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講了很久，從頭到尾。陳舊的時光在他口中緩緩活了過來，點燃了立風(fēng)塵封已久的記憶。

高中那年，他在舞臺上表演，那一身的穿著打扮，正是丸手機(jī)里那個少年的樣子。

原來，他介意了這么久的那個少年，竟然是他自己。

那年他徒留了一個背影，竟然有這樣一個人，就這樣愛了他近十年。

立風(fēng)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很多事情好像突然就得到了答案。

為什么他一身黑色，帶著口罩和帽子，丸總是能在人群中找到他。為什么丸知道他所有的采訪，記住了他在采訪里說過的每一句話。為什么他們第一次吃飯的時候，桌上的菜全是自己喜歡吃的東西。為什么丸的房間里，沒有任何其他藝人的東西，只有一個柜子，整整齊齊地放著自己所有的專輯和雜志。

還有，為什么丸工作再忙，也會出現(xiàn)在他每場演唱會，每場音樂節(jié)中。

一如他所說，他從不曾錯過自己生命中重要的時刻。

深夜，卷兒邁步在城市老破街道里。街上時不時有幾個喝醉了酒的醉鬼，大聲嚷嚷著淫言穢語。還有濃妝艷抹的站街女，袒胸露乳地對著路過的男人搔首弄姿。流浪漢窩在墻角，從又長又臟的頭發(fā)間露出一雙臟兮兮的眼睛，盯著過往的路人。

這是整個城市最骯臟的角落。

卷嘴里叼著一根棒棒糖，一腳踢開擋著他路的一個易拉罐，嚇到了屋檐上的野貓，它尖叫著跑開。

被那個男人叫回來，他心情很不好。

卷在巷子里七拐八拐，最后進(jìn)了一個不起眼的雜貨鋪里。

雜貨鋪的老板是一個約莫五十歲的大嬸，身材有些發(fā)福，留著短短的卷發(fā)，看起來很和藹可親。

有客人進(jìn)來，大嬸戴著副老花鏡低頭算賬，并沒有抬頭，只用余光瞥到是個年輕小伙，用方言味很重的普通話說著：“小伙子，隨便看看哦，阿姨這里的東西又便宜又好用吼?！?/p>

卷兒“嗯”了一聲，背著手在雜貨鋪走了一圈，

拎出一盒……計生用品，很隨意地扔在了柜臺處。

“三十?！贝髬鹈榱四菛|西一眼，繼續(xù)低頭算賬。

“李嬸，支持微信還是支付寶呀？”

這聲音很熟悉，大嬸停下手中的活兒，抬頭看他，只見卷兒雙手撐在柜臺上笑眼盈盈地看她，嘴里還叼著一根水果味棒棒糖。

大嬸這才認(rèn)出眼前的少年，因老花有些無神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卷兒！你怎么回來了？好久沒見著你了，十叫你回來了？”

聽到那個名字，卷的眼神黯了黯。

“他在里面不？”

“在的?！?/p>

卷兒又換上了那副笑嘻嘻的樣子，拿起那盒計生用品就往柜臺后面不起眼的小門走去。

“李嬸，都這么熟了，就不給錢了昂～”

李嬸笑罵他一聲，繼續(xù)低頭算賬，好一會兒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卷兒買的東西。

他買這個干什么！

粥已經(jīng)喝完了，丸拿了紙巾，溫柔地擦掉立風(fēng)嘴邊沾上的粥沫。

剛才那碗粥，兩個人都沒說話，一個無聲地喂，一個沉默著喝。

“你……”

“你……”

幾乎是同時開了口，聽到對方要說話，又同時收了聲，等對方說。

“你先說?！绷L(fēng)沒有再開口的意思，丸有些緊張。

立風(fēng)也有點緊張，心怦怦跳著，也不知道在跳個什么勁。

他也知道心臟不跳人就死了，可怎么也不是這個跳法。不服大腦控制，像是要離家出走的樣子。

“那個……你自己吃了嗎？”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丸有些失望，沉默了幾秒，又勉強笑了笑：“沒有，我不餓。”

兩個人又沉默了會，立風(fēng)抬眼看他。丸也看他。

好似談判桌上敵我兩方的焦灼，可又不是什么針鋒相對，虛與委蛇的手段，倒是勝似驕陽灼燒的緊張，等著對方亮出底牌。

最后是立風(fēng)先開了口：“丸，能幫我拿一下吉他嗎？”

“好?！?/p>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立風(fēng)突然要用吉他，丸還是起身去拿了吉他給他。

立風(fēng)接過吉他，低頭隨意撥弄兩下，確保音是準(zhǔn)的。

他抬頭看丸，小鹿一樣的眼睛很亮很干凈：“丸，我不會寫詞?！?/p>

“你不要介意?！?/p>

丸當(dāng)然知道他不會寫詞，只是不知道立風(fēng)為什么要特地和自己說這句話。

立風(fēng)低下頭，吉他弦在他修長好看的指尖跳動著，滑出圓如雨滴的旋律，一首動人的民謠頃刻間就成了曲調(diào)。

立風(fēng)寫過民謠，但很少，最多錄成demo，不會當(dāng)成曲發(fā)出去。

不過此刻，他突然就很想寫。

不會寫詞，他只是簡單地隨著吉他聲吟唱著。輕快悅耳的吉他聲彈著老舊的校園時光，立風(fēng)聲音是沙啞的，還有淺淺的鼻音，卻有另一種味道，很好聽。

丸是懂立風(fēng)音樂的。

世界上有三種東西能夠越過人種、語言和文化，達(dá)到人類的心靈契合。

美食、愛情和音樂。

即使沒有歌詞，他仍能聽懂立風(fēng)在唱什么。

“最初沒有相遇，但幸而你來了?！?/p>

......

立風(fēng)嗓子已經(jīng)很難受了，但他堅持將這一曲唱完。吉他弦停止了跳動，丸的心卻跳得愈發(fā)厲害，從未有過的歡喜沖擊得他的大腦幾乎是空白一片。

那個談判桌上大殺四方，氣勢逼人的男人，此時卻是話都說不完整。

“我…你……對不起，等我一下。”

丸從沙發(fā)上嗖得站起來，在客廳里來回地踱步，好不容易才稍稍平緩了心情，一想到立風(fēng)也喜歡著自己的這件事情，他就高興地要瘋了。

根本冷靜不下來。

立風(fēng)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他也著急，不知道丸究竟是個什么意思，走來走去地晃得他頭暈。

丸又轉(zhuǎn)了兩圈，總算稍微找回了一點大總裁的樣子。他又坐回立風(fēng)邊上，有些小心翼翼地握著立風(fēng)的手。

“立風(fēng)，這首歌以后可以只唱給我聽嗎？”

大概是因為發(fā)燒吧，立風(fēng)手心的溫度比平時熱些。

“本來就是只寫給你一個人的?！?/p>

（猜猜卷兒買“計生用品”是干嘛用的？??）

另外mer的電腦修好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