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差不多是一年的時光，步入同樣季節(jié)的月份的第一天，上條當麻才意識到距離分別的那天已經過去了很久，不會愈合的傷痛似乎習慣了，已然麻木無聲。

這一年的時間沒有察覺到時間流逝的原因大半是因為他一直渾渾噩噩，心上傷口不再那么疼痛的原因是他根本沒留多余的空閑供自己回想過去。

——將佐天淚子殺死，使其變成武器的魔法師在大家將注意力都放在剿滅佐天身上的時候，成功逃離學園都市。

或許是咽不下這口氣，也可能是不這么做，上條就沒法說服自己繼續(xù)活著。

在事件結束的幾天后，上條就通過生還的土御門元春和必要之惡教會達成合作關系。差不多是成為其雇傭成員的形式，獲取他們追蹤那群魔法師的消息。

順帶一提，那天佐天淚子在倒塌的倉庫中護住的不止有上條，連土御門的手臂也一起拯救了。土御門通過學園都市優(yōu)秀的醫(yī)療技術，和他本身的能力，沒過多久就活蹦亂跳地繼續(xù)在學園都市的暗部工作。上條在和魔法師的合作中的權益基本上靠他保障，當然前提是不與他本身的利益沖突。

除此之外，上條沒能真的和魔法側斷絕關系，又繼續(xù)擔任茵蒂克絲的監(jiān)護人，但是他這一年的時間基本上都沒在學園都市呆著，照顧的責任托付給了土御門舞夏。

今天難得回到學園都市，上條先到超市逛了一圈，要是空手回去，戰(zhàn)場上好不容易保住的性命搞不好要丟在家里。

走在路邊的風景樹陰影下，上條久違的享受起寂靜的時光，可能是他現(xiàn)在徹底和曾經期望的平凡時光無緣了，才能站在一旁羨慕這樣的人生。

沒等上條開始感嘆，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個熟悉的人影——只是看到長椅上露出的肩膀和標志性的雙馬尾，就能認出她的身份。

上條是后來才知道白井黑子參加到了戰(zhàn)斗中，雖然見到佐天的時候聽她說過。之后知道白井脫離生命危險，他才想起來這件事。

“別去打擾她比較好。”

正當上條準備出聲跟白井打招呼的時候，身側恬淡柔美的聲音勸阻他。轉頭一看，竟是許就未見的御坂美琴。

“好像很久沒見你了，你跑到哪里去了？”

御坂清澈的瞳孔里透著疲倦，沒有往日活力的倦怠感使她看上去比以前成熟知性的多。褪去稚氣的她果然會成為不得了的美人。

上條思考著怎么夸贊御坂，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怎么懂大人的做派。

“你發(fā)生了什么？”

御坂指著自己的眼睛問道，口吻中透著溫暖的關系，還有獨自承受的痛苦。感受同樣疼痛的上條完全能感受到。

“眼睛怎么像是死了一樣，就算是佐天同學發(fā)生了意外，你也不能這么消沉吧。不然她該多傷心啊?！?/p>

到最后佐天的事情是按照媒體報道的殺人事件報道的，殺人犯一直處于再逃中，但人們對這種事很快就會忘記。知道真相的只有寥寥數(shù)人。

“那件事其實不只是媒體上說的那么簡單吧……”

御坂看著白井黑子的背影，緩緩問道，淡然的語氣似乎上條不說出來也沒有關系。

她確實是變了。

“那個時候我查了很多，但沒找到真相。黑子完全不想說，我也不好逼她?！?/p>

苦澀口吻中的怨懟散發(fā)出危險的味道，她只是一直在壓抑，而不是從根本上改變了什么。

“黑子在那天晚上受了重傷，失血過多沒能趕上最佳的救助時機，對大腦造成了永久損傷。之后經常會出現(xiàn)認知障礙，連我都沒辦法認出來，有時候還會直接忘記?！?/p>

御坂低頭咬住臼齒，她內心里一定和上條一樣十分想要復仇。然而越是如此，上條就更不能讓她知道真相……墮入黑暗終究不是最佳的選擇。

上條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他有點后悔今天回來，走這條路。

“……抱歉?！?/p>

“不能告訴我嗎？”

“嗯，就像你說的那樣。白井同學一定也不希望你因為她而變得不幸吧?！?/p>

“……那個笨蛋……那初春同學呢？那天她們應該是在一起的，可是沒等黑子傷愈，她就從學園都市里離開了，這件事你知道嗎？”

上條沒有回答，他覺得自己的謊言應該撐不下去。

他知道初春飾利的下落，在追查魔法師組織的過程中，他才知道佐天的好友居然以科學側成員的身份加入了魔法結社。給魔法側打工的這一年里，上條還沒有直接見過她，但給英國清教這邊帶來麻煩的傳聞，他倒是聽到不少。

“是嗎，不能說嗎……我知道了，抱歉?！?/p>

御坂對上條露出禮節(jié)性的笑容，低聲告別，對著不遠處的黑子叫道：“黑子，今天該回去了?！?/p>

白井聞聲轉過頭來，眼神中滿是茫然。

“又認不出來了嗎？我是御坂學姐啊。那邊是上條學長?！?/p>

“……上條？”

白井怯生生地重復，眼眸明亮了一瞬。

“佐天……”

目送御坂和白井走遠，上條才拖著沉重的心情準備回家，然而今天他似乎一定要想起埋藏在心底的事，還沒等他邁步，又有熟人叫住他。

“好久不見，上條先生?！?/p>

循著聲音看見本人，上條才想起來在什么地方見過。

“好久不見，織小姐?！?/p>

對方沒說好巧，大概是特意在這里等他。

“找我有什么事嗎？”

“稍微有點事情想跟你確認。過去的一年里你好像在魔法側大活躍呢?！?/p>

織小姐笑著說道，優(yōu)雅的語調毫無諷刺之意。

“我聽說佐天同學連接靈魂的核心在你手上來著，好像只有寶石的部分破碎了？”

“是的，怎么了？”

“倒也沒什么?！泵髅魇翘匾膺^來確認，織小姐卻又一笑了之。

“只是想到一個可能性。我們對于吸血鬼只是相信，聽說有人證明了他們真實存在，但是沒有實際見過的我們仍可以對那種生物抱有懷疑——吸血鬼真的存在嗎？”

“那又如何……”

織小姐嫣然一笑，“只是我的猜想而已，魔法師們具現(xiàn)化出來的力量真的是人類的靈魂嗎？如果真的是靈魂，在切斷聯(lián)系以后，靈魂能夠單獨存在嗎？說到底稱為核心的物體就是脫離身體的靈魂寄宿之處，還是連接都是想象?！?/p>

“……”

上條完全不知道織小姐想要說什么，織小姐差不多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

“抱歉，其實我也沒想那么清楚。圓是結束，也是開始。戒指沒消失的那部分是不是可以受到世界的認可而存在的部分呢？靈魂真的存在的話，她是不是一直在你身邊呢？”

織小姐走近上條，垂首低聲嘆道：“……抱歉，我果然還是沒法表達得那么好。今天正好是舉行舊書販賣會的日子，那孩子許下的愿望被抽中了，我想她想要你做得一定不是現(xiàn)在的事?！?/p>

上條顫抖著從織小姐手中接過稍舊的紙條，呼吸急促起來。

——想要成為學長的新娘，和學長一起變得幸福。

織小姐遞過來淡藍色的手帕，上條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