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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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在外面趾高氣昂的李掌柜到了二樓的房間又換了另一幅面孔，他彎腰低眉，極盡諂媚地詢問縣令的吩咐。

略顯富態(tài)的籠城縣令吳佩風也沒客氣，指了指桌上的幾道菜說道：“這幾道菜不行，裴大人來了之后你要是還拿這個出來招待，小心你的腿！”

“是是是，小人這就吩咐后廚再準備幾個新的菜式，保證到時候讓吳大人宋大人和裴大人賓主盡歡。”

“嗯，你下去吧。”

“是?！?/span>

關(guān)上門，房里的吳佩風突然一拍桌子，嚇得在座的幾位豪紳一個激靈，他們雖然有錢，再各自的地盤作威作福慣了，但單論身份，與籠城的最高統(tǒng)治者吳佩風還是差了幾個檔次的，況且他身邊還坐著烏河幫的幫主宋曉。

“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剛才說的意思諸位想必也都清楚了，月底裴大人能來我們籠城是我們的榮幸，我希望諸位不要吝嗇，大家一起幫忙把裴大人招待開心了，不要到時候惹得他老人家不高興了，誰都得不到好！”

“可是吳大人，這每家一千兩實在是……”

“宋幫主！”吳佩風仿佛根本沒有聽到，撐著旁邊宋曉的肩膀緩緩站起身，一副喝醉了的樣子，“這回籌資招待裴大人的事還請你幫我多多照看，我相信你的能力?！?/span>

“大人盡管放心。”宋曉笑著應(yīng)了下來，他的眼光掃過酒桌，在場的幾位豪紳瞬間閉口無言，再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我喝醉了，諸位慢飲。小周，送我回府。”吳佩風搖搖晃晃地走出房門，喚來家仆離開了。

在座的豪紳都不傻，看縣令的意思就沒打算跟他們商量，房里的眾人有苦說不出，只能大眼瞪小眼。

“宋某不才，承蒙各位厚愛！我在此先謝過各位了，我先干為敬！”

宋曉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眾人只能也苦笑著舉杯。

“三天，三天后我讓手下去各位的莊子里取錢，想必各位不會讓我難做吧？”

“不會不會……”眾人連連揮手否認，他們此刻心里再不愿意也萬萬不敢展露出來。

比起吳佩風，宋曉的恐怖更加直觀，烏河幫是籠城真真正正的土皇帝，這些年直接或間接死在宋曉手上的人不計其數(shù)，今天惹他不高興，說不準晚上在家里就被人抹了脖子。

“失陪各位。”

見達到效果，宋曉也不再浪費時間，他直接告辭離開，留下房內(nèi)不知所措的眾人。

出了門他的一個手下剛好上前，在他耳邊說了些什么。

“黑甲熊熊掌？這李興龐運氣還真不錯，說不準還真能被裴清善看上?！?裴清善就是月底要來巡查的官員本名，是全縣忙上忙下需要招待好的大人物，但宋曉的語氣卻不是很敬重。

“幫主，要不要跟上那小子把錢拿回來？”

“愚蠢！不要節(jié)外生枝！我們把這里頭的事辦好才是要緊的，區(qū)區(qū)四百兩而已，就算有一頭完整的黑甲熊也沒用！”

揮手讓手下退下，宋曉身后的房子里幾位豪紳已經(jīng)吵翻了天，他們的言辭激烈而憤慨，但宋曉卻一點都不感興趣。

“一群飯桶。”

屋里豪紳都在哭窮，宋曉他是一個字也不會信，窮誰也不會窮他們，這里賣點珠寶，那里克扣一點佃戶的錢糧，銀子哪會不夠？

如今他借著吳縣令和裴大人的名號，已經(jīng)是吃定這些肥豬了，誰要是跟他耍心眼，大不了他就再做一回滅門慘案，這樣反倒銀子更多。

“吵吧吵吧，回家不還是得乖乖湊銀子？”

冷哼一聲，宋曉不急不慢地離開了，在他離開之后，剛剛匯報的小弟卻并沒有走，他溜到樓下的一間房里，附著耳朵又將消息告訴了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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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有了四百兩，陳二明驚喜萬分，他一路打聽，向著內(nèi)城最大的藥鋪趕去，走了一段路后，他突然察覺到身后有人在跟蹤，雖然疑惑，但陳二明也沒空去深究他們的目的。

走進名叫百善堂的藥堂，陳二明看到數(shù)位穿著相同衣服的藥湯伙計正在整點藥材，而店內(nèi)一位鶴發(fā)童顏的老者正在柜臺敲打著算盤，他抬頭看了一眼后便又埋頭算賬。

陳二明上前行了個禮，拿出高大夫留下的黃紙開口道：“大夫，我這需要抓些藥。”

那老者不耐煩地喊了一聲，一名伙計便跑了過來，他熟練地接過黃紙要去抓藥，來到藥柜前卻停下了手。

他跑回到老大夫身邊弱弱地說：“師傅，這藥方……”

“怎么了，藥材都認不全嗎？”

“不是，你看……”學徒遞上黃紙，然后又偷偷地指了指前面的陳二明，這一切都落了陳二明眼中。

老大夫接過徒弟遞來的黃紙，看過之后也是緊皺眉頭，他思考片刻后在徒弟耳邊說了些什么，然后繼續(xù)剃頭算賬，而那徒弟則是一副難辦的樣子。

聲音雖然很小，但陳二明卻是聽得清楚，那老大夫說的是“把這窮小子打發(fā)了”。

事情很簡單，他們篤定自己買不起這些藥，便想找個法子把他趕走，這些開醫(yī)館的為此甚至都不愿意問他一句，陳二明想起門口百善堂的牌匾，覺得真是分外諷刺。

那徒弟估計有些不好意思，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開口道：“小兄弟，你要的藥……嗯，比較稀有，我們店配不齊，你看你要不……”

“我聽說你們這是本城最大的藥房。”

“這，怎么說呢，我們……”

徒弟還想說什么，身旁的老大夫已經(jīng)打斷了他，“我不知道你這藥方哪找來的，但肯定不是你家用得起的，你快些離開吧?！?/span>

老大夫說完就皺著眉揮手讓旁邊的徒弟將他“請”出去。

“這么說你們這配得齊？”

“廢話，我們這配不齊籠城還有誰家配得齊。你還愣著干什么，快點送客，等會別家過來了豈不是看我們笑話！”

陳二明有點生氣，直接把三十兩銀票拍到了柜臺上，這一招直接讓整個藥堂都陷入了沉默。

那老大夫有點尷尬，用眼神示意徒弟繼續(xù)招待之后便又將頭埋在了賬簿里。

徒弟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說道：“小兄弟財大氣粗，是我們看錯人了，不知道你要幾副藥？”

“第一種藥配四副，第二種一天吃兩次，配十天的吧，總共要多少錢？”高大夫說了救命的藥要吃兩次，補藥則要吃七天，陳二明不放心所以決定多配幾副。

“我算算，四副加二十副的話，總共需要……”徒弟掰著手指頭還在計算，而柜臺此時卻傳出了老大夫的聲音。

“四十兩加一百八十文?！?/span>

“啊對，還是師傅算得快，四十兩加一百八十文。小兄弟，你看……”

陳二明知道他的意思，又掏出二十兩銀票放在了柜臺上。

“好嘞，您稍等，我這就去給你抓藥?！?/span>

趁著他們抓藥的功夫，陳二明走到老大夫面前又問道：“不知你們這收不收藥材?！?/span>

“什么藥材？”

老大夫估計剛剛丟了臉，此時不太愿意跟陳二明對上眼，仍是低著頭打著算盤。

“黑甲熊的熊膽?！?/span>

“啥？”此話一出，本想裝透明人的老大夫瞬間不淡定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從椅子上站起。

陳二明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黑甲熊的價值，他一開始以為自己只是殺了一頭兇猛難纏的黑熊，沒想到這頭熊的各個部分似乎都備受追捧。

他也不多說啥，從麻布里取出了那團熊膽。

那老大夫本以為只是自己聽錯了，沒想到下一秒就見到了實物，他俯下身子一看，隨后就移不開了眼球，他不住地上下打量，口中不住發(fā)出驚嘆。

“嘶——還真是新鮮的熊膽，哎呦喲，不得了，好像真是嗷……”

“收嗎？”

“收的，收的，你等我再看看。嘶——”

一陣討教還價后，黑甲熊的熊膽最后賣了九十五兩，這可以配藥救人的熊膽，卻還不及只能做菜肴的熊掌價格更高，想來也是諷刺。

經(jīng)過交流，陳二明也知道了這白善堂的老大夫姓胡，是籠城醫(yī)術(shù)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夫。在見到陳二明的手筆，這位老大夫充分展現(xiàn)了他的另一面，他熟絡(luò)地跟陳二明吹噓了一遍自己藥堂藥材的品質(zhì)，還順帶給陳二明講解了藥方的藥效。

“胡大夫，這鹿角收嗎？”

“收的收的，讓我看看，是新鮮的鹿角沒錯，你這鹿皮也不錯，就是剝得有些難看，這樣吧你一并賣給我，我都收，算你二兩銀子?！?/span>

陳二明點了點頭，這樣也好，省了他不少麻煩。

如此，減去藥錢，陳二明手里還剩下四百六十多兩，十年清貧，如今可謂一夜暴富。

隨后胡大夫又詢問還有沒黑甲熊的其他部分，陳二明搖了搖頭表示無可奉告。

胡大夫也不生氣，笑呵呵地將他送出了藥堂，邀請他下次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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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之前的人還跟在跟蹤，陳二明皺了皺眉，決定換一條路走，看看他是什么目的。

轉(zhuǎn)了幾個彎，陳二明又經(jīng)過了最初被驅(qū)趕的花街，他無意間瞥到，一個昏暗的角落里，一位剛及冠的讀書人正站在一顆掛滿平安福的桂樹下東張西望，像是等人。

陳二明認得他，他是做木炭老李家的二兒子李聞。

對于這個李聞，陳二明見過幾回，讀書挺用功的，年紀輕輕的也過了鄉(xiāng)試，是個天賦不錯的讀書人，就是這兩年不知怎的，經(jīng)常跟老李發(fā)生爭執(zhí)。

他這么晚了還在這里，看他的神色，似乎是在等心上人。

“才子佳人，風花雪月，也是一樁好事，不過這么晚了還不回去，老李估計可能又要跳腳了?！?/span>

沒有打擾他的興致，陳二明避開擁擠的人群，走進了無人的巷口，在月色的幫助下很快來到了城門口。

城門早已關(guān)閉，守城的兩個士兵已經(jīng)睡著，正靠在墻上睡得呼哧呼哧的，似乎還流著口水。

陳二明挑了一個口子正要翻墻時，又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回頭望去是一個混混模樣的瘦弱男子。

那跟蹤的人被他瞧見了也不慌，裝成一副醉酒路過的樣子，殊不知喝酒買樂的人出現(xiàn)在這有多突兀。

陳二明裝作一副疑惑且慌張的樣子，趁他不注意鉆進了居民區(qū)，翻過幾道墻后又回到了城墻處，在確認無人后迅速翻出了城外。

他不知道這個拙劣的跟蹤者是誰，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借著星光，陳二明費了一點功夫才趕回家中，點燃燭火，看到母親還有氣息后他才安心了不少。

他取了家里唯一的陶罐將帶來的藥緩緩煎下，滾煮后濾了藥渣，將它吹冷后慢慢喂進了崔氏的嘴里。

崔氏沒有意識，要將一碗藥湯喂完著實不容易，陳二明喂了還沒半碗，剩下的藥湯都已經(jīng)涼了，他只得重新生火加熱。

昏暗的油燈下，陳二明眉頭緊鎖，他看著母親慘白的臉龐，心像針扎一樣難受。

“母親，醒醒吧，好日子在后面呢。”

ps：不知道這里算不算又臭又長，up打算表現(xiàn)的是主角謹慎成熟的一面，所以可能有點啰嗦。歡迎各位看官多多評論，你們的支撐是up更新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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