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御坂美琴是魔術師(四十九)

少女從夢中驚醒。
和睡著時一樣,窗外的天空依然是入睡之前朦朧的黑色,就像時間不曾流動過一樣。
白井黑子一身冷汗,若是她單純的睡到現在,她會因為苛刻的律己態(tài)度埋怨幾句,但是現在她并沒有精力考慮自己的人生觀。
過去的十多個小時中,黑子一直在睡,不過一刻都沒有進去深度睡眠,也未能醒過來,噩夢如同一場陷入循環(huán)的電影,不停的重復。
打傷的自己的那個高大男人在火焰中張大無法發(fā)出聲音的嘴巴想要嘶吼,像是在詛咒,又像是在祈禱??瓷先ツ敲赐纯?,有那么的幸福。他是失去了嗎?還是獲得了什么。
黑子的腦袋無法正常運作,而且即使是站在毫不相干的第三者位置她也不可能得出答案。
死亡不是通過想象能夠描繪的,是絕對的真實,只有親身體驗,或者親手奪取才能夠看得到,才能夠理解那意味著什么。
黑子的噩夢就在這里,她無法理解死亡的那個男人,更不能體會一旁奪取生命,一臉淡然,仿佛只是日常打掃表情的少女。
御坂美琴,她的名字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具,殘忍的扎在了黑子的心上,吮吸著鮮血不斷深入,而黑子卻無力推開她。
是她無情奪去生命的那一刻太過于深刻,所以自己無法忘記吧。
夢中的黑子努力的說服自己,御坂美琴只是個惡徒,是和追求正義的自己必然站在對立面的黑暗。
努力的,懇求的,拼命的。
希望傷痛的內心能夠相信,期望不再出現。
——噩夢不僅僅是殺人的場面,更多的是黑子和美琴的一面之緣,短短的幾十分鐘,短暫毫無意義的對話,偶爾一致的步調,無法相交的路線。
為什么無法忘記呢?
為什么只是想起來就如此痛心呢?
自己究竟在期待著什么呢?
黑子緊咬牙根,用力抓住自己的額頭,想要從中得到答案,試圖找到解脫的辦法。
但是,無法忘記,無法接受,無法逃脫。
那雙眼睛一直都在,與她視線對上的時候,溫柔的,迷茫的,糾葛的,期望的。
她那時在想些什么呢?
還有,最后看到的,她的淚光涌動的眼眸——為何要悲傷,面對奪走生命沒有猶豫的你為什么會對我的離去而落淚。
那時的她想要說什么呢?
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無論黑子想要挽留什么,無論美琴想要解釋什么都已經不可能了。
正如光明與黑暗無法并立,正義與黑暗是不可能共存的,她與美琴也無法站到同一處,互相闡述內心的期望。
黑子想要閉上眼睛緩解疲憊,但是又害怕閉眼那個人的悲傷的面孔再次出現,她只能死撐著等待身體到達極限,連一絲考慮的精力都不存在的時候再停下來。
注意力從內在轉移到現實的外在,夏夜獨有的沉悶在黑子密封的單人宿舍之中幾乎凝滯,變成凍結在冰層之中的景色。
黑子撥開臉上的頭發(fā)才發(fā)現自己的出汗量又多大,不止是頭發(fā),短袖幾乎整個濕透了。
先去洗個澡吧,全身黏糊糊的感覺實在不舒服。正當黑子這么想的時候,肚子又咕咕的叫喚了起來,伴隨而來的還有眩暈的無力感。
黑子終于想起來了,自己睡了一整個白天,自然也沒有補充食物和水分。
還是先吃飯吧。
痛恨而又無可奈何,人類即使是經受絕望,還是會餓。
換下夜里隱藏身份的便服,穿上常盤臺的校服,黑子搖搖晃晃的走出房間。這個時候要是有個舍友就好了。黑子這一屆學生總人數是單數,她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分到了這唯一一間單人宿舍。
打開門來到熟悉的走廊上,一瞬間黑子有種之前的一切只是幻覺,現在回歸日常的感覺。包括意外出現在眼前的黑發(fā)少女也是。
“啊啦,這不是白井同學嗎?”
婚后光子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黑子臉上厭惡的神情,也有可能是無視了。依舊一臉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自信,認真正經的表情和稚氣未脫的臉龐配在一起就像硬用把兩種高級料理擠進一個狹窄的盤子里。
走廊只有一條,想要去找食物就必須路過光子,要和她正面交鋒。雖說還有原路返回這一選擇,但是黑子不會選,要是在光子面前認慫,以后就沒有機會翻身了。
“婚后光子,你有什么事嗎?”
不掩蓋半分真實情感,黑子一開始就表現出敵意,一般人的話,應該會識趣的離開。
但婚后光子是個異類。
“你這是打算去哪里呢?”
在常盤臺諸多大小姐之中,黑子沒有一個能稱得上朋友的存在,但也沒有任何的敵人,但討厭的人有一個的——婚后光子。不知道為什么總是盯著黑子不放的異類,每次出現都會發(fā)出令人不爽的笑聲。
“加入派閥我已經明確的拒絕了。”
“那個我也放棄了?!?/p>
想要強硬的結束和光子交談的黑子想要先下一城。和黑子一樣,光子在常盤臺也沒有人緣,組建派閥的計劃是預想中的悲慘收場。將這件事搬出來一定會讓自尊心強烈的光子憤怒的離開,黑子是這樣打算的。
可是光子居然完全不為所動,甚至還一臉釋然,好像當初想要組建派閥的迫切表情只是逢場作戲。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嗯……”光子有些煩惱的樣子,把玩著握在手中的扇子,眼神游移:“其實我只是路過,偶然遇到你出門而已。”
失算了,黑子細長眉毛抖了一抖,因為不想見到光子,結果擅自就把她的出現當成了找事。
“哦,對了?!?/p>
正當黑子思索著自己是直接離開,還是遵守禮儀道歉,光子突然重新開始了話題。
“那件事進展的怎么樣了?你們找到我的救命恩人了嗎?”
像是見到了白馬王子般閃閃發(fā)光的眼神刺激著黑子一整天沒有見光的瞳孔,如同兩人的名字一樣。
光快要把黑暗驅散了。
不過,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救命恩人?”
案件一點也沒有經過風紀委員這邊,黑子等人只在現場呆了一會兒,光子和犯罪者的筆錄她們連影都沒有看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