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死了?！?/p>

龍門，石東區(qū)長拱橋。

貧民窟里本就有不少蒼蠅蚊蟲，現(xiàn)在都被尸體的腐臭氣味吸引過來，形成漆黑色的一團(tuán)發(fā)出嗡嗡的嘈雜噪音。

博士伸手驅(qū)趕走周圍的蒼蠅，近衛(wèi)局的人正拉起警戒線，仔細(xì)勘探周圍是否有什么留下的線索。

一條套著牛仔長褲的纖細(xì)美腿從警戒線外踏進(jìn)，慢慢走向博士的背后。煙塵與忽明忽暗的煙頭，披散在半腰的金發(fā)和掛在肩上的外套，無不證明這是近衛(wèi)局的老大，舊。

“查得咋樣啦?！?/p>

聲音還是很好聽的，就是她的音量巴不得在現(xiàn)場的所有人都要耳聾。

“沒問問你可靠的下屬們嗎？”

“哼。這不是想知道下博士的意見嘛?！?/p>

舊用揶揄的眼神側(cè)視博士冷淡的面龐。

“我的意見？我沒什么意見。罪有應(yīng)得，就這么簡單。”

“博士不好奇殺死他的是誰嗎？”

“先不說我，先說說你?！辈┦坑朴频剞D(zhuǎn)過頭，“你的人都栽在這家伙上了，你還這么嬉皮笑臉的?！?/p>

“我的人栽在很多人上過，不稀奇?！迸f從口袋里摸出打火機，識趣地遠(yuǎn)離了博士幾步。博士在原地審視舊的笑容，兩人保持著某種特殊的默契?！八簿褪莻€被拉來當(dāng)槍使的。沒必要把氣撒在已經(jīng)死了的人身上。”

旁邊調(diào)查的警員們看到兩個人互相對視，不禁嘰嘰喳喳起來。在他們的眼里，自己老大從未和任何一個男人如此親近地對視過，更不要說幾天前居然還讓他參與整個近衛(wèi)局都重視的大案子。

“我想也是?！?/p>

在旁邊小警員們竊喜的時候，博士率先別過了頭。

眼皮子底下就是李思的尸體。他的表情猙獰，整個死狀極其慘烈，好像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將他的身體從里到外扭曲了似的。不需要尸檢，從外觀上博士就能看出他的骨骼和肌肉組織都被物理性地彎折，就像是幼小的孩童將薄薄的紙張折疊。

更加詭異的是他的旁邊還放著一只千紙鶴，被他自己的血液染成了紅色。先不說膽小的警官，就是膽子比較大的，辦過不少案子的看到這場景都有些發(fā)抖。

“這家伙被滅口了。但不是旦做的。死亡時間就在昨天晚上?！?/p>

“李思被滅口，說明他們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吧。”舊順著博士的話說下去，把煙霧從口中吐出?！澳菐讉€我們的臥底就是他們的目標(biāo)。但是我們近衛(wèi)局還有潛伏在弒龍者里的人，他們卻沒想著順藤摸瓜？”

“這更加證實了我們的猜想。他們的動機并不是為清掃埋伏在他們組織里的臥底，而是為了別的目的。現(xiàn)在目的達(dá)到，自然要拋棄掉他們所用的工具?！?/p>

“不可惜嗎？”舊走近尸體前蹲下來，尸體上那雙黑色的眼瞳血絲密布，死死盯著面前的舊。將他尚未閉緊的雙眼合上，一頭金發(fā)的她叼著煙走出警戒線。

“可惜什么?！?/p>

“這么好的暗殺能力，要是我肯定留他?！?/p>

“何以見得？”

“我可是什么人都用?！甭牭讲┦康膯栴}，她回過頭去?！皬淖锓傅街R分子，無所不用其極。像這樣的人才，就算他的性格可能有所殘缺，我也能讓他折服?！?/p>

風(fēng)吹過她的長發(fā)，讓金黃色的細(xì)絲遮住她的臉頰。舊露出神秘的微笑，即刻抬腳自信地離去。

“如果還有什么發(fā)現(xiàn)，就告訴我。”

她囑咐完旁邊的小弟后就不見了蹤影。

博士把手揣進(jìn)兜里。不一會兒他自己也學(xué)著舊的樣子蹲下身，看著李思的眼睛。

“嗨，老哥。不知道你在那邊聽見沒，她說了哦。你這么強的家伙，她肯定留?！?/p>

他瞅了瞅李思垂下的手，那只手保持著一個奇怪的姿勢。

“嗯。死到臨頭了還把自己手上的煙卡得那么緊，吸煙有害健康啊。”

博士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塑料袋，里邊赫然是一支早已熄滅的香煙。這支香煙的末端被捏彎，焦黑的煙頭似乎代表著它昨日的耀眼。他再次悄悄地把香煙塞進(jìn)自己的口袋，也走出警戒線。

想在貧民窟找到個不會有人看著的地方不算難。博士拐七拐八，穿過不少巷堂，最終在比較陰暗的某個角落停下腳步。他從另一邊褲袋里拿出一個小玻璃瓶，猛地砸在地上。

墨黑色的液體在地面上滲開，慢慢地匯聚拔高，最終變成了某人的輪廓。標(biāo)志性的白發(fā)和藍(lán)色挑染，以及她的水袖長衫出現(xiàn)在那里，清明的淡藍(lán)色眼眸帶著點困意。

“嗯哼？”

歲收了墨水，四下看了看周圍。

“把我叫來干什么？幽會嗎？”

“你現(xiàn)在講話怎么和那個旦一樣，動不動就扯到這些東西上?！?/p>

歲白了博士一眼。

“第一天認(rèn)識我？”

“至少以前的頻率沒有現(xiàn)在這樣頻繁。”

“可能是她來當(dāng)服務(wù)員的那幾天，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吧。言歸正傳?！睔q抱臂看著博士從口袋里拿出一根用塑料袋包住的香煙，“別告訴我叫我到這里來是吸煙的?！?/p>

“這根香煙和我之前給你的那點煙灰，能不能做個比對？”

“我現(xiàn)在就可以給你比對。但是，這鑒定不給我點報酬嗎？店長？”

“你要什么？”

歲抿唇一笑，歪了頭舔了舔嘴唇。

“我要什么你還不知道？”

博士默默地點了點頭，從兜里把錢塞進(jìn)她的手心。

“土豆燒雞我來做，記得買好點的食材?！?/p>

“耶！”

歲像個拿到禮物的小女孩，興奮地繞著博士轉(zhuǎn)了一圈，隨后給了博士一個大大的擁抱。

“就知道吃吃吃。記著不要買街角那一家的，那家上次被我給罵了一頓?！?/p>

“明白明白！”歲呵呵一笑，拿起博士手中的香煙。掛在腰間的毛筆往上一劃，瞬間將整個香煙染黑。

“嗯…”

“怎么樣？”

香煙化作墨水滴落在地面，而歲鄭重其事地說，“這兩只煙是相同的?！?/p>

“相同?！?/p>

“不只是款式相同，就連成分都出奇得一致。哪有香煙能相似成這個樣子的？”

“不，這可不是香煙?！辈┦颗呐臍q的腦袋，讓她捂了捂自己的白發(fā)?！斑@可是貨真價實的武器，而且還是私人定制?！?/p>

“什么？你說能把人變成千紙鶴的那個死了？”

龍門貧民窟，弒龍者某窩點。

身著黑衣的男子一臉震驚地望著告知他這個消息的女子，隨后扶了扶他的眼鏡。

“已經(jīng)死了，死得還特別慘。”

“這…這我可怎么交代啊。”

“你要交代什么？”

“李思明明是旦老大標(biāo)記出來的，近衛(wèi)局的間諜??？他們幾個人本來是我要殺的，怎么現(xiàn)在突然都沒了？明明旦老大說過沒有別人接這個任務(wù)??？萬一那個我們不知道的殺手給老大帶來麻煩怎么辦？不是我親手殺的，我沒法跟旦老大交代啊?！?/p>

男子抓狂地?fù)现约旱暮诎l(fā)，仿佛快要發(fā)瘋。女子見狀，疾步上前摟抱住他的肩膀，用她最大的力量束縛住男子的脖頸，直到男子逐漸透明的身體恢復(fù)。

“呼。冷靜點。這個時候我要上哪找你的本體去。”

“對不起。畢竟「可能性之獸」還不好用。多虧你有「麥克斯韋妖」?！?/p>

“等到你掌握了就行。這樣我也不用隨時陪在你身邊了——”

女子給了男子一肘，隨后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

“——作為護(hù)衛(wèi)的陪。作為女友，還是會一直在你身邊的?！?/p>

“喂，別立旗子啊。”

男人關(guān)了燈，和披上風(fēng)衣的女子走出房間。

“你說咱們倆有這么強的能力，為什么沒變成龍九子呢？”

女子發(fā)問。男人看了眼手表，快步走去近衛(wèi)局的方向。

“嗨呀，我們倆也就中等水平，身為龍族的你殺過人，身為人族的我也殺過龍。但你知道龍之九子是怎么判別出來的嗎？”

“怎么呀？我一個龍族的都沒聽說過?！?/p>

“我聽旦老大說過?！蹦凶涌人粤艘宦?，神秘兮兮地湊在眼露好奇的女子耳邊說?！俺藲⑺垃F(xiàn)在的龍九子這個方法之外，如果龍九子都已經(jīng)被殺死，古龍之力的擁有者用掉能力的話，那古龍之力會再次選出九個人作為龍九子?！?/p>

“而那九個人的篩選方法，是他們殺過多少人?！?/p>

女子倒抽一口涼氣。

“這意思？”

“現(xiàn)在的那九個龍之子，統(tǒng)統(tǒng)都是殺人狂魔。而且旦老大還只排在第八?！?/p>

“哈啾！”

在博士身邊走著的歲揉了揉鼻子。

“怎么了？感冒著涼了？要不要今天別吃土豆燒雞了，給你熬雞湯吧?！?/p>

“沒事，突然有點風(fēng)涼吧。但是土豆燒雞不準(zhǔn)沒有！”

“好好好….”

一縷煙在博士和歲身后的高樓上飄去。舊冷眼看著下面，把香煙丟在地上踩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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