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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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永遠(yuǎn)是楊九郎最討厭的日子,雖然自己不能出門,但睜開眼睛望向窗外,一連十幾日看到的都是同樣的景色,是個人都會悶得慌。
雖是下著雨,但天兒并不清爽,與北方的雨季不同,江南的梅雨季總是潮濕悶熱的,熱氣從青石板的縫隙中蒸騰出來,籠罩著走在巷子里的人,只是串個門的功夫,油紙傘上滑落的雨水沒有掉在身上,但汗已經(jīng)被這濕熱蒸騰出來,領(lǐng)口生了一圈汗?jié)n。
楊九郎此時也不知道自己是有福還是沒福,不用出去跑濕了鞋,卻也困在這閣樓里出不去。他豪放不羈的躺在鋪了軟墊的榻上,背后墊了兩塊軟枕,半靠在那里。打雜的小工已經(jīng)將閣樓收拾干凈,順便還將自己的衣服洗了晾在那里,楊九郎看了一眼,只覺得一股返潮發(fā)霉的味道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衣服上,忍不住有些干嘔。
或許是昨天晚上太累,楊九郎只記得自己昨晚穿的不是這件衣服,不知道是小工給換的,還是那位爺給換的,他闔著眼睛靜想,多半是那位爺指使小工給換的,又給了些銀元打賞。
無所謂,都無所謂。楊九郎只是躺著,他太累了,那位早上走的時候,他隱隱約約聽見窗戶外面有魚市的吆喝聲,此時雖已經(jīng)過了正午,外面沒有半點陽光,總像是清晨。
隨手拿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流過嗓子,他才恍然發(fā)覺不對,看著茶杯里的水,草藥渣雖然濾得很干凈,卻還是沉了些渣滓到杯底。氣極的他隨手將杯子甩到了地上,粉碎一片,緊接著是想要嘔出來的聲音,此時站在閣樓外的人頓了頓,等聲音漸漸平了,才推開門。
那口茶吐出來與不吐出來,結(jié)果沒有什么區(qū)別。有些接不上氣的楊九郎重新靠了回去,仰著頭短且急促的捯著氣,他微微閉著眼睛,只瞧見門口有光影掠過,再微微睜開一點,才看見是那位爺站在門口。
他懶得細(xì)看,左不過來找自己都是同一件事兒,沒得非要看清楚他的喜怒哀樂。他剛要開口,恍惚間看見有兩個人站在那位爺?shù)纳砗?,楊九郎將眼睛睜大了些,瞧見門口屋外站著的兩個人衣著平平,甚至有些難堪,像是碼頭的苦力。
頓時一股火在楊九郎胸中燃了起來,他撐著手想坐起來和領(lǐng)頭的人理論,可剛看見他那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楊九里的火就像是燒在了海上的行船上,自己燃燒盡了,于旁的卻是一點都沒牽連。
楊九郎躺回去,佯裝無所謂的模樣看著他們,原本就虛乏的身子撐不起什么力氣,他舉止隨便的將腿分開,一條腿挨著床榻沿兒,一條腿搭在另一側(cè)壘起來的軟枕上,如此門戶大開的動作讓站著的三個人都不禁眼神躲避,尤其是后面兩個人,看了一眼站在屋里的人,低著頭順著閣樓的樓梯退了下去。
楊九郎狐疑的看著,胸口有些喘。身上雖換了新的衣服,卻因為一直蓋著毯子而沒套褻褲,估摸小工也只是胡亂給自己擦了擦身子,昨晚弄進(jìn)去的東西,此時順著往出淌,而楊九郎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并未覺得有什么。
“張二爺來的這么勤,不怕自己的身子先虛垮了嗎?”
楊九郎撐著頭諷刺他,閣樓下面竊竊私語的聲音已然傳了上來,可見剛剛那兩人并未走遠(yuǎn),而是一直在樓下等著。楊九郎此時看向張云雷的眼神便有些咬牙切齒,卻眼神閃躲著假裝自己不怕。
站在門口的人盯著他的眼睛,一步一步朝著他走過來,原本沒什么的,楊九郎不是那種想不開的人,可如今看見他竟還帶了兩個人,心中一根弦“啪”就崩了,雖然不甘示弱的也直視著對方,但氣勢卻跟著他一步一步弱了下來,直到張云雷走到他跟前兒,他不由自主的滑下幾滴淚,開口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著。
“外邊的人都說我被二爺砸了萬兩黃金捧成了個人物,又在名聲最勝的時候被二爺金屋藏嬌;外邊的人也說是我傍著二爺,若是沒了您,我怕不是要街頭要飯,餓死荒野;外邊更說我不過是二爺手掌心里的一個玩意兒,想起來了疼疼,想不起來就丟在那里自生自滅。如此說來,我還真是好福氣??!”
張云雷皺著眉,在楊九郎眼里那是不耐煩,是厭惡,可張云雷卻并不是這個意思,他倒是不知道,這么長時間,原來外面是這樣說的,楊九郎也是如此看自己的。
“別一副你不知情的模樣!街巷口耳相傳,話比這些要難聽十倍百倍?!?/p>
或許是因為都背著人才敢說出口,張云雷的確沒聽見過這些閑話,可楊九郎壓抑的太久,如今借著由頭將心中的怨都罵了出來,除了對那些長舌人的恨以外,還有綿延不絕的委屈與苦衷。
他們的關(guān)系的確不堪說于人前,可遠(yuǎn)沒有恩客與妓子那般不堪。張云雷口舌如箭卻唯獨對著楊九郎的時候嘴笨,什么話都不會說,干看了半天,只憋出來一句“抱歉”。
楊九郎踹了他一腳,低頭轉(zhuǎn)過身的時候,眼淚砸在了張云雷去擁他的手上,眼淚順著虎口滑到掌心,今日他才知道原來楊九郎這么愛哭。
此時若有一只耳朵閑著,也能聽得出樓下早就沒人了,反倒是留下了幾個大木箱子,上著鎖,貼著紅字。
“街上還有冰糕嗎?”
楊九郎扒著窗戶沿兒往外面的巷子里看去,雨下的淅淅瀝瀝,隔壁倒是在切著西瓜,一刀一刀砍在案板上,西瓜脆裂聲遮掩掉了一聲聲的喘息。
放在閣樓門口花架子上的冰糕早就化成了湯水,順著架子流了一地。張云雷難得臉上帶些笑,指了指那花架子,朝著楊九郎說道:
“你不是冰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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