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如何看待瞇瞇眼?“審美多元化”的意識形態(tài)迷思


三只松鼠與雄師少年,因其瞇瞇眼而引發(fā)了爭論。有人將其扣上某頂政治帽子,對這政治帽子到底有幾分可靠性,這里且不討論。但卻有人將這帽子解讀為“歧視瞇瞇眼”,說“瞇瞇眼難道不配做中國人?”,更有甚者,進一步認為“瞇瞇眼也可以是美的”,大力抨擊所謂“主流審美”“單一審美”帶來的壓迫,支持“審美多元化”。
美丑之辯:只要有人美,就相應(yīng)有人丑,丑小鴨將頭埋進沙子以逃避風暴
審美可以多元嗎?不妨先假設(shè)可以,那么這些非主流審美、多元的審美又視何物為丑?如果它根本不打算設(shè)立出一個”丑“的維度,美又是從哪里比較而出的?有高則有低,有胖則有瘦?!皩徝蓝嘣闭娴倪€是審美嗎?
審美多元主義者相信,主流審美只是一種迷信,是資本主義販賣焦慮的謊言。只要打倒它、將主流審美秩序中的丑說成是美,重新定義美,那么人人都可以是美的。凡神之造物,莫不美哉?而物可有美丑之辯,人卻必須都是美的,不美就會產(chǎn)生歧視,仿佛這些人類的臉和身體真的有什么神秘的超越性。
與其說“審美多元”是審美,不如說更像一種投機行為。審美多元主義者自己的審美恐怕并不“多元”并不“非主流”,只因為支持它對自己有利,或者對被審美秩序壓迫的可憐“丑小鴨”有利就支持它,最后“三人成虎”。從中,人們看到了這樣的可能性:消解掉主流審美、“樹立”某種非主流審美,然后把自己放入其中,那么,我也可以是美的了。只要主流審美真的可以被溶解,那么任何人都可以進行這樣的操作來“變美”。似乎,我只要堅持自己所認為美的部分,然后拿來別人認為美的、自己卻認為丑的部分替換掉原本的“丑”,如此拼拼湊湊,最后我眼中一切都是美的,沒有人受傷的世界便完成了。種種“后現(xiàn)代藝術(shù)”“行為藝術(shù)”“抽象表達主義”更是趨之若鶩。我并不認為藝術(shù)必須進行審美,可是,如果你的藝術(shù)沒有審美,它又在干什么呢?
需要承認審美秩序確實有壓迫性,不然也不會把在其中不占優(yōu)勢的人逼迫到一頭扎進這團荒謬的意識形態(tài),以躲避審美的風暴。有人自己在審美秩序內(nèi)并沒有處于很低的位置,卻也跟著扎進去,只因以為如此能為”丑小鴨“們提供一個安全的避風港。
然而它終究不是避風港,只是麻醉劑。
真正的壓迫:唯美主義,“以貌取人”的意識形態(tài)
既然審美秩序如此之壞,壓迫了許許多多人,為什么不反思美本身呢?它是從哪里來?
按照拉康派精神分析的結(jié)論,人會覺得某個東西美,只是因為它成功遮蔽了某種詭異,甚至是恐怖。譬如有一間小屋,門端正地對你敞開著,門里卻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人是受不了這種東西的。人所鐘情的美色,對這種詭異在視覺上進行了重復(fù)的分形和扭曲,打壓了詭異,因而使人沉迷——它才是真正的避風港。不太能夠遮蔽詭異的話,則被劃分為“丑”?!帮L月寶鑒”一定程度上理解了這一點:王熙鳳的美艷,因遮蔽了骷髏的詭異而產(chǎn)生。如果要認為審美可以多元,那么美背后創(chuàng)傷性的詭異也同樣必須是多元的。事實卻更像是這個“主流詭異”不分人種、無論文化、具備了一定一般性。它當然不是普遍的,具體的個體審美或多或少地偏離了它,但若要承認只是“偏離”而已,那么反而構(gòu)建了這種一般性。

這個過程有兩條基本路線:崇高化,或者性化。兩條路線給人的感受是不一樣的,高達模型或者佛像是典型的崇高化,性化嘛...lsp懂的都懂,最后會走向女體崇拜和女顏崇拜。
人越害怕門后那看不清的一片漆黑,就越好色,越愛美。多元審美,竟是疊在一層意識形態(tài)上的又一層意識形態(tài),如此物什,我看大可不必。審美本身不過是一種意識形態(tài),雖然沒有人能徹底擺脫它,但對它反思卻是迫切需要的。有人苦惱于遭到性化、被欣賞,有人卻苦惱于無法被欣賞或者無法欣賞自己。我們似乎明白以貌取人不對,可卻在瘋狂使用這種“以貌取人”,對別人用罷,還要對自己用,殊不知那正是徹底匍匐于唯美主義乃至其衍生出的性化秩序,難怪會被審美的風暴刮傷。風暴其實沒那么可怕,大可以把腦袋拔出來直面它,握起批判的武器反沖它??v使美的標準難以隨意篡改,它卻絕不是生命的唯一,甚至,它才是多余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