

？？？

“把我關在這里一個月，終于想起我了？”

密不透風的囚室里沒有一絲光亮。

“按我說的做，你會拿回屬于你的奇跡?！?/span>

啐。

臉部夸張地扭到一邊，上面寫滿了不屑。

“廢物只能靠封印奇跡維持組織的秩序，是嗎?！?/span>

“在【魁首】歸位以前，所有上位者都要服從【女皇】的指示?！?/span>

“帝國的探員都是一幫廢物，如果不是你們不顧一切地避戰(zhàn)，我們早該踏平他們的總部?！?/span>

“這次你的任務就是襲擊他們?！?/span>

哈。

輕蔑的冷笑。

“【工蜂】，你可以選擇的你的搭檔?！?/span>

“你手底下有幾個人？”

“......這不是談判，只是為了完成這次的任務。”

燈光重新點亮房間，來者展示出了一串長長的名單。

審視著熟悉或陌生的名字，里面有個【工蜂】在意的角色。

“【獵手】為什么會在上面？”

“......”

燈光再度熄滅，一切重歸黑暗。

【工蜂】沒有得到答案。

“組織會幫你們引開帝國的主要奇跡戰(zhàn)力，你們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務就可以重獲自由。”

遙遠的聲音自深邃的陰影里響起。

“廢話真多?！?/span>

【工蜂】的臉上滿是不屑。

任務來的很不是時候。

“怎么樣？......”

茜小心地試探著。

她在很早以前就失去了母親，又在這個時間點失去了父親。

“我可以幫你申請取消這次任務——”

“我沒事?！?/span>

她用力握緊拳頭，指節(jié)都微微發(fā)白。

“他罪有應得?！?/span>

姬識夏長嘆一口氣，看向窗外建筑上僅剩的痕跡。

“讓我參與行動吧，朔月小姐剛剛受過那么重的傷，我也可以盡一份自己的力?！?/span>

“有這份心意是很好，但是這次我們要面對的不是上次那種普通貨色?！?/span>

茜把車開進小巷，下車繞到車后打開后備箱。

“這次是貨真價實的奇跡犯罪，對手是犯罪組織里的上位奇跡者，一定會有生命危險?！?/span>

里面是兩人常用的裝備箱。

“以我個人的角度......姬識夏，你最好不要參加這次任務。”

姬識夏走到茜的身邊，拿起裝備箱里的通訊設備。

“雫，你在聽嗎？”

姬識夏調(diào)整將無線電頻率調(diào)整到到國安的公共頻道，以確定雫可以聽到自己的話。

“......如果沒有你們，我和小秋都會死在昨天的那次爆炸，死在他的手上。”

“喂，這種時候你搞這套——”

“所以......我想去拯救更多的人。”

一陣沉默以后。

“以你的水平，參加這種行動就是送死?！?/span>

意料之外的發(fā)言，是朔月的聲音。

“朔月你會打擊到她的。”

“我只是在闡述事實，我不可能同時保護你和她。”

微妙的停頓。

“所以，你必須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遠離茜的身邊，必須保護好自己，不要留下任何奇跡的破綻?！?/span>

“你真的同意了？”

“......人就是這樣成長起來的。”

茜轉過頭看向姬識夏，眼睛里依然帶著擔憂。

“既然朔月表示同意，我們也該出發(fā)了。”

姬識夏帶好了全身的裝備，先一步坐上了車。

但愿不會有意外......

茜在心里默念。

“只有我們兩個人？”

“分散目標，降低風險。”

“帝國派出一個行動小組都能滅了我們?！?/span>

盡管嘴上帶著抱怨，【工蜂】還是忠實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按照圖紙安裝好了鋁熱炸藥。

BOOM??！

在燃燒的金屬粉末和爆炸物面前，堅固無匹的金屬門就像一塊融化的巧克力。

“很吵，我需要安靜?！?/span>

“打開下一個門的時候我會切斷無線電?！?/span>

“每三分鐘定時聯(lián)絡?！?/span>

【獵手】踢開腳下的機械零件，走向更高層的視野開闊區(qū)。

整座銀行的安保點位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他手里的TAC-50一槍就可以打爆警察的警車。

銀行上層的辦公區(qū)視野非常良好，從這里可以俯瞰整個街區(qū)。

雙子樓的設計給【獵手】提供了足夠多的射擊點位。

【工蜂】至少還有十五分鐘的行動時間。

“來吧......”

咔噠。

子彈被推送進彈膛，隨時可以擊發(fā)。

他透過十字準星搜尋著今天的獵物，【獵手】永遠保持著足夠的耐心。

嘖。

茜皺起眉頭。

數(shù)輛警車橫在道路中央，地面上還有剎車失控的剎痕，擋風玻璃上無一例外的布滿彈孔和網(wǎng)狀裂紋。

鮮紅的血花遍布其上。

情況相當糟糕，難怪會要求奇跡者參與行動。

“警察呢？”

“帝國警察已經(jīng)被重火力壓制了二十分鐘以上，他們沒有辦法承擔這種程度的傷亡?！?/span>

雫在通話頻道里簡單概括著現(xiàn)場情況。

“武裝警察和反恐部隊呢？”

“先前的警察傷亡已經(jīng)超過了帝國承擔的上限......不會有后續(xù)的增援?！?/span>

......

“哈......”

茜仰起頭，長嘆了一聲。

“敵人的人數(shù)呢？具體方位在哪里？”

“上下各有一部分，樓上有至少一個狙擊點位，下層建筑有人在進行爆破作業(yè)?！?/span>

“里面有人質(zhì)嗎？”

“今天不是銀行的工作日，辦公區(qū)應該沒有人在上班，只要入口有少量的執(zhí)勤人員?！?/span>

“二隊為什么沒有來？”

“他們有其他的任務?！?/span>

“我們不可能處理這種程度的事件，讓你的上司換人執(zhí)行任務?！?/span>

“......銀行的保險庫里有【抑制劑】的開發(fā)材料?！?/span>

“他媽的國安高層是腦袋進水了嗎？！這家銀行剛剛被搶過兩回！”

“風險評估的結果認為最適合存放材料的地點就是這里?！?/span>

“那二隊的人呢？！有什么任務比藥品開發(fā)文件還重要？！”

“......突襲NEXUS的總部?！?/span>

茜捏緊了通話器，止住了摔到地上的沖動。

砰！

巨大的槍聲在建筑群內(nèi)回響，又一輛警車的發(fā)動機蓋變成了一卷廢鐵。

外泄的燃油流淌到地面上，火線在向周圍擴散。

BOOM！

油箱內(nèi)剩余的燃油溫度達到了頂點，四散的沖擊波卷起了一地雜物。

爆炸幾乎波及到茜的位置。

“這是送死......”

火力上的差距不是其他東西可以彌補的。

茜的身后傳來一陣發(fā)動機的轟鳴。

朔月伏低身子，緊貼著摩托的座位，徑直沖向街道的轉角。

隨后是一陣刺耳的剎車聲，漆黑的剎痕從轉角處一直延伸到道路的盡頭。

“拖下去會有更多的傷亡。”

朔月摘下頭盔，露出頭盔下的通訊器和其他裝備。

“行動吧。”

今天的陽光很好，可以清晰的看到射界里的一切。

帝國警察的警察被自己堵死在原地，僅剩的散兵游勇不可能沖過面前的那道死界。

至于身后，那不是自己考慮的問題。

【工蜂】已經(jīng)設置了足夠多的爆炸裝置，只要有人觸發(fā)其中之一，剩下的時間足夠自己從容轉移到其他狙擊地點。

“......第八次定時通話，【工蜂】，進展如何？”

“正在爆破第五道防護門，目標應該就在里面。”

鋁熱炸藥被填充進金屬的縫隙，刺眼的火花里帶著驚人的熱量。

BOOM?。?/span>

巨大的爆炸以后，【工蜂】的耳朵里仍舊殘留著刺耳的眩音。

“正在接近目標，【獵手】，外面情況如何？”

無線電頻段里沒有任何回應。

在爆破以前，自己暫時關閉了無線電通話。

【獵手】沒空回復自己，看來帝國終于派出了像樣的對手。

防彈衣很重，頭盔也很重。

沉重的裝備把姬識夏包裹的密不透風。

緊跟在茜的身后，尋找著一個又一個射界死角，小心接近著銀行的門廳。

在這種神經(jīng)時刻緊繃的場合下，體力消耗的速度也快的嚇人。

出于安全起見，沒有隱蔽能力的朔月走在她們的另一側，分出了兩個行動小組。

“姬識夏，你的心率上升的太快了?！?/span>

雫在后臺可以完整掌握自己的生理情況。

“保持冷靜?！?/span>

茜回頭告誡自己。

同一時間。

“有人來了?！?/span>

【獵手】蜷在二樓的窗臺上，通過無線電對同伴發(fā)出了警告。

無線電里沒有任何回復，應該是約定的爆破時間。

【獵手】不再繼續(xù)關注無線電頻道，而是集中注意力，把準星套向目標的位置。

12.7mm的子彈即使命中四肢也足夠要了人的命，只要判斷出他們的大概位置，就可以——

扣下扳機。

擊錘撞向底火，撞擊的沖力瞬間點燃底火中密封的火藥。

火藥爆燃的推力和膛線的離心力疊加在一起，高速旋轉的彈頭洞穿了空氣，帶起了一片鮮紅的血花。

剛從門柱轉角轉過身的姬識夏被茜一把撲到倒在地。

緊隨其后的，金屬撕裂空氣的爆鳴聲穿透了她的耳膜。

身后的警車側門框架被撞出了一處凹陷。

“嘶......”

被撞倒在地的姬識夏只能聽到茜吸氣的聲音。

“怎么回事？！”

無線電里是雫焦急的聲音。

“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得快點離開這里......”

背上的重量也一同消失，茜翻身滾到射界的死角。

“......幫我止血?！?/span>

她解開身上的防彈裝備，已經(jīng)碎裂的陶瓷插板顆粒滾落到地上。

尼龍扣上帶著鮮紅的血。

“前輩！......”

如果剛剛不是茜撞開了自己......

茜的后背完整地展示在自己面前。

子彈緊貼著肩胛骨犁出一條深溝，一直延伸到腰部。

衣背幾乎被撕成了兩半，金屬彈頭和空氣摩擦后的高熱灼傷了整片后背。

姬識夏竭力回想著訓練內(nèi)容，拆開急救套間里的消毒棉，按住茜后背上的傷口。

“嘶——”

能聽到牙齒咬合的聲響。

“......盡快給我消毒，沒有【擬光】的幫助會暴露朔月的位置?！?/span>

手指在顫抖，姬識夏一點點清理著茜的傷口，然后打開絮凝噴劑的封口。

乳白色的膠質(zhì)絮凝物被均勻地漆在了傷口上，很快就會風干凝固。

紅色的血痕在封口下慢慢擴散，呈現(xiàn)出不祥的暗紅色。

“他們會轉移狙擊點位，趁現(xiàn)在進入建筑?！?/span>

“你還可以繼續(xù)戰(zhàn)斗嗎？”

“沒事......死不了?！?/span>

“......第九次定時通話?！?/span>

沒等【工蜂】回復，【獵手】繼續(xù)報告現(xiàn)在的狀況。

“有人來了,【獵手】正在轉移狙擊點位，【工蜂】，你還要多久？”

“還要幾分鐘打開保險箱?！?/span>

“我會盡量幫你爭取到時間?！?/span>

【獵手】中斷了通話。

現(xiàn)在這種情況，自己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

乙炔和氧氣混合在一起，噴口溢出明熾的光亮。

高溫下的金屬逐漸轉變成紅色，堅實的結構也開始軟化。

氧焊噴槍對準了金屬鎖柜的接口軸承，【工蜂】必須使用奇跡維持保險箱的溫度不至于損壞內(nèi)部的文件。

所有的熱量都收縮于一處，金屬結構上的紅光也愈加明亮。

只要幾分鐘就好。

“傷口已經(jīng)處理完畢，我會用【擬光】幫助朔月進入建筑解決掉狙擊手。”

另一側的光彩逐漸消失，朔月也變成了一道難以察覺的虛影。

“收到?！?/span>

朔月在極短的時間里消失不見。

“姬識夏，我的奇跡正在失控。”

茜解開頭上的通信裝置，似乎是為了避免被另外兩個人得知這個消息。

“很抱歉，剛剛差點因為我......”

“怎么會！——”

如果不是茜，自己已經(jīng)變成了一具尸體。

剛剛處理傷口的時候，茜的身體一直在顫抖。

她在竭力忍耐不發(fā)出聲音，那一定是自己難以想象的疼痛。

“剛剛他瞄準的人是我，不穩(wěn)定的【擬光】把我的位置投送到了你的身上?！?/span>

茜似乎是讀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我很快就會死，奇跡失控就是身體全面崩潰的前兆，沒有必要為我傷心?！?/span>

她擺出往日里的微笑。

“所以你不需要自責?！?/span>

仿佛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入口處有爆炸裝置，進入時小心周圍的柜臺?！?/span>

朔月已經(jīng)接近了銀行的入口。

“嘖......”

“怎么了？”

“里面的爆炸物有點麻煩，稍等?！?/span>

新一處狙擊陣地在三樓的建筑連接處，這里的射界更低，足夠【獵手】繼續(xù)拖延帝國的行動腳步。

更高的樓層被分成兩部分，這里可以第一時間繼續(xù)上撤。

【獵手】俯下身子，小心調(diào)轉瞄準鏡的方向，確認著先前的戰(zhàn)果。

遠處的地面上有血跡和急救的痕跡。

和預想的一樣，帝國警察根本承受不了這種傷亡，一定會派出奇跡者來處理現(xiàn)狀。

【工蜂】在入口和一層大廳布置了足夠的爆炸裝置，只要有人接近自己就會第一時間察覺。

BOOM！

預料之中的爆炸，這是約定好的轉移信號。

但是，這種布置對朔月沒有效果。

接連不斷的火光從樓底傳出，橙黃的火焰布滿了每一處空隙，漆黑的濃煙滾滾而出。

一連串的爆炸讓【獵手】完全失去了平衡。

引爆電信號？還是干擾類的奇跡？

沒有時間繼續(xù)考慮這些問題，必須盡快轉移到高處的陣地，從這里開始銀行會被分成兩處建筑，對方撞上自己的概率是50%。

【獵手】用眼角的余光望向另一側的樓梯。

萬幸，帝國的奇跡者在另一個方向。

似乎是加速類的奇跡，難怪可以一次處理完【工蜂】布置的爆炸裝置。

他絕不可能跨過三十米以上的距離——

在【獵手】的目光里，另一邊的鋁合金窗框在肉眼可見地扭曲，變形，而后斷裂。

銳利的金屬和所有的玻璃破片都迎上了午后的陽光，一片晶瑩的光彩從半空一直落到過道頂端。

合金輕易撕裂了人類的軀體，金屬裂口上帶著新鮮的血。

朔月撞開了一側的窗戶，以可怕的速度和力量撞擊進另一側的建筑。

同樣的金屬和玻璃碎片，在高速的沖擊下扭曲成了殘破的斷片。

【獵手】的視線下移，那是一只鮮血淋漓的手。

她把自己的身體當作武器，以恐怖的速度命中了自己的胸口。

這只手臂以令人絕望的力量粉碎了肋骨，深深沒入自己的胸腔。

巨量的痛感一時沒有辦法傳遞到神經(jīng)中樞，身體只能感覺到失血的麻木感。

朔月依然保持著出擊時的速度，狹長的走廊上被拖曳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直到走廊的盡頭，【獵手】的后背緊緊抵住透明的落地窗。

“......我會替她報仇?！?/span>

她的眼睛里飽含怒火，下一擊就是自己的死期。

全身的裝備散落的七七八八，唯一的武器只有手中的TAC-50。

他拼命緊握著僅剩的救命稻草，啟動了自己的奇跡。

“【工蜂】已經(jīng)完成預定目標，正在返回地面?！?/span>

文件封面上印著繁復的花紋，【工蜂】對這些東西沒有絲毫的興趣。

組織給他的任務就是把這幾張紙帶回組織基地。

“【獵手】，你的情況如何？”

【獵手】的回復比預想的還要猛烈。

一次劇烈的爆炸，整座建筑都在來回晃動。

【工蜂】不得不抓住金屬柜門的把手穩(wěn)定自己的身體。

“帝國執(zhí)行官是把所有炸藥同時引爆了嗎？”

爆炸的密度和頻率實在是太過夸張，但是在奇跡的世界里，這也并非絕無可能。

看來是個有意思的對手。

把保險柜的文件密封進包裹，【工蜂】轉身走向來時的通道。

很快他就會遇到帝國的奇跡執(zhí)行官。

這是他期待已久的戰(zhàn)斗。

炸藥爆炸后的濃煙就是絕佳的掩護。

姬識夏和茜輕而易舉地走進了銀行的大廳。

“樓上應該只有一個狙擊點位，這么看帝國的警察真是一群廢物?！?/span>

被一把狙擊槍堵死在路上，放到其他國家一定會變成笑柄。

“把我放下來。”

茜的狀態(tài)非常差，必須要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才能移動。

姬識夏順著茜的動作看向她的方向。

！——

“別看了......已經(jīng)死了”

茜俯身試探著柜臺內(nèi)部的尸體，得出了結論。

尸體以夸張的姿態(tài)扭曲在柜臺內(nèi)部，四周的壁沿沾滿了血紅色的人體組織。

“頭被打爆了，我們來得再早也救不回來?！?/span>

她仿佛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這樣的場景，面對這樣慘烈的現(xiàn)場也不為所動。

“朔月她......我們不用去幫幫他嗎？”

奇跡者的身體也不過是普通人，就算是朔月受了這種傷也一定會......

“就算是所有的奇跡者放一起做排行榜她也是前幾名的程度，你還是多考慮考慮怎么帶上我這個傷員完成任務。”

茜對朔月很有信心。

“......把我放在這里，我來看大門?！?/span>

“太危險了！”

這里是唯一的退路，敵人如果要離開就一定會經(jīng)過這里，必須有人看守他們唯一的退路。

茜的提議非常合理。

“冷靜一點，我們的目標在地下，帶上我只是累贅?！?/span>

“但是......”

“我可沒辦法再幫你擋第二槍，你一個人單獨行動目標很小，還有你自己的奇跡當作掩護，這樣反而更安全喔?！?/span>

“可是前輩你的——”

茜捂住了姬識夏的發(fā)言。

“不要讓朔月知道奇跡的事......不然她一定會丟下手上的任務來找我。”

她貼在姬識夏的耳邊輕語。

“如果犯罪組織得到【抑制劑】的開發(fā)文件，帝國的優(yōu)勢也就不復存在，這里會變成奇跡犯罪的天堂?！?/span>

“我明白......”

姬識夏還在猶豫。

“出發(fā)吧，我會在這里等你的。”

茜倚靠在墻壁的血痕上，揮手為她送行。

“要活著回來......姬識夏。”

如果時光可以倒退五分鐘，她一定會拒絕帶她踏進這片戰(zhàn)場。

這片活生生的地獄。

原本就十分沉重的裝備仿佛受到了黑暗的擠壓，重量似乎又有增加。

姬識夏緊握著GSh18的握把，試圖從中獲取一些信心。

重新踏過曾經(jīng)辦理過業(yè)務的柜臺，上面重新安裝的玻璃再次變成了一堆碎片。

呼......

調(diào)整呼吸，保持穩(wěn)定。

再次默念著訓練時的內(nèi)容，姬識夏走進更深處的黑暗。

剛剛的爆炸似乎破壞了辦公區(qū)的電力管線，室內(nèi)的照明比起外面還要糟糕。

建筑的地形圖標示出了地下通道的入口，這里是唯一的通道。

姬識夏輕輕推開厚重的防爆門。

沉重的金屬門擠壓著缺少潤滑的門軸，發(fā)出一陣刺耳的聲響。

萬幸，門后什么都沒有。

一片深邃的漆黑呈現(xiàn)在姬識夏的面前，她即將踏入這片黑色的深淵。

而敵人永遠會在防范最薄弱的時候發(fā)起攻擊。

BOOM——

橙紅色的火焰猛地爆裂開來，火焰和沖擊毫無保留地侵襲著姬識夏的身體。

爆炸幾乎發(fā)生在她的身邊，金屬破片劃傷了姬識夏的臉側。

傷口流出了溫熱的血。

茜沒法聽到這里的爆炸聲，更沒法趕過來，只有靠自己——

頭頂?shù)奶旎ò屙懫鹆吮戎案醯霓Z鳴。

整個過道都被炸彈炸成了碎片。

鋼筋和混凝土，現(xiàn)代建筑的骨架在炸藥面前就是無比脆弱的玩具。

歡快地吹了聲口哨，【工蜂】一躍而起，走上硝煙彌漫的走道。

大理石地面上多出了一塊塌陷，扭曲的鋼鐵骨架裸露在空氣里，成片的混凝土碎片散落在陷口的四周。

“還以為是什么厲害的貨色。”

非常失望，潛伏類的奇跡者竟然會犯下因為聲音暴露位置的失誤。

這種程度的爆炸下不會有人幸存。

【工蜂】把手插進口袋，拉動金屬防爆門的把手。

——！

從黑暗里沖了一團陰影。

在兩次爆炸的間隙里，姬識夏躲進了墻角的空隙，半掩的防爆門擋下了大部分沖擊。

被迫迎戰(zhàn)的【工蜂】甚至還來不及從口袋里抽出手，只能猛地轉過身體扣動扳機，試圖回擊來犯的襲擊者。

槍口閃爍著明黃的火光，劃了一個漂亮的半圓。

緊抓住握把的右手被人提到了半空。

別無選擇，【工蜂】只能放棄武器的掌控權。

槍托重重砸下，【工蜂】匆忙架起手臂招架住對方的進攻。

突襲者的力量超乎自己的預計，在近身格斗上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反握的突擊步槍變成了一根大號棍棒，緊接著是一記橫掃。

昏暗的光線下根本看不清攻擊的軌跡，【工蜂】的側肋毫無防備地吃下了這一擊。

骨頭的劇痛讓軀干本能的蜷縮在一起。

姬識夏察覺到對方身體的反應，趁著這個機會用力踢出膝蓋——

鼻梁骨斷裂的脆響，面部的重擊幾乎讓【工蜂】失去意識。

“......涉嫌非法********，襲警——”

“沒想到還是個女人，帝國沒有像樣的執(zhí)行官嗎？讓女人上戰(zhàn)場？”

姬識夏抽出塑料繩銬，準備上前束縛住【工蜂】的雙手。

“你被捕了。”

防爆門緩緩合攏回原處，自動閉合裝置還能正常工作。

狹小的空間愈加昏暗。

金屬插銷墜落在地，同大理石地面相互撞擊，叮當作響。

半空中的物件反射著危險的金屬光澤。

“唔！——”

熾烈的火焰同巨大的沖擊波一同掠過姬識夏的身體，金屬破片輕易嵌入了厚重的防彈纖維，撕裂開金屬內(nèi)襯和夾層中的陶瓷插片。

【工蜂】原本的武器已經(jīng)變成了一團廢鐵，突擊步槍的一側滿是金屬碎片留下的痕跡。

深藍色的防彈纖維緩緩轉變成了暗紅色，裂口縫隙同樣在洇出危險的血色。

姬識夏沒有半分猶豫，迎著尚未消散的火焰沖上【工蜂】的身前。

“很頑強嘛......”

在【工蜂】講出下一句廢話以前。

沉重的拳頭再次砸在他的臉上，血花一直飛濺到天花板的頂端。

姬識夏用力踏住他的右手，扣動GSh18的扳機。

砰！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姬識夏的臉，她的傷口上帶著新鮮的血。

9mm彈頭輕松貫穿了他的手腕，骨頭碎片和血液混合在一起，染紅了陰暗的大理石地面。

“......放棄抵抗?！?/span>

她沉重地喘息著，拼命適應著身體的疼痛。

“否則我會繼續(xù)開槍，直到你徹底失去抵抗能力為止?！?/span>

“哈......哈......”

【獵手】從未如此接近死亡。

白色消毒棉填補著胸腔的空缺，每一次呼吸都是殘忍的酷刑。

沒有時間繼續(xù)處理傷口了，那個女人馬上就會追上來，必須第一時間搶占有利地形開槍攔住她。

【獵手】用牙齒咬住繃帶的一節(jié)，包扎的縫隙里被擠壓出了暗色的血。

心臟還在跳動......當然也還可以繼續(xù)戰(zhàn)斗。

繃帶一層一層地纏繞在朔月的傷口上，遮蓋住了下面的可怕傷口。

朔月調(diào)整著呼吸的頻率，盡可能地恢復體力。

NEXUS里的上位奇跡者戰(zhàn)斗力相當可觀。

被打爆了胸腔還能啟動奇跡，用東西堵住傷口逃離。

應該是隱身或者是其他潛伏類的奇跡，地面上也找不到血跡。

但是無論是哪一種奇跡都會極大地消耗他的體力，而他可選的逃跑路線只有繼續(xù)向上。

這是一場標好了終點的追逐戰(zhàn)。

咬斷最后一節(jié)繃帶，傷痕累累的手臂被完全隱藏在白色的繃帶下。

對【不死】來說，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傷。

很快，地面上出現(xiàn)了接連不斷的血跡，還有他處理傷口的痕跡，敵人終于露出了破綻。

【獵手】傷的非常重，換成普通人早就變成了尸體。

朔月循著血跡走過樓梯的轉角，而迎面出現(xiàn)的是遠處漆黑的槍口。

這就是【獵手】等待已久的時機。

槍口的火焰在朔月視野里分外清晰，【獵手】放棄了一切有利于他的偽裝。

TAC-50發(fā)射出12.7mm的子彈會以超高的速度旋轉出膛，然后貫穿朔月的身體。

【獵手】相信沒有任何人類可以閃開這樣的一發(fā)子彈，哪怕是這種持有加速奇跡的奇跡者。

——在下一個瞬間，【獵手】的視野變得一片混沌。

她的速度比尚未出膛的子彈還要快。

朔月抓住他的腦袋，重重砸向道路盡頭的白色瓷磚。

紅色的血沿著龜裂的縫隙流淌。

沉重的撞擊幾乎摧毀了【獵手】的全部意識。

朔月不再理會這個重傷倒地的男人，接入了國安的通訊頻道。

“我這邊已經(jīng)收工了，你們情況如何？”

沒有回復。

“姬識夏？茜？”

一絲不祥的感覺在心底蔓延。

“雫，他們有沒有和你聯(lián)絡過？！”

“沒有，剛剛的爆炸里有強烈的電磁信號干擾了通訊系統(tǒng)，她們在一樓就沒有辦法和外界溝通?！?/span>

朔月轉過身體繼續(xù)前進，她的面前是寬大的落地窗。

最快的方法就在面前，沒有時間繼續(xù)猶豫了。

她全部的精神集中在茜和姬識夏的安危上，沒有發(fā)現(xiàn)身后的異動。

倒在地上的【獵手】掙扎著舉起沉重的武器，對準了毫無防備的朔月。

12.7mm彈頭粉碎了透明的玻璃窗。

飛濺而出的玻璃碎片上帶著鮮紅的血。

沉重的槍口抵著【工蜂】的后背，他的一只手不自然地搭在頭上。

傷口還在向外流血，染紅了他的頭發(fā)和脖頸。

大廳正門的光線愈加明顯，視野也在一點點恢復光亮。

茜在那里等著自己。

全身上下都是難以言喻的劇痛，姬識夏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兩個人的身后是一地尚未干涸的血跡。

“姬識夏！——”

茜的聲音比往日要慢上許多，疼痛極大地干擾著自己的意識。

“離開他！！——”

茜提醒的太晚了。

【工蜂】在茜的警告聲中轉到姬識夏手臂的外側。

砰??！

姬識夏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子彈劃過【工蜂】的后背，而后深入堅硬的大理巖地板。

【工蜂】沒有給姬識夏開第二槍的機會，扭住了姬識夏的手腕，GSh18的槍口失去了目標。

槍繩已經(jīng)在剛剛的爆炸中斷開，姬識夏徹底失去了武器的控制權，GSh18在幾秒內(nèi)就轉移到了【工蜂】的手里。

“攻守互換，下半場該開始了?！?/span>

【工蜂】的一只手垂落在姬識夏的胸前，另一只手搭在GSh18的扳機上。

“......放開她?！?/span>

茜失去了呼吸的節(jié)奏，槍口在不停地抖動。

“不想看見你同伴的尸體就乖乖丟下武器?！?/span>

疼痛和疲憊一同襲向姬識夏。

“不要答應他......”

模糊的意識中，好像聽到了金屬落地的聲響。

“很好，我會暫時留他一命?！?/span>

短短幾分鐘內(nèi)，局勢就完全扭轉了過來。

“把槍踢過來，讓帝國警察清理現(xiàn)場，我要和我的同伴一起離開這里。”

槍口對準了茜的位置，【工蜂】用武器威脅著敵人的行動。

“......不要傷害她。”

茜努力支撐起自己的身體，身后的傷口極大地影響了她的行動能力。

“只要你足夠聽話，執(zhí)行官小姐?！?/span>

【工蜂】一步步靠近出口，屬于他的勝利近在咫尺。

“嚯......受了這種傷還能動嗎?！?/span>

解開防彈裝備后的身體上根本沒有多少布料，令人生厭的目光上下審視著茜暴露在空氣里的后背。

堅硬的金屬重新頂住了姬識夏的頭。

“哈......”

姬識夏深深吸了一口氣。

絕對不會......絕對不能——

砰！！

槍聲打斷了姬識夏的所有動作。

“我姑且還是個奇跡者?！?/span>

砰！

借著【擬光】的效果，茜移動到了【工蜂】的背后，在極近的距離下連開兩槍。

姬識夏甚至可以看見半空中子彈的形狀。

“【失速域】里物質(zhì)移動的速度會趨于靜止，你的偷襲失敗了，執(zhí)行官?！?/span>

旋轉的彈頭幾乎貼上【工蜂】的額頭，卻沒有任何辦法更近一分。

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見【工蜂】臉上滿是嘲諷的笑容。

砰。

槍聲變得十分遙遠，姬識夏甚至不能確定是否存在過這次的槍響。

茜的身體仿佛被抽空了內(nèi)部的存在，一點點的松軟下來，直到完全倒在滿是塵埃的地面上。

鮮血向四周蔓延開來，上面帶著微小的浮灰。

“沒有人再來救你了，執(zhí)行官小姐。”

【工蜂】側過腦袋，子彈恢復了最初的速度，消失在遠方的空氣中。

姬識夏閉上眼睛，用力握緊了拳頭。

現(xiàn)實世界的聲音和痛苦都在遠去，燃燒著的怒火在占據(jù)著她的胸腔。

所有的憤怒在這一刻全部爆發(fā)出來。

姬識夏用力抓住【工蜂】受傷的手腕，用幾乎捏碎骨頭的力氣拉動【工蜂】的身體。

咔嚓。

肩部關節(jié)和骨臼完全脫離開來，【工蜂】的軀體被高高帶起。

血液從傷口滿溢而出，姬識夏的雙手里滿是粘膩的血腥。

咔——嚓——

剛剛落地的身體被進一步前壓，姬識夏毫不猶豫地把已經(jīng)脫臼的手臂繼續(xù)下壓，直到所有的神經(jīng)和血管同人類的身體完全脫節(jié)。

“呃啊——”

【工蜂】發(fā)出不似人類的慘叫，顫抖地抓住手上的武器，試圖扣下扳機。

“所以說你們NEXUS的人都是一群蠢貨。”

茜的聲音突然響起，就像憑空出現(xiàn)的幽靈。

砰??！

槍口的火焰幾乎掠過姬識夏的發(fā)梢，迎面而來的熱浪有股莫名的虛幻感。

【工蜂】沒能做出任何實質(zhì)性的抵抗，子彈直射入他的眉心，留下一個不大不小的血洞。

“......維持奇跡的體力都沒有了嗎?！?/span>

茜的身體在劇烈地抖動，她甚至握不穩(wěn)手上的槍。

“已經(jīng)安全了，姬識夏?！?/span>

姬識夏看到了茜身上完全崩裂開的傷口，尚未愈合的巨大傷口還在向外流血。

“這就是......最后一次了?！?/span>

茜似乎非常疲憊，疲憊到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姬識夏，臉上帶著和過去一樣的微笑。

樓宇的上方傳來一陣玻璃的破碎聲。

有人從樓上跳了下來，他的手上抓著類似槍械的武器。

“果然......”

【工蜂】就在自己的面前，顯然已經(jīng)變成了一具尸體。

冒著熱氣的尸體。

“至少讓我為你報仇?！?/span>

心臟的心跳在漸漸減弱，【獵手】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走向盡頭。

視線在變得模糊，而那兩個人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

他用最后的力氣扣動了扳機。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姬識夏的動作一直都很快。

這次也和過去的每一次一樣，身體在意識之前就行動起來。

用力抱住茜的身體，把自己擋在她的面前。

至少自己身上有防彈裝備——

“姬識夏，茜的狀態(tài)很糟糕?！?/span>

“......?。俊?/span>

和雫的獨處讓姬識夏有些手足無措。

“因為你的原因，茜遠遠達不到藥物攝入的最低值，她把大部分藥的配額分給了你?！?/span>

“......是指那些糖嗎？”

“是的?！?/span>

雫的辦公室少見的打開了全部的燈光，她倚靠在椅子上看著蒼白的日光燈管出神。

“沒有藥，茜很快就會死。”

“我可以——”

“已經(jīng)太晚了?！?/span>

她似乎失去了身為“人”的生氣。

“就算她真的好好吃藥......也不會活過兩個月。”

雫不會開這種惡劣的玩笑，她說的一定是實話。

“茜前輩會因為我......死嗎？......”

“每個奇跡者都會有這一天，你也沒必要太過自責?！?/span>

每一字每一句都變得無比沉重。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茜的選擇是把生的希望......讓給自己。

“如果，如果真的有機會的話?！?/span>

雫在那里自言自語。

“你會怎么做呢......姬識夏”

我一定會——

思緒開始變得無比緩慢，人類在死亡面前會被壓榨出驚人的潛能。

姬識夏靜靜的等待子彈的到來。

子彈從背后射出，自己沒有辦法確認子彈的軌跡。

無論如何......茜絕對不能死在這里。

她的理想與希望，她的正義和信念......

熾熱的鋼鐵灼燒著表層的防彈纖維，繼續(xù)擠壓著致密的金屬網(wǎng)，陶瓷插片也隨之碎裂。

再往下就是自己的身體，似乎能感覺到后背彈頭上的熱量。

這樣就......

子彈穿過兩層防彈裝備和人類的身體以后會失去絕大部分動能，茜至少不會死在這里。

自己的生命如果終結在這里......小秋一定會很傷心。

彈頭深陷進皮膚，完全能感知到上面的驚人熱量。

熾熱的火線從身體里一閃而過。

心臟上都有被灼痛的痛感。

——??！

姬識夏驚恐地睜大眼睛。

映入視野的是一片鮮紅。

紅色的血不是什么陌生的東西。

“咳！——”

朔月迎著明亮的陽光高高躍起，從落地窗的缺口處一躍而下。

用全身的重量重重踏下，正中瀕死的【獵手】。

人類的身體被破壞成一團模糊的血肉。

他也好。

茜也好。

受傷的人并非是自己，而是眼前的茜。

轉向暮色的夕陽投射出赤色的光，光線落在四處蔓延的鮮血上，把它同化成為同一種顏色。

茜無力的倒在地上，蒼白的臉色把艷紅的液體襯托的愈加鮮艷。

“......新的......奇跡啊......”

姬識夏這種外行都能看出來......已經(jīng)沒有救治的必要了。

茜的胸口上有一個比那天的朔月還要可怕的傷口，里面的內(nèi)臟已經(jīng)變成了空洞，傷口四周都是散碎的血肉組織。

止血在這種傷口面前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

帶著體溫的血在大理石板上蔓延，鮮紅的液體侵占了大片的地面。

“......沒救了”

朔月趟過地上的血跡，鞋底傳來一陣陣的粘膩感。

那不是敵人的血。

“......我來晚了，抱歉。”

朔月的的身上遍布著一處處的血痕，腰腹間的衣服上有一處明顯的破洞。

“......沒事......反正......本來也活不長了......”

茜的嘴唇微微翕動，似乎想再開一次往日的玩笑。

“......替我......保護好她......”

她只能望向姬識夏的方向以作示意。

“......她也有......第二奇跡咯......”

姬識夏跪倒在茜的面前，卻做不出任何動作。

就算奇跡者的生命力比普通人要強大，受了這種傷也不過是稍晚一步走向死亡。

......這不是自己可以改變的東西。

“......別哭啊?！?/span>

茜抬起手臂，纖細的手指搭在姬識夏的臉上。

這個動作耗光了她僅剩的力量，她似乎連呼吸都難以維持。

“你表現(xiàn)得......很好喔......我放心了......”

她的聲音愈來愈輕。

“很抱歉......弄臟你的臉了......”

眼角的液體和紅色的血混合在一起，姬識夏失去了張口的勇氣。

只能用力抓住茜的手。

指節(jié)的末端已經(jīng)在發(fā)涼，屬于她的溫度在一點一點消失。

“好好......活下去......”

茜迎著血紅色的夕陽，斂上了她好看的眼睛。

她的故事于此結尾，屬于她的光彩就此黯淡下去。

（關于奪槍的視頻說明，不想看全片可以跳到2：40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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