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Aaron Dembski-Bowden.

說書人

“別向上看，”她這么對他說道。

這些天他們一直都在這么說。這些未曾有過的命令游離在瘋狂和誠摯之間，異常得幾乎不像一道律令。

“你在聽我說話嗎？”被音頻格柵處理后的聲音傳來過來，就像她正對著他的耳朵大吼。

“別 . 向 . 上 . 看。警告一次?！?br/>

“就這？”他回頭看了看她。

康尼無法看到她的臉，他只能看到對方頭盔銀色鏡片上自己的倒影。

她盯著對方的眼睛，微微點了點頭。

“那么，”康尼朝那些冰冷的目鏡問道，“為什么你只是警告了我兩次呢？”

他朝她露出了自己所能展現(xiàn)的最好的微笑——就像一彎骯臟、變色的牙。她回答了對方的問題——又或許是對他微笑的回應(yīng)——她從背后推搡著他，康尼手腕上的鐐銬隨運動叮當作響。

“我可以在這把你斃了，你認為有人會想起你嗎？”

康尼假裝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就是帝國的正義嗎，嗯？”

她又把他往前推了推。這次他絆了一跤，臉頰撞在了拱形隧道的冰冷鐵板上。

“真疼啊，”他咬著嘴唇。

“可憐的家伙?！眻?zhí)法官沙啞的聲音中帶著笑意，聽起來非常下流?！澳阋苍S看不出來，但我確實在為你落淚，真的?！?br/>

附近還有其他人，那些領(lǐng)班、人渣、工人，無名之輩竊竊私語，他們只是看著，無用的閑扯匯成無言的雜燴?？的岷粑R近一輛有軌卡車排出的煙霧，執(zhí)法官的音頻中傳出了其他嘀嗒嘀嗒的聲音。

他的鐐銬輕聲敲出金屬的旋律，一個高音蓋住了被靜電干擾的通訊?？ㄜ嚨囊嫱煌蛔黜?，低沉的暗流淹沒了刺耳的聲音。

所有這些聲響直接刺透了他，他感到頭發(fā)和指尖開始刺痛。

“別那樣做，巫師。”執(zhí)法官咕噥著。

“我什么都沒做?！?br/>

“你在低語、念咒。”

我在嗎？我沒……

“我說了住手。”執(zhí)法官厲聲說道。她抓住他的頭發(fā)向后扯，然后將他的臉按在墻上，力度比上一次更重。

“聽著，怪胎。如果再讓我看到你不受控制，我會給你后腦勺來一槍?！?br/>

他慢慢呼吸，無視了周圍世物的聲響，強迫自己的心跳慢下來?！拔业膶徟心?？”他對著冰冷的金屬墻咕噥著。

“法官，陪審團……”執(zhí)法官將槍口抵住了他的后勁，“……還有劊子手。”

這套說辭用過一遍又一遍。

“長官——”

“省省把巫師，給我記好了。我們在居民樓穿行時——不要抬頭看?！?br/>

“第三次警告了?！?康尼臉上帶著病態(tài)的微笑?！澳阏f過你只警告一次。”

她迅速退了一步，然后用槍托砸向了他的腦殼。那東西沉悶地打在他的后腦勺上，臉再次從墻上彈了回來。他突然感到一陣火辣辣的、令人不適的劇痛。就在那個瞬間，生物的本能讓他那份對尊嚴抱有的愚蠢幻想煙消云散了。

傲慢的抵抗只會讓他流血，他轉(zhuǎn)而試圖向?qū)Ψ浇忉屨嫦??！拔揖褪且徽f書的，”他向執(zhí)法官保證，“我識別帝皇的塔羅牌，我解讀命運，我沒做過什么不法的事情。”

她的回答是把他拽了起來（我是什么時候摔倒的……？），然后把他推到走道上?？的嵩跇尶谙论橎乔靶?，人群散開了。更多的執(zhí)法官加入了進來，他們以同樣的方式對待他。

前面是建筑物間的天橋，他們在那里會短暫的暴露在天空之下。鄰近監(jiān)測塔顯示為綠色：安全，安全，安全。往返通勤的人們川流不息，他們在看到拖拽囚犯的執(zhí)法官后慢慢散去。顯然，沒有人愿意接近康尼。

“你以為我做了什么？”他問那些抓住他的人。他補充著：“我通過了認證、測試還有批準。我的能力并不危險?！?br/>

最初那個執(zhí)法官說話了，她的聲音很低，厭煩而不屑。她聽過很多次他的抗議。

“如果你沒做壞事，那為什么你的身上會沾滿被害者的血？”

康尼低下了頭。他沒殺任何人，他衣服上的血跡是………

“我……我不……我不記得……”

他在天橋上走著，微風帶著季節(jié)的維度輕輕地扯著他的頭發(fā)。下一座塔在五十米開外，另一隊執(zhí)法官守在那里，讓行人保持隊形。

“我從來沒有殺過人，”他堅持著，這次的語氣與其說是挑釁，不如說是害怕。

執(zhí)法官說了些什么，但他沒有聽進去。更確切的說，他聽到的東西毫無意義。它們化作了一首歌曲，融入到周圍行人的步伐，融入到吹拂他衣物和天橋欄桿的微風，融入到執(zhí)法官們盔甲的摩擦聲，融入到他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融入到不同的歌鳴中——還有那首歌嗎？那道美麗、充滿愛的誘人歌鳴。

抬頭吧，抬頭吧，抬頭吧。

康尼仰起血淋淋的臉迎接微風，執(zhí)法官大喊大叫地拔出了武器。所有這些都完美地融入了音樂之中，他迷失在了那無法理解的無聲歌曲里。

毒物浸透了天空。他知道，他知道規(guī)矩——不要冒險讓你的目光落到那股十多年來淹沒天界的無名能量上。但是，那道歌聲漸漸消失了，他知道——他知道——當他再也聽不見那道和聲時，他就死了。

他抬起了頭。

他凝視著被污染的星辰。來自深空中那道裂隙的光芒降臨了整個世界。

歌聲變成了尖叫，康尼的尸體在一陣槍炮聲中被炸得粉碎。

他殘留的靈魂變成了某種不潔之物的燃料。

執(zhí)法官們的殘骸在數(shù)分鐘后被發(fā)現(xiàn)了，而那個誕生自靈能者血肉，啃食了攻擊者的怪物早就無影無蹤。

這不過是發(fā)生在暗面某世界某城市中的某個意外。

神子

他們叫他神、騙子、半神和騙子。他們稱他為天賦異稟的神子，稱他為殘破歷史中扯落下來的可憎之物。

軍閥。戰(zhàn)士。將軍。

總司令。

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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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骯臟時代，沒有人直呼他的名字。無人匹敵，無可逾越，位極人臣。他是他父親統(tǒng)治的終極象征，也是帝國失去的一切的腐臭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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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里曼——奧特瑪之主，第十三也是最后的原體，泰拉攝政——凝視著虛空中沸騰的湮滅狂潮，他凝視著那把銀河一分為二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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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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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最后忠誠的子嗣在戰(zhàn)艦的指揮甲板上默默看著它，裂隙中的能量、骯臟和變化之物猛烈地沖擊著明滅的屏幕。

他在遠征之初發(fā)表過演講——充斥烈焰、蔑視、憤怒、驕傲和忠誠的訓(xùn)誡詞?；曋窍笳鞯蹏氡诮綔S喪的現(xiàn)實裂口，他仍能聽到那些豪言壯語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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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yōu)槟切├в诎得嬖⊙珰⒌膽?zhàn)團帶去援助；我們?yōu)槟切╇E落在使命中的戰(zhàn)團帶去重生；我們?yōu)槟切┪腋赣H的敵人帶去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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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羅保特·基里曼，以此宣告不屈遠征開始！叛徒，變異人，惡魔，當心我到來的軍隊，當心我們向你們這些可憐蟲承諾的毀滅！”

“? 銀河……屬于我們?！?/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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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些話如今已落滿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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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不同了，是的，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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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他上次真正活著已經(jīng)過了數(shù)個千年，如今只是由奇異的命運和異形巫術(shù)帶來的骯臟的第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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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當然都變了。一切還在繼續(xù)變化，而且情況要更糟。報告如潮水般涌來：黑船無法收割那些覺醒靈魂的巨大浪潮；艦隊陷入沉寂；世界正走向黑暗。城市，大陸，行星充斥從亞空間中爬出來的尖叫實體。離大裂隙最近的地方總是糟糕的，但無論遠近，沒有一個世界能幸免遇難:最幸運的世界已經(jīng)見識了靈能現(xiàn)象的激增和亞空間貿(mào)易災(zāi)難性的動蕩，以及持續(xù)的饑餓騷亂；最不幸的世界上如今唯有那些魑魅魍魎的家園。

帝國正在大出血。它的一半已經(jīng)死去，另一半也命不久矣。僅僅守住帝國搖搖欲墜的殘軀是不夠的，唯一的希望——盡管很渺?！侵鲃舆M攻，基利曼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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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某個子嗣來找他。他們是我的兒子？侄子？還是曾孫？不管如何，這個人和他血脈相承。多少代戰(zhàn)士在這萬年的戰(zhàn)爭中從第十三位原體的基因種子中汲取力量同黑暗抗爭？即便像他這樣的戰(zhàn)士也多到無可計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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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戰(zhàn)士是起源戰(zhàn)團的某位軍官。戰(zhàn)士向原體致以天鷹禮，護手敲打著他的胸甲。他通知自己的基因之父一切準備就緒，艦隊在等待著原體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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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原體覺得自己很難立刻理解他的子嗣們說的話，當然他從未承認這點。語言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變化發(fā)展，他曾經(jīng)熟悉的哥特語在無數(shù)個世界和萬年的歲月中變化，那些他手下在他面前說的無數(shù)種語言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最初的母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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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身著紅色盔甲的戰(zhàn)士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身凝視著那吞噬凡星的恨意在現(xiàn)實中濺起的污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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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憤怒的風暴。對那道橫跨銀河裂隙的描再怎么哀傷也不為過。地獄里的恐怖之物在那里等待——至少它們現(xiàn)在還有耐心控制住自己沖出裂隙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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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斗群等候在那個由各種保護措施所提供了某次相對安全的大裂隙通道，但‘相對’是個多么玩味的詞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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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又有什么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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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利曼舉起一只手，幾百人在旗艦的艦橋上緊張地站著。戰(zhàn)艦的引擎離他的地方有數(shù)公里遠，但甲板上仍傳來了輕微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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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體的手劃破了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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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我們進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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