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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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琳正從花堆里挑出已經(jīng)略顯枯萎的玫瑰，將其放入黑色垃圾袋里。再用指尖牽引著細繩繞成一個漂亮的結(jié)，把剩余的花扎成一大束。她摸了摸下巴，思襯著如何處理被淘汰的不合格品。

“乃琳你幫我看看。”貝拉走到她面前緩緩轉(zhuǎn)了一個圈，帶著蕾絲的裙擺被短暫地托起，將風捏成盛開的白百合，她的眉眼彎成月牙，“怎么樣？”

乃琳下意識地想要把貝拉抱進懷里再接一個吻，她甚至為此擦了手，站起身來才意識到這里是公共場合。但她仍然捏了捏貝拉的臉說：“我都已經(jīng)開始期待你穿婚紗的樣子了?！?/p>

“還早呢！”貝拉連忙拍去乃琳的手，她可不想再被抓回化妝臺變成木頭一樣一個小時不許動。

乃琳看著貝拉的眼睛，她看見了隨遇而安和對于活在當下這種生活方式的一種堅信。貝拉語氣很認真，乃琳聽得出來她是真的覺得那個未來十分的遙遠。

即便今年已經(jīng)是她們在一起的第四個年頭，如果是普通情侶，差不多也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但乃琳和貝拉不屬于普通，或者說世俗將她們排除出了普通的范疇，為異類們重新制訂了一套規(guī)則，有人順從地接受，有人抗爭到死去。

所以那個未來的確十分遙遠，所以乃琳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對她來說婚姻并不是必需品，只要以后的日子能夠在睡前親吻一下貝拉的額頭，醒后聽見貝拉沉穩(wěn)的呼吸，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一個俗氣而簡單的愿望，就連。

可是總覺得有一絲不甘和其他東西混合在一起，惹人心煩。乃琳垂下眼眸，她也說不清楚那種情緒，但顯然今日不適宜出現(xiàn)，她迅速地收斂好自己，轉(zhuǎn)身繼續(xù)作弄鮮花。

貝拉不明所以，她以為乃琳不過是著急把花的問題解決，但總感覺氣氛逐漸變得有些尷尬。

今天是貝拉和乃琳共同好朋友的婚禮，而她們是應邀而來的伴娘。新娘最開始只是乃琳的朋友，后來在貝拉被乃琳給拉進自己的朋友圈后，兩個人相見如故，熟稔得讓乃琳都有些嫉妒。

“辛苦啦，我的美女伴娘們。”婚禮的女主角展開雙手用擁抱犒勞慰問了一下忙碌了半天的兩人，作為在場唯一一個對乃琳貝拉之間的小九九了如指掌的人，戳破了還未完全成型的尷尬氣泡，“我這樣抱你們，你們這兩個醋壇子會不會互相吃對方的醋呢？”

“都要結(jié)婚了還這么不正經(jīng)。”貝拉笑罵一句，手卻悄悄挽上乃琳的腰，將她一點一點拉向自己。

“幸好我要結(jié)婚了，才不用繼續(xù)吃你們倆的狗糧?！毙履镎Z氣有些炫耀又有些反敗為勝的驕傲。

“沒想到你是我們那群人里談戀愛最晚，卻是最早結(jié)婚的那個?！蹦肆盏氖种笓现惱氖中?，她刻意將話語中的羨慕剃去，只留下祝福和感慨。

新娘也是一臉唏噓，“是啊，誰都沒想到，我以前還說過30歲以前不結(jié)婚，結(jié)果沒想到呀?！?/p>

這句話像一塊記憶碎片，卻觸發(fā)的是乃琳關(guān)于另一件事情的回憶。

那是剛剛和貝拉在一起之后的某一個雨夜，她們只帶了一把小傘，乃琳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貝拉身上，而貝拉一只手緊緊摟著乃琳的腰，一只手撐著傘，兩個人就這樣擠在一起，跌跌撞撞地朝家里趕。

“你那邊淋得到雨嗎？”乃琳說著就把傘往貝拉那邊輕輕推了一下。

但傘很快又傾斜回來，貝拉眉目彎彎，“我這邊還空了好多呢，而且我有你的外套呢，況且我身體好得很！”

“那你那邊淋得到雨嗎？”乃琳只是重復問了一遍。

“淋不到?！必惱V定地搖搖頭。

但當她們回家后，乃琳收拾貝拉脫下的衣物才發(fā)現(xiàn)左肩膀那一塊已經(jīng)濕透了，還帶著雨季特有的潮濕氣息，是好聞的青草混合著泥土味，散在空氣里，是一種虛幻而又真實的美好。

就是那一刻開始，乃琳有了與貝拉結(jié)婚的念頭。

“所以你們有什么打算？”新娘的話將乃琳扯回現(xiàn)實里，“我記得今年是第四年了？”

“是啊。”乃琳撫摸著貝拉的手，只回答了第二個問題。對于第一個問題，如果是剛剛與貝拉在一起的她可以繞此成立一個專題小組，滔滔不絕地講一天一夜。但現(xiàn)在來看，她曾經(jīng)描摹的藍圖在現(xiàn)實步步逼近下顯得可笑而渺小。

有很多事情她們掌握不了，比如異地，比如不知情的父母，比如婚姻。

乃琳能感覺到貝拉的手都有些繃緊，這個問題顯然將她們都難住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必惱卮鸬煤苣：?，像小學生一樣摸了摸腦袋。

乃琳不知道這個回答是否是自己想要的，但她的手緊緊與貝拉扣在一起。

“也只好這樣了。”新娘不知道從哪里抱出來一團花球，遞給乃琳和貝拉，她眨眨眼示意不要聲張，“這是內(nèi)定哦～”

婚禮上的花球意味著美好的祝福和愿望，寓意著拿到花球的人會得到幸福，與相愛的人走進婚姻殿堂。

“要幸福哦。”貝拉噙著淚與新娘擁抱在一起，互相約定要過得很好很好，好到讓對方嫉妒才行。

而乃琳看著自己抱著的花球，上面還有一些花骨朵還未綻放，羞澀地躲在枝干后面不敢露面。她想起以前養(yǎng)的一株蝴蝶蘭，那是乃琳想送給貝拉的禮物，她用愛意澆灌，用心血栽培?？墒敲酚晏鞖廨^多的上海本就不適合花卉生長，即便乃琳費盡心機最后也只得到了一節(jié)枯枝。

乃琳低頭嗅了嗅懷里的花，滿懷期待的同時又夾雜了一絲疑惑和惶恐：

會有花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