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是誰，認出了張真理的道袍道巾，發(fā)現(xiàn)了他是個異教徒，幾天之內(nèi)，防疫工作就開始變得艱難起來。

? 最初可能只是有位了解過東方的人認出他道士的身份，隨口說了一句，后來風言風語就傳開了。

? 有位來自東方的異教徒，勸人呆在家，不要去教堂，說去做彌撒會被傳染黑死病，還給民眾分發(fā)烈酒，導致他們喝的醉醺醺的。受他蠱惑的人，在屋外用白色的石灰撒一圈，屋里也到處撒奇怪的粉末，還煮著刺鼻的液體，不知道是不是皈依了異教在做他們的儀式，他們得黑死病死亡的家人，尸體也不請牧師主持葬禮了，直接撒上石灰，拉去城外深埋。

? 他之后去的街區(qū)，即使是黑死病人的家門也對他關的緊緊的，他只能在街上的污水里撒一層石灰，扔點毒餌藥老鼠。于是就有人喊他魔鬼，倒更多的污水沖走了石灰和毒餌。

? 他依舊堅持著這一切，哪怕已經(jīng)不再有人理解他。

? 然后奇跡就出現(xiàn)了。城里到處開始出現(xiàn)和他一樣到處撒石灰和分發(fā)烈酒、醋精的人，同時他們還打老鼠和清理垃圾。同時有層層紗布蒙面、戴著手套、身穿覆蓋全身皮質(zhì)斗篷的人負責搬運尸體出城，撒上石灰深埋。街上到處架起火堆，患病者的衣物床墊和老鼠的尸體一起被扔進去焚毀，郊區(qū)還設置了隔離區(qū)，患病的人都被送到隔離區(qū)里。法國地區(qū)紅衣主教兼宰相下令各教堂關閉大門，停止一切集體性宗教活動，并且發(fā)表演講勸說民眾盡量不要出門，聽說街上這些人也是他下令雇傭的。

? 是林載芝的那篇論文，它以巴黎大學醫(yī)學院的名義發(fā)出后，立刻獲得很高的關注度，甚至連宰相也讀到了它，論文里提到了石灰、烈酒和醋精對空氣中微格的殺滅作用，于是便有了現(xiàn)在這些街頭這些負責防疫的人。

? 令人聞風喪膽的黑死病奇跡般地被控制住了，雖然依然不斷有患病者死去，但是新的病人增加速度越來越慢，最后出現(xiàn)了一天未增加一例患者的情況。

? 但是，流言卻并沒有結(jié)束。

? 巴黎各大教堂已經(jīng)關門了兩個月，流言甚至已經(jīng)變成怨言，有人說這宰相被異教徒施了法術，成為異教徒的傀儡，這位紅衣主教一反常態(tài)關了教堂命人做異教徒的儀式就是證據(jù)。

? “我是巴黎地區(qū)異端裁判官，請求見市長?！?/p>

? “好的，我這就去通報?！?/p>

? ……

? “聽說有個異教徒妖言惑眾，讓大家不要去做彌撒，說什么做彌撒會得黑死??？不讓牧師給死者主持葬禮，還往死者身上撒石灰侮辱他，那些受他蠱惑的人，都在自己家里做起了異教的儀式，這是真的假的？”

? “這都是必須的防疫活動。而且宰相大人說了，任何自愿參與防疫工作的人，不管是誰，哪怕是異教徒，都該受到嘉獎?！?/p>

? “他這是在侮辱神！你要做的是遣一隊兵士去抓他來審判，而不是……我看，你也被這異教徒蠱惑了！”

? 幾日后，異端裁判所駐法國裁判官要求法國政府，巴黎地區(qū)的教堂應該恢復宗教活動，并且停止向尸體上撒石灰這種辱尸行為，被拒絕了。

? 矛盾悄悄在滋生。

? 教廷不想對抗整個法國政府，但他們有的是辦法樹立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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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瘟疫過去之后，不知姑娘要去往何處？”

??“我想回大明，十四年沒見爹娘了，我好想他們。我要給他們看看，他們的女兒在歐羅巴學到了什么?！?/p>

? 張真理夾藥品的鑷子頓了一下，他問到：“令尊和令堂，是否也是‘天工’？”

? “是呀，怎么了？”林載芝收起望遠鏡，“人都沒回來，真沒啥好看的?！?/p>

? “你恐怕見不到他們了……大明，回不去了?！睆堈胬磬哉Z。

? “什么意思？”林載芝疑惑地問。

? “看來姑娘有所不知，前年天工負責的王恭廠火藥庫爆炸，炸死了太子，皇帝震怒，全體天工被逐出大明，永不得踏入國土半步……除非姑娘的父母一直隱瞞身份，否則現(xiàn)在，應已被流放?！?/p>

? 林載芝手中的望遠鏡滑落，鏡片碎了一地。

? “回不去了……”她的眼淚從眼眶中滑落。

? 十四年前與父母一別，竟可能是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