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霖隨安.恰知第221章
只是見日暮落遠山,那遠在茅廬間的老翁自然是挑擔歇息,百姓歸家,一切祥和。 普安常不過坐在一旁的石階上觀望著,這日暮已落,除去幾盞燈火透過窗紙的瑩瑩燈火燭光外,也的確有幾分清冷。 卻的確是天氣越發(fā)轉(zhuǎn)涼了些,畢竟他什么都沒有帶就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了,而且小霖子估計也不在這里。 雖然之前是講著大哥會過來找自己,但是連自己都迷路了,估計大哥也丟了。 哎…… 普安常反倒有些擔心大哥了、要是大哥和福子也迷路了那可怎么辦??? 誰知看著天色快黑,要是宵禁了也不大好,畢竟三更半夜在街上溜達,還不如去尋個地方得過且過一夜,明天再問問有沒有能夠搭車的人,也就起身尋去了。 卻也不知怎么的走著走著人生地不熟的走到了不知是何處,看著周圍有些熱鬧般,到底還是有些路上的行人,卻大抵都是朝著那院樓中進進出出,還面色通紅醉醺醺著酒氣幾許。 普安??粗膊贿^是看著有些新奇,便也站著看了幾眼,才發(fā)現(xiàn)里邊還有婀娜多姿的窈窕姑娘家笑吟吟著攬客,大抵也好似在做什么生意般。 “呦、這是哪家的小公子啊~”那燈火闌珊間一位老鴇卻不知為何看著普安常,那眼神打量上了不知琢磨著什么,也是邀請他進去歇息一二。 普安常原先聽聞卻只是欲言又止,但也是知曉自己一個人大半夜的流落街頭也的確不好,剛準備起身邁進。 也不知那樹茵隱逸間,怎么的卻也忽然一個身影站立著,清華君子卻是看著清清楚楚,那老鴇大抵是看著普安常衣著布料也算好,大抵是哪兒來的公子哥這般。 普安常步伐還未邁出,衣袖間卻被一人牽著,一抬眸便看到了身旁的故作霖,卻是一副冷淡言即。 “老鴇若想使人不若看看臨家哥兒,何須尋那些外地之人?!? 說罷便牽著普安常轉(zhuǎn)身朝著另一條道離開,老鴇卻只是看著不知這哪兒冒出來的公子哥,心思倒也百轉(zhuǎn)千回,這事情倒也無何人知曉,怎的這算盤既有人比她還曉得? 只可惜不知曾經(jīng)的故作霖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仙君,這等事情怎的會一知半解般,到是老鴇回想起來卻被那人的眼神看著有些內(nèi)心發(fā)顎,卻沒多想繼續(xù)攬客賺錢了去。 故作霖也只是沒說什么便也轉(zhuǎn)身回去了。 一路上故作霖并未有如何開口,卻是普安??粗恢罏槭裁磿藭r此刻出現(xiàn)在這的故作霖還有些茫然晃神,畢竟自己原本偷溜出來就是為了不回去的,二來被大哥氣到了但想想也的確還是要大哥來接自己,也未曾想到此時本該在學塾柳家的小霖子怎么會這般快要酉時了竟會在自己的面前呢。 嘴巴張張合合,普安常心中滿是問號,但也沒有問出來。 反倒是故作霖先是停了下來,見面前差不多也是到了外道,也就是普安常原先坐車過來的地方,想來若是在這里等著估計也很快就會有人來了的,便轉(zhuǎn)而回身看向安子。 原先故作霖也考慮過,這些事情原本也不該是普安常知曉,一來是擔憂他多慮,對于這種未知的前塵往事或許知曉了并不是那么好,所以當他那時躊躇憂慮,見普大哥回來后要將安子帶走,也并未露面。 但到底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故而雖人在皇城卻暗中有觀察過普安常這一路上的事情,只是見安子與普大哥莫名爭論了幾句,后來便看著安子偷跑了出來,但好在安子自己也懂得些為人處世之道,到底自己一人也不會遭遇到什么危險,便一直沒有現(xiàn)身。 故作霖知曉安子性格直然。 卻不曾想安子這般的性格會做出這般的事情來,跑到一個生地也會,不知會遇到些什么,方才到底是擔憂安子會邁進去,故而才出面將人拉了回來,不如之后的事情更難解決。 但到底故作霖也沒有想好到底尋些什么借口來搪塞,畢竟按故作霖的頭腦若是尋個妥帖的理由自然是有無數(shù)種選擇,而按安子那般大抵也是會無論何言也都會信些,這的確是不必有何擔憂的。 卻想起之前那名念酒之人曾經(jīng)也和自己言語過,若是真的這般也不告訴嗎? 念酒那時只是微挑眉梢,坦言道畢竟一直這樣瞞下去也還是會有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因為你控制不了日后他的選擇,發(fā)生的變動,如果普安常日后到了令堂的家中,只需隨意一問便發(fā)現(xiàn)了真相,那么你此時此地在柳府又能夠怎么說呢?普安常又怎么證明他是見過你的呢。 畢竟誰也不會相信一個已經(jīng)死亡了的人,還有人說在他死后見過了‘他’。 這般就算是發(fā)覺,無論是幾年還是十幾年,當知曉了真相的他是否還真的會認為自己‘真的’見過了你呢。 還是像人們口中的那樣,相信了你早已經(jīng)‘死去’了的事實。 這樣的你還算是存在嗎?被最為喜歡的人否認了自己的存在,就當做是曾經(jīng)的一切都是虛幻的,曾經(jīng)所真真切切經(jīng)歷過的那些事情,那段時間,也都是你的記憶。 這也就是人們所說的不愿相信自己的記憶,畢竟沒有人會否認自己存在于這個世上,親口說出自己不存在的這番話。 所以啊,無論怎么改變一些細微的事情,這個世界的大致流向也還是不能夠控制的,就算現(xiàn)在的故作霖知曉自己以前已經(jīng)死去,但他卻也不能夠否認自己的存在。 但曾經(jīng)的故作霖不會回來,現(xiàn)在的故作霖也是真實存在著的,但這又能夠怎么說明會出現(xiàn)兩個故作霖呢 ???不過好在那個‘自己’已經(jīng)是死亡了的,這也避免了兩人的碰面,也不會出現(xiàn)什么有異的異動,那時念酒是這樣感慨著,而故作霖那時也的確還是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大抵心中還是有些僥幸心理,或許自己這樣也不會有什么…… 大抵他現(xiàn)在的確也是開始考慮起來了自己怎么處理自己的存在的這個問題,畢竟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本就是異常,恰好是另外一處的地方,也恰好有普安常與‘自己’,且還是從小的交情,‘自己’死亡了,自己這樣融入進來便也不會太過唐突,但畢竟之前做了些事情也是有些明顯,若是要鋪平合理的繼續(xù)在這個地方生存,大抵還是要做出些事情來。 “下次小心些?!惫首髁刂皇莻?cè)眸偏了些,看著普安常。 普安常張了張口,卻又欲言又止,不知該說些什么。 “小霖子你不是在柳府的嗎?”普安常想了一下,卻還是隨意問了一個問題。 原本故作霖是打算與普安常說自己恰巧看到,便也跟了過來,回來見安子偷溜出來便暗中跟著了,但也可以說是普大哥出面尋自己來找找,不過這般的話語太過拙劣,普安常大抵還是會相信,畢竟對于普安常而言小霖子也是的確真實存在著的,大哥那番話大抵也還是在慪氣。 “晚膳可是用過了?!惫首髁刂皇潜荛_這番話題,尋了個由頭。 大抵他也在考慮是否要告知吧,畢竟之前未曾這般所想,所以謊言說起來也是一套一套有理有據(jù)的,就算是無厘頭的話想來普安常也是會下意識的相信的吧。 普安常聽聞也是老老實實的點頭,卻垂頭看著小霖子牽著自己的手,也方才想起大哥和自己說的壞話,畢竟小霖子也是好好的嘛,怎么能隨便說小霖子不在了呢,真的很氣啊。 于是也是下意識想要和小霖子說一下大哥和自己說的話,卻見故作霖側(cè)身回眸,似漠視般眼神卻仔細聽聞著,普安常也才想起來小霖子之前眼神不好,自己都沒有怎么發(fā)覺到,現(xiàn)在看來也的確是能夠看出些端詳?shù)模吘闺m說目光并未有多少神采,卻至始至終都會注視著自己所在的方向,也是會稍微偏顱細細聽著,的確是不一樣的。 不僅僅是因為這個不一樣,大抵還是因為故作霖的態(tài)度有些分別,所以就連普安常自己也能夠感覺到些。 但故作霖卻也絲毫并未打算繼續(xù)遮掩下去。 “我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上了?!边@番話語溫和,甚至比平日的沉穩(wěn)多了幾分的清緩與溫柔,也是故作霖獨有的嗓音,對于普安常而言卻有些過于超額了些。 “念酒也知曉,或許沐如暮也發(fā)覺?!蹦菚r故作霖如是說道。 普安常只是愣愣的看著,好似有些不知所云,還是沒有反應過來,畢竟自己原本是想將大哥的話當做玩笑調(diào)侃說出來的,但小霖子好像知曉那般卻開口應了下來,神情向來不會是開玩笑的。 不會的吧?小霖子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騙他呢?是不是自己不太聽話偷溜出來的緣故才來嚇唬嚇唬他的呢? 還是小霖子也想像艾子蘭那樣子故意使壞一下,感覺唬自己好玩? 為什么連大哥也這樣子說啊…… 普安常覺得有的委屈,不知道為什么感覺眼眶里面有點澀澀的,覺得有點難受,連念酒也知道了的話,為什么都不告訴自己呢? 雖然也能夠理解,但是自己是不是太多不懂得的東西了? “我、我不想讓小霖子走……”普安常只是揉了揉眼睛,好似委屈般。 他的看著安子臉上露出的驚慌神色,卻是比起平日更溫柔而清朗的笑了笑,好似如察覺那般看到了普安常眼中的擔憂,卻只是安慰著。 “但我現(xiàn)在還在。”說著便將牽著的手微微攥緊了些,放到了安子的面前。 “會一直在的?!彼缡钦f著,雖然連他自己都不知曉自己是否能夠一直待在,但在安子身邊時的確是他覺得活著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比起權(quán)威身份更為恰得。 但不僅僅是普安常覺得待在霖子身邊很幸福,就連故作霖也是一如既往地覺得待在安子身邊的氣氛是一種輕松恰然的感覺,在安子身邊很輕松,沒有那么多繁文縟節(jié),天天最為簡單的就是想著去哪里找吃的,又有些什么新奇而又稀疏平常的事情。 這樣的一天一天,對于他而言才是最為自得,大抵不僅僅是所謂的救贖吧,也不僅僅只是陪伴,無論是用什么定義也都沒有那么重要,所謂的莫逆之交也可謂,但大抵之間的復雜三言兩語言語無謂,但至少知曉了日后所想。 他特地告知他去了瀘州,之后卻也斷了些聯(lián)系,不是沒有送過書信,大抵是那府邸的位置常變,故而二人曾經(jīng)的聯(lián)系少上了許多,而那時的故作霖心中不僅僅是有著友誼之情,更是有著心中的仕途抱負,故而心中向著遠方的景物,也并未有多少時間去看,縱使有留意到,卻又被周身的瑣事纏繞,故而這般耽擱了下來。 曾經(jīng)的兩人是兒時玩伴,之后的分開便少有聯(lián)系,故家卻是更為步步高升,故父當官委派,便拖家?guī)Э诘囊煌巴?,而普家本就不算是大家門戶,日后也并未有何光宗耀祖升官發(fā)達,父母皆亡,故而算是蕭條貧寒,好在之后普家大哥立志為國,也算是得到了個不錯的官職,家中也還算不缺錢財衣食。 原本曾經(jīng)的關(guān)系也就好似浮萍一般隨波逐流,或許幾年后能否遇到也不一定,但就算如此,他又可還是‘他’,沾染了污穢與功名利祿的他,或許再次遇到時,對這位兒時玩伴早已經(jīng)是想不起來有多少回憶了吧? 那時的楓葉也是隨著風而搖曳而擺,不覺間有著幾片枯黃了的楓葉落下,兩人坐在那湖旁矮凳,影子好似依偎般在兩人之間的地上相觸,那那身后便是一座老舊的橋洞,古老而垂朽在湖面的凌波波光之上,清澈而干凈,沒有那么多的世俗利益與糾葛,是一種最為美好的事物。 路邊的朝顏淺淡卻溫馨,不經(jīng)意間便會沾染上了夜間那窈窕青女,使得染上了幾分光瑩,卻在夜間伴隨著些許促織的鳴叫,過路人淺飲不夜侯時顯得詩情畫意恰好良意,若是這時的朱律間或許少有的會有幾只照夜清,惹得那敢與玉盤爭輝,卻相得益彰。 那時他平生的第一次溫柔,卻也是最后一次。 而那在夜間才隱隱約約顯露出來的倒影間,好似也有了些許釋懷般看著這副景象,他也是‘他’,大抵是執(zhí)念未了,卻又見到了另一個自己,故而從始至終一直看著這些,他本報國有志,卻慘遭毒手,是為那腐朽蟲蛀啃食根基,他心中執(zhí)念未了,便看著‘自己’在這處地方重新開始。 而他心中卻又還有些許放心不下,故而想去那百里之遠處看看自己的雙親是否安好,去看看自己離世之后的事情,原先他本想建功立業(yè),現(xiàn)如今看來到底還是一場空,原先發(fā)現(xiàn)貪官貪贓枉法徇私舞弊,故而才暗中收集證據(jù),為的就是能夠有揭開真相的那么一天,現(xiàn)如今卻只能夠知曉原先查到的蛛絲馬跡接手的人如何,而自己的死能夠起到什么作用。 但他也知悉,自己此去怕是家中不大安寧了,或是父母也會受到他的連累,畢竟自己年輕氣盛橫沖直撞,的確是見不慣這些事情,誰知竟會得罪這般盤踞在地方的黑暗勢力,就此引來殺身之禍,后續(xù)的事情怕是不好處理,若是因自己而受到連累也是因自己而起。 他之后也曾因自己想的太過簡單而懊惱悔恨過,也氣憤為何這般還不能夠揭發(fā),這等人如何還能夠在這世上平安活著,自己父母又如何含辛茹苦將自己養(yǎng)大的點點滴滴,自己是入仕途是為了建功立業(yè)光宗耀祖,但也并未全是為家中的囑托,他這一生一樁樁一件件,回想起來到底太過繁忙,卻也忽視了千百所重。 家中所用所穿皆為最好,父母也是百般殷切期望,自己便苦讀數(shù)年考取功名以報答,卻不曾想所謂的圣賢并非是這世上的處事之道,故而固執(zhí)己見一葉障目,為求得上等,便埋頭苦讀,卻忽視了父母在身旁的妥帖關(guān)心,而并未盡到孝道。 為了在官場上學習而忽視了平日的交友,連曾經(jīng)一同長大的伙伴也并未有過過多聯(lián)系,他所得雖不少,卻也過于勞累,進而忽視了身旁的人與物,當看著高處便會忽視了自己的環(huán)境,實際上在年少時的確是為最好的時候,曾經(jīng)那個天真單純的安子,大抵也是最終分道揚鑣…… 但現(xiàn)在看來卻也漸漸看開了些。 若是自己早些發(fā)覺醒悟過來,好好守在父母身邊,能聯(lián)系上曾經(jīng)的好友,平日那般就算并無加官進爵步入仕途倒也算得上是平樂,平日常聚,闔家團圓,只有后來才會知曉,這般已經(jīng)是人生之幸事,過多倒也不必執(zhí)著于外在之物。 他、的確該釋懷了,若是看得如今的‘他’能夠得所得,若是他離去也沒有那般難以接受了,若是能夠在回去看看父母,就算是偶然一聚已然是極好的了。 會的。 故作霖心中百般感觸,卻聽聞自己耳畔旁的一聲承諾,心下頓時一驚,卻也反應過來是‘自己’所言,卻只是輕抿唇齒,輕嘆道一句,多謝。 之后便也漸漸消散開來,而故作霖卻知曉,在自己幾步之遙處,這個世界上原本的‘自己’已經(jīng)成為曾經(jīng),而自己則成為了另一個自己,他們本是同一人,就算是再怎么改變,本源卻依舊一類,但他不是他,他所求,已然知曉如何可得。 心中所愿,天下太平昌盛,家庭平樂,莫逆之交。 安子大抵也不僅僅是故作霖喜歡之人,更是一種他所心中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