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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丨晚風吹過十七歲的鈴蘭花(鈴蘭女兒)

2023-01-27 10:55 作者:文字如夢似幻  | 我要投稿

本篇1w6+字,獻給鈴蘭與博士,無cp,父女情。喜歡的讀者請奉獻各位的評論點贊關(guān)注收藏~

附上篇鏈接

“麗薩,你知道夏天最珍貴的寶物是什么嗎?”


“鮮艷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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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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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鎮(zhèn)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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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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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女孩子和泳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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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還是不對!而且這答案是誰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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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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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風,夏天曠野的晚風?!?/span>

?????????????????????——出自《鈴蘭的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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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刪


〇、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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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黃的月亮懸在夜空一動不動,我叼著煙,坐在羅德島艦的甲板上享受夏天曠野的陣陣晚風。晚風不知從何處起,也不知將通往何方,我恰好出現(xiàn)在它行進的道路上,它繞過我,用涼爽回敬我。每每如此,我的記憶仿佛也被風拉的好長好長,像一葉扁舟,沒有錨點,沒有目的的,在我的腦海中起伏游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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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你果然又在這里吹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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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聞聲回頭,看見一抹翠綠:“凱爾希醫(yī)生,你很少來甲板吹風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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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凱爾希的眼睛盯著我手中的香煙,“該你說幾句了。把煙掐了,鈴蘭十八歲也不代表你能開始抽煙?!彼車绤?,一直都這樣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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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身來,將煙頭踩滅,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笑著說:“不抽,我都戒了十七年了。剛才就點個火瞅個亮!不然這大晚上甲板上黑,黑得很,看不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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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希不再言語,下樓梯進了艙內(nèi),我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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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會議廳的門被推開,燈火輝煌中是此起彼伏的掌聲與歡聲笑語,全艦的干員幾乎都聚集在這里,她們或者戴著圣誕帽,或者拿著碎花噴管,還有的竟然在搖香檳。五彩的雨和線在空中亂飛,阿米婭“噠噠噠”跑到我面前,將話筒遞給我:“博士,該您說幾句對鈴蘭小姐的寄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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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廳里比甲板上燥熱得多,我感到有些透不過氣,但還是接過話筒,不緊不慢地走到三層生日蛋糕前停下??粗ねび窳⒌拟徧m忽閃著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我舉手示意大家安靜,準備開始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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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今天是我們成功研制出礦石病特效藥的一周年紀念日!我們羅德島成功克服了這片大地的苦難之一——礦石??!當然,更重要的是,今天也是麗薩,我的女兒,鈴蘭干員登上羅德島的第十七個年頭!首先讓我恭喜鈴蘭干員在羅德島迎來了自己的十八歲生日!我也非?!?#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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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只有“叮鈴哐當”的聲音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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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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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送醫(yī)療部,快!阿米婭,送醫(yī)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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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初的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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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前,羅德島停靠在敘拉古邊境。凱爾希和我去附近的村莊調(diào)查一些關(guān)于西西里夫人和敘拉古各個家族之間對外通商的事情。當晚我們寄宿在一戶農(nóng)家。大約是半夜三點鐘,mon3ter首先察覺到屋外不尋常的動靜,凱爾希和我從后門潛出去,不遠處正看見一伙不速之客。他們裝備精良,看得出是受過訓練的。他們舉著火把,挨家挨戶破門而入,看樣子是在找什么東西或者人。我和凱爾希以為是我們的行蹤暴露了,便躲在屋外的稻草垛里靜觀其變,如果他們對村民有什么進一步的不良舉動,我們對付他們也是綽綽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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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伙人離我們住的屋子是越來越近了,接著突然一個什么東西“嗖”一下闖進了我們藏身的稻草垛里。我下意識掏出匕首,而那個家伙竟然先一步用武器抵住我的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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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聽聲音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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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誰?”她問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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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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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過,我是敘拉古某個家族的殺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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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外面那幫人是一伙的嗎?”凱爾希一邊安撫mon3ter,一邊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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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們是來殺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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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姐,你想拿我們將功贖罪?”我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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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拿無辜的人抵罪,“她收起了刀,壓低聲音繼續(xù)說,”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我的女兒還小,我能不能把她托付給你們,我聽說過羅德島,是一家醫(yī)藥公司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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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凱爾希面面相覷,畢竟剛被殺手拿刀抵著,現(xiàn)在又說要我們撫養(yǎng)殺手的女兒,這劇情也未免過于跌宕了。我伸手摸在她的脖頸上,問:“你是有求于我們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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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希望你們能照顧我的女兒?!彼幻嬲f著一面將外衣解開,我看見一個白色的襁褓里裹著一個熟睡中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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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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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薩。姓氏原諒我不能告訴你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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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沒有撒謊,我答應你。”我將手從她脖子上收回來,“但我想提醒你,復仇不該比你的女兒更重要。”我看得出她在謀劃一場血腥的復仇,當然我猜不出她復仇的對象是誰。既然這復仇足以讓她放棄女兒,那她的對手一定是足以威脅到她余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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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兩位,這位先生,如果我逃避,我的女兒永遠不能生活在太陽下。”她說完這句便離開了稻草垛,同時襲擊了那伙入侵者,并引他們離開了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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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希,我不會照顧嬰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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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干啥,你以為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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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活那么久,這點事兒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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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答應她的,不是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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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沒阻止我答應她,而且你看著小家伙不可愛嗎?”我看著懷里的小家伙,她正睜著大眼睛瞅著我,還伸出手在空中亂抓,“小家伙你醒了呀,你眼睛可真大!”說著我把麗薩之間放到凱爾希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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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你快給我拿走!”凱爾希斥責我,隨即看見麗薩委屈巴巴的樣子,又立時變得溫柔起來,她將麗薩抱在懷里輕輕地搖晃著,“哦,麗薩不哭,麗薩乖,麗薩不哭,麗薩乖。”她的這番姿態(tài),就連mon3ter都發(fā)出了羨慕的“嗚嗚”聲。我憋著笑,說道:“我們回去吧,你看你這不就是天生的母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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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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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你踢人怎么沒輕沒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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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島上所有人都格外地疼愛甚至溺愛麗薩,雖然如此,大多數(shù)時間還是我在照顧她。我總想著如何把她交給別人,照顧麗薩實在是太折磨我了。凱爾希對此給我的理由是——你每天在辦公室也就看看文件,自己答應別人的事情就要負責到底。為此,可露希爾特地在我辦公桌旁放置了一架嬰兒推車,每天我的生活就成了看文件,給麗薩換尿布,沖奶粉等瑣碎。換尿布這件事情真的太可怕了,我第一次給麗薩換尿布的時候,醫(yī)用防護服全套武裝,生怕把尿布上的屎尿弄到自己身上。好在這里心懷母愛的干員很多,阿米婭也好,華法琳也好,甚至桃金娘都經(jīng)常會以找我匯報工作為由,待在辦公室照顧麗薩。這讓我輕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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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薩兩歲的時候就不安心待在嬰兒車里了,總喜歡下地到處爬,為此我特地讓工程部把我的辦公室地板鋪上地毯,把所有家具的邊邊角角都套上海綿,這樣她就算隨便爬也不會受傷。另外,麗薩兩歲半的時候才會說話,這有些晚了。按照凱爾希的說法,估計是因為她患有礦石病的關(guān)系。我們根據(jù)在她右胳膊下發(fā)現(xiàn)的結(jié)晶細胞組織,推測出她曾被源石劃傷過。好在羅德島有抑制劑可以延緩病情的發(fā)展,這也為我們爭取更多地開發(fā)出特效藥的機會。但我很擔心礦石病是否還會影響到她其他的地方。不過后來我發(fā)現(xiàn),這件事情最大的影響就是鈴蘭小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愿意穿短袖,她不想讓別人看見胳膊上的結(jié)晶。這我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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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我一直有午休的習慣,每天中午十二點到一點都要躺在沙發(fā)上睡一會兒。麗薩也有這個習慣,就是她經(jīng)常午睡能睡到傍晚。一天,我正坐在沙發(fā)上看《育兒手冊》,麗薩在沙發(fā)前來回爬,就像一只貓。這讓我很難集中注意力,她的九條小尾巴實在太顯眼了,掠過我小腿的時候還癢癢的。我有些煩躁,就像提溜貓一樣把麗薩提溜起來,將她放在沙發(fā)上,告訴她:“別再亂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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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薩一邊拍沙發(fā),一面“嘿嘿”地笑著。我便按照育兒手冊上的內(nèi)容和麗薩說:“來,叫博士!博!士!”她只是沖我笑,然后開心地拍著沙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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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叫爸爸!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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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爸,阿爸爸?!丙愃_真的叫出了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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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愣在原地,又想哭又想笑,莫名其妙當了爸爸,我還沒結(jié)婚呢!然而這聲爸爸似乎是我照顧她這段時間里最好的報答了,我將她面朝我抱起來,問她:“不叫博士,就會叫爸爸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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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爸爸!”如此簡單的發(fā)音,竟然會對我的內(nèi)心有如此大的沖擊,帶來莫名的溫暖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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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就勉為其難當你爸爸!你從今兒起就是我的女兒了!”這話與其說是對麗薩說的,不如說是對我自己說的。有些突然而來的責任,一旦背起來,就卸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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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薩六歲的時候,我見她喜歡鈴蘭花,便用鈴蘭做了她的代號,她很喜歡。羅德島上的每個人的記憶中都背負了一段難以回首的往事,并以不讓往事重現(xiàn)為動力同心合一前進。如此想來鈴蘭真的是島上最幸福的人了,就像鈴蘭花的花語——幸福歸來。五年來我也一直在搜查她母親的動向,可惜在敘拉古的幾番活動都未能尋見那個凌厲的女人,連零星的消息都沒有,我想或許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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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jīng)當了她五年的父親,看樣子你要當一輩子了?!眲P爾希遞給我一杯咖啡,那時我們坐在羅德島艦的甲板上吹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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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便攜咖啡機就是方便?!蔽医舆^咖啡,這臺咖啡機是工程部的發(fā)明,未進行量產(chǎn),但實用性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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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希,你當過母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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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還沒有過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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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時光都用在與這片大地對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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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吧。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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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找到她母親,或者父親,或者她以后結(jié)婚,我就算完成任務了?!憋L很涼爽,我手里捏著一根煙在轉(zhuǎn),一圈一圈,一直沒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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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找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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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沒辦法了,誰讓是我接的任務呢?!蔽倚χ此?,我總是猜不透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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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可以做鈴蘭的母親,我們一起照顧她?!边@句話她說得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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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風將我定住,我手里的煙掉了,一瞬間就被吹走,“你現(xiàn)在......也一直在照顧她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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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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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樣啊。我還有事,先回去了?!蔽艺酒鹕硐胱撸_切地說是想逃,我回答不了凱爾希,本能地覺得這個事情的方向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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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回去吧,我再坐會兒?!眲P爾希的語氣隱隱透著失望。我將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補了句小心著涼就倉皇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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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陪女兒畫畫,她總喜歡在紙上涂鴉,畫一些紅的綠的黃的花花草草,花中更多的是鈴蘭。我突然隨口問她:“鈴蘭,你想讓凱爾希醫(yī)生做媽媽嗎?”隨后又說,“我們鈴蘭有好多好多哥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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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要爸爸?!扁徧m頭也不抬地說,說完就又畫好了一朵淺黃的鈴蘭花,和她頭發(fā)的顏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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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鈴蘭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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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鈴蘭年紀的增長,她出落得越發(fā)漂亮,源石技藝運用得也越發(fā)純熟。十四歲那年,我將她的身世告訴了她,她有權(quán)利知道真相。況且沒有尾巴的我怎么會有一個有九條尾巴的親生女兒呢?與其讓她自己發(fā)現(xiàn),不如直接告訴她,也省得她逃避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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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身世的鈴蘭并沒有表現(xiàn)出我預想中的驚訝或者激動,她很冷靜,反而笑著向我道謝:“謝謝爸爸告訴我這些,無論過去如何,博士都是我的爸爸。我會好好努力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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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過冷靜,以至于讓我有些擔心。不過后來發(fā)現(xiàn)似乎是我多慮了,她唯一的變化就是在塞雷婭的訓練課程中更加努力,經(jīng)常沒日沒夜地練習源石技藝和格斗體術(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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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十五歲那年,羅德島差派亞葉和鈴蘭一起去沃倫姆德處理“冬靈族”與感染者之間的矛盾。那段時間,鈴蘭每晚都會和我進行終端通訊,她喜歡將沃倫姆德遇到的各種有意思的事情同我分享,關(guān)于能力可怖的冬靈血巫,巨大的石頭人,還有那些奇怪的裝置等。我靜靜地聽,偶爾給予一些建議,更多還是叮囑她量力而行。一天晚上,鈴蘭照舊在九點鐘連通我的終端,我提前二十分鐘就坐在辦公桌前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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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有耳機嗎?”她的聲音還是那么的清脆又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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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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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戴上耳機,鈴蘭不想讓其他人聽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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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戴上耳機,不知道她葫蘆里這次賣的什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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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確認了一遍,在片刻的沉默過后,銀鈴般的歌聲從遙遠的沃倫姆德傳進了我的耳朵。我靜靜地聽她唱完,隨后呱唧呱唧為她的演出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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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鈴蘭唱歌這么好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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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當然啦!女兒做什么都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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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當?shù)氐母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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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冬靈人的歌謠,他們在晚上會對著夜空唱歌。我還看見了一支由冬靈人組成的樂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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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也想組樂隊嗎?”我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喜歡看上去酷酷的人都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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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頓了一下,問我:“如果鈴蘭組樂隊,爸爸會來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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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而且坐第一排?!蔽艺f得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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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機會我會去試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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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又聽她講了今天發(fā)生在她身邊的故事,遇見了誰,幫助了誰之類的,不知不覺就到了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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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怎么就十點了,又該睡覺了?!闭f道睡覺的時候,她的語氣透著一股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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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去睡吧,晚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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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吧,晚安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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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后,鈴蘭和亞葉返回羅德島。她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辦公室找我,那時我正在和陳暉潔討論龍門感染者的安置問題。我起身開門,一個黃色的影兒唔呀一下?lián)溥M我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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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我回來了!”鈴蘭抬起頭望著我,大眼睛眨巴眨巴。她的臉色很好,就是被曬黑了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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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著說:“平安回來就好,爸爸還有事,晚上帶你去吃飯。”她不情不愿地松開懷抱,伸著脖子就硬往辦公室里面探:“讓我看看是誰在爸爸的辦公室里!啊,是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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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暉潔看見鈴蘭,笑著和她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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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笑著回應,在面對我的時候卻撅起了嘴:“好吧,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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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走后,我和陳暉潔繼續(xù)討論公事,其間陳暉潔說道:“博士,鈴蘭的醋勁兒有些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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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我并不了解女性在吃醋這方面的心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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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還算她父親的話,我覺得您應該注意點。那丫頭或許不想把你當父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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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理解陳暉潔這番話的言外之意,但我不確定她說的是否準確:“不會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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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龍門當警司那幾年,見過太多人了,我感覺得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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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注意的。謝謝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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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沒有將陳暉潔的話放在心上,不認為她比我更了解我的女兒。鈴蘭是個堅強的姑娘,在羅德島從一歲成長到十五歲,過早地見到了外面世界的人與人之間的勾心斗角與殘忍暴虐,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如今她還能在臉上掛著那份天真的笑容實屬不易。我作為她的父親,想守護她的笑容,泰拉的天空總是陰霾,鈴蘭的笑容便是沖破陰霾的光?;蛟S青春期的鈴蘭在我這個父親身上會投射不切實際的想象,但那又如何呢,我終究是她的父親,作為父親,引導女兒走向正確的道路,并且賭上生命去守護女兒,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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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時候,我問鈴蘭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羅德島上的男孩子也有一些,和鈴蘭年紀差不多的有安塞爾、史都華德等,她要是喜歡銀灰先生那也有可能,但我肯定第一個反對,那家伙年紀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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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是嫌棄女兒了嗎?想把女兒這個拖油瓶扔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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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沒有,怎么會呢!爸爸從來不嫌棄鈴蘭。鈴蘭也不是拖油瓶!”我像犯了錯一樣趕忙認錯,夾了兩塊牛肉囫圇塞進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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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要問這種問題啦,鈴蘭現(xiàn)在就想好好工作!幫助爸爸,幫助羅德島的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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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兒已經(jīng)成長為頂天立地的大姑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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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咯咯”地笑著,隨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遞給我:“這是我在沃倫姆德從當?shù)厝四抢镔I的禮物,送給爸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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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能拆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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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您拆開了要是不滿意,我會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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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女兒送的禮物,我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會不滿意??!真的是,你也太小看爸爸了?!蔽夜室饫樴凉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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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能在這里打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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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蔽覍⑿『凶友b好,繼續(xù)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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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后,我和鈴蘭久違地在羅德島甲板上散步吹風,她突然和我:“現(xiàn)在可以打開禮物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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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禮物盒小心翼翼地拆開,里面是一個精致的透著光的水晶般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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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迷你放映終端,可以在大氣中投屏?!扁徧m將手按在我的手上,“就像這樣,轉(zhuǎn)動這塊水晶簇,嘿!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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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屏幕突然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聽見吱吱呀呀膠片轉(zhuǎn)動的音效,少頃,這塊長方形的空中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張照片,是鈴蘭剛來羅德島那年,我在學習如何幫她換尿布,畫面中,小小的鈴蘭躺在嬰兒車里,我戴著防毒面具,站在距離嬰兒車快一米的位置,拎著尿布的手伸得老遠。這張照片停留了大約兩秒,又切到了下一張照片,是鈴蘭兩歲那年,趴在我的辦公桌上涂鴉,她在我那張高級紅木的桌子上畫滿了各種黃的藍的紅的線條和圈圈,氣得我自費讓可露希爾又買了一張紅木辦公桌,這一張就專門給鈴蘭涂鴉了。然而她到三歲就不喜歡在桌子上涂鴉了,或許是我總不幫她擦桌子的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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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端放映的是這十四年來,我照顧鈴蘭的點點滴滴,一年不落。那些照片有的是阿米婭拍的,有的是凱爾希拍的,有的是我拍的,就是想留個紀念,看看一個如我小臂般大小的嬰兒是如何成長為如今個頭到我胳膊肘的大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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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看著,我的眼睛濕潤了。經(jīng)歷了這么多年的生死爭戰(zhàn),爾虞我詐,我精于算計的心里仿佛多了一種溫柔的東西,像一道光,極為寶貴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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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頭,鈴蘭已經(jīng)將手帕遞給我了。我接過手帕,一邊擦眼淚一邊說:“真丟臉,讓女兒看笑話了?!?/p>


我看著每一張放映的畫面,連晚風都變得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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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知道鈴蘭最珍貴的寶物是什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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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布偶熊!”那個棕色的布偶熊是巫戀在她十歲生日時送的,她每天都抱著布偶熊睡覺,喜歡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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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這是第三珍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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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我想了想,“夏夜的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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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對!那是爸爸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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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臺上的鈴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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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還是不對!那是第二珍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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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猜不出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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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跳起來,從背后抱住我的脖子:“是爸爸,鈴蘭最珍貴的寶物是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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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兀自覺得難過,十四年來,我從未停止對鈴蘭親生父母的搜索,然而收獲寥寥,唯一的突破是知道了她的親生父親是東國人。我想我終究會找到他們的,那一刻,或許我也將失去這唯一的女兒。我覺得自己可恥,因為我竟然舍不得她,分明是受了托付,養(yǎng)大了卻自顧自地認為自己理所當然是她的父親。認為自己理所當然地能看著她結(jié)婚生子,硬生生把一場托付變成了偷竊。何況我當初也不是心甘情愿接受的,更巴不得早早把她交給別人撫養(y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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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謝女兒,鈴蘭也是爸爸的寶物,最珍貴的寶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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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在甲板上獨自坐了一宿,直到天邊泛起白邊的時候,我腳前已經(jīng)疊了厚厚的一層煙灰。接著,我接到了煌的報告——她在敘拉古的郊區(qū)墓地,發(fā)現(xiàn)了疑似鈴蘭母親的墓碑。我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通過走訪當?shù)氐拇迕竦弥?,那塊墓碑的主人叫薩利妮,一頭金發(fā),綠瞳,是敘拉古某個家族的殺手,四年前聽說在法院門口刺殺家族首領后被捕,之后被判處絞刑,死后便葬在這里。我想這應該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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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前有和你們接觸過嗎?或者給你們什么東西?”我問那個村民。他佝僂著背,臉上一圈圈的皺褶擠著他干癟的嘴唇,深深的眼廓里是閃著殘燭微光的灰眼珠子。他坐在踩出豁口的門檻上,拄著一根有他小腿一半粗的樹干,說話的時候,拄拐的手一直哆哆嗦嗦地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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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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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薩利妮有沒有給你什么東西?東西!”他耳朵不好使,我稍稍提高了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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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惜!”他擺擺手,“敘拉古,人都容易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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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問你她有沒有給你遺物!死人的遺物!”我只能朝他大聲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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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物?”他那對灰眼珠子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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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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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顫巍巍地從爛成短褲的長褲口袋里掏出一個銀色的吊墜交給我,時間太久,吊墜上生了銹斑:“她說,有男人來找她的話,就把遺物交給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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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能確定先找到她的人一定是我?或許她覺得只有我或者她的丈夫會找她?”我這樣想著,打開吊墜看了一眼便收起來。上面是一張她靠在病床上抱著鈴蘭的舊照片。她笑得很開心,她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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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利妮女士,我終于找到你了。我會繼續(xù)履行我的任務,替您照顧麗薩長大?!蔽覍⒁皇徧m放在她的墓碑前,帶著吊墜回了羅德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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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吊墜交給鈴蘭的時候,她沒有明顯的表情變化,只是點頭說了聲謝謝便回了宿舍。無論怎樣,那都是她的親生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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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叛逆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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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兩年里,羅德島在多國之間周旋,又面臨萬國會議之后的事態(tài)壓力,我常常忙得焦頭爛額,每天睡不到四個小時,身體也感到越來越差。更糟的的是,漸漸步入十七歲的鈴蘭也變得越來越叛逆,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但她總會和我作對。每次作戰(zhàn)結(jié)束回來的時候,我不讓她做什么,她偏偏要做什么。我不讓她在冬天穿裙子,她不但穿裙子,還光著腿站在甲板上跳舞,分明凍得發(fā)抖,還偏要去做,我搞不懂為什么。我不讓她喝酒,她不但喝酒,還非要去周邊城鎮(zhèn)的酒吧里喝,每次她都喝得醉醺醺,被黑一路扛回來。我把她禁足,她就在宿舍里用源石技藝砸門,甚至質(zhì)問我憑什么不禁足別人,單單禁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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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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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你親生的!”她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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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那時候我巴不得她母親活著,或者她那該死的父親下一秒就出現(xiàn)在我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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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羅德島壓力很大,你能不能替大家想想!我沒時間再考慮你!我不考慮你能替我分擔壓力,但你別給我添麻煩行嗎?鈴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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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去忙唄,我不給你添麻煩?!彼中÷曊f了點啥,我沒聽清,又轉(zhuǎn)身跑去開作戰(zhàn)會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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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希,鈴蘭那丫頭怎么回事?”會后,我叫凱爾希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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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孩子大多會這樣吧,和長輩對著干。你要不要陪陪她?你最近確實太忙了?!眲P爾希倒是冷靜得很,畢竟她活那么久,這樣的叛逆少年一定見得比我吃的飯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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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jīng)盡量陪她了,我還給她安排了作戰(zhà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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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她每次任務完成得都很完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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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但是一回來就這樣,我搞不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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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和她談談嗎?談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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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明天下午兩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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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我去找鈴蘭商量明天的事,但她又沒了蹤影,不在宿舍,也不在羅德島的酒吧。我只好去聯(lián)系黑,至少這段時間我一直拜托黑跟著鈴蘭,防止她惹是生非。有些時候,越怕什么就越來什么,我聯(lián)系黑的時候,黑正好也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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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鈴蘭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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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丟了,我跟她去了附近的倫蒂尼姆,但她把我甩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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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找她,我隨后就到。”我掛了電話,罵罵咧咧地奔向倫蒂尼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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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蒂尼姆不大,但要找一個刻意隱藏蹤跡的羅德島干員還是很難的,我和黑在倫蒂尼姆下城區(qū)和上城區(qū)之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半天都找不到她的蹤影。我又往羅德島聯(lián)系通訊,確認鈴蘭是不是回去了。在得知的答案是沒有之后,我又調(diào)派了幾個干員在倫蒂尼姆外圍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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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她還能上天了不成!怎么就不能讓我省心!咳咳咳?!蔽矣行┘被鸸バ模櫜簧峡瘸龅难?,必須在天黑前找到鈴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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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我在流浪者酒吧的后巷里找到了她,那時候月亮剛剛亮起來。我遠遠望過去,看見她戴著頂黑色漁夫帽,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的無袖皮夾克,內(nèi)里是一件白色襯衣。接著我跑到跟前,看見她下身的牛仔褲,和掛在腰間的兩條銀鏈子。那時的她正拿著酒瓶站在一幫穿得花里胡哨,痞里痞氣的年輕人中間,那些年輕人里有男有女,年紀看上去都和她差不多大。她和他們碰杯,酒水在清脆的碰撞聲中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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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火冒三丈,感到心痛又憤怒,推開人群,沖進去把她拽了出來:“走,跟我回去!你穿成這樣就是為了氣我唄?”我從沒見她穿這身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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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甩開我的手:“怎么了!我跟我朋友在一起玩不行?。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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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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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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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滾樂嗎?重金屬?還是朋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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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那幫朋友們正看著我們,似乎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我對他們喊道:“你們看不清嗎?她和你們不一樣,散了吧!散了吧!該干嘛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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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一樣,他們也是感染者!我難道不是感染者嗎???”鈴蘭瞪著我,“怎么?不在羅德島的感染者不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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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知道他們是感染者?!痹撍?,我氣得上頭,根本沒來得及觀察這幫人?,F(xiàn)在看上去,他們的狀態(tài)、膚色多少都表現(xiàn)出感染的跡象了,而且還是中度或者重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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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喜歡音樂,我陪他們組樂隊,在酒吧演出賺錢,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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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在組樂隊嗎?黑。你說實話。”我問站在一旁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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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博士,鈴蘭小姐這段時間經(jīng)常和他們在一起排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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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倆合起伙來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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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她,我不讓她告訴你的,你太忙了?!扁徧m打斷了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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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在流浪者酒吧里找了個最前排的位置看完了她們的演出。她們在舞臺上放肆地唱跳,吶喊,唱著那些不著邊際,妄圖改變世界的詞。她們一會兒笑著哭,一會兒哭著笑,分明唱得難聽還不著調(diào),但連空氣都被他們的情緒感染了。漸漸地,酒吧里無論男女,都跟著她們舉著酒杯合唱起來,連我也情不自禁地加入其中。我好像第一次發(fā)現(xiàn)鈴蘭這樣的一面,或許真的是我最近太少關(guān)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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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這片大地出生,

不分種族、不分膚色、

做沒有血緣的親人。

我們在這片大地死去,

不分先后、不分福禍、

做同赴黃泉的旅人。

?

我們在不多的時光里吶喊,

我們在不多的時光里狂奔,

我們用音樂對抗苦難,

我們用音樂喚醒靈魂,

唱吧,靈魂的船在銀河啟程,

唱吧,我們的歌在歷史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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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結(jié)束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了。我讓黑先回去,有些事情我想單獨和鈴蘭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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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和那幫朋友們告別,我答應明天接他們?nèi)チ_德島治療,他們倒拒絕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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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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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有限的生命,越能激發(fā)我們的感受生命的珍貴,倫蒂尼姆需要我們這樣的感染者樂隊。我們的音樂,能唱一天就唱一天,絕不離開倫蒂尼姆?!鳖I頭的一個男孩子抬頭挺胸注視著我。后來,我托人送給他們兩箱礦石病抑制劑,希望能幫他們延續(xù)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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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告訴她:“今天下午兩點,我約了凱爾希談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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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約凱爾希醫(yī)生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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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你約的,你最近有點不讓我省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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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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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咳咳咳?!憋L有些大,我糊了下嘴,手迅速握拳塞進口袋里,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鈴蘭沒有跟上來。我望著她,她望著我,淡淡的月色下她的那身裝扮顯得清冷又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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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我十七歲,是個大人了!“她朝我喊:”你每天就是工作,工作,工作!爸,你知道上次你陪我在甲板上散步是什么時候嗎?兩年前的九月十二日!你知道上次你陪我吃晚飯是什么時候嗎?兩年前的十二月二十四日!我就想讓你注意我而已,確實我們不是親生父女,那又怎么樣呢?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女兒十七歲就不該有父親關(guān)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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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叛逆不過是想讓你關(guān)注我而已?!倍嗝刺煺鎱s無懈可擊的想法啊,我確實以為她已經(jīng)優(yōu)秀到不再需要我這個父親了,就算我讓她獨自完成一項危機合約項目她也一定能交出完美的答卷。我想加快羅德島的腳步,卻忽略了女兒的心思嗎,那確實是我不稱職了,還是說當父親的總會遇到這一段嗎?我不知道,至少我實在是該向她說聲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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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向她,像兩年前一樣抱著她摸她的頭發(fā),接著對她說:“女兒,對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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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羅德島艦前的時候,她挽著我的胳膊問:“我還需要去找凱爾希醫(yī)生談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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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有問題直接說,不許再搞這種事情讓我擔心。”我有些累了,最近總是力不從心,睡也睡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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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個問題?!彼蝗粏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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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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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一直在爸爸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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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女兒一直待在爸爸身邊的,沒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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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將來,我可以不以女兒的身份,陪在博士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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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比烏薩斯凍原的寒風更能讓我清醒。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突然想起當初陳暉潔的那句提醒——那丫頭或許不想把你當父親。我如同觸電般甩開她的手,嚴肅地盯著她說:“鈴蘭,你這話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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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似乎不敢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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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什么?!”我的聲音壓著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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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鈴蘭曾經(jīng)見過我發(fā)火的樣子,她的聲音變得細?。骸蔽蚁耄霾┦康钠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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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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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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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是你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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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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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邊的黑暗倏地沉下來,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醫(yī)療部的病床上了。鈴蘭見我醒了,立馬跑過來握著我的手關(guān)切地問:“爸爸,怎么樣了?你之前突然就暈倒了!我這就去叫凱爾希醫(yī)生。”她轉(zhuǎn)身離開病房,衣服已經(jīng)換成了她日常里鄰家少女般的長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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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不可被治愈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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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希進來的時候神情凝重,我想這大概與我最近的咳血有關(guān)系??此@樣,我便不想讓鈴蘭那丫頭聽見我病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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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情等我出院再說吧,現(xiàn)在就能出院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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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爸,凱爾希醫(yī)生還沒有說您的病情呢!”鈴蘭把我按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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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醫(yī)生,我當然知道自己的病情,就是最近太累了,還有個不省心的女兒天天氣我?!蔽野琢蒜徧m一眼,同時給凱爾希做了個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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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希明白了我的意思,說:“博士的病情已經(jīng)可以出院了,就是平時操勞過度,急火攻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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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就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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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和在門口等待的鈴蘭說:“那件事以后不許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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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戰(zhàn)會議結(jié)束后,凱爾希留下了談論我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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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嚴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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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嚴重,而且我從沒有見過這種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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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波圖,血液檢測表,化驗單給我?!蔽夷眠^來一看,腦海里突然閃出一個從未過的概念——癌癥,我說:“這是肺癌吧,已經(jīng)晚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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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肺癌是什么?”凱爾希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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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目前還沒有出現(xiàn)在泰拉大陸的疾病,我算是第一個患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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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知道這種病的名字,那你也應該知道怎么治療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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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靜地說:“我知道,我的階段已經(jīng)治不好了,甚至可能已經(jīng)擴散到我的大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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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治不好?又是一種礦石病嗎?”凱爾希的神色不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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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可以等死了。不用在我身上浪費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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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凱爾希雙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什么叫可以等死了,什么叫浪費資源?!你的命你就這么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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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癥,你很清楚絕癥的意思,不是嗎?”我沒想到自己會得癌癥,突然死期將至,心里竟有些說不出的反胃糾結(jié)的情緒來。我走到門口,撂下一句:“這事不準告訴鈴蘭?!北汶x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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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買了兩瓶酒,一個人走下羅德島。我不想被人看見,索性找了一處陰暗避風的角落里席地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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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瓶酒噸噸灌下去,我想到鈴蘭的生父還沒找到,羅德島治愈感染者的目標也未實現(xiàn),而我卻時日無多,心里面是酒精也麻痹不了的五味雜陳?!捌H!”我奮力一甩,將空酒瓶往遠方丟出去。我不甘心?。∥疫€不想死!好多事情都沒做!鈴蘭該怎么辦呢?我要怎么告訴她這樣的消息呢?我好想看她十八歲、二十歲、三十歲的樣子,聽她唱歌、見證她的婚禮......我還想過要穿什么樣的衣服,不是這身黑色外套,在她十八歲的生日上講話;我也的確夢見過,自己牽著她的手走過紅毯,將她交托給一位愛她的,負責的男人。我甚至想象過當我老了......我不想早早缺席女兒的人生,但如今卻不得不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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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瓶酒我喝了一半就扔了。夜里我趴在床上,腦海里像跑馬燈一樣閃回著過往的日子。突然,我想起當初在流浪者酒吧里的那首歌,意識到生命的有限應該更讓我奮起去做些什么,而不是在這里絕望等死。我竭盡全力說服自己冷靜下來:“我還活著,我還有該做的事情?!庇谑?,我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趕往醫(yī)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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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一點多的實驗室里,只有凱爾希醫(yī)生還在那里忙碌著。她看見我的出現(xiàn),明顯愣了一下:“博士,你......你怎么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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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些事情沒完成,得做完。你是在研究治愈癌癥的方法嗎?”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我說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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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希,先別想怎么治好我了,把我的肺部癌變處的癌細胞組織提取出來一部分來,我想試試把癌細胞和礦石病的血液放一塊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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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做什么?”她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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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看看既然癌細胞在體內(nèi)的生命力那么強,那是否可以吞噬掉血液里的源石。于是我對凱爾希說:“聽我的,先將我體內(nèi)的癌細胞取出來與感染者的血液樣本合并實驗,說不定能找到徹底治愈礦石病的藥劑??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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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希按我說的做了,很快報告出來,我們發(fā)現(xiàn)實驗結(jié)果出人意料的理想,癌細胞成功將感染者血液樣本中的源石吞噬,一百管感染者血液樣本中的源石結(jié)晶密度全部清零。不但如此,正如我猜想的,癌細胞無法對泰拉住民的身體造成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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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希,我們成功了!”我欣喜地看著她,“我們可以治愈礦石病了!!感染者們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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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希并不像我這樣開心,她說:“那誰能來救你呢?博士?!蔽野l(fā)現(xiàn)她的眼睛紅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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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們救了成千上萬的感染者,凱爾希,別讓感情占了理性的上風?!蔽抑牢疫@番話有些狡猾,但我相信她,她是泰拉歷史長河中的長生者,她明白以一人的性命換取千萬人活下去的機會是件多么值得的事情。此刻她只是不夠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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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馬不停蹄讓凱爾希通過手術(shù)摘除了我體內(nèi)肉眼可見的癌變組織,并進行體外培養(yǎng),以量產(chǎn)礦石病特效藥。至少在我死前,我的身體就是個源源不斷生產(chǎn)礦石病天敵的機器,我想如果礦石病有人格,一定會恨我恨得要死。只要體外培養(yǎng)的流程能夠保證癌細胞的存活率,治愈這片大地所有的感染者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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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兩周里,我不知道是鈴蘭感覺到了什么,還是凱爾希將我的病情透露給她了,無論如何,鈴蘭又變回了那個乖巧的丫頭,不再叛逆,也不再提出那個放肆的想法。我也想在最后的歲月里,盡可能多多地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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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又一次在深夜的實驗室里看見凱爾希,她顯得很憔悴,我知道她還是不肯放棄救我,但她不該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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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維多利亞,我還去萊塔尼亞,我想找到救你的辦法,博士。但是,但是!”凱爾希說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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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失敗了。凱爾希,聽我的,放棄吧!別再折磨自己了,算我求你的。肺癌晚期是絕癥,治不好的。我是這片大地唯一知道,也將是唯一死于這個絕癥的人。這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至少用它救了更多的感染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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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希的手緊緊地攥著,我能體會她的心情,就像我不甘死去一樣,她也不甘讓我死去。她突然沖到我面前,抓著我的領口哭著質(zhì)問我:“為什么?為什么你能這么平靜的接受自己的死亡啊!鈴蘭,你知道鈴蘭會怎么想嗎!你難道不知道她有多在乎你嗎!”凱爾希其實想說她也和鈴蘭一樣,甚至比鈴蘭還在乎博士的生死,但是她清楚,早在博士當初逃離甲板的那一刻起,在博士的心里,她就徹底輸給鈴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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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告訴凱爾希我經(jīng)歷了怎樣的絕望與不甘才能說服自己平靜面對死亡,倘若可行,我真希望讓她徹底忘了這件事。我冷靜地看著她說:“對不起,這幾十年來辛苦你了。我死以后也多幫我照看那丫頭吧,幫我找到她的生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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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對凱爾??傆行┣妇危娜松怯肋h停不下來的鐘表,滴滴答答跨過了無數(shù)個世紀,就像童話里永葆青春的女巫。這個時代最慶幸的事,當屬凱爾希不是女巫,而是一位博學多識,救死扶傷的醫(yī)生。我想她曾經(jīng)實在是試圖走進我的人生,擔當起鈴蘭在羅德島上的母親的身份的,無奈鈴蘭不接受她這位母親,但這不可否認她為鈴蘭成長中的很多事情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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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泰拉的曠野里,再新鮮的石頭都會被塵沙埋沒。對一個長生不老的人來說,幾十年短暫的陪伴不過是過客,過客再好也不過白駒過隙,他們的結(jié)局無一不是淹沒在時間的黃沙里。然而此時此刻,凱爾希表現(xiàn)出來的,那悲愴神情下咬著嘴唇的倔強與不甘,已經(jīng)賜予我不同于過客,而是座上賓,甚至是心上人的位置了。我真心感謝她,卻無法按她所想的報答她。我走到門口,背對著她,我怕再多看她一眼,就自以為能逃過死亡,然后和凱爾希一起把時間繼續(xù)浪費在沒有指望的事情上。我很軟弱,看多了好結(jié)局就以為自己身上也會有奇跡,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她已經(jīng)連續(xù)兩周沒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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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合上前的最后一秒,我聽見她卸力癱坐在地上的“撲咚”聲,她在為我哭嗎?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剩下的日子,我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完成自己做父親的任務,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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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我永遠愛你,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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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的一處角落里,鈴蘭正嚴肅地質(zhì)問凱爾希?!皠P爾希醫(yī)生,你告訴我,為什么我爸爸又暈倒了!他的病不是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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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希思索再三,終于開口:“博士的病……或許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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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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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羅德島治不好博士的病?!眲P爾希冷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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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是連礦石病都治好了嗎?我們能治好困擾這片大地幾百年的病,卻治不好我爸爸的?。?!”鈴蘭的尾巴高高地翹著,她不理解,她感到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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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治不好,是只有博士會得的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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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騙人!你說謊!”鈴蘭紅著臉轉(zhuǎn)身跑進了病房里,她看著躺在床上的博士,隱隱的感覺到他要離開她了,這位當了她十七年父親的男人,將同她母親當初那樣把她孤零零地丟在這個正在好轉(zhuǎn)的世界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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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漸漸醒來,夢很長,我卻記不清。醒來又是一年前住院的感覺,同樣的病房里,鈴蘭穿著與一年前相同的長裙向我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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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她問,她總是有一堆為什么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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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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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凱爾希醫(yī)生說你好不了了,說羅德島也治不好你?!彼拗鴨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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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知道了呀?!蔽移D難地坐起來,用紙巾擦掉她的眼淚,“哭什么,我的女兒一直都是最堅強的,最閃耀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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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是你最閃耀的女兒?!彼┝吮翘?,又說,“你還沒說為什么治不好你的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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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種只有爸爸會得的病,那個病超越了這個時代的文明,好在你們都不會得。”我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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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說!我們都不會得的病,那把我們自身的抗體注射給爸爸不就好了嗎!我看過醫(yī)學方面的書,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她就像發(fā)現(xiàn)世界未解之謎背后答案的學生,眼睛閃著璀璨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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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像我不會感染礦石病,我的血液也不能醫(yī)治你們一樣。你們不會得癌癥,你們的血液也治不好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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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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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這個病就是癌癥。不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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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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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這個病幫我解決了困擾這片大地多年的礦石病,你們未來再也不會受礦石病的困擾了。你胳膊上的結(jié)晶也會消失,你之前不是很在意那塊難看的結(jié)晶,總要找能遮掩一下的袖子嗎?鈴蘭以后可以放心露胳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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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很聰明,她立刻就明白了,治愈礦石病的藥劑成分就是來源于父親的癌癥細胞。她理性上知道能夠治愈礦石病是多么造福這個世界的事,但她情感上接受不了這件事是通過父親的死亡實現(xià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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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那也不能讓爸爸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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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因為得了這個病,才有機會發(fā)現(xiàn)這個病能治愈礦石病。不是為了治好這個病,我就必須死。傻丫頭,先后順序錯了?!?/p>

?

“什么先后順序?。 彼湟幌抡玖似饋?,拳頭攥得緊緊的,“我才不管什么先后順序,什么邏輯,事實就是礦石病能治好了,但你也快死了啊!”

?

“你這就沒道理了,傻丫頭。理性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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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跪在床邊,握著我的手:“你讓女兒怎么理性啊?。“职忠懒税?!爸爸,求你了,女兒不要治好礦石病,也不要穿短袖,女兒很努力,很堅強的!女兒再也沒冬天穿裙子光腿在甲板上跳舞了,女兒再也沒有去酒吧喝酒了,女兒再也不說什么要做爸爸的妻子這樣的話惹爸爸生氣了,女兒很聽話的!就算礦石病永遠治不好也沒關(guān)系,女兒只要爸爸活著,女兒只要爸爸你活著?。。?!”她突然大哭起來,我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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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希聽見哭聲跑了進來,將鈴蘭從地上拉起來,抱在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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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他!你能救他的對吧,凱爾希醫(yī)生!對了,我同意了,我同意凱爾希醫(yī)生你做我的媽媽,你能救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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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病房的時間仿佛停滯了,凱爾希醫(yī)生沒有說話,眼里噙著淚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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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鈴蘭埋在凱爾希的懷里嚎啕大哭,病房里的時間再次流動。她哭得那么的聲嘶力竭,那樣的不甘心,令我的視線漸漸濕潤,模糊,只好撇過頭不再看她們,她這樣難過 ,我這做父親的心要碎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哭累的鈴蘭在凱爾希的懷里睡著了,病房重新變得寂靜。不知不覺門外也擠滿了干員,他們不敢進來,只是默默地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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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帶她出去吧,凱爾希。我有點累了。門口的大家也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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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我吃了兩片止痛藥,望著天花板,耳邊“滴——滴——滴”是各類醫(yī)療電子終端的聲音,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不知在哪兒看到過的一句話——那美好的仗我已經(jīng)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jīng)跑盡了,所信的道我已經(jīng)守住了?!八坪跏恰短崮μ髸防锏膬?nèi)容吧,記不清了,老了啊?!蔽亦?,漸漸入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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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夏天的晚上,我坐在輪椅上,鈴蘭推著我在甲板上吹風。她怕我著涼,蓋了一件淡黃色的毛毯在我的腿上,她說這是她用尾巴上的毛為我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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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晚風很涼,像溪流,像泉水。不知怎么了,病重后我的腦海里總會出現(xiàn)一些久遠的記憶。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這樣一句話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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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你知道牽??椗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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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搖頭:“不知道,是星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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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星星的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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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人給星星起名字呀,星星那么多,起名字都分不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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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蔽屹M力地抬起頭,看見天上的繁星,又想起一些往事:“我這個父親,當?shù)谩€算合格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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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一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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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分三百分?”我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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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分五十分!”她揉揉眼睛,勉強自己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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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爸爸想聽你唱歌,你們在流浪者酒吧時唱的那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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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蘭清了清嗓子,迎著風唱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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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這片大地出生,

不分種族、不分膚色、

做沒有血緣的親人。

我們在這片大地死去,

不分先后、不分福禍、

做同赴黃泉的旅人。

?

我們在不多的時光里吶喊,

我們在不多的時光里狂奔,

我們用音樂對抗苦難,

我們用音樂喚醒靈魂,

唱吧,靈魂的船在銀河啟程,

唱吧,我們的歌在歷史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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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這么動聽的歌聲,他們當初都沒讓你當主唱,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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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告訴他們我會唱歌。我愛你,爸爸?!彼焓汁h(huán)住我的頭,我能感受到她的臉貼在我頭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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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我的女兒……永遠......”我閉著眼睛感受她,感受風,感受羅德島的甲板,感受自己羸弱的心跳。朦朧間,我仿佛看見十七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個高高的草垛,我和凱爾希遇見了凌厲的女人,我抱著那個熟睡的,可愛的嬰兒。


可惜,唯獨可惜,我終究未能找到她的親生父親......


六、風中飄著鈴蘭花


鈴蘭十八歲那年的盛夏,藍色的天空里飄下來朵朵淡黃的鈴蘭花,點亮了父親冰涼柔軟的身體。她抱起父親,第一次發(fā)現(xiàn)父親的身體竟然這么輕,這么軟,仿佛一不留神就會被風吹走。她緊緊抱著他,直到用鈴蘭花把父親葬了。全程她沒有掉一滴淚,保持微笑的弧度低吟淺唱那首熟悉的歌曲。因為父親一直說她是最堅強的女孩。


博士的葬禮持續(xù)了三十分鐘,太陽差不多走了三十度。鈴蘭是最后一個離開的,她總是走兩步就回頭,走兩步就回頭,仿佛她的某一次回頭就能看見奇跡——父親站在鈴蘭花中笑著向她招手。九十步,九十五步,一百步,羅德島越來越近,她回頭越來越看不清父親。


終于,鈴蘭徹底看不見他了,她再次迎著風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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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丨晚風吹過十七歲的鈴蘭花(鈴蘭女兒)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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