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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從集會出來，已經是深夜了。

“墨染，我送你回驛館吧?！?/p>

北堂墨染聽完突然笑了一下，“我覺得你送不了了?！?/p>

“為什么？”

北堂墨染指了指前面，藍允看了過去，瞬間整個人都炸毛了。

“哪個不要命的居然敢偷本太子的馬？！”

北堂墨染這下笑得更開心了，“太子殿下，看來和你一樣高大威猛，也沒有用哦?！?/p>

被當場打臉的藍允恨不得找個縫鉆進去，極其郁悶的蹲在地上。

北堂墨染瞧他這樣，又可憐又好笑，于是咳了一聲，斂了笑意，走過去，“你蹲在這里實在不太好看，起來吧，我們走回去?！?/p>

藍允撅著嘴委屈的抬頭看著他，“那你還笑我嗎？”

“不笑了。”

“真的？”

“真的?！?/p>

藍允這才笑嘻嘻的站了起來，“走走，我送你回去?！?/p>

北堂墨染搖了搖頭，“太晚了，你應該趕緊回宮。”

“你放心，我不會一個人回去的。會有人送我的，你就讓我先送你吧。反正你不答應，我也會跟著的?！?/p>

北堂墨染嗤笑了一下，“所以太子殿下要當無賴了嗎？”

“才不是，是因為我覺得墨染長得這么好看，我怕我不跟著保護你，就會被妖怪抓走當媳婦?！?/p>

“殿下不去說書可惜了?！?/p>

“有道理，那以后我天天說書給你聽。”

這話有些曖昧了，北堂墨染微微笑了笑，沒有搭話，搖著扇子慢慢的走了，藍允也沒再說什么，跟著他的腳步和他并肩走著。

街上很安靜，兩人無話，氣氛有些奇怪，藍允想了想，拿出懷中的短笛吹了起來。

北堂墨染驚奇的回過頭，因為他吹得是黃道國的曲子。也是他的母妃教他古琴時彈的第一首。

一曲終了，藍允背著手彎著眼睛看著他，“好聽嗎？”

“你怎么會這首曲子？”

“偶然聽過，覺得好聽便學了。墨染也喜歡？”

“是我母妃喜歡，我母妃不受寵，殿里常常只有我們兩個人，母妃為了不讓我感到孤獨，就教我讀書寫字畫畫，還有古琴”，北堂墨染想到自己的母妃臉上露出了溫柔的表情，“我母妃的古琴彈得特別好，可是我學不會，母妃就手把手一點點的教，我記得那時候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夢境里都是這首曲子?！?/p>

藍允卻沉默了，北堂墨染看過去，才發(fā)現(xiàn)月光下的藍允臉上帶著深沉的悲傷。

“藍允你怎么了？”

藍允嘆了口氣，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我只是覺得很羨慕墨染?！?/p>

“羨慕？羨慕什么？”

藍允摸了摸手里的短笛，“我父皇說，我父后會騎馬，會射箭，會吹笛子，可是父后從來沒教過我，我五歲以后，父后沒再抱過我，沒再對我笑過，他明明就在皇宮里，可是每個月只有初一和十五才會和我一起用膳，我每次去見他都是帶著滿心歡喜，可是回東宮的時候一定會偷偷哭泣。我很喜歡很喜歡他，可是他不喜歡我?！?/p>

藍允語調里的悲傷感染了北堂墨染，讓他也莫名感覺到了難過。

“為什么？”

藍允又笑了一下，“因為我和墨染不一樣，我不是因為愛才來到人間的?！?/p>

北堂墨染的表情更加疑惑，藍允停下腳步，指了指前面，“我們到了。”

北堂墨染回過神，點了點頭，“謝謝?！?/p>

“不客氣?！?/p>

“接殿下的人呢？”

藍允打了一個響指，一個黑影便突然落在了他們的中間。

“這？”

“他是我父皇的暗衛(wèi)?！?/p>

“原來如此，殿下回去小心點，墨染恭送殿下?！?/p>

“不好聽，我更喜歡你叫我藍允?！?/p>

藍允的表情有些委屈，北堂墨染笑了一下，“好，我重說，路上小心，藍允?！?/p>

藍允滿意的點頭，“那我走了，明天我來接你?！?/p>

“嗯?！?/p>

藍允轉過身走了幾步，有突然回頭，“墨染?！?/p>

“嗯？”

“今晚的月色真美?！?/p>

北堂墨染疑惑的看向他，藍允卻高深莫測的朝他笑著擺了擺手，然后才轉身走了。

北堂墨染看著他瀟灑的背影，想起了他剛才悲傷的神情，這個人到底有幾面？他對他是真的好奇了。

藍允回到宮，卻發(fā)現(xiàn)宮里燈火通明，宮女太監(jiān)亂成一團。

他心中一驚，急急忙忙跑到椒房殿，果然是魏無羨出事了。

“父皇，父后怎么了？”

藍忘機面色焦慮，“回宮的時候魏嬰在馬車上睡著了，朕沒在意，回來后，才發(fā)現(xiàn)他叫不醒了，太醫(yī)們一直在救治，可是魏嬰到現(xiàn)在還沒醒。”

“皇上?！标懱t(yī)走了出來。

“魏嬰如何？！”

“殿下無事了?！?/p>

“他醒了？！朕去看看?！?/p>

“皇上別著急，剛才老臣怕殿下看到我們都在會受驚，便點了安神，讓他又睡著了?！?/p>

“對！朕一著急都忘了，魏嬰他到底怎么了？”

“皇上也知道，當年因為生了小殿下，虧損了身子，如今突然有孕，身體根本承受不了，如果執(zhí)意留住，便會逐漸虛弱，可能根本拖不到生產?；噬线€是要盡早下決定?！?/p>

藍忘機瞬間心痛如絞，他握著拳頭，輕聲道，“朕知道了，你們下去吧。”

“是。”

藍允眼睛都紅了，他拉著藍忘機的手腕，帶著哭腔道，“父皇，兒臣要父后好好的，你去求求他。”

藍忘機摸了摸藍允的頭，“父皇知道，你先回去吧?！?/p>

藍允擦了一下眼睛，“兒臣去悄悄看一眼父后。”

“嗯，千萬別驚醒他。”

“是。”

藍允走進去，看到魏無羨安靜的躺在床上，輕輕的走過去蹲在了他的床邊，剛才忍住的眼淚全都掉落了下來。

藍忘機走過來，安慰的拍了拍他的頭。

“允兒乖，父后會沒事的?！?/p>

藍允點了點頭，站起來，朝藍忘機和魏無羨行了個禮，“兒臣告退?！?/p>

“別擔心，早些睡?！?/p>

“嗯?！?/p>

藍允走了，藍忘機脫了衣服，小心的上床抱住了魏無羨。魏無羨被弄醒了，迷糊的睜開眼，看著藍忘機。

“藍湛，我們回來了？”

“嗯?！?/p>

“我睡了很久了嗎？”

“嗯，像個小懶豬一樣，我抱著都沒醒。怎么樣，是不是餓了？”

魏無羨先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你這是餓還是不餓啊。”

魏無羨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個哈欠，語氣認真，“我不太餓，但是晚飯一定要吃?！?/p>

藍忘機明白，他是怕肚子里的孩子餓了。

他心中又一痛，卻努力笑得很溫柔，“好，我叫他們送一些你愛吃的。”

“不要，你讓他們做一些有營養(yǎng)又清淡的的?！?/p>

“好。李登，讓御膳房做幾道有營養(yǎng)又清淡的飯菜來?！?/p>

“是?！?/p>

藍忘機起身披上衣服，又幫魏無羨披好，然后彎腰把人抱了起來。

“藍湛你干嘛？我能自己走。”

藍忘機抱著他坐在窗邊的榻上，“我想抱一會兒。”

“不是抱回來的嗎？還沒抱夠啊?！?/p>

藍忘機眸子里彌漫上水汽，他用下巴蹭了蹭他的發(fā)頂，“不夠，一輩子都不夠。”

“你真肉麻”，魏無羨仰頭看見了窗外的月亮，“藍湛今天的月亮真漂亮?！?/p>

“你應該說今晚的月色真美?！?/p>

“不一樣嗎？”

“不一樣”，藍忘機吻了吻他的側臉，“我這句話的意思是，我愛你?！?/p>

魏無羨聽完耳垂紅了起來，他垂下眸子，過了一會兒，輕輕的回了一句，“嗯，今晚的月色真美。”

藍忘機聽完，眼角的一滴淚滑了出來，落在魏無羨的頭發(fā)上，他摟著他，笑的溫柔又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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