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招！”

我從管道飛躍而下，抽出我的m9軍刺狠狠插向敵人的脖子。

結果對方比我想象中更要狡猾，在匕首觸及皮膚的一刻迅速完成了弦化。我的匕首沒能扎破紙片，刀刃沿著邊緣擦過，這幾乎必中的一擊沒能得手。

“超弦體！”

只有超弦體能如此迅速地弦化，眼前的人并不簡單。我剛一落地便立刻調整平衡，右腿猛然發(fā)力，再次試圖貼身出刀。誰曾想眼前敵人身形一晃，槍托感覺只是輕輕撞擊我的手腕，我手中匕首就已經(jīng)被卸掉了。

何等自信的一擊！對手的戰(zhàn)斗技巧爐火純青，遠遠凌駕于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我果斷拔出手槍，剛想射擊對手的軀干，誰知對手居然又一次進入了弦化，在我眼前左右晃動，好像在嘲諷我一般。我舉起槍瞄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辦法擊中紙一樣薄的對手。

“就這點實力嗎？都這么久了，歐泊的訓練還跟過家家一樣?！?/p>

眼前的藍發(fā)女性側對著我，磁性的嗓音對我發(fā)出不屑的譏笑。我不敢大意，后退兩步，掏出HK416對著她，一刻不敢松懈。

等等，心夏呢？她不是應該已經(jīng)解決掉第二個人來幫我了嗎？

意識到不對勁的我目光看向通風管道，那里心夏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管道口只有一個暗紅色的雷球，發(fā)出滋滋的響聲。而心夏不知何時來到了我的身后，和我背靠背貼在一起。

“對方動作太快了，我還沒有露頭就被發(fā)現(xiàn)了?！彼嘈χ鴵u頭。

“剪刀手各個都這樣子嗎？”我不禁有些后怕。剛才只是過了兩招，我便已經(jīng)感受得到對手那強大的壓迫力。果然是經(jīng)驗上差距過大嗎？

“剛才的人影，是心夏吧？我們好久不見了?！蔽业膶κ趾鋈唤獬讼一蛭覀兇钤?。剛才在水冷箱后邊的紅衣女性也走了出來，把槍扛在肩膀上，目前也還看不出戰(zhàn)意。

“別和我說話，你這個叛徒?！毙南牡穆曇袈犉饋硪а狼旋X。

“啊啦，你這么對前輩說話，我還是有點心寒的?！彼脑捳Z雖然是在陳述感情，卻絲毫聽不出感情?！拔矣浀媚愕睦硐胧情_辟人類生存的桃源鄉(xiāng)來著？”

“是又怎樣？歐泊的叛徒，少和我套近乎！我們之間應該已經(jīng)無話可談了！”

“你一口一個叛徒，好有正義感，可別把自己都騙過去了?！彼静焕頃南牡耐{，手中的XM8只是用食指隨意地提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皻W泊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只是在建造囚籠罷了，你們全都是新世界的獄卒。想想你的理想吧，然后你就會明白，你和我，到底誰才是背叛者?！?/p>

“你在那說什么瘋話呢？明明是你背叛了歐泊，還害死了我那么多的同僚！你居然還有臉來和我說話嗎？！”

心夏的聲音近乎嘶喊，她真的很生氣，近乎于失去理智。過去的陰影如煙般籠罩了她，這不是好事，至少對目前的情況來說不是。

“心夏，控制情緒?！?/p>

然而心夏根本聽不到我在說什么，她的眼中只有自己昔日的戰(zhàn)友，如今的仇敵。她純凈的眼眸里折射出復仇的烈焰，理智和五感已經(jīng)化為這烈火的柴薪。

“我只是背叛了歐泊，然而你卻背叛了理想，也背叛了全世界?！?/p>

“如果新世界有罪人，你將第一個被審判，心夏。”

“哼，哼，呵呵呵……”

“你自以為是的樣子，真令我從心底往外地，感到可笑。”

心夏憤怒到極點，露出了一個復雜的笑容。我說不上這一個笑容里，到底摻雜了多少的情感。如果說人的情感可以封在心里，隨時間發(fā)酵的話，我想這情感的深度，應該就像跨越世紀的一壇老酒。等它開封的一瞬間，所有人都要體會它的滋味。

這會不會就是星繪提及的，那件事情？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沒有讓我來得及多想，心夏丟下自己的武器，從腰間直接抽出一把刀來。那把刀通體呈黃綠色，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打制而成。長約一米，刃寬兩指，刀身輕微彎曲，猶如初一的新月。即使在實驗室的燈光下，也依舊閃著不詳?shù)暮?。這無疑是一把好刀。

“埋葬在記憶之海吧，拉薇。”

“慢著……”

心夏的身體已經(jīng)沖了出去，我剛想拉住她，一道暗紅的幻影卻已向我襲來。我來不及多想，立刻掏出槍向對手還擊。

對手來勢很快，而且槍法也很準。不知道我打中沒有，反正我感覺自己的身體應該至少挨了兩槍。我剛打算弦化著躲進掩體里，想不到對手居然已經(jīng)來到了肉搏戰(zhàn)的距離！

難道她能借助這紅色的電球穿梭空間嗎？好恐怖的能力！

手上已經(jīng)沒有軍刀了，我只能用拳腳功夫和她比拼。先是側身躲開一記斜向的揮砍，同時用腰間手槍再次試圖射擊軀干。對手捕捉到了我手上動作，左腿膝頂阻止我的動作。我雖然堪堪擋下，但身體卻失去了平衡，紅衣女子沒有放過這一點，一記精準快速的高位掃踢把我打倒在地。

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的我立馬站起來，同時背對著女子偷偷拔出來腰間的手槍。她沒有防備，打算對我發(fā)動追擊的時候，終于被我的射擊偷襲得手，攻勢一時間有所減緩。

就當我打算喘一口氣的功夫，紅衣女子已經(jīng)恢復了過來，這讓我大吃一驚。連滾帶爬向后邊躲避，卻已經(jīng)來不太及了。敵人速度太快，已經(jīng)近在咫尺，我絕望地揮了一拳，但是戰(zhàn)斗經(jīng)驗實在差距太大，對手輕松躲過我最快速度揮出的拳頭，沖著我的臉就砸了下來。

“你怎么這么弱呀！”

不遠處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傳到耳際。是一直隱藏在光學迷彩中的伊薇特！她手中的沖鋒槍發(fā)出一連串的悶響，應該也命中了敵人幾發(fā)，紅衣女子吃痛，放棄了對我的攻擊，連續(xù)幾個后空翻拉開距離，縮回了掩體后邊。

我驚魂甫定，就在我身邊的伊薇特拉起我的手，把我拖回控制臺后邊。

“……我們已經(jīng)輸了。”

她用軟軟的聲音突然宣告我們的失敗。我還沒搞清楚怎么回事，她已經(jīng)握著MP5沖出去了。

“心夏，快回來！”

隨后是MP5的掃射聲。我本以為她在這里隱身躲藏是因為害怕，可現(xiàn)在看來她似乎毫不畏懼戰(zhàn)場，這博士真的是個文職嗎？

我把HK416換上新彈匣，隨后也探出掩體對紅衣女子的位置進行壓制射擊。當下要務是讓戰(zhàn)局更有利，形成二對一的局面才行。我拖住她的行動，心夏就能得到伊薇特的支援。

心夏的刀仍然在空中揮舞，但卻毫無章法，單純在受自己情感的支配。拉薇左一閃，右一避，心夏自己就因為動作過大失去平衡，被拉薇一記橫掃放倒在地上。

“你入隊的時候我就教過你怎么戰(zhàn)斗吧，刀是用來殺人的，不是你摔摔打打的玩具！”

拉薇的軍靴猛一發(fā)力，心夏的小腹明顯發(fā)生了形變。她干嘔一聲，整個身體飛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墻面上。但即使這樣，她依舊沒有放開手上的刀。

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還想向拉薇進行無畏的沖鋒。

“你太令我失望了，心夏。我本來期待著你能有所進步的，現(xiàn)在看來你不僅是智力，連身體也沒有提高?！?/p>

拉薇嘆了一口氣，手中銀光一閃，一把飛刀脫手而出，在空中近乎于劃了一條銀白的直線。

下一秒就聽見了心夏痛苦的悲鳴。我看過去的時候，那把刀已經(jīng)深深插入了心夏拿刀的手臂，并且高高地釘入了實驗室的墻壁上。

鮮紅的液體順著刀身的凹槽汩汩流出，沿著手臂蜿蜒成一條觸目驚心的小河。

而心夏仍然沒有松開握刀的手。

她到底在執(zhí)著什么？

她現(xiàn)在手心里握著的，除了刀，一定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東西。

因為我現(xiàn)在看到的心夏，就像一個一心求死之人。她執(zhí)著于解開某種難以擺脫的陰影，即使是死亡也算是一種她希冀的答案。

原來背叛在她心目中，是一件如此丑惡且不可原諒的大罪嗎？

“心夏堅持住！”

我也顧不上許多，沖出掩體就奔向心夏。她已經(jīng)流了很多血了，再不治療會有逸散的危險。必須保護她，必須保護好她！我雖然就是個新兵蛋子，但至少我的這副卡丘身強度很高，可以替心夏擋不少子彈。

我撲向心夏，按住傷口把刀子快速抽出，拔開燃料罐的蓋子就往傷口上倒。血很快就止住了，我把心夏放在角落，準備迎接敵人的子彈。

然而攻勢沒有到來。只見拉薇用XM8打退伊薇特之后，沖另一個人高喊道：

“明，得手沒有？”

“晶核拿到了，走吧?！?/p>

我定睛一看，實驗室正中間的玻璃罐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打開了，里邊的巴布洛晶核已經(jīng)被明封在容器里準備帶走。

“那么再打下去對我們就不太有利了。歐泊的各位，后會有期?！?/p>

“我倒是很想揍你一拳，新兵蛋子。”明看著我不屑地哼了一聲，“隨便換誰來都會比你更有用?！?/p>

我無言以對。我本來以為可以靠身體素質，只憑借一個星期的努力就碾壓這些超弦體，結果卻誰也打不過。

果然即使是異世界，我也終究是那個沒用的我，一個行動的矮子，永遠扛不起自以為輝煌的理想和精神。

我無力地靠著墻癱軟下去，眼睜睜看著她們說著閑話，打開那扇緊閉的大門，消失在視野里。

一直沒動彈的伊薇特這時走過來，看了看心夏的傷，轉過頭來安慰道：

“對不起，伊薇特說了很過分的話。我當時只是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敗罷了，所以才會遷怒于你。對不起，天江風。”

“我也……我也很沒用……”

耳邊傳來心夏低聲的啜泣。她雙手抱住自己曲起的雙膝，把頭埋在身下，發(fā)出連續(xù)不斷的嗚咽。

“我不知道……我無法思考……”

“我這種人……我這種人……果然還是輪回的好……”

我向心夏伸出手，本能地想抱一抱失落的她?？晌疫@種人，又真的能有保護她的力量嗎？我能守護住她嗎？我有留在她身邊的資格嗎？

“想什么呢？你不是最喜歡心夏姐了嗎？”伊薇特無奈地拍了拍我的后背，“去吧?！?/p>

我輕輕環(huán)住心夏柔軟的腰肢，把頭貼在她的后頸上，呼吸著心夏香甜的氣息。她也沒有抗拒，身體縮得更緊，我抱著她就像抱住一團炙熱的火苗，心臟被灼燒得生疼，卻又只能在胸腔里跳動，無處可逃。

伊薇特也嘆了一口氣，右手打開眼前的全息屏幕。原本一條條跳動的代碼，現(xiàn)在就像失去了生命，閃爍的“等待輸入”的光標是那么扎眼，就像眨著眼睛在嘲笑歐泊的失敗。

“只是那一會兒沒有更新對策，防火墻立刻就被攻破了。”伊薇特咬著下唇，自言自語：“從我手動加密的實驗室大門，到三重權限的晶核鎖，轉瞬之間就……剪刀手，到底還藏有多深的實力……”

原來伊薇特一直在和對面的黑客進行攻防戰(zhàn)！一邊防守大門和晶核鎖不被攻破，一邊操縱傀儡熊阻止已經(jīng)攻入的敵人精銳，一邊還要偷瞄我們這邊的戰(zhàn)況隨時準備給予最后支援……所以在出手之前她才會對我說出“我們已經(jīng)輸了”的失敗宣言嗎？

可惡，簡直就是一團糟……這樣的我，根本沒有在這里流淚的權利。

淚水是用來宣告自己的失敗的。我還遠遠沒有到自己的極限，還沒有資格流淚。

但是心夏可能真的已經(jīng)走到了心的極限。我有這種感覺。

看著自己懷里小貓一樣蜷縮的心夏，我輕輕安慰著：

“從今往后我不會再犯兩個錯誤?！?/p>

“第一個是我不會再用玩樂的心態(tài)生活。”

“第二個是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這也是我對你的承諾，心夏。不論你身邊有多少人選擇了背叛，我永遠會選擇站在你的身邊?！?/p>

“我發(fā)誓要讓這句承諾，把我們綁在一起，直到死亡把我們分開，意識相遇在意識之海?！?/p>

“真……的？”

“真的?！蔽疑钗豢跉?，把心夏抱得更緊了。

那一天是我記憶中最黑暗的一天。

我們失去了很多，被奪走重要的事物，被敵人把自尊踩在腳下，無情的碾碎。

世界仿佛都在破碎，墜落，崩塌。

但是我相信，破碎的地方終將會透出光來。

世界也會隨著時間，再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