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星劫》第一部 前塵遺事 第九章

大綱構(gòu)成:凌宇沫 執(zhí)筆:尹木
????東方家留下了這個有著自家血脈卻沒有姓名的小乞丐,接下來就是按照規(guī)矩安排人收養(yǎng)。
????雙系靈根雖不及天靈根,但也算比較有天賦的好苗子,日后必然要走上修行一途,同時又要留下一個讓他愿意維護東方家的“根”——一個家。
????鶴發(fā)老人親自在族譜里點了等著收養(yǎng)孩子的東方家本家的一對夫婦,安排管家領(lǐng)他來見未來的家人。
????那對夫婦性格和善,知道小孩兒的經(jīng)歷又見他瘦骨伶仃,恨不得立馬把他抱在懷里疼,剛一見面就給他塞了好些這個年紀(jì)的小孩兒的吃用玩物。
????李纖云將掛名在這對夫婦名下,之后則會留在本家進行培養(yǎng)。對這對夫婦來說,若是這孩子日后真的出人頭地,自己即便只是個記名父母也能得上不少好處,若能因為對孩子好而給孩子個好印象,讓他日后能顧念著自家,自家也定然能得些提拔,他們自是對這孩子上心。
????“這孩子以前的事兒幾乎都忘了,新的名字就由你們來起吧,有了新的名字,過去就不重要了……”管家的話被鶴發(fā)老人打斷,他問李纖云:“小孩兒,你可還記得自己的名字?。亢⒆拥拿趾吞烀壴谝黄?,不好硬改,若是真的忘了方是命中注定,若是沒忘記或是日后想起來,命盤撥亂,于修行無益。”
????李纖云垂著頭猶豫了很久,他也不想舍棄家人留給自己的名字,心里還想著如果報上名字去會不會被他們發(fā)現(xiàn),嘴里卻已經(jīng)回答出了:“……我叫纖云。”
????“那么,以后你就是——東方纖云了?!?/p>
?
????李纖云這些天還一直不安于頂替了他人的身份,若是那個孩子當(dāng)真如管家所說遭了難,如果找不到家一定會過得很苦,他自己體驗過那樣的日子,忍不住去為那個素未謀面的孩子擔(dān)心,但幾天過去,不論是從管家那里得到的消息,還是那些在外院嚼舌頭的家仆話里透露的情況,從那個天靈根的孩子沒了音信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一個月有余,除了自己之外并沒有過其他可靠的消息。李纖云想,那孩子恐怕真的已經(jīng)兇多吉少……他才逐漸能安心接受這個頂替的身份,想若是日后知道這個死去的孩子姓甚名誰,至少、至少要好好祭拜才是。
????他不知道自己同那對夫婦見面時,東方家門外正站著兩個衣衫襤褸的人,他們拖著輛借來的板車,作為他們最后的希望的白發(fā)孩子躺在上面發(fā)著燒。
????等他們終于敲開東方家的門,卻被告知丟了的孩子已經(jīng)找到了。
接下來,不論他們怎么請求,那個下巴上有傷疤的男人都只管把他們往外趕,呵斥他們這些西貝貨別再礙事。
????那個躺在板車上白發(fā)的孩子被焦急的對話聲吵醒,他透亮的紅色眼睛里映出高高在上的門匾和垂花門,它們又逐漸模糊了,板車已拉著他越走越遠。
?
????那個趕走他們的疤痕男轉(zhuǎn)身交待院里家仆說這些人是假冒的,再見到只管趕走就是,莫要沖撞了找回孩子的喜氣,他心里卻想著:帶著把柄送上門來的得用棋子有一個就夠了。
????至于原本那個水靈根孩子,哪怕真的還活著,也是淪為爐鼎的命……呵呵,與他何干?
?
????城里居民發(fā)現(xiàn),這些天總是守在東方家門前的人突然離開了。
????那兩個人衣服都破破爛爛還帶著不少深色污漬,看著就不像是正經(jīng)人家,第一天他們來時拖著的板車上還躺了個被裹起來的家伙。像是故意鬧事的人一般。接下來幾天里那兩人輪著守在門口,向每個東方家的人乞求什么,最后都被拒絕、被家丁拖開、被趕走。
????在東方家這么一個龐然巨物的陰影下活著的人們,雖然能得到幫助和接濟,但那時不時會拖出來尸體的高院為他們帶來的更多的還是恐懼。
????這兩個人找上門來被東方家趕出去,這事給周遭居民看了個清楚,兩人看著可憐,但沒人敢在東方家眼皮子底下接濟他們,生怕給東方家的看見了,往自家頭上安個什么罪名……或者干脆把他們作為家仆招進去,再過兩天把尸體拖出去埋了……他們小門小戶的可承受不起,于是那兩個人過來尋求幫助時他們也就沒給過什么好臉色,即便看出他們?nèi)绾纹鄳K也只敢叫他們趕緊走,生怕自家惹上事。
????好在這兩個人終于離開了。
?
????這兩個衣衫襤褸的人前些日子遭了山賊的襲擊,在同伴的保護下拼命活了下來,他們連轉(zhuǎn)身去給同伴收拾遺體的機會都沒有,一路逃到城郊才終于能緩口氣,他們當(dāng)了身上僅剩的值錢物件,也只能搞來一個吱呀作響的板車和一團漏棉絮的褥子。
????他們推著的板車上躺著的白發(fā)紅眼的孩子貓一樣團成一點點大,臉上泛著不健康的紅。這孩子便是東方家那個丟了的天靈根、繼承東方家血脈的嫡系子孫——印飛星,他原本應(yīng)當(dāng)在重重護衛(wèi)下安全進入東方家,靠著分家的背景,根本不用擔(dān)心會成為爐鼎從此未來無憂……
????現(xiàn)在孩子的病已經(jīng)不能再耽擱下去了,他們連買藥的錢都快沒了,總得給他找一個出路。
????印飛星年紀(jì)還小,加上連日奔波和生病,這些天里大部分時間都睡著,醒過來時身邊的人會喂他些水一樣的稀粥,輕聲哄著他入睡,在不安穩(wěn)的夢里他又朦朦朧朧聽到身邊的人在小聲說話,討論著把他送到哪里能活命,聽她們咬牙切齒地罵著那個頂替了他身份的、“殺千刀”的混賬。
????“今天也沒能見到管事的……”
????“再試試吧……等孩子燒退了,如果還是不行……”
????“孩子還是水靈根……決不能落在歹人手里……”
????“可我們護不住啊……現(xiàn)在的大門派里又有幾個沒養(yǎng)著爐鼎!”
????“對了,逍遙門!他們副門主就是水靈根,沒落了也總歸比我們有能力……”
????“……那就逍遙門吧,等他燒退了就立刻出發(fā),求仙家收留總要走上很久,不養(yǎng)好身體的話……嗚嗚嗚……怎么就,變成現(xiàn)在這樣了……”
????印飛星聽著壓抑的哭聲陷入更深的睡眠里,他夢到了媽媽,但當(dāng)他去抓媽媽的手的時候,她就離他越來越遠了。
????兩天后,印飛星一行離開了這座城。
?
????印飛星遠遠地回頭,最后去看了一眼那個只在病中窺過的、雕梁畫柱的地方。
????身處瑞氣之下,人心依然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