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遺失的證據(jù) 其四

?

當(dāng)秋麗爾小姐他們趕到時，天上下起了小雨。

遠(yuǎn)遠(yuǎn)便看見，搖晃、古老而破舊的奈落橋中央，簡抓住尼爾的衣領(lǐng)，讓他的雙腳脫離橋面。

兩人的面目，無聲地，融化在雨中。

“這不是幻覺吧？”秋麗爾小姐很警覺地問影龍。

“不是。就算是，我又怎么會知道呢？”影龍決定向前探明情況。司徒利特默默跟著，他一言不發(fā)的樣子，就像是經(jīng)受了什么打擊。

待走進(jìn)了，二人的話語便斷斷續(xù)續(xù)地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是的！是我！……都是我做的！你的妻子……是我殺的！”

“不可能！她在……！”

“她就在……！就在……！怎么？你……殺死我？我可是……！殺了……你的孩子……”

……

“簡！”在橋的一頭，正對著簡，一個女性的身影大喊著，打斷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克里斯汀娜！……嗎？”簡的目光從尼爾身上移開，他的手也似乎有所放松。

“是我……他不是……證據(jù)在……離他……！小心！”克里斯汀娜跑上橋來——

雙腳著地的尼爾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把小刀。在月光下，那把小刀刺眼地反光著，直到它的一切進(jìn)入另一個人的身軀之中。

秋麗爾小姐手表上活潑的秒針在這一刻停止了它的作息。

跟著沖在前的司徒利特，影龍也上了那一座搖搖欲墜的橋……

然而，尼爾卻并沒有停下他的惡行，直到紅色的汁液致命地涌泄，他才將面前奄奄一息的敵人丟下橋梁……

克里斯汀娜也已經(jīng)沖到了尼爾跟前，她撞上尼爾的身體，開始猛擊他的“臉”，卻疼得發(fā)出了尖叫。

“難道……”克里斯汀娜將他的臉?biāo)合拢乓姷剿頌殇撹F的模樣。

“新界年快樂，嘻嘻?！?/p>

尼爾抓住面前的女人，與她一并翻滾下了可怖的橋梁——

不，還沒有。司徒利特抓住了母親的衣領(lǐng)，而影龍正要施以援手。

——在此刻上橋的秋麗爾小姐的眼中，這一切都變得金燦燦的，好像一處圣跡。

“你相信等待嗎？

“你相信未來嗎？

“——你相信神嗎？”

腦中的聲音逐漸高昂，秋麗爾小姐已經(jīng)被突然其來的一切沖昏了頭腦，她想要拯救這一糟糕的場面，卻好像被困在了原地。

“不用擔(dān)心，現(xiàn)在是我們的私人時間。我提高了你的反應(yīng)力，換言之，你現(xiàn)在有充足的時間和我對話。你有疑惑嗎？說說看？”一個聲音打破了這金色的寂靜。

秋麗爾小姐想：“我被困住了嗎？”

“不不不，你沒有被困住，相反，你獲得了趨近無限的自由。我可以向你推演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并標(biāo)明它們的可能性。怎么樣？快請求我吧?！?/p>

“我就是被困住了吧！”秋麗爾小姐想。

那聲音卻滿不耐煩：“困住詩人的是財富，困住情人的是愛情。沒想到，困住煉金術(shù)士的竟然是自由。嘖嘖?！?/p>

“喂，不要莫名其妙開始自我感動啊，我還要解決這個事情?。俊鼻稃悹栃〗阍谛睦锱稹蝗灰庾R到，她并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嘖嘖嘖，真是不識好人心。除了仰仗我，你現(xiàn)在還能干什么？我可以告訴你應(yīng)該怎么做，為什么不問我呢？”

煉金術(shù)士卻罵道：“你個蠢貨，一定是有陰謀吧？”

那聲音卻很無辜：“我可以把我的秘密告訴你，為什么，你不愿意問問我呢？”

“憑什么？你為什么要告訴我？”

“因?yàn)槲伊私饽愕囊磺?，這是交易，也是共生的一部分?！?/p>

“那……你說說吧……一定要告訴我應(yīng)該怎么辦……”

“我們有的是時間。聽好了，煉金術(shù)士。我是被你的師傅植入你的眼睛的。其次，我屬于天外來客。作為少數(shù)有智能的，我可以告訴你，我的本質(zhì)是通訊工具。是我們傳遞信息給我們的制造者的工具。我們的制造者在天上。還有一件事，是有關(guān)我對于這個世界的探測中關(guān)于原住民的部分，有一個重要的信息是，它們還活著。它們就要來找你們‘復(fù)仇’了。推斷結(jié)果，事件發(fā)生的位置是新界。所以，建議那個時候，你就在瀾滄找個小房子住著，千萬不要在大城市，要接誰來這里就趕快。你說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嗎？推演的結(jié)果是，作為一個機(jī)器人，尼爾會將他們都帶入海底。所以，我的建議是，你得讓司徒利特放手。在影龍搭手之后，這座橋側(cè)翻的概率將高達(dá)百分之八十九。所以，你也應(yīng)該阻止影龍?！?/p>

“我說的是我應(yīng)該怎么做！”

“你應(yīng)該，使用光棒。推演完畢。當(dāng)你準(zhǔn)備好了，就可以告訴我，我會降低你的反應(yīng)力，讓你回到你習(xí)慣的速度?！?/p>

從新界的煉金術(shù)上說，光棒中的液體一旦遇到水，會劇烈迸發(fā)并釋放大量的熱。而這熱量只能融化布料程度的物件，但它的作用時間很快，同時，它的反應(yīng)時間也很快。參考泡騰片。

但是，秋麗爾小姐沒有手段將這液體瞬間滴在司徒利特他們所在的位置。

秋麗爾小姐的思路是這樣的：要讓影龍被阻止，就要讓司徒利特沒有可以被幫助的對象，即讓司徒利特松手。那么，使用不能阻止尼爾的光棒，能做到的，只有破壞克里斯汀娜的衣服……

“你想好了嗎？”那聲音問道。

“我想休息會?！?/p>

“你可以在這里休息，直到你想繼續(xù)。”

就這樣“過了很久”，秋麗爾小姐終于想到了一種破解的方法。

“嘿，蠢貨，問你個事，你給我算一算概率。”

“我在，要算什么呢？”

“就算，光棒的液體從這里飛濺到克里斯汀娜衣服上的概率，你知道克里斯汀娜是誰吧？”

“是的，我知道。有關(guān)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概率是百分之三。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這是什么餿主意，秋麗爾小姐責(zé)罵自己道，但那聲音并未表明態(tài)度。

“出于打發(fā)時間，告訴你一件事。從一定概率上說，人們的感情是可以被稱之為量產(chǎn)的。比方來說，青梅竹馬被分為一類，而相見恨晚又分為一類，而青梅竹馬之下又可以被分為愛而不得、白頭偕老……在分類完成之后，再將一切類別都混在一起打亂，再隨機(jī)投放在不同的環(huán)境，各種各樣的感情故事就應(yīng)運(yùn)而生了。我是在開玩笑，你明白的?！蹦锹曇粽f。

“希望我以后不會遇到有這樣想法的人?！鼻稃悹栃〗阏f，“現(xiàn)在，告訴我我應(yīng)該怎么做，要具體的?！?/p>

“你終于問對問題啦。我的建議是將光棒丟給影龍。他會懂你意思的?！?/p>

“你是哪里來的自信？”

“因?yàn)槲也皇侨藚?。開始咯——”

“喂！”秋麗爾小姐這一聲傳入了她自己的耳朵，也讓影龍注意到了她。于是她借機(jī)大喊著，丟出了光棒：“接住它！影龍！”

——此時，尼爾的手已經(jīng)要接觸到司徒利特的手。

“滾啊……”司徒利特罵道。

邦！

是玻璃碎裂的聲音。影龍將光棒砸在了尼爾手上，光棒碎裂，里面的金色的液體迸出，接觸雨滴的它們就像是突然陶醉在愛情中，激烈地展示自己狂野的一面——

那液體像蝗蟲一樣侵蝕了克里斯汀娜的衣領(lǐng)，讓尼爾向上的手失控地開始下墜……

秋麗爾小姐側(cè)倒在橋上。

淅淅瀝瀝的小雨中，三個疲憊的人見證了這一切。

“嗯……那個……他們說的證據(jù)，你們有頭緒嗎？”秋麗爾小姐打破了此刻凄涼的沉默。

影龍搖了搖頭，示意不要作聲。

沒有人知道看向橋下的司徒利特是如何的表情。即便是哭了，想必，這無情的雨，也會為他辯護(hù)的吧。

——“后來，我去附近找了找，一無所獲。當(dāng)我們回到賓館時，那賓館也消失不見了。好在我也沒有帶什么……恐怕，只有在場的三個人，是這一切曾發(fā)生的證明吧。如果要實(shí)在的證據(jù)，我只能說，遺失了?！鼻稃悹栃〗氵@樣說著，推了推她肉色的圓框眼鏡，“唉，天色也不早了。下次再來玩吧?！?/p>

悻悻地出了門，我回想秋麗爾小姐給我講述的一切。

“……‘共生’……‘通訊工具’……‘天外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