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你的名字》:一種不凡的平凡
筆者提醒:1、如果仍有尚未看過該電影的,請慎重入內(nèi),否則如果構(gòu)成劇透罪,筆者概不負責。2、此文僅代表個人觀點,不求每個人都認同。如有不同看法,歡迎留言討論,不喜勿噴。3、此文相當啰嗦,請耐住性子。
從這部電影登上銀幕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四年之久。我在之前也有聽到過一些關(guān)于這部電影的推薦。很慚愧的是,直到去年七月,筆者才有機會拜觀這部大作。隨著《天氣之子》的放映,許多人又開始拉出這部作品加以比較。昨晚,筆者與一位新海粉(up海城快樂門)就這兩部作品以及新海誠導演的系列作品進行了交流。筆者感覺受益頗多。這次在此闡述一下筆者個人對于《你的名字》的部分見解,希望能拋磚引玉。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深入思考過,這部電影到底想要表達什么?或者換言之,這部電影所折射的都有什么?僅僅是三葉和瀧的戀愛故事嗎?當然,不可否認這是故事本體,表達主體,但是筆者認為它更像是載體。電影所要表達的不只是這些。
那么還有些什么呢?
我們不妨用幾分鐘來回味一下電影的大致情節(jié)。不知道大家是否還能回憶起克彥說的一句話:“我應(yīng)該是會在小鎮(zhèn)里平凡地生活下去吧?!?/strong>這是他對早耶香說的一句話。這當然只是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不是電影的核心,但是它的的確確地貫穿了整部電影。大家回憶一下三葉和瀧的性格,是不是覺得有些似曾相識?這或許就是電影所要折射的內(nèi)容之一:不凡的平凡。
所謂平凡,并非平庸。在這里,平凡不只是本意,更有一種普遍之意。大家回憶一下,在影片的最后有許多空鏡,每一個空鏡都對應(yīng)一個糸守村的人的生活。而且還有幾個細節(jié)可謂意義深長。一個是宮水一葉,也就是外婆,所說的話。她對瀧(當時是在三葉的身體里)曾說。他(或許用“她”更合適?)現(xiàn)在的樣子讓自己想起了她還是少女的時候,然后又說宮水二葉,也就是三葉的母親,也曾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隨后新海誠導演給了一個鏡頭給宮水家族的人。大家再回憶一下,在瀧(在三葉身體里)和克彥、早耶香商量“小鎮(zhèn)拯救計劃”(姑且讓我這么稱呼吧)的時候,克彥曾提到過糸守鎮(zhèn)的形成,說這也是彗星墜落所造成的。這些細節(jié)意味可謂極其深長。
但是這些細節(jié)到底說明了什么呢?
在這里,筆者給出一種解釋。這是在說,我們所看到的瀧和三葉,或許只是一例。千萬年來,無數(shù)人中,在這片大地上,有過,也有著,無數(shù)的瀧,無數(shù)的三葉。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克彥與早耶香也是其中一員。我們看到這一個瀧,這一個三葉,其實我們也是瀧,也是三葉。也許發(fā)生的故事不同,也許時代不同,也許性格千差萬別,但每個人都必定曾有過驚天動地的過往。我們看到的每一塊浮冰,其實都是一座宏偉的冰山。這或許不是新海誠導演的本意,但確實是電影所折射的一種意義。

接下來,筆者將就《你的名字》涉及的創(chuàng)作理念進行討論。內(nèi)容可能枯燥,閑人有興趣的就請進。
眾所周知,一個好的敘事作品,必然有一個好的內(nèi)核:邏輯自洽,三觀正常(《天氣之子》來的朋友注意,這里不討論三觀是否扭曲的問題),意義的存在。除了內(nèi)核之外,作品還需要一個好的外殼:選材,形式,敘事方法。就這部電影而言,除了少部分地方可能稍有邏輯不自洽(下面將會提到)以外,其他幾點都可以說做到了極致,其敘事手法尤其豐富:插敘視角與冰山手法的結(jié)合,堪稱完美。
在這里筆者有必要解釋一下什么叫冰山手法。(這里筆者又一次提到了冰山理論,但與上一個有所不同。這里的指創(chuàng)作理論,而上一個為心理學理論)這個詞想必我不用過多解釋。美國作家海明威說:“冰山在海里移動很是莊嚴,這是因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出水面?!币簿褪钦f,作家有八分之七的思想情感蘊含在形象的背后。 見諸筆端的只有那八分之一的冰尖。 不綁架他人的思維,不把自己的觀點與思想強加給讀者,真正的好作品不會給人一覽無余的感覺。

大家可以自己領(lǐng)略一下新海誠導演將冰山手法“顯而不現(xiàn)”的效果發(fā)揮到了怎樣的地步。以繭五郎之火(也有譯為“關(guān)五郎”的)為例。影片中并沒有明確交代宮水家族世代祭祀的原因,只是說繭五郎之火燒毀了資料導致意義無從所知,只留下了形式。但是,根據(jù)宮水家族的結(jié)繩(產(chǎn)靈),祭口嚼酒(靈魂),以及隱世處洞里的彗星畫,觀眾會有各種見解。在這里筆者不會給出解釋(因為難以服眾),只是以此為例說明一下什么是冰山手法。如果要看到整座冰山,就非得去深入挖掘不可。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新海誠導演在這部電影中透露出一種不同以往的價值觀(其實在他的多數(shù)作品中都有體現(xiàn),只是這一部尤其突出),即可塑命運觀。這又是在說什么呢?我們不妨回到電影中來解釋。大家可以想想:為什么三葉和瀧會產(chǎn)生聯(lián)系?為什么迪亞馬特彗星會多次分裂并墜落在糸守湖?很多都無法解釋,只能感覺到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安排了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而這種天意就是筆者所說的命運。這種天意體現(xiàn)在各個角落。比如,三年前的瀧還不認識三葉,但是三葉去了東京找他,扔給了他一條結(jié)繩。這說明什么?這說明三年后的瀧影響了三年前的三葉,然后三葉又影響了三年前的瀧。換言之,就是三年后的瀧影響了三年前的瀧。這可太奇怪了。如果這不能解釋為矛盾的話(有興趣的人可以了解一下外祖母悖論以及諾維科夫自洽性原則),就只能歸結(jié)為天意了:天意決定了這一切會發(fā)生。
但是(我就喜歡這個但是),筆者之所以要在前面加上“可塑”二字,就是為了強調(diào)這種命運的不唯一性:天意只決定了大致的方向,甚至是多種可能的方向,但是不會決定一切。瀧和三葉拯救了小鎮(zhèn)就是一個很好的體現(xiàn)。而且在這種命運觀中,命運的前后是相互影響的,就好像是統(tǒng)計學中的曲線與結(jié)果:曲線總過定點,且方程決定結(jié)果大致是什么,但是結(jié)果本身又會反過來影響曲線方程。
筆者一直信奉一條定律:一個故事首先要講好,不必過于思考主旨之類的。只要故事本身講好了,內(nèi)核自然會是很清晰的。也許新海誠導演本身并沒有思考這么多,他只是想講好這個故事。但是正如《紅樓夢》一樣,正因為這個故事講得如此之好,《你的名字》才有了無窮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