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厚厚的遮光簾將落地窗掩住，留有一絲縫隙,透過灼熱而刺眼的陽光,烙在灰色地毯上。屋里的人才知道,今天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房間還彌漫著酒精的味道,是宿醉的氣息。

　　青鈺雯從沙發(fā)上起身,頭腦暈沉,她揉著額頭，望見茶幾上還未喝完的半杯烈酒，出神片刻，她想，昨晚該是最后一次為段藝璇而喝酒了吧。

　　地毯上落著被撕碎的照片,三三兩兩。

　　借著昏暗的光，只是捕捉到些破碎的畫面，青鈺雯腦海里都能立馬浮現(xiàn)出那張臉，她和段藝璇的合照紀念冊里就這么一張。

　　正值大學時期，風華正茂。

　　這是青鈺雯平時最寶貝的一張照片，昨晚喝醉了酒，瘋了似的,給撕得支離破碎。

　　和段藝璇的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像是刻在了青鈺雯心里，那是大一的新生典禮,系里最高冷漂亮的女神就坐在她身邊。

　　“我叫……青鈺雯。”

　　“段藝璇。”

　　起初，青鈺雯還沒那個賊膽去喜歡段藝璇，單純仰慕,連和段藝璇搭句話都臉紅心跳。后來，兩人交集越來越多，某種情愫黯然滋生。青鈺雯覺得，面對段藝璇很難有人不動心吧，不論是令人艷羨的外表，還是從容溫柔的氣質(zhì)。

　　青鈺雯打著友情的幌子靠近段藝璇，可又哪敢去追呢，她很清楚，自己不過是段藝璇眾多的暗戀者之中最普通的那個，更別提，段藝璇還不喜歡女人。

　　單方面的暗戀，或許在對方眼里一文不值，青鈺雯懂這個道理。即便如此，青鈺雯還是深陷其中，有時候甚至只是因為段藝璇對她一次禮貌性的微笑。

　　辦理離職的事，因為各種狀況，一直拖拉到了四月。

　　這一次離開段藝璇，青鈺雯并沒有像數(shù)年前出國時那般不甘不舍，或許是因為得到了準確的答案，段藝璇終是她的不可能。這些年，她從來不敢向段藝璇吐露心跡，就是害怕這一天，唯一能幻想的夢都碎了，但這一天總歸還是來了。

　　也許只有舊夢徹底碎了，才能開始新生活。

　　青鈺雯靠在沙發(fā)上，靜靜想著這幾個月發(fā)生的種種，包括她和段藝璇那一晚的意外。樂觀點想，情形也不是那么糟，她可是睡到了自己的女神啊！青鈺雯找著各種理由自我安慰著，至少那一晚，她覺得段藝璇也愛她，即使是錯覺。

　　那晚發(fā)生的，宛如刺骨的涼水從青鈺雯的頭澆到了腳，也把她澆了個清醒。她對段藝璇喜歡得太偏執(zhí)、太卑微，感情不該是這個樣子……

　　所以，一切都結束了。

　　青鈺雯起身拉開遮光簾，日光瞬間驅(qū)散了房間的陰霾，她心里的陰霾也該散了。青鈺雯靠在窗臺邊，微微瞇眼眺望遠處。

　　這一次，她真的不想再去留戀以前的人和事了。

　　想看時間時，青鈺雯才發(fā)現(xiàn)手機昨晚關了機，到現(xiàn)在還沒開。

　　此時門鈴聲響起。

　　青鈺雯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到門口。

　　門外站著的是段藝璇，青鈺雯僵在原地片刻，還是拉開了門，像是在同自己賭氣一般，越逃避就是越在乎，從今天開始她決心不在乎段藝璇了，自然也不用處處躲著。

　　今天溫度略高，已有初夏的氣息。

　　段藝璇站在門外，稍稍能感覺得到她來得匆忙，她見著青鈺雯的第一眼，便松口氣道，“你在家我就放心了。”

　　手機開機，青鈺雯看看時間已經(jīng)十一點，沒去上班也沒請假，就這樣失蹤了大半天，手機里全是狂轟亂炸的消息和未接來電。

　　最多的便是段藝璇。

　　“今天怎么沒去上班？也不接電話。”

　　段藝璇問得關切，青鈺雯回答得隨意，“手機沒電關機了，有點不舒服就睡過頭了。”

　　青鈺雯的冷淡讓段藝璇無所適從，她隱隱聞到青鈺雯身上的酒氣，沉默了幾秒，還是問道，“不舒服怎么還喝酒，好好休息?！?/p>

　　“我下午去公司。”青鈺雯語氣虛弱，也沒說讓段藝璇進屋，“段總要是沒其他事，就回去吧?！?/p>

　　“哪里不舒服？”段藝璇見青鈺雯嘴唇發(fā)干發(fā)白，便走上前一步，探手摸摸她的額頭，“是不是發(fā)燒了……”

　　“你別碰我?！鼻噔曵﹦e過頭，將段藝璇的手擋開。

　　兩人僵持，氣氛尷尬。

　　“青鈺雯兒……”段藝璇不愿看到青鈺雯這樣，青鈺雯以前多樂觀多愛笑，現(xiàn)在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段藝璇清楚青鈺雯是因為自己，心里很難受，不僅僅是因為愧疚。

　　青鈺雯垂了垂眸，“我沒事，你走吧?！?/p>

　　“我有話想和你說。”段藝璇依然沒有離開的打算，這段時間冷靜了下來想了許久，也一直想找個機會同青鈺雯說自己心里的想法。

　　“什么？”

　　段藝璇站在原地望著青鈺雯，終是開口，“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什么機會……”青鈺雯明知道段藝璇在指什么，還是這樣問了。其實那天清晨在床上，她放下一切尊嚴苦苦哀求段藝璇接受她，卻換來段藝璇一句“已經(jīng)結婚”時，就相當于她倆之間徹底沒戲了。

　　“發(fā)生過的事情就當他發(fā)生過?！倍嗡囪忉屩?，別說青鈺雯，就連她自己也沒辦法把一切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明知道她們之間已經(jīng)不再是友情，可心里還是放不下青鈺雯。

　　“你的意思是，我們交往？”

　　段藝璇不知怎么回答，不管怎么樣，她們都互相傷害了。

　　青鈺雯忍著心里的痛，又問，“你喜歡我嗎？”

　　從友情到兩個女人間的愛情。這個問題，段藝璇沒辦法第一時間回答，她和青鈺雯的關系，的確讓她迷茫了。

　　“你現(xiàn)在說要跟我在一起，只是因為我們發(fā)生了關系，對吧？”青鈺雯都沒有給段藝璇回答的時間，繼續(xù)說著，回想起那天晚上，段藝璇更像是在放縱自己?！斑€是說，你婚姻不順，想找個人來排遣寂寞……”

　　段藝璇怔了。

　　一惱之下，青鈺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這些話說出口的，婚姻是段藝璇心頭的一道疤，她現(xiàn)在正在揭開段藝璇的這道疤，往上撒鹽。

　　“是我太沖動，是我對不起你，我活該?！鼻噔曵┨峒斑@件事的時候，心中刺痛，好不容易平復的情緒，現(xiàn)在又冷靜不住，她推著段藝璇，“你現(xiàn)在就走，我求你了，我有我的生活，你別再來打擾我行不行？！我沒那么喜歡你，你別自作多情，煩不煩！”

　　段藝璇靜默站了好一陣，最后只是輕聲說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落寞走了。

　　第一次對段藝璇發(fā)脾氣，青鈺雯將額頭壓在墻上，心里堵了好久好久，都緩不過勁。忘記一個人需要時間，更別提那是她惦記了十年的人，今天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段藝璇以后也不會再來找她了。

　　只要下了決心，放下只是時間問題。

　　段藝璇坐在車里，遲遲沒有發(fā)動引擎。她們當初說得清楚，就是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其實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才最好的處理辦法，可她偏偏又一而再再而三去找青鈺雯。段藝璇不禁一遍遍問自己，她心里放不下青鈺雯，是因為喜歡？還是因為那晚的放縱而愧疚？抑或是因為青鈺雯的默默陪伴而感動？

　　還是不夠冷靜。

　　***

　　五月初，青鈺雯離開了as，再多的消息段藝璇也了解不到，她和青鈺雯的關系幾乎退到點頭之交。說是不再互相打擾生活，她們的的確確也做到了。

　　青鈺雯沒有選擇留在l市，這座城市固然美麗，但有太多她想拋卻的記憶，所以換個城市，也換個心情。以青鈺雯的資歷，在一線城市謀份薪資可觀的工作，并不是件難事。

　　感情方面，青鈺雯依舊沒有著落。閑暇時相過幾次親，有優(yōu)秀的，有性格好的，有漂亮的，可也就那樣了，沒有結果。每天二十四小時，有一半時間在忙事業(yè)，哪有閑情逸致去談情說愛，況且單身久了，青鈺雯覺得一個人生活也挺好。

　　平平淡淡，和以前的日子差不多，只是青鈺雯沒再把自己單身的理由推給段藝璇。有些執(zhí)著，終于開始慢慢消散……

　　來年五月，青鈺雯回到了l市，三年一次的大學同學聚會，她倒是每次都參加，青鈺雯是個念舊的人，也是曾經(jīng)系里人緣最好的。

　　距大學畢業(yè)也快有十年光景了。

　　再聚首，當年的男生們不少大腹便便，女生們也都為人妻，倒是青鈺雯，大家都說她越活越漂亮了，當初青小姐在美女如云的設計系并不算起眼，如今倒是氣質(zhì)最拔群的那位。

　　包廂里有說有笑，酒杯交錯。

　　“今晚還有神秘嘉賓要來?！?/p>

　　“誰?。俊?/p>

　　“還記得咱們系的段女神嗎？”

　　“段藝璇，倒是好多年沒見了……”

　　“真的假的，她也來？頭一回吧。”

　　時隔一年，青鈺雯聽到這個名字，還是會下意識在意，耳朵頗為敏感。青鈺雯從沒想過會在同學聚會上再見到段藝璇，因為段藝璇從來不參加這些。

　　“青鈺雯，你不是忘了你女神吧？”

　　青鈺雯尷尬一笑，一時忘了喝酒，勉強算得上平靜。

　　嘈雜的包廂倏爾變得安靜一陣，爾后又熱鬧起來，青鈺雯抬起頭時，看到了站在入口處的段藝璇，而她也正瞧著自己。

　　一年了，對方看著還是什么都沒變。

　　看到那張臉，青鈺雯突然間心不在焉，耳畔充斥著聊天聲，只不過聊的什么內(nèi)容，她一句也沒能聽明白。

　　“段藝璇，你就坐這兒吧?！卑嚅L上前熱情打著招呼，拉著段藝璇在青鈺雯身畔的空位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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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青鈺雯段藝璇番外（二）

　　青鈺雯稍稍側(cè)身，目光遇上段藝璇時,臉上浮著淡笑,似乎一切都稀松平常,心底好像也不再有當初的熱忱。

　　曾經(jīng)在系里被眾星捧月的女神,多年后,依舊如此。

　　因為段藝璇的到來,青鈺雯顯然不再是全場的焦點，大家對這位十余年未曾露面的系花的突然到來，頗為驚訝。

　　一陣禮貌性的寒暄過后，段藝璇在青鈺雯身畔坐定，轉(zhuǎn)過頭想說點什么,可靜望了好一會兒，青鈺雯只是低頭看著手機不曾抬頭，仿佛身畔坐著的是一團空氣。

　　兩人之間依舊沉默，要是放以前，段藝璇出現(xiàn)在面前，青鈺雯的笑容早就該兜不住了。

　　大學時期，系里都知道和段女神走得最近的是青鈺雯,再加上青鈺雯也從未隱瞞過自己的性取向,說起來，兩人之間還惹過流言蜚語。但今晚的聚會,顯得最生疏的同樣是青鈺雯和段藝璇，一晚上，都沒說過一句話。

　　飯桌上無非是聊些老生常談的話題,他們現(xiàn)在這個年齡段，聊事業(yè)，聊婚姻，聊家庭……

　　“我們在座的女同胞，就青鈺雯還是單身貴族吧？”聊著聊著，班長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讓大家又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青鈺雯身上。

　　段藝璇握著手里的酒杯，余光再一次瞥向一旁，恰看見青鈺雯妝容精致的側(cè)臉，要論變化，青鈺雯比一年前沉靜了許多。

　　“嗯，沒遇著合適的?！鼻噔曵┹p松笑著應道，始終沒有把目光移向身畔的人。

　　這時，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朝青鈺雯說笑道，“青鈺雯，你要是不介意我的性別，咱倆發(fā)展發(fā)展唄，我也單身好多年了……”

　　就在下一秒。

　　“我也單身?！倍嗡囪瘜⒕票旁诓妥郎?，截斷了男人的話，聲音清冷。

　　話一說完，冷場了。

　　眾人齊刷刷抬頭看向段藝璇，也包括青鈺雯。

　　大家之所以是這副反應，是因為段藝璇一向都不參與這些瑣碎的聊天，更別提開玩笑。在旁人看來，段藝璇身上總帶著股遙不可及的高冷，喜歡獨來獨往，遠不如青鈺雯親和。

　　女神猝不及防的開口，讓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接話，也不知道段藝璇想要表達什么意思。段藝璇倒是淡然自若，無視著尷尬的氣氛，慢慢品酒。

　　短暫沉默過后，還是班長站出來繼續(xù)活躍氛圍，青鈺雯，話說回來，我有一朋友挺適合你的，她剛回國，各方面條件都不錯，長得又漂亮，要不要我?guī)湍銈儬繝考t線？”

　　“好啊?！鼻噔曵┲苯哟饝?。

　　“你們要是成了，可得請我吃飯啊。”

　　“那當然。”

　　段藝璇垂著頭聽著，繼續(xù)小口喝酒。原本她也是沒心思參加這些聚會的，但前段時間老同學突然聯(lián)系她時，她下意識就答應了，只是因為班長隨口提了句青鈺雯也去。

　　一聽到有機會，還是想見她。

　　一輪又一輪的玩笑過后，青鈺雯的笑容在臉上漸漸散了去，心思沉重，強顏歡笑實在太累。不管表面可以裝得多么不在乎，但從剛才看到段藝璇那一刻開始，青鈺雯就明白，這一年的時光并沒有沖散什么。一晚上，她不敢去直視段藝璇，因為心虛，她怕自己再靠近段藝璇，會讓這一年的努力又功虧一簣。畢竟，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忘了段藝璇。

　　酒一杯接一杯，但坐在一起的兩人從不碰杯，都有喝悶酒的嫌疑。

　　就在青鈺雯想要繼續(xù)倒酒時，一只白皙纖瘦的手握住了瓶身，段藝璇的手指無意間輕輕蹭在青鈺雯的手背，青鈺雯指尖輕顫，不動聲色挪開了自己的手。

　　“別喝了?！蹦P注許久，段藝璇終于主動同青鈺雯說了第一句話。

　　青鈺雯扭頭，此刻已經(jīng)有些微醺，四目相對時，她還是不爭氣地將目光流連在段藝璇臉龐，眸底帶著留戀。霎時間，某種情緒呼之欲出。

　　自欺欺人實在太難，偽裝也只是一時。

　　她向來樂觀直爽，面對段藝璇時，卻是她唯一的例外。

　　松開酒瓶，青鈺雯并不答話。

　　段藝璇將酒瓶推到一旁，說過那一句話后，兩人又陷入了新一輪的沉默。

　　飯局一直到晚九點才散場，青鈺雯沒有心情再去玩下一輪，只想洗個澡，再悶頭一覺睡到天明，生活該怎樣還是怎樣，并不因為今晚遇上了某個人，心又蠢蠢欲動。

　　對段藝璇，青鈺雯是鐵了心要去忘記。

　　“……我先走了，你們玩得開心?！鼻噔曵┛礈蕰r機，隨意找了個理由打發(fā)過去。

　　段藝璇眼見著青鈺雯起身要走，都不肯同自己多說一句話，心里莫名揪著難受。就在青鈺雯走到門口時，段藝璇突然用手撐住額頭，眉心輕皺……

　　“段藝璇，你沒事吧？！”

　　“喝了酒有點不舒服?！?/p>

　　青鈺雯的腳步停頓下來，還是轉(zhuǎn)回了身看向段藝璇。

　　段藝璇身邊從來不缺為自己獻殷勤的人，在座的單身男性聽得段藝璇方才自曝單身，這會兒都爭先恐后地想去抓住機會，“我送你回去吧，我安排了司機來接?！?/p>

　　“不用了，我休息會兒就好了?！倍嗡囪窬堋?/p>

　　“那怎么能行？！舉手之勞罷了?！闭f著，男人已經(jīng)伸手想去扶段藝璇起身。

　　在一旁默默看著的青鈺雯，瞅著這一幕，沉不住氣了，她邁著步子走到段藝璇面前，果斷擋開了男人的手，對眾人道，“你們繼續(xù)玩吧，我送她就行。”

　　段藝璇抬頭望著青鈺雯，應得及時，“麻煩你了?！?/p>

　　對視的一瞬間，青鈺雯突然有種段藝璇是故意的感覺……

　　兩人都喝了酒，出門攔了輛車，揚長而去。

　　車里安靜得出奇，好在電臺里正播著抒情的音樂。汽車行駛了五分鐘過后，青鈺雯才打破安靜，“你哪里不舒服，要去醫(yī)院嗎？”

　　“不用，可能最近有點累?！?/p>

　　“嗯……”

　　兩人開始斷斷續(xù)續(xù)聊著天。

　　“你現(xiàn)在在哪上班？”段藝璇在微信上聯(lián)系過青鈺雯幾次，不過能看得出來，對方并不想回應自己太多。青鈺雯當初說讓自己別去打擾她生活，起初段藝璇以為是氣話，后來覺得，青鈺雯大概真是這樣想的。

　　“s市。”

　　“挺好的。”

　　“還行?！?/p>

　　青鈺雯和段藝璇同時看向窗外倒退的夜景，想當初她們能聊的比現(xiàn)在多多了，段藝璇話少，但青鈺雯總有本事挑起話題，也總有辦法逗得段藝璇難得一展笑顏。

　　“對不起?！鼻噔曵┫肓肆季?，笑著對段藝璇說出了這三個字，她一直想對段藝璇說來著，“那天我說話有點難聽?！?/p>

　　思緒倒回一年前。

　　“不是說不提了嗎？”

　　“不提。就是想跟你道個歉?！?/p>

　　段藝璇沉默。

　　一路將段藝璇送到小區(qū)門口，青鈺雯才止住了腳步。

　　“上樓坐會兒吧？”

　　“不了。你上去吧?！?/p>

　　段藝璇猶豫著，站在原地沒有轉(zhuǎn)身離開，“你這幾天住哪？”

　　“酒店?！?/p>

　　“我這有地方住，你下回來l市……可以找我?！?/p>

　　“不必麻煩?！鼻噔曵⒚撔α诵?，“我還有事先走了?！?/p>

　　“青鈺雯兒……”段藝璇又上前一步。

　　“嗯？”青鈺雯反而不喜歡段藝璇還這樣親密地叫她。

　　“謝謝?！倍嗡囪f出口的，并不是自己心里想說的，而想說的，也不知道該不該同青鈺雯說，她對青鈺雯來說，是不是真的只是種打擾？

　　“不客氣?！鼻噔曵┹p描淡寫說罷，轉(zhuǎn)過了身。

　　夜風微涼，青鈺雯裹著身上單薄的風衣，踩著高跟鞋，一步一步慢慢往回走著，身后的高跟鞋聲也開始離自己漸行漸遠，逐漸消失。

　　青鈺雯腳步越放越慢，最后停了下來，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只不過看到的不是段藝璇的背影，因為段藝璇就站在不遠處，正望著她。

　　眼神遇在一起，青鈺雯覺得自己這個拖泥帶水的回頭，一定暴露了什么……她即刻轉(zhuǎn)回頭，將手插在風衣口袋里，繼續(xù)佯裝漫不經(jīng)心往前走。

　　段藝璇仍是站在原地望著青鈺雯背影，心如同此刻被吹散的發(fā)絲一般亂。

　　***

　　青鈺雯這次在l市多呆了些時日。原本便是來l市出差，恰巧又趕上同學會，再過幾天就是校慶日，趕早不如趕巧，既然來了，也湊湊熱鬧。

　　春日午后，青鈺雯一個人走過l大枝繁葉茂的林蔭道，眼前的風景早已陌生，圖書館翻新了，大禮堂也是，不過依稀還能看到些舊時的光景。

　　轉(zhuǎn)眼間，十余年了。

　　看著身邊正值青春的小情侶走過，青鈺雯難免感慨，想當年她也是個愛笑愛做夢的女孩子，幻想著將來和喜歡的在一起，會過著怎樣的生活？可哪能想到，她如今都三十二歲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校慶晚會八點開始，人聲嘈雜。

　　青鈺雯提前十五分鐘便入了場，人還不算多，觀眾席設有三排嘉賓坐席，特意為他們這群舊校友安排的，很是妥帖。

　　段藝璇也提前入了場，走在座椅與座椅的過道間，目光四下尋找著什么，最后止步在了第五排，她走過一排空位……

　　青鈺雯正攥著一張節(jié)目單看得認真。

　　“我能坐這里嗎？”

　　一道黑影落在了青鈺雯的裙擺，她抬頭，又是段藝璇。

　　“我可以坐這里嗎？”段藝璇又問了一句。

　　青鈺雯放眼望去，這周圍可都是空位，偏偏段藝璇就挑著她旁邊的這個，心情復雜，“沒固定位置，都是隨便坐的。”

　　說完，青鈺雯就看著段藝璇毫不客氣在自己身邊坐下了。

　　“你記得嗎？大一的新生入學典禮，你就坐在我旁邊?！?/p>

　　“記得。”青鈺雯能忘了嗎？她那時也像今天的段藝璇一樣，問著“我可以坐在這里嗎”，那時候段藝璇只是高冷范十足地微微點了點頭。

　　“那時候我就覺得……”段藝璇緩緩說著，心里醞釀了好一陣，都沒把話全說出口，應付工作她擅長，一到了感情問題，她就有點手足無措。

　　青鈺雯不解望著段藝璇，不知道她要說什么。

　　“你笑起來很好看。”段藝璇還是說了出口，只是莫名別扭。

　　因為這一句，青鈺雯心跳漏了一拍，她心不在焉看向舞臺，總是這樣，每回段藝璇稍稍親密的一句話，她便開始浮想聯(lián)翩，自作多情想得許多。

　　“你不是從來不參加這些活動嗎？”青鈺雯將話題一轉(zhuǎn)，突然問段藝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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