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黑泥：人為什么要學高數(shù)？為什么為什么？買菜需要用到微積分嗎？看導航需要計算異面直線間的距離嗎？不需要！那么人為什么要學高數(shù)？）

眼前的這一切已經(jīng)超出了在場人的認知范圍。即使是那些曾經(jīng)在工地上干活、目睹過此前海燕和獄警沖突的人，一時之間也不能理解眼前的事實。海燕在打獄警。獄警被打飛了。與其說他們是對海燕的實力感到震驚，不如說是“海燕在和獄警打架”這件事本身更令他們難以置信。在這座獄警的權(quán)力至高無上的監(jiān)獄里，竟然在短短一個月內(nèi)就發(fā)生了兩起囚犯反抗獄警的事件，更別說這兩件事還是同一個人引起的——他們都沒有忘記，海燕才剛從禁閉室出來一個星期。

她瘋了嗎？這是大多數(shù)人的第一個念頭。

然而他們的念頭并不影響海燕接下來的行動。她摒棄一切雜念，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狼狽不堪的獄警身上?，F(xiàn)在的她有兩個選擇，放棄行動轉(zhuǎn)身逃跑或者堅持向獄警進攻。而她幾乎毫不猶豫就選擇了后一種。根本不需要多加衡量。她已經(jīng)對獄警動了手，就算現(xiàn)在立刻跪地求饒也無濟于事。既然結(jié)局都是一樣的，那么還不如在自己失去進攻主動權(quán)之前，替碧利斯向他討債！

平常放風的時候場內(nèi)只有零星幾個獄警看守，此刻的他們自然也注意到了場內(nèi)的動靜，反應過來之后馬上向這邊趕來。但是偌大的場地和極少的人數(shù)注定了他們分布得極其分散。即使是最近的人要趕到也需要至少五秒。而這五秒對海燕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從先前的交手中可以判斷出這個獄警的戰(zhàn)斗力顯然不如之前在工地上的那個，即使是此刻的她，在一對一的情況下也有擊敗他的把握。因此她不退反進，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獄警注意到急速靠近的她，臉上顯露出驚慌的神色，連滾帶爬地想要逃走。然而龐大笨重的身形限制了他的行動。在他被自己絆倒、試圖再次爬起來的時候海燕沖到了他的身旁，從背后揪住他的領子，像掄工地上裝滿石塊的巨大麻袋一樣將他掄了起來，用力往地上砸去。

獄警的頭重重砸在地上，在自身重力作用下產(chǎn)生了加倍的效果。他發(fā)出一聲響亮的悲鳴，腦海里如同炸開了煙花，意識像火星子般四散紛飛。腦震蕩使他短時間失去了行動能力。海燕轉(zhuǎn)身騎跨在他背上，左手扭住他的右臂，右手揪住他的一根手指，用力向外一掰——

“?。。?！”伴隨著清脆的斷裂聲一同響起的是獄警的慘叫。即使在意識空白的情況下，神經(jīng)末梢猛然炸開的疼痛依舊讓獄警本能地慘呼出聲。如果他此刻能回頭看到海燕的表情，他會看到，海燕的眼神冷酷而殘忍——和她低著頭俯視那片鮮血淋漓的土地時一模一樣。

海燕的手抓住了第二根手指。但是她沒有機會再掰斷它了，五秒時間已到，她被一股大力狠踹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之后才穩(wěn)住身形。胖獄警的同事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盡職盡責地救下了意識不清的他。海燕被地上的灰塵嗆到，她咳嗽著試圖爬起來，但是又被另一股巨大的力量壓倒。別的獄警也陸續(xù)趕到了，他們七手八腳地抓住海燕，把她從地上拽起來，雙臂反扭到背后。脫臼一樣的劇痛令海燕不適地皺起了眉頭，她掙扎著抬起頭來，對上了一張不算陌生的臉。

有一個人站在她面前，他的制服和其他獄警不同，似乎更為華麗高貴一些。海燕認得他，他是監(jiān)獄的警衛(wèi)隊長。警衛(wèi)隊長掐住她的下巴，面無表情地打量了她一番。海燕咬著牙，同樣面無表情地瞪著他。

“又是你。”警衛(wèi)隊長厭煩地說，像甩開一只蟑螂一樣甩開她的臉，揮了一下手。

海燕立刻被掀翻在地。和上次一模一樣的情節(jié)上演了，那些獄警仿佛終于從圍欄中放出來的惡犬，狂暴地發(fā)泄著無盡的破壞欲。他們的拳腳不停地落在海燕身上，每個人的眼神都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熟悉的疼痛撲面而來，海燕側(cè)躺在地上，承受著他們仿佛永無止境的踢打，她的臉轉(zhuǎn)過來朝向天空，那雙映著獄警聳動身影的黑色眼睛漸漸失去了神采。

?

在所有獄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海燕那邊時，寶霞盡量悄無聲息地繞過人群，來到躺在地上的碧利斯身邊。她扶起碧利斯的上半身，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狀況。碧利斯灰頭土臉的，身上布滿了傷痕，好在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到骨頭。寶霞確認了碧利斯沒有大礙之后，背起他繞過旁邊七零八落的油桶，向自己來時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可不想讓碧利斯被扯進這件事里。在那些陰晴不定的獄警手下，只要你是事件的參與者，無論行為對錯與否，都免不了挨一頓罰。

桑美坐在一個被樹蔭覆蓋的角落里，見她過來了，便往旁邊挪了挪給她讓出位置。寶霞氣喘吁吁地放下碧利斯，伸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

“他沒事吧？”桑美問道。

“沒什么大問題?！睂毾即鸬?。她扭頭看向操場中央，大部分人的視線仍被海燕和獄警吸引，暫時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桑美低頭看著碧利斯，半晌，從喉嚨里擠出一句：“是因為他嗎？”

寶霞側(cè)頭看了女友一眼?；叵肫鸨汤股硐碌哪羌K兮兮的外套，她沉默了一會兒，回答：“大概是的?！?/p>

桑美小聲地吸了口氣，像是被什么驚到了一樣。操場那頭，獄警們把海燕圍在中間拳腳相加，有人似乎想沖上去，但剛邁出一步又縮回了腳。

“真的嗎？這也太……不，我不是在懷疑你，寶霞?！彼B忙補充，“但是……我只是在想，我們已經(jīng)多久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了呢……？”

“不要妄下定論，桑美。也許這樣的事情再多來幾次，她也會變得跟我們一樣。”寶霞說，但聲音里沒什么底氣。

她低下頭把臉埋在并攏的雙膝里，聲音悶悶的：“我告訴過她不要做爛好人……我只是不希望同樣的事情再發(fā)生一遍……”

桑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抬起頭望向遠處混亂的人群，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