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2.18 修

第3章『天使的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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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想過，有些人的爭強好勝，并非為爭個高低；而是為了站到第一位，得到某個人的注視，哪怕是憤憤不平的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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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又知曉那個站于第二名位置上的人，因此錯失去天使的注視，而心生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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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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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橋小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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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間休息時間，高仕德跑去隔壁五年級一班教室門口堵人，堵那個與他僅有一面之緣的小男生——周書逸。可他來的不是時候，五年一班剛上完體育課，人陸陸續(xù)續(xù)回來，就是沒看到周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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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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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初遇，周書逸告訴他，自己在三橋小學(xué)五年一班，莫不是假的?抑或他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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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逸，你說你，學(xué)習(xí)成績第一就算了，體育競技比賽又是第一，還讓不讓我們活了?你看看我、看我們，每次都屈居其下，被你居高臨下的俯視……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币粋€男生搭上周書逸肩膀，二人并肩朝高仕德迎面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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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些手下敗將，不值一顧。哈！只有第一名才配得到我仰視，可我不會給你們這機會，哈哈?！敝軙莶僦豢谌毡厩粐Z，五官漂亮，右眼角處還有一顆小小淚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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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高仕德佇立不動，直到無意成為周書逸他們的攔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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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書逸抬頭看眼前望著自己發(fā)呆的男生，只覺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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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男生問周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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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rèn)識?！敝軙莼卮鸷?，轉(zhuǎn)而對高仕德說：“這位同學(xué)，請讓一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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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rèn)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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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周書逸從自己身邊走過，期間與他人嬉笑打鬧，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空氣一樣，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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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jīng)，他希冀轉(zhuǎn)來這間三橋小學(xué)，與周書逸交上朋友。如今發(fā)現(xiàn)原來這人站得這么高，成為眾人爭相仰望的天使，而他現(xiàn)在還不配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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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周書逸是天使，是耶和華派來打救他的天使，在那個悲慟欲絕的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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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孩子哪來悲慟欲絕的事呢?自然是有的——最悲痛的事莫過于兩個口口聲聲說愛他的父母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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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仕德覺得媽媽離婚前是個口是心非的女人，總會見縫插針的數(shù)落父親的種種不是，但又會讓他多親近、關(guān)愛父親，例如多打電話問候，提醒經(jīng)常隔三差五就外地出差的父親注意身體、好好休息之類云云。而父親呢，每次給予金錢，都是交由他轉(zhuǎn)交媽媽的，末尾不忘叮囑他聽話，不要氣媽媽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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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婚姻里的愛情嗎?互相嫌棄，又互相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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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如他。他曾分別問過父母一個問題——你愛爸爸/媽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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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得很沒底氣，甚至怯懦，生怕他們哪一位或者兩位都給予否定回答。如果他們不愛對方，那么他的降生就是一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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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父親沒有正面回答，有點顧左右而言它： “你一個小孩子，下一代不要管上一代的事，記住我們都愛你就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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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母親則是愣了下，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過來深深的擁抱住他，緩緩說道：“愛！我愛你，也愛你爸爸。我不愛你爸爸，怎么會有你呢?仕德，你要記住，我和你爸是自由戀愛結(jié)婚的，是結(jié)婚后才生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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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仕德的天空像撥開陰霾，明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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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種明亮很快就暗淡下來了，他們明明口口聲聲說愛他，怎么可以這么殘忍的用愛分割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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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爸爸說走就走，沒有回頭；媽媽像撕下了多年的偽裝 ，惡毒的咒罵其父。這分明就是兩個積怨已久的仇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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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仕德從未見過媽媽如此癲狂、暴躁……在家翻箱倒柜的翻找出爸爸留下來沒帶走的物品，統(tǒng)統(tǒng)扔到后巷里，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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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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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zhǔn)確來說，是將他鎖在門外，然后一個人在屋里大哭大叫大罵：“啊啊——！滾，都給我滾，我不要看到你們姓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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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可去，也無處可藏，高仕德默默的走到后巷里，看著那堆剛被媽媽扔出來的東西，爸爸所有沒帶走的東西，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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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雜物堆里看到一個打火機，那是他爸爸抽煙時常用的打火機，俯首拾起……也許有些東西眼不見為凈，對誰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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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仕德打著打火機……火焰竄起，在黃昏下，異常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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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物被點燃，星火一點點漫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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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走向火堆……如果沒有我，你們是不是不會那么痛苦?如果沒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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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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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桶水潑灑過來，正正澆熄剛?cè)紵痤^的雜物，也潑濕了高仕德發(fā)熱的頭腦。他好像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怔怔的看著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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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怎么了?受傷了喔?沒事吧?”一個跟自己年紀(jì)相仿的小男孩，說話腔調(diào)怪怪的，聽著不像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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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仕德擦拭臉上的水，也許也夾雜著眼淚，“關(guān)你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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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放下水桶，走到他身邊，“我陪我爸在那店里洗車，看見這兒生煙，就猜到這兒生火了，幸好火勢不大。你剛才看見起火就該喊人啊，你還想一個人撲滅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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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滅火，火是我點的，這是我爸留下來的東西。他不要我和我媽了，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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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你還有你媽媽呀，不像我，我媽媽去當(dāng)天使了。我爸說，只有我好好讀書拿第一名，站足夠的高，她才能夠在天上看見地上的我。所以你也要加油，勇敢去面對它，珍惜現(xiàn)在。加油加油加油！”周書逸緊握拳頭給高仕德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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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謝謝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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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逸——我們要走了哦，快回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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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叫我回去了，那我先走啰。對了，以后你不開心可以來找我玩哦。我叫周書逸，三橋小學(xué)五年一班，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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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