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完這篇還剩兩篇存貨，再接下來就真的一滳都沒有了（

寫這一章的時候我是很糾結(jié)的，但是突然想起了余華老師的教導，痛苦送給讀者，快樂留給自己。不過我本人還沒初生到會對這種情節(jié)感到快樂的程度就是了。真是很抱歉這樣對待都君。orz土下座

良香篇到這里結(jié)束了，但是良香可沒殺青啊。

閱讀之前請務(wù)必讀過前文：

祝閱讀愉快。

雖然大惑不解，但良香還是盯著賀茂那張帶著玩味表情的大臉，說：“大人，我，我請求您……”賀茂又倒上了另一杯茶，抬手示意良香別說了。良香強壓下內(nèi)心的不安，坐到桌邊抿了口茶。

“我跟那個姓勝澤的年輕人談過了，那是個很好的小伙子。”賀茂此言一出，良香慌得半杯熱茶灑在了自己身上，顧不得擦拭，把茶杯一撂，喊道：

“大人，我請求您保護我，不要讓那個人把我?guī)ё撸〔还苣X得他怎么樣，那不是我想要的！”

賀茂哈哈大笑，說：“坐下坐下。我還沒告訴你他和我談了什么呢，都君。我和他可是達成了共識?！?/p>

“什么？”

“他要帶走你是吧，我提出了條件，”賀茂兩眼低垂，可是胡茬遍生的臉上，一個笑容似乎要撕破面皮似的顯露出來，那是奸邪的笑容，良香本能地感覺到面前這個人不是自己心目中的賀茂了，“我想，都君你正值豆蔻年華，在我這白吃白喝待了一年，總要付出點什么是不是？”

“這……很抱歉，但我會盡力償還……”

“沒明白，你還是沒明白，”賀茂的奸笑已然藏不住了，“我就跟他說，這么長時間以來啊，我一直把都君當成家人對待，好生伺候著她，你突然要帶走她，憑什么呢？他問我，那要怎么樣才好？

“剛才，我跟他講，在他接走你之前啊，先由我來……享用你一下?！?/p>

完了，良香心想。她強撐著才沒昏倒。

“他說什么呢？他同意了，他立刻就同意了，真是明理啊，”賀茂說著站起身來，“嗬喲，告訴你吧，不用覺得我不仁不義，一年之前我就看定了，不然怎么會容你在我府上呢……”他開始緩步走近，“啊呀呀，都君你是我從來沒見過的美人，性子又活潑，還會做文章，可讓我等到了，良香，良香……”

啪的一聲，一個瓷碗被良香摔到賀茂面前碎掉。賀茂停下了靠近的腳步，看著靠墻站著哆嗦的良香，他再次大笑：“不慌，不慌，這些天呢，我一直在準備轉(zhuǎn)化天狗式神的術(shù)式，還沒有功夫來跟你親近……再等兩天，你再留兩天就好，等我把那只天狗做成式神，就……”

話說一半，賀茂轉(zhuǎn)身慢悠悠地踱出房間。在門口，他像剛剛想起來一樣補了一句：“我說過，都君，你很不一般，既然你以前敢從家里逃跑，那么現(xiàn)在你也敢從我這兒溜掉，而且走之前還會順便把我抓的妖怪給放了，是不是？所以啊，為了防止你不肯聽話，剛剛那口茶里已經(jīng)給你下了慢毒，毒死人的那種……等到該辦的事都辦完了，解藥就給你?！?/p>

說罷，賀茂走了，留下幾聲得逞的狂笑。

我怎么會陷入如此的境地，良香想。她跌坐在地上，右手顫抖著撿起來一塊碎瓷片，本想放進衣袋里，結(jié)果瓷片從她手中滑脫，掉到地上。良香伸手摸索著找那塊瓷片，因為她此時眼前已經(jīng)模糊得看不清東西了。摸到瓷片鋒利的邊緣，她的手被割破，刺痛令她神志清醒了些。良香盯著手上的血看了許久，終于，她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

一步、一步，良香蹣跚地走出房間，在走廊上踽踽獨行，凜冽的秋風刮在身上，使她奇怪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竟然如此灼熱。良香在回到自己居所的路上沒有回頭，但她知道身后已經(jīng)跟著好幾個賀茂的弟子，他的爪牙。良香來到自己屋里，已經(jīng)疲憊不堪，她聽見剛剛關(guān)上的門外響起許多人的腳步聲，火把的光照出影影綽綽的人影。那些人是被賀茂命令來看住她的，她心知肚明。

良香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喘息。

她盯著天花板，明白自己眼下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

于是良香把自己的柜子推倒，那里面的雜物嘩地散落滿地。她在那兒狂亂地翻找起來，找一把剪刀之類的東西，不一定要剪刀，只要夠鋒利的就可以了，鋒利到能終結(jié)自己生命的程度。然而，由于她從來沒做過針線活，這房間之中竟然找不到任何剪刀似的東西。直到現(xiàn)在良香才開始流淚，她覺得自己真滑稽，走到這一步了，竟然連能自殺的銳器都找不到一把。

不，并不是只有這一種方式可選。良香把自己腰間的衣帶解下來，把一端扔過房梁。她忽然笑了起來，命運居然在這時給了她最后的恩惠：房梁的高度不高，她能從容地挽好繩圈。良香把小茶幾推到繩圈底下，站到上面試了試，高度剛好合適。

良香把繩圈緩緩套到脖子上，只要雙腿用力把茶幾蹬掉，她身體的重量就會墜斷她的頸椎，氣管被勒緊之后無法呼吸，她會垂死掙扎片刻，直到徹底失去意識。

她開始回顧自己的一生。十七年的人生，前半段很幸福，良香覺得很滿足。要說有什么遺憾的話……一是自己的文才還沒有名揚天下，二是先前答應(yīng)萍水相逢的妖怪朋友的事情沒有辦到。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好回顧的呢？死吧，良香對自己說，一具吐著舌頭的可怖的尸體，是她能給予這個世界最后的反抗。

然而良香卻遲遲使不出勁?？禳c呀，她催促著自己?？墒恰墒钦娴臎]有希望了嗎？從現(xiàn)在到最終的行刑，還有兩天時間，她真的什么都做不到了嗎？良香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似乎是要盡快跳完一生的次數(shù)。

僵持良久，良香把繩圈脫下，從茶幾上下來。

現(xiàn)在還為時過早，良香抽泣著想道。她不想以這樣一個典型的結(jié)局作為自己一生的落幕，她要一個不凡的結(jié)局，以自己的力量，要么開辟出另一條路，要么玉石俱焚。

以良香現(xiàn)在的神志，一個念頭就會決定生死。剛剛她的想法發(fā)生了那樣的轉(zhuǎn)變，下一刻她忽然驚覺自己是想茍且偷生——這又給她帶來了一份刻骨銘心的羞愧：你這不是給自己怕死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嗎！沒錯，良香怕死，天底下最怕的就是死，要不然她也不會熱衷于尋求長生不老的仙道，她最深的恐懼就是對死的恐懼，她做不到——做不到像自己設(shè)想的那樣慨然赴死。良香對自己的懦弱恨到骨子里——我是如此的卑劣下賤啊。

生或死，或生不如死，雜亂的頭緒剎那間席卷了她的心境。她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接著又大笑起來。也許只是為了擺脫腦子里的那些激烈的聲音，她橫下心使盡平生氣力向墻上撞去，砰的一聲，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朝陽初升，賀茂面對著陽光，身著盛裝，深呼吸吐盡胸中濁氣。術(shù)式已經(jīng)基本準備完畢，賀茂現(xiàn)在心情大好。這天是他預(yù)計要制作式神的日子，從把天狗抓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四天。

是時候了，這是一天中陽氣最重的時候，在他看來，是最適合屠殺妖怪的時間。他吩咐弟子把兩只妖怪帶到庭院里來。

賀茂府的大院里，數(shù)十個弟子已經(jīng)站好了陣型，地上刻畫完整的術(shù)式清晰可見。本來殺一兩只妖怪用不著這么多人壓制，可是賀茂到現(xiàn)在為止從未跟天狗交過手，慎重是最好的。另外，讓弟子們參觀他的作法過程，將來傳他的衣缽，也是一個目的。

不久，先前過去的幾個弟子就把那只天狗拖過來了，連帶著那只狐貍，被扔在陣型的中央。兩只妖怪沒有任何掙扎，只是癱倒在地上輕微抽搐。那只天狗化形的皮囊還蠻俊俏，臉上留著幾道血痕，可能是方才掙扎所致。賀茂見狀心中得意，他的辦法果然是最好的，只要被帶出原先的牢獄范圍，妖怪就會動彈不得，毫無抵抗之力。他目前對妖怪沒什么想法，但心里已經(jīng)在盤算將這天狗收為式神后要如何“好好對待”了。他把手伸進衣服里摸了摸那兩個關(guān)鍵的紙人，待會要用這兩個小玩意完成最后的步驟。一切萬無一失。

“開始！”賀茂胸有成竹，大喝一聲。

弟子們備受鼓舞，立刻響應(yīng)，大喊三聲。儀式正式開始，陣型中的每個人都聚精會神念起咒令。很快，結(jié)界鋪設(shè)完成。這結(jié)界不僅對妖怪壓制力極強，成型后飯綱丸和典即使身上無咒也難以破開，而且能夠促進式神制作過程中所謂的“感應(yīng)”。賀茂此時并未步入陣中，他指使弟子們先完成將妖怪的魂魄和肉體剝離的步驟。

就在儀式有條不紊進行之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慘叫，然后是接連幾聲慘叫，鮮血飛濺。

賀茂大驚，向陣型的那個方向看去，數(shù)名弟子被長劍砍倒在地呻吟不已，而那個突如其來的，手持一把利劍，背后還背著一把，被濺上滿手鮮血的殺手，竟然是……都良香？！

良香沒有停下，徑直穿過層層人墻阻隔向賀茂沖來。長劍揮舞之下，又是不少弟子被刺倒。良香面不改色，鮮血濺到眼中也沒有眨一下眼。賀茂盯著越殺越近的良香和亂成一團的弟子，吼道：“別亂！莫要阻擋！千萬穩(wěn)住陣型！”此時陣型一旦被破，式神轉(zhuǎn)化就會失敗，千載難逢的天狗式神就會永遠損壞。賀茂就是這么一個把某些事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

賀茂掏出幾張符紙朝天一揚，這些符紙立刻神奇地飛到陣型被砍出空缺的地方，光芒大放，連成屏障。再怎么說他也是一名大陰陽師。然而，就在這片刻的注意力偏移期間，良香穿過了弟子們自發(fā)沖上來阻擋的障礙，直殺到賀茂面前，劍鋒直指他面門。

在良香到來的同時，周圍幾名弟子也都各自抄起一把長槍，向良香刺來。劍尖距離賀茂只有數(shù)寸，槍尖距離良香也只有數(shù)寸。良香一聲冷哼，局面頓時于此僵持住。

“哈……”閃著寒光的利劍令賀茂不敢直視，他勉強說，“都君，你還有這一手……”

是的，她明智地從未在賀茂府中展現(xiàn)過的高超劍術(shù)成了賀茂最意想不到的變數(shù)。良香從小就與尋常女子不同，多年苦修造就了她使得一手好劍的技藝。

賀茂很快穩(wěn)住了心神，面對劍鋒仍然笑了笑。良香被包圍，她身上還有未解的毒。“都君，今日是如何？對我想殺之而后快？”賀茂不緊不慢地說，“慢著，你未必能一劍刺死我，就算你能做到，隨后你必將你將生不如死，你不怕毒么？”

良香無動于衷。她另一手取下背在身后的第二把劍，抬手向陣中扔去。劍不偏不倚地落到了陣法中央，被那里的飯綱丸一把抓住。

那先前還癱倒在地的飯綱丸，不知何時已經(jīng)直直地站起身來，高舉著那把劍，肩頭坐著狐貍典。

賀茂雙目圓睜，鎮(zhèn)妖咒被破，天狗恢復(fù)了妖力，他不知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已經(jīng)慌了。遠處的飯綱丸此時嘴角掛著一絲陰陰的笑。賀茂永遠不會知道真相了。

……

恍惚中，良香感到有什么小動物在舔自己的手。

費力地睜開雙眼，在微明的月光下，一只狐貍映入眼簾。這狐貍見良香醒轉(zhuǎn)過來，眼睛靈動地眨了眨，隨后搖身一變，變成一個白衣女子，側(cè)身坐在良香身邊。

“狐仙——！”良香驚訝地喊道。她想坐起來，結(jié)果腦袋一動就痛得不得了，狐仙溫柔地撫著她的頭，讓她平躺下。另一只手舉到嘴邊示意她噤聲。良香迷迷糊糊地看著眼前神奇的景象，慢慢地回想起先前都發(fā)生了什么，自己為什么會昏迷，頓時淚水奪眶而出“狐仙小姐，”良香抽泣著說，“你是來救我的嗎？……”

這位狐仙莞爾一笑，取出了一片綠葉，放到良香手中。葉子一入手，良香耳邊立刻響起了一個聲音，這把她嚇了一跳：

“你好，都君。我是飯綱丸，現(xiàn)在正在用這片葉子跟你傳聲對話。你眼前的就是典?！?/p>

“你好?！绷枷阒斏鞯卣f。

“發(fā)生什么事了？”不在面前的飯綱丸和藹地說。

千言萬語涌到嘴邊，然而良香卻克制住了哭訴一場的沖動，咬著牙簡短地說：“我在這里待不下去了，想走卻不能走。讓我和你們一起逃出去吧，我們互相協(xié)助?！?/p>

“這……”飯綱丸似乎很意外似的，但一陣沉默相當于同意了良香的要求。

“要怎么才能幫你們逃走？等等，典這不是已經(jīng)從牢房里跑出來了么？”

于是飯綱丸簡明扼要地說明了目前面臨的困難?！艾F(xiàn)在我是把典身上的咒轉(zhuǎn)移到了自己身上，然后讓典溜出來找你?！弊詈笏f。典先前還偷偷接近了賀茂居室，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本人的防備完全沒有破綻可言。

“有辦法了，”良香興奮地說，“把那兩個咒轉(zhuǎn)移到我身上來吧，那咒對人類未必有效。你們得到機會以后，再回過頭來救我就好了?！边@個方法，飯綱丸還從未設(shè)想過，因為她不覺得會有哪個人接受把惡咒全轉(zhuǎn)移到自己身上的要求，結(jié)果良香這下主動提出來了?！皼]問題吧，飯綱丸？”良香久久沒聽見飯綱丸回話，追問起來。

“是沒問題……”飯綱丸很是難堪，“但是，都君，你為什么認為我們有機會逃之夭夭之后一定會再來救你呢？我們憑什么不把你扔下呢？你這種信任從何而來？”

良香笑了起來：“對于我來說，在絕境中任何生機都值得一搏，更何況，我其實已經(jīng)不在乎所謂的生機了。再說了，”她看了一眼典，“你又為什么認為狐仙小姐現(xiàn)在不會把你扔下自己逃之夭夭呢？你的信任又從何而來？”飯綱丸聽罷嘆了口氣，同意了。

接下來便是三人商討計劃。飯綱丸的這片葉子派上了大用場，事實上，傳聲術(shù)在天狗眼中是一種很基本的法術(shù)。以飯綱丸的法術(shù)水平，也能做到用這葉子當媒介，把咒轉(zhuǎn)移給良香。商議中，良香特別提出，她在離開之前要手刃一個人。

“請給我?guī)硪话褎Π?，狐仙典小姐。”良香說。

這就是她們?nèi)蓑_過賀茂，制造變局的全過程。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計劃，飯綱丸對典的信任、良香對飯綱丸和典的信任與三人互相之間的信任，哪怕有一方辜負了這份信任，三人一同逃出的目的便無從達到。假如典扔下飯綱丸跑掉，假如飯綱丸和典扔下了良香，假如良香沒能在約定好的時間破開那個鎮(zhèn)妖大陣……這計劃幾乎不能稱為計劃，因為它的每一步都無法確保實行，但它的確奇跡般地幾乎就要完成，三人真的成功將賀茂逼成劣勢，反敗為勝了。

“別管我，動手??！”就在賀茂張皇地喊出這句話的同時，良香手中的劍往前一送直取賀茂胸膛，而周圍的數(shù)個槍尖也朝良香捅來，眼看著就要魚死網(wǎng)破，可是就在電光火石間，飯綱丸已經(jīng)鬼魅般地飄身來到包圍圈中，一旋劈斷了那些槍尖，將圍在這里的數(shù)名弟子悉數(shù)砍倒。

這就是鴉天狗的力量，即使是沒有了翅膀，其爆發(fā)速度仍不是人類所能抗衡的。

而良香的劍尖，則深深地刺入了賀茂的胸膛。她對賀茂臨死前的怒視置若罔聞，垂下目光，從容地將自己的劍拔出。劍尖往下幾寸的地方，穿著兩個染血的殘破紙人。

“我們走！”飯綱丸吼道。

飯綱丸和良香二人雙劍從潮水般涌來的弟子圍堵中硬生生砍開一條血路，一直沖到賀茂府洞開的大門下。靠近大門的地方停留著著那個富家子勝澤和他的人馬，他見門里起了騷亂，驚慌失措。良香經(jīng)過時瞥了他一眼，他被這個自己想娶的女子浴血的樣子嚇得動都不敢動。

兩妖一人即將突破重圍，一直在莊園外駐扎的賀茂家兵也終于趕到。正當這幫精兵要去追擊時，忽然有人喝住了他們。

“別！不用再追了?！?/p>

家兵們茫然地看著勉強從地上直起身的賀茂，正是他命令他們不去追趕的。剛剛良香的那一劍，不知為什么沒有刺進要害處，對體型胖大的賀茂來說，只能算是外傷。而飯綱丸和良香一路劈倒的那些弟子，也都是被砍腿而倒下，多半沒有大礙。

賀茂在下人的攙扶下，沉默地望著她們遠去，鴻飛冥冥。

一直跑到回頭望不見賀茂府的荒野中，飯綱丸才停下。為了讓良香跟上，她一直以人類的速度奔跑。飯綱丸氣喘吁吁，說：“我們，可算是出來了，都君！……都君？”

飯綱丸詫異地回頭一看，良香已經(jīng)在后面不遠處倒下，身上的血不知是敵人的還是她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