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半酣，助理發(fā)消息來說酒局結(jié)束，張?jiān)评姿ち艘货?，沒大礙。

楊九郎著急忙慌站起來就要走，卻被老郭一嗓子喝住。

喝了這么些酒，你要去哪？

小辮兒已經(jīng)往回返了，你現(xiàn)在去只能跑兩岔！

平日看著挺精明，一到小辮兒的事就暈頭！腦子呢？

被師父劈頭蓋臉一頓罵，楊九郎訕訕地松開門把手，耷拉著腦袋返回來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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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郭摸摸楊九郎的頭，楊九郎的眼圈兒更紅了。

或許是酒喝得有點(diǎn)多，或許是擔(dān)心有點(diǎn)過，或許是師父摸他的動(dòng)作很溫柔，楊九郎把臉埋在手里：“師父您說辮兒能好嗎？他不會(huì)再出事了吧？”

老郭摟住楊九郎輕輕拍他的肩膀，仰起臉眨眼睛。

今天這燈，可真刺眼哪。

能不能好，他也不知道。

都是命。

既入江湖內(nèi)，便是薄命人。

“回去吧，回去等小辮兒，有事兒說一聲?！?/p>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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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了門廊燈，楊九郎趴窗戶上向外張望。

被雨水打濕的枝葉反射著燈光，閃閃發(fā)亮。路面潮濕，好在沒有積水，他走回來的時(shí)候刻意試了，不滑。

張?jiān)评鬃叩猛?，看來是不要緊。

楊九郎迅速躥回臥室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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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張?jiān)评缀椭泶蛘泻?、關(guān)門、洗手洗臉，楊九郎調(diào)整睡姿，一只手枕在腦后，一只手虛握拳放在額上做頭疼昏睡狀。

怎么還不進(jìn)來？站門口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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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裝作酒醉不清醒，把聲音放得低沉含糊：“回來了？”

張?jiān)评字狭艘恢?，跪下磕頭：“爸，我回來了?！?/p>

楊九郎半睜眼：“摔疼了嗎？”

“摔疼了?？商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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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jiān)评状罂拗鴵溥^來，楊九郎裝不下去了，笑著坐起來摟住他：“你呀。”

張?jiān)评卓拗咽趾透觳舱故窘o楊九郎看：“你看，這兒！還有這兒！可疼了！還有鞋！不知道誰踩的！都不認(rèn)賬！氣死我了！”

“您是手疼還是心疼啊到底？”

看看手再想想鞋，張?jiān)评子X得自己哪兒都疼，總之，不哭不足以泄怨憤，必須大哭，哭到楊九郎心疼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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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問他真沒事兒？

張?jiān)评卓拗c(diǎn)頭。

“沒事兒咱就別哭了，歇會(huì)兒，你哭得不累啊？”

張?jiān)评滓幻胧兆。骸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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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握住張?jiān)评椎氖纸o他輕輕按揉，張?jiān)评组L(zhǎng)出一口氣，靠在楊九郎身上發(fā)呆。

還以為得哭多慘才能蒙混過關(guān)呢，想不到嚎?jī)缮ぷ泳蜎]事兒了，總覺得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有點(diǎn)說不出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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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jiān)评讖堊?，楊九郎給他嘴里塞根煙，再給他點(diǎn)上。

張?jiān)评卓恐鴹罹爬沙闊?，終于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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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還好，累是真累。

演得累，吃得累，聊得累，哭得也累。

歇會(huì)兒，等歇夠了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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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jiān)评着?，楊九郎把煙頭拿走掐滅，問張?jiān)评尊I不餓。

餓是不餓，就是渴，還有點(diǎn)膩，想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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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張?jiān)评追旁诖采?，墊好靠枕蓋好薄被，楊九郎去泡茶。

拿個(gè)大茶缸子倒小半杯水，再找個(gè)杯子來回倒涼到不燙，把茶水倒進(jìn)帶吸管的兒童保溫杯，楊九郎小跑回屋，撳開杯蓋，把吸管送進(jìn)張?jiān)评鬃炖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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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jiān)评椎难劬π澇稍卵纼骸?/p>

他好喜歡九郎給他買的兒童保溫杯，有粉的有藍(lán)的，有羊駝?dòng)泻?，還有小兔子，小王子，小公主，南瓜馬車美麗城堡，有笑嘻嘻的星星和胖乎乎的云朵。

九郎說要從頭養(yǎng)他一回，這一養(yǎng)就是三年。

其實(shí)，以前九郎沒說要養(yǎng)他的時(shí)候，就已經(jīng)在養(yǎng)他了。只是那時(shí)候，他還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不敢相信九郎能愛他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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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渴的口腔被香熱的茶水滋潤，舌頭活泛起來。

張?jiān)评淄铝藭?huì)兒泡泡，又像嬰兒長(zhǎng)牙一樣咬咂吸管。

楊九郎拿指尖撬開他的牙齒，把吸管救了出來。

不給咬吸管，那總得給我點(diǎn)別的咬吧？

楊九郎握住拳頭保護(hù)手指，張?jiān)评拙局鴹罹爬傻亩浒阉^來，嘗得津津有味。

京京，你很有味兒哎！

什么味兒？涮羊肉味兒?jiǎn)幔?/p>

兩個(gè)暈乎乎的人跌落進(jìn)浴缸，也不知道是誰涮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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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窗簾擋住晨光，屋外的鳥兒快樂歌唱，屋里的人睡得很香。

夜雨洗凈了塵埃，陽光亮晶晶，像新的一樣。

這個(gè)世界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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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世界可太不好了！

張?jiān)评着吭诖采希恳桓^發(fā)絲都像霜打了的小苗兒一樣有氣無力。

張?jiān)评装Ш浚骸拔也灰鸫参也灰煾讣页燥?！我胖了多少你不知道嗎？哪回去師父家我能吃上減肥餐？楊九郎你太不是東西了你呀，你光想著討好你師父你就不為我想想！我這么多肉我減不下去你還叫我去師父家吃飯，敢情要減肥的不是你！你不發(fā)愁！你去呀你一個(gè)人去呀你不認(rèn)路嗎你非得叫上我！”

被張?jiān)评椎臍庀⒄痼@，楊九郎駭笑著搓手：“角兒，這回不去不行了！師父說讓咱過去開會(hu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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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會(huì)？張?jiān)评讚P(yáng)起頭，重重摔在枕頭上：“周扒皮?。∽蛱煅萃杲裉炀烷_會(huì)！飯也不讓吃覺也不讓睡酒也不給喝羊也不給涮，我賣命掙錢還不夠你們還讓我開會(huì)！你們不是人你們！我怎么這么命苦??？苦哇~~~~~~~~”

楊九郎熱烈鼓掌：這一嗓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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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jiān)评讏?zhí)著地趴在床上，他是被捕鼠板粘住的老鼠，他就不動(dòng)。

你打吧！打我起碼我不費(fèi)力，趴著就行。麻煩你要打打勻一點(diǎn)，別漏了我的腰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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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搓熱雙手，從張?jiān)评椎暮竽X勺一路按摩到腳底。

身上每一處摶結(jié)的硬塊都被揉開，腿腳也舒服許多。張?jiān)评着ゎ^，看見楊九郎滿頭滿臉的汗。

張?jiān)评妆庾欤骸氨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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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張?jiān)评椎哪_放好，楊九郎喘著氣趴在張?jiān)评咨磉叄鶑堅(jiān)评最^臉上蹭汗。

張?jiān)评讚ё罹爬桑瑑蓚€(gè)人的頭挨在一起。

枕套濕了一小塊，張?jiān)评妆亲拥稚先ヂ劻寺劇?/p>

有點(diǎn)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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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已經(jīng)濕了，不如運(yùn)動(dòng)運(yùn)動(dòng)，把汗出透了再去洗澡？

楊九郎：您說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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