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克禁衛(wèi)》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沃夫森伯格
“我希望你別這么做。”馮·馬茨先生說。
食人魔向他們吼叫;它鑲著鉤子與剝皮刀的褶皺肌肉,在憤怒中抖動。兩只肥厚的手,每只手都有炮彈那么大,從蓋在它肚子上的腹甲上抓起兩把鋒利的劍,它的大嘴張得越來越大,好像要把它們?nèi)纪滔氯?。又有十幾塊這樣的食人魔從火山口邊緣冒了出來,好像已經(jīng)站直了蓄勢待發(fā)。
看守者們也拔出了各式各樣的武器,但是馮·馬茨先生走到了他們的前面。他盯著食人魔的眼睛,又沖著它的臉叫起來。
怪物停下了;它又張開嘴,發(fā)出低沉的隆隆聲。馮·馬茨先生咕噥了幾聲回應(yīng),用拳頭捶了錘地面和肚子。他轉(zhuǎn)向他的隨從,示意他們放下武器。又嚴厲地看了西布里克特一眼,騎士不情愿地把劍插進鞘。
西布里克特看著他的叔叔和食人魔交流。食人魔咆哮著,發(fā)出像雪崩般的聲音,馮·馬茨先生也發(fā)出了同樣的聲音。他像食人魔一樣,用手做著野蠻的手勢。這看起來很奇怪,他的叔叔用食人魔自己的語言“說”著,但這確實奏效了。馮·馬茨先生正在使對方明白他的意思。他向他的士兵們招手,其中四個人拖著沉重的袋子。他們解開繩,打開袋子,露出了兩頭艾維領(lǐng)長角牛的尸體,它們是從軍隊的牛群中帶來的。
食人魔緊盯著肉,西布里克特看到它開始流口水。它從一頭牛身上扯下一條腿,用牙齒撕咬著肉。其他的食人魔進入了光線中,它們的身體被涂上了各種不同顏色的戰(zhàn)紋。它們聚集在后面,嗅著空氣流口水。他們的首領(lǐng)吃完了那條腿,把剩下的,還帶著一大塊肉的腿骨,扔到身后,食人魔們扭打著搶它。
食人魔首領(lǐng)抬起尸體,開始咀嚼軀干。盡管它的嘴里塞滿了東西,但馮·馬茨先生又開始用那種粗俗的語言說話了。食人魔起初沒有理睬他,它張著大口咀嚼著第一頭長角牛,然后把剩下的扔給部下,再吃第二頭。但是,隨著馮·馬茨先生的繼續(xù),食人魔開始做出回應(yīng)。它的聲音還在隆隆作響,但比之前更和緩了,它的動作也不那么激烈了;這頭野獸實際上在聽馮·馬茨先生說什么。敵對接觸的氣氛已經(jīng)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次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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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克·大胃帶著手下們回到高地。人類讓它驚訝。它只是去那兒吃飯。它吃掉了人類派來尋找食人魔的偵察兵,在他尖叫著說出這個信息時把他切碎。他說會有更多同類在那個地方,所以布拉克就去把他們吃到它的肚子里。
但是,在吃牛的時候,它已經(jīng)深深聽進了人類的話。交易很簡單。布拉克喜歡簡單。刺蟾蜍把事情弄得太復(fù)雜了。地精不明白這個世界是如何運轉(zhuǎn)的。布拉克很強壯,它的食人魔也很強壯。他們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地精們可以爭奪剩下的殘羹剩飯。
布拉克不想在地上刨矮子洞。那是地精想要的,不是它。不,是時候讓世界回到它應(yīng)有的樣子了。人類的交易確實很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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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馬茨先生和他的看守們沿著原路返回營地。西布里克特注意到,在遇到食人魔的時候,那個可憐的矮人躲得遠遠的,他又一次走在了前面。
“將來你必須更好地控制你的本能,”馮·馬茨先生責(zé)備他的侄子?!拔覀兒苄疫\,大胃認為你不是真正有威脅,否則它會當場把我們兩個都殺了。然后我們會在哪兒?”
“死翹翹?”西布里克特油嘴滑舌地回答。他的思想仍然糾纏在困惑和恐懼之中,在這種情況下,他那敏捷的舌頭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回答。
“不要輕視這種事,”他的叔叔警告說。“我失去了兩個手下,他們只是為了知道這個怪物的名字。”
“布拉克?!蔽鞑祭锟颂芈犨^他的叔叔提到它,雖然他幾乎無法想象能用名字來代表這樣的一只怪物。
“對,布拉克·大胃。很貼切。我從來沒有見過任何生物吃得這么多,但我想它們選擇領(lǐng)導(dǎo)人的方式并不比我們而特殊。我擔心,即使是兩頭成年的長角牛,也可能無法吸引到它足夠的注意力?!?/p>
“叔叔,你怎么能這樣隨便地談?wù)撍鼈兡??它們是敵人?!?/p>
“對于雇傭兵來說,敵人和盟友之間唯一的區(qū)別就是誰付給他們的錢最多。”
“它們是雇傭軍?”西布里克特以前見過雇傭兵,主要是提利爾人,在努恩出售他們的服務(wù)。他們通常穿著色彩鮮艷的制服,飾有夸張的羽毛,并吹噓自己取得的偉大勝利;他們與剛剛離開的食人魔大不相同。
“它們不是,但現(xiàn)在是了?!瘪T·馬茨先生看著西布里克特?!澳隳芡茰y出嗎?它們是誰?還是說還要我再提醒?”
“它們是誰,叔叔?它們是食人魔!還有什么可知道的呢?”
“它們的標志是什么?告訴我,還是說你所有時間都花在構(gòu)思你的俏皮話上了?”
西布里克特嘆了口氣,試圖回憶起來。“它們的標志……它們的右臉頰上都有同樣的標志?!?/p>
“是的,很可能是大胃自己的標記。它們的其他紋路呢?”
“只是紋飾而已,像每個野蠻人一樣。沒有一致性?!?/p>
“現(xiàn)在,如果我告訴你,那是他們部落的標志呢?你能得出什么結(jié)論?”
“很顯然,它們沒有一只來自同一個族群。”當他這么說的時候,西布里克特才意識到這聽起來是多么的荒謬?!盀槭裁磿@樣?”
“你告訴我。”
西布里克特現(xiàn)在陷入沉思?!胺胖鹫?,聚集在一起?”
“一個好的想法。但是讓我提醒你一些你已經(jīng)知道的事情。你聽說過一場戰(zhàn)斗嗎?大約三年前,努恩的軍隊在埃佛河上與一個食人魔戰(zhàn)幫,一群食人魔部落的聯(lián)合作戰(zhàn),并取得了勝利?!?/p>
“一百門大炮之戰(zhàn)?我記得我認為這是個可笑的名字?!蔽鞑祭锟颂鼗卮鹫f,他為叔叔把這件事塞進來而生氣。“我當然聽說過,整個城市都在慶祝。有一場游行。當我在努恩加入手槍騎兵時,他們一直在談?wù)撨@件事?!?/p>
“我們看到的這些食人魔都是在那場戰(zhàn)斗中被消滅了的部落的成員?!?/p>
“它們是幸存者?!?/p>
“是的,它們是它們部落在一場戰(zhàn)役中被努恩的大炮群與卡拉茲-阿-卡拉克的矮人火炮摧毀后的幸存者。”
西布里克特頓悟了。“這就是為什么在龍之顎時大炮一開火它們就開始逃跑。”西布里克特盯著他的叔叔。“那是你要做的嗎?”
馮·馬茨先生嘲笑起來?!叭鹂嗽獛洸恍枰腋嬖V他用大炮對準食人魔射擊。但他確實需要準備火炮。否則,把大炮帶進山里就沒有多大意義了。但一旦他們把火炮交給他,他就找到了使用它們的最好方法?!?/p>
那么他的叔叔一直參與到這場戰(zhàn)役中,西布里克特想,甚至是龍之顎的勝利?;蛘?,他又想,這些都不是真的。而他的叔叔正在編造一個故事,來取得別人的信任。
西布里克特搖了搖頭,以消除疲乏。他的叔叔就是這么做的;從西布里克特記事起,他就一直這樣做。當叔叔回到他的家族莊園去拜訪你的時候,他會在你的腦子里塞滿了故事和幻想,假裝權(quán)威地談?wù)撝粺o所知的話題。他不在事實和虛構(gòu)之間劃清界限,他在任何時候都使用他所需要的其中一種或兩種。他沒有變。但西布里克特。不再是在家里悶得透不過氣來,渴望看到莊園圍墻外的世界的那個睜大眼睛的孩子。他現(xiàn)在是一名瑞克禁衛(wèi),他已經(jīng)向騎士團宣誓,而騎士團來到這里是有目的的。
“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它告訴了你我們可以在那個地方抓住刺蟾蜍嗎?”
“哦。對,它告訴我了。”
“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告訴瑞克元帥嗎?”
“對......以我們的方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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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于黑暗營地的旗幟與帳篷間,德爾瑪找到了沃夫森伯格。他坐在火堆前,在一圈挑選的同志中間,談?wù)撝^去與未來的事。德爾瑪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然后走了過來,他被這群年長的騎士與西布里克特和其他聚集在火堆旁的騎士的相似之處所震驚。他們的臉上有歲月留下的痕跡,他們的動作更加僵硬,但他們之間那種輕松的熟悉感卻沒有變。德爾瑪能聽出他們的口音,從米登領(lǐng),斯提爾領(lǐng)到帝國的其他地方。一個戴著單片眼鏡、蓄著一撮小胡子的霍克領(lǐng)人正在給他的伙伴們講一個故事,沃夫森伯格坐在火堆的另一邊聽著。他的臉很長,雙頰凹陷,皮膚蒼白;他留著胡子,但不小心散落下來,灰白的胡須散落在臉頰旁。鼻梁彎下,這是骨折未愈合的證明。
“兄弟沃夫森伯格?”德爾瑪問道。
沃夫森伯格和他的兄弟們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德爾瑪。
“對,你想要什么?”沃夫森伯格回答說,帶著一股奧斯特領(lǐng)人獨特的口音?!笆侨R因哈特兄弟嗎?我們今天見過面?!?/p>
“對你們所做的,兄弟。我和馬茨兄弟非常感謝你們?!?/p>
“對,”沃夫森伯格點點頭。“但這是我們的榮幸。你和你的朋友堅持住了。不用謝。”沃夫森伯格的同伴們紛紛表示同意。
“好吧,無論如何感激不盡?!钡聽柆斦f。“但我還有另一個理由要麻煩你。”
“繼續(xù)。”
“你認識我的父親嗎?海因里?!ゑT·萊因哈特?你和他一起在騎士團呆過的嗎?”
“我們都是。我們的第一次出征,”沃夫森伯格指向他的同伴們?!耙彩撬淖詈笠淮巍!?/p>
“我有些問題。關(guān)于他的死的。”
“啊,那就是我的了。因為只有我一個人在現(xiàn)場?!蔽址蛏裾f道?!安贿^你應(yīng)該問問格里斯麥耶兄弟,他比我更資深。我剛剛宣誓,而他是離一切最近的?!彬T士轉(zhuǎn)身對著火堆,如此打發(fā)德爾瑪,他的同伴們也同樣。
“我更希望問問你,兄弟?!?/p>
沃夫森伯格沉默良久?!斑@是一場悲劇。但這是一次高尚的死亡。他救了選帝侯的兒子,但他救不了自己。任何人都無能為力。”
“哦,”德爾瑪?shù)吐曊f道。
“你聽起來很失望。這不是你要來聽的嗎?這不是格里斯麥耶告訴你的嗎?”
“他就是這么說的,兄弟。但這并不是我要來聽的,因為我不相信他?!?/p>
沃夫森伯格緊盯著德爾瑪,然后和同伴們交換了一下眼色。他們一個接一個地站起來,到另一個火堆旁談話,只留下沃夫森伯格一個人。
“和我坐下,萊因哈特兄弟?!钡聽柆斅爮牧怂脑?,他把呼吸放緩,胸膛因激動而緊繃。他是對的,還有更多的隱情,但他幾乎快害怕起自己將發(fā)現(xiàn)的東西。
“德爾瑪,跟我坐在一起,聽我說?!崩向T士示意德爾瑪坐下來?!澳愕牟恍攀钦_的。因為你所聽的都是謊話。我當時就在那里,我永遠不會忘記我所看到的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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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因哈特!”當騎士沖向諾斯卡戰(zhàn)士們時,年輕的格里斯麥耶喊道。斯卡林人太專注于他們的獵物,年輕的貴族們被困在他們中間,戰(zhàn)斗的聲音淹沒了孤單的騎士沖鋒的蹄聲。最初的幾個人設(shè)法躲開了他。讓其他人,而非自己來用身體阻擋強壯的戰(zhàn)馬。接下來的幾個人更晚地發(fā)現(xiàn)萊因哈特,被撞到一邊,骨頭斷裂。萊因哈特以他那老練的眼光,在坐騎上察覺出斯卡林戰(zhàn)士的隊伍中的缺口。然后他輕踢腳后跟,馬兒放慢了速度,后腿有力地蹬在地上,躍過阻擋騎士的最后一道屏障。
戰(zhàn)馬沖進了那幾個還活著的諾德蘭貴族的戰(zhàn)團里,他們圍在選帝侯之子的周圍,他還在昏迷中。萊因哈特拉住韁繩,他的馬停駐在正在融化的血污沼澤前。萊因哈特從劍鞘里抽出劍來,把它舉得高高的,來讓他所有的敵人都能看到等待著他們的命運。
剎那間,斯卡林人退卻了,滑下河岸,他們知道那匹馬跟不上他們。貴族們抓住機會逃跑,留下了他們的主人和騎士。他們的逃跑打破了斯卡林人的猶豫;他們像獵狗一樣追逐從他們身邊跑開的任何東西。萊因哈特彎下身子,想把選帝侯的兒子拉起來,但是一把扔來的斧頭砍死了萊因哈特的馬。它在垂死中掙扎著,扭動著,萊因哈特從馬鞍上跌了下來。
斯卡林人向倒下的敵人猛撲過去,希望能輕而易舉地殺死他們,在他揮劍砍倒第一批襲擊者時卻發(fā)現(xiàn)會死的是自己。
一名戰(zhàn)士像木槌一樣揮舞著一把繳獲的諾德領(lǐng)長戟。萊因哈特轉(zhuǎn)過身,揮劍砍下了他的胳膊。另一個扔出斧頭;萊因哈特接住斧柄,然后揮劍向下砍去,切斷斯卡林人的手指,白骨露了出來。一個灰頭土臉的狂亂青年沖了過來,萊因哈特把斧頭砸在他的手肘上,砸碎了他的胳膊,讓他倒在地上哀嚎。
攻擊暫停了一會兒,一名身穿黑色板甲的斯卡林勇士沖到前面,向騎士猛砍。萊因哈特硬接這一擊,他用護肩甲承受住這一擊,那可以撕破血肉的邪惡的鋸齒狀邊緣,毫無意義地從騎士的金屬盔甲上劃開。萊因哈特平穩(wěn)地把劍倒轉(zhuǎn)過來,雙手握住猛擊勇士的頭盔。冠軍跌倒了,再也沒有站起來。
接著傳來了喊叫聲,用帝國的語言大聲咒罵。兩位騎士和他到了一起。他的兩位兄弟從斯卡林人中殺出一條血路而來。第一個,萊因哈特知道,是他的老朋友格里斯麥耶。另一個是新晉騎士沃夫森伯格,他自豪地把奧斯特領(lǐng)的代表色染在自己的頂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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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親叫我?guī)ё哌x帝侯的兒子,”沃夫森伯格繼續(xù)對德爾瑪說。“所以我照做了。我把那個受驚的年輕人拽上馬鞍,策馬疾馳。我很興奮,我自己這么年輕,我的第一次出征,如此大膽的冒險,我們成功了!”
“我原以為格里斯麥耶和萊因哈特會在我后面幾步遠的地方,可是當我沖到部落的邊緣時,我發(fā)現(xiàn)他們并沒有跟著我。我轉(zhuǎn)頭看。格里斯麥耶騎著馬,但你的父親依然步行。他依然倒轉(zhuǎn)著劍,劍柄舉高,準備再來一次雷霆一擊。”
“然后我看到了讓我靈魂戰(zhàn)栗的一幕,”沃夫森伯格停頓了一下,仿佛過往記憶的力量仍然難以承受。
“當你父親的劍柄高舉時,格里斯麥耶從馬鞍上彎下身來,把劍握在手里。他一拉,劍就從你父親的手指上滑出。他從他手中奪過劍。他把劍奪了過來!”沃夫森伯格重復(fù)他的驚訝?!澳悻F(xiàn)在佩戴在腰帶上的同一把劍?!?/p>
“格里斯麥耶調(diào)頭疾馳,留下毫無防備的你父親。然后那些野蠻人又襲擊了他。他們的攻擊因受害者的反抗而更加狂暴。我只能勉強保全我自己和選帝侯的兒子?!?/p>
德爾瑪再也受不了了,他猛地站了起來?!斑@是可恥的!這是不可原諒的!”
“坐下吧,兄弟?!蔽址蛏裾f,恢復(fù)了平靜。“你會惹大事的。”
“大事?我現(xiàn)在向你發(fā)誓,我要做的遠不止這些”德爾瑪?shù)氖肿プΡVT神啊,他知道有些東西被隱瞞了。隱藏的東西。但是他怎么也猜不到會是這樣!他的劍已經(jīng)準備好了。他馬上就會找到格里斯麥耶,以維麗娜女神的名義,他將得到正義!
德爾瑪與格里斯麥耶共度的時光,他對他的奉承,他為與這個殺人犯的交往而感到的自豪。都使他感到惡心。
“還有你?!钡聽柆斵D(zhuǎn)向騎士?!澳闶撬男值堋D阍跄苣翘斐聊徽Z,直到現(xiàn)在才告訴我這些呢?你怎么能讓這個應(yīng)該為他的罪行被絞死的人逍遙法外二十年?”
德爾馬很快就要向沃夫森伯格本人發(fā)起抨擊了。然而,年老的騎士卻泰然自若地坐著。他向德爾瑪舉手。“來,扶我起來。”
德爾瑪怒氣沖沖,不情愿地抓住沃夫森伯格的手,把他拉了上來。騎士站起身來,轉(zhuǎn)眼間就把德爾瑪?shù)南ドw踢倒。德爾瑪重重地摔在地上,很快就被壓在了地上,沃夫森伯格的膝蓋壓在了他的后背上。
“瞧!”沃夫森伯格厲聲說?!艾F(xiàn)在你知道被你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覺了。你想威脅我?你是一只小崽子,一個瑞克領(lǐng)的嬰兒。抱怨著要大人們吃的東西,然后當你發(fā)現(xiàn)它不適合你的口味時,你就哭著責(zé)怪給你食物的人?!?/p>
“你是個騎士!”德爾瑪回答說,盡管他背上的重壓使他說不出話來?!澳惆l(fā)過誓,卻什么也沒說!”
“我什么也沒說,對。你以為我瘋到要去攻擊一個內(nèi)環(huán)成員嗎?即使在那時,他也是海爾伯格最喜歡的人之一,而我只是一個奧斯特領(lǐng)人,和一個新兵差不多。他們會毀了我的。你在這個騎士團里要尋找正義唯有徒勞。如果我的言語反對他,那就會毀了我自己。一個騎士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控告另一個人,會使自己面臨同等的懲罰。”
“但海因里希是你的兄弟,”德爾瑪喘著氣說。
“如果一個瑞克領(lǐng)人殺了另一個,那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多少年來,這些瑞克領(lǐng)人吃飽穿暖,而奧斯特領(lǐng)人卻在田地里饑寒交迫?不,德爾瑪·馮·萊因哈特,這不關(guān)我的事。我也要說,如果你珍惜你的生命或你的未來,那就讓它與你無關(guān)?!?/p>
“我不可能……”
“那就走吧?!蔽址蛏翊驍嗔怂脑挕!白屵@個世界上少一個瑞克領(lǐng)人?!睜I地里響起了警報,人們都醒了,正在收拾武器。盡管黑暗依然籠罩著他們,他們還是遵循命令去戰(zhàn)斗。騎士放松了對德爾馬背部的壓力,走開了?!叭グ桑聽柆敗ゑT·萊因哈特,要么找到你的正義,要么找到你的死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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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布里克特與他的叔叔和其他人從原路返回了營地。崗哨無視了他們,仿佛他們是鬼魂般。
馮·馬茨先生的看守者們各自分頭執(zhí)行任務(wù),當然,除了雙劍,他片刻沒有讓西布里克特離開他的視線。他們并未像西布里克特預(yù)想的那樣徑直走向瑞克元帥的帳篷;與之相反,馮·馬茨先生帶著他們來到了軍隊營地的一部分,馮·萊特多夫伯爵的住處。
陰晴不定的伯爵不喜歡在這樣的時刻被叫醒,但一聽到帶來的消息,他就立刻答應(yīng)了會面。伯爵不是個容易輕信他人的人;哪怕他并不生性多疑,那么在艾維省貴族之間為爭奪空缺的選帝侯席位而進行了三年的政治斗爭,也會讓他變得多疑。盡管如此,馮·馬茨先生還是帶著重要的建議來找他,他身邊還有一名瑞克禁衛(wèi)騎士,這為他的情報增添了可信度。
剛聽完這個叫馬茨的帶來的消息,他就意識到應(yīng)該告訴瑞克元帥。不過,他的這種職責(zé)并沒有到要他在深夜中半裸著出門去的程度。他叫來他的管家給他穿上合適的衣服,并派了一個人去通知瑞克元帥,給他提供同等的機會。兩名指揮官將會面,但會面的方式要與他們的軍銜和職位相稱。
半個小時后,伯爵準備就緒,與瑞克元帥會面。這一次,西布里克特和馮·馬茨先生沒有被邀請進去。海爾伯格不太在意禮節(jié),在伯爵到達后的幾分鐘內(nèi),海爾伯格的士官們就從帳篷里匆匆跑出來,去找來措爾納副元帥、斯滕伯格騎士指揮官,以及應(yīng)瑞克元帥的特別要求而來的耶格·沃爾。他們進入帳篷十分鐘后,士官們又離開了,這次帶回了剩下的五位導(dǎo)師。伯爵感到有點不知所措,他叫來了自己的民兵隊長,很快帳篷里就擠滿了疲憊而興奮的軍官。
營地里仍然醒著的人感覺到了他們領(lǐng)袖的激動,當他們看著瑞克元帥帳篷帆布上投射的影子時,仍在進行的幾場即興的勝利慶祝活動也逐漸停止。前一刻他們在熱烈的討論中又跳又叫,在軍官們大步走出的下一刻,他們沸騰起來。一隊騎士被派去證實伯爵提供的信息,但是瑞克元帥的直覺告訴他這是真的。是喚醒軍隊的時候了。
波瀾從軍營的中心泛起;每個人都要站起來,準備在第一絲暗淡的光線亮起時行軍。民兵們本以為在前一天的血戰(zhàn)之后,自己可以得到休息的機會,因此對受到的打擾抱怨不已。但隨后他們看到了已經(jīng)全副武裝、紀律嚴明的瑞克禁衛(wèi),民兵們也不再抱怨了。海爾伯格懷著自豪的心情審視著他的騎士團迅速的準備工作。他整個青年時代都在研究戰(zhàn)役;他一次又一次地讀到一些杰出的將軍們的故事,他們贏得了一場又一場的戰(zhàn)斗,但卻輸了戰(zhàn)爭,因為他們的軍隊,在獲得勝利的時候已經(jīng)消耗殆盡,無法抓住用士兵的鮮血換來的優(yōu)勢。因此,他們的大軍被能力平庸但不屈不撓的敵人擊潰。
帝國需要這樣一支軍隊:能行軍、能戰(zhàn)斗、能戰(zhàn)死、能獲勝,而第二天又能不斷地重復(fù),直到取得最后的勝利。瑞克禁衛(wèi)就是他傾注心血的這支軍隊?,F(xiàn)在他看著他的騎士們,渾身浴血,精疲力竭,但隨時準備聽從他的命令再次策馬奔赴戰(zhàn)場,他感到了其中的聯(lián)系。他感到他的兄弟們的疲倦流進了自己的內(nèi)心,自從米登海姆之后他的精神負擔也隨之減輕。
他鼓舞了他們,他們鼓舞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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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群山中的寒意對德爾瑪來說不算什么;憤怒使他身體發(fā)熱。他從人群中擠過去。騎士、民兵、獵手都擋住了他的去路,都使他無法接近他要找的人。軍隊正在蘇醒,士兵們在軍營里嗡嗡作響,每個人都在尋找食物,尋找武器,尋找戰(zhàn)友,尋找自己所在的行伍。這里亂中有序。不用半個小時,每個人都會回到自己該在的旗幟,等待他的指揮官的指示,但現(xiàn)在在德爾瑪看來,這比混亂好不了多少。營地的整個面貌都變了:埋在地里的兵團旗幟都被拔起,準備進軍。他曾經(jīng)用來作為找到沃夫森伯格的路標的帳篷正在被迅速拆除并打包。軍隊正在徹底清除留在這片土地上的一切痕跡。最后,在黎明中,德爾瑪在伯爵帳篷前發(fā)現(xiàn)了一面旗幟,這是瑞克元帥的旗幟。德爾瑪朝它走去。無論瑞克元帥在哪里,格里斯麥耶從未遠離過他的身邊。
德爾瑪向它沖過去,他的決心使他周圍的士兵都讓出一條路。他的手已經(jīng)握住劍柄準備好,這把劍也是他在格里斯麥耶把它交給自己時非常榮幸地接過的那把劍,現(xiàn)在它只會提醒著他,讓他為自己被如此徹底地欺騙而感到羞愧。格里斯麥耶用自己用來確保他父親死亡的工具贏得了他的忠誠。
瑞克元帥的衛(wèi)兵已經(jīng)上馬。海爾伯格一如既往地急于在戰(zhàn)斗開始前偵察戰(zhàn)場。們的馬在寒冷中瑟瑟發(fā)抖,鼻孔里噴著白氣,仿佛準備噴火般。殺死他父親的兇手就在那兒,德爾瑪看見他坐在馬背上,和身邊的一個軍士親切地交談著。
“德爾瑪!”西布里克特喊道,出現(xiàn)在他身邊?!澳阍谶@兒干啥?”
“西布里克特?我......”
“來吧,我們必須回我們的旗隊那里去。你不會相信我要給你講的故事的?!蔽鞑祭锟颂氐难劬镩W爍著興奮的光芒?!皝戆桑禳c,他們會丟下我們的。”
德爾瑪可以看到瑞克元帥的衛(wèi)兵正準備離開,當他們離開時,格里斯麥耶也會走。
“稍等片刻。我要......”
西布里克特看到了他兄弟騎士癡迷的對象,就放他繼續(xù)了。“格里斯麥耶,”德爾瑪陳述道。
內(nèi)環(huán)的騎士從和身邊的中士的談話中回過頭來,平靜地看向德爾瑪。
“怎么了,萊因哈特兄弟?”
“別那樣叫我?!钡聽柆攨柭暤?。“你沒有資格說那個名字?!?/p>
騎士吃了一驚;但德爾瑪希望這明確表示出自己不再是那個格里斯麥耶寵愛的新兵了。騎士掉轉(zhuǎn)馬頭,俯視著他。
“注意你的語氣,德爾瑪。我不敢相信這是你會說的?!?/p>
“我和沃夫森伯格兄弟談過了?!?/p>
話語在他們之間冰冷的山間空氣中飄蕩。盡管很生氣,但德爾瑪仍然抱著一線希望,認為沃夫森伯格是錯的。這個老騎士對格里斯麥耶有個人恩怨,想詆毀他的名譽。但看到年長的騎士在名字被提及瞬間臉上的表情,德爾瑪確認了一切。
德爾瑪握住他父親的劍,想把它抽出來。但他發(fā)現(xiàn)他的胳膊被束縛住了;西布里克特抓住他的胳膊,緊緊地抱著。
“德爾瑪!以西格瑪?shù)拿x,你以為你在干什么?”
格里斯麥耶愈加憤怒。“德爾瑪,你膽敢...?”
德爾瑪試圖使他的武器掙脫,但西布里克特同樣堅定,他不應(yīng)該毀掉自己的事業(yè),甚至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當他們掙扎的時候,瑞克元帥的旗幟升起,號角響起。在同時,騎士們在他們周圍策馬前進。格里斯麥耶別無選擇,唯有跟隨。
“兄弟馬茨!”格里斯麥耶大聲喊道?!罢疹櫤媚愕呐笥?;他承受了像過去一樣的,但別讓他承受相同的命運。以你的榮譽,以你的名義,馬茨。”
西布里克特想起科瑞格里茨的尸體被拖出水面的場景。瑞克元帥的衛(wèi)兵騎馬出發(fā)了,西布里克特放開了他的兄弟。德爾瑪把他推開了。
“當我再見到他的時候,我會殺了他的,西布里克特。我要殺了他?!?/p>
西布里克特抓住他,把他拖向他們的旗幟。西布里克特知道自己辜負了科瑞格里茨,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會再辜負別人。
“明天殺了他,德爾瑪?!痹谒饾u冷靜下來時,西布里克特對自己的朋友說。“今天,不要自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