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這么想著,究竟是在哪里懷孕的
中午了,他們最后一個從醫(yī)院走出來,她無意的避開了那只想牽她的手,因?yàn)樗牧硪恢皇帜弥?yàn)單,想牽她的那只手一直在想著要牽,但是又有些膽怯,于是就隨著胳膊的擺動有意無意的觸碰著。
她低著頭,思索著是哪一天,在哪里懷孕的?
公園的那條長椅?柳巷最深處死胡同的那堵矮墻?還是他工作室里那張骯臟的床?
此刻他也在想著,在哪里播的種,他更喜歡在他的工作室,因?yàn)檫@觸發(fā)了他無窮無盡的靈感,至于公園的長椅,只是耳鬢廝磨的產(chǎn)物,他并不喜歡,雖然刺激但畢竟有礙觀瞻,他最不恥的就是在柳巷的死胡同,因?yàn)閮蛇叺姆孔右呀?jīng)沒有住人,年久失修,有一種破敗感。
而她此刻也在想著,公園的長椅讓她從小到大經(jīng)歷了羞恥的顛覆,沒有什么快樂,幸福的興奮感被害怕和緊張吞噬得干干凈凈。她最討厭的就是在他工作室的單人床上,骯臟的床單,空氣里臭襪子,臭油墨,還有消化不良肚子里排出的氣體。
她最喜歡的結(jié)果就是在柳巷的死胡同,那矮墻像是為自己羅曼提克般優(yōu)雅的矮化,兩邊古色古香年久失修無人居住的房屋像是穿越進(jìn)古代,剛剛好契合自己悶騷的羞澀,再加上是個死胡同,說明了她欲拒還迎著沒有退路了,心花怒放的無法拒絕了,偷著樂著的被強(qiáng)迫快樂了。
想到這,她臉上有了一絲笑容,她還是愛他,欣賞他的,他是個畫家,不,現(xiàn)在只是個畫匠,她想她和他的孩子一定會是個畫家。
那只在她手邊晃來晃去的手終于抓住了她的手,她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化驗(yàn)單笑瞇瞇的說:你要做爸爸了。
聽到這句話,他的臉僵住了,眉毛揪了起來,好像嘴也歪向一邊,他們真的是天生一對,她的臉也和他一樣,慢慢猙獰的變化著,像是在演模仿秀。
終于,她甩開了他的手,低著頭向前走,右手卻把化驗(yàn)單高高的舉著,仿佛托著她未來的孩子,未來的畫家。
他繼續(xù)跟著她,繼續(xù)隨著自己胳膊的擺動有意無意的觸碰著她的手。
此刻陽光對于她是吉兆,是未來,是希望,而對于他是燥熱,是毒辣,是蛻了一層皮。
化驗(yàn)單還在舉著,胳膊還在晃著,他們的未來生活是不是也這樣的晃著,晃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