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戰(zhàn)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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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shù)咸貭柡推渌孙w快地跑過森林邊緣與營地之間的空地時，情況顯然比他們預(yù)想的更糟。

整個營地內(nèi)部一片混亂。迪特爾目光所能及處，都被混亂所籠罩。軍官與士官們喊著相互矛盾的命令。傳令兵向四面八方亂竄。士兵們像無頭蒼蠅一樣跑來跑去。

顯然，綠皮出現(xiàn)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遞給了他們，但軍隊卻反應(yīng)不一。大部分火炮已經(jīng)被拆卸好了，但迪特爾看到，一些炮兵正在匆忙地卸下他們的火炮，但另一批人則像一無所知般地繼續(xù)收拾火炮準備上路。

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迪特爾看著兩個炮兵隊長為爭論這個問題打了起來。很快，一群炮手就聚集在他們周圍，為他們各自在泥土中翻滾的隊長加油。一位工程大師用自己的倆聯(lián)裝手槍向空中鳴槍示警，絕望地想把他們分開。但這毫無作用。

“一幫白癡，”把打斗看在眼里的霍伊斯特憤怒地嘟噥著。“一支獸人軍隊正要從林子里殺出來，咱們的炮兵卻在內(nèi)斗。”

突然，一個熟人前來解決這件事。哈克納上尉穿過歡呼的炮手向戰(zhàn)斗者沖去，一腳踢在一名掙扎的軍官的腹股溝上，一拳打在另一名軍官的臉上。吸引了他們注意后，他迅速地向他們告誡了幾句，隨后轉(zhuǎn)向那群炮手。

“這是軍隊，不是酒館?！彼f，盡管他說話很輕，但聲音依然清晰。“你們是士兵，不是一幫酒鬼。任何與戰(zhàn)友內(nèi)斗的行為都是玩忽職守，任何袖手旁觀的行為也是。你們都知道對玩忽職守的懲罰?！?/p>

他盯著那幫炮兵，讓他們消化自己的話。

“回到崗位上。把火炮卸下來對準林木線。獸人要來了，可能只有大炮才能阻止它們攻下營地?！?/p>

炮手們嚇得急忙回到崗位，他們受傷的隊長羞愧地跟在后面。哈克納滿意地轉(zhuǎn)過身。

“所以，你做到了？”在士兵們擁過來時，他向伯倫中士打招呼。“還有你，耶哈德。還有霍伊斯特，里格爾和其他人。我看到就連新成員蘭茨也做到了。干得好，你們所有人。你看，你們回來得正是時候?！?/p>

“看在拉納爾德屁股的份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伯倫問道。“請原諒我的失言，長官，但我們回到這里，卻發(fā)現(xiàn)整個營地好像都瘋了。柵欄在哪兒？是誰下令把大炮都收起來的？一幫綠皮戰(zhàn)幫正要哇哇叫著沖出樹林，營地卻敞開著?！?/p>

“拉納爾德的屁股，確實，中士，”哈克納沉著臉回答?！霸谀硞€地方，這位欺詐之神一定在對這一團糟笑得前仰后合。在我和團里其他人回到營地時，發(fā)現(xiàn)軍隊在我們還在森林里時就下令拔營?！?/p>

看到伯倫想要說話，哈克納舉起一只手讓他安靜下來。

“我知道，中士，不用你說。真是愚蠢至極。如果不等他們回來匯報，那派人去偵察森林有什么意義？毫無疑問，當(dāng)這一切結(jié)束時，有人的頭會被釘在長矛上贖罪。不過在現(xiàn)在，我們有更緊要的工作要做。你上次看見綠皮的時候，它們在多遠的地方？”

“就在我們腳跟后面，”伯倫回答道?！拔覀儧]有看到獸人，但森林里到處都是地精，就像牛背上的蒼蠅一樣。在我們越過林木線時，它們停下了腳步，但還在那里看著我們。你可以和這里的地精打個賭，獸人絕對沒落后多少。”

“那我們就得確保它們受到熱烈歡迎，”上尉說。“我現(xiàn)在必須警告你，我們的處境比你想象的還要裸露。如果獸人發(fā)動進攻，我們沒法指望騎兵來幫忙。馮·尼德將軍今早第一件事就是命令騎士和其他騎兵部隊先行一步。他們應(yīng)該是在沿路偵察，以便讓其余的軍隊跟著。當(dāng)然，將軍聽說了綠皮的事，就派人去召回他們。不過，他們是否能及時回來幫助我們，誰也說不準?！?/p>

“沒有騎士？”伯倫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拔覄傄詾槭虑椴豢赡茉僭懔?.....”

“不用太憂心忡忡，中士，”上尉微笑著，試圖讓大家輕松些?！懊總€人都知道是步兵讓帝國在戰(zhàn)爭中取勝。這也沒什么兩樣，我們應(yīng)該感謝送走騎士的人。最后，我們終于有機會展示自己真正的角色了。”

“在沒有任何騎兵的幫助，大部分火炮都沒布置的情況下迎戰(zhàn)一支綠皮軍隊？坦率地說，長官，我更樂意在不那么困難的情況下展現(xiàn)自我?！?/p>

“同意，”上尉聳了聳肩?！暗乱阎链耍惺?。我們只能竭盡所能?！?/p>

他向西指了指營地邊更遠的地方。

“我把兵團的其他人布置在那兒，堵住了兩隊長矛兵之間的缺口。帶你的人去加入他們。我不在的時候由你來指揮，伯倫。因為恐怕沒有人做多少準備來對付敵人的進攻，我打算盡自己所能把事情安排好。我一有機會就回兵團去?！?/p>

“明白，長官?！?/p>

伯倫中士行了個軍禮，轉(zhuǎn)身離開，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他的上尉。

“長官？待會兒見。西格瑪庇佑。”

“待會兒見，中士?！惫思{點點頭。他看了眼樹林和其中藏匿于自己視線外的綠皮的方向，然后轉(zhuǎn)向縱隊的眾人。

“諸位，待會兒見。西格瑪庇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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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地西邊的情況和其他地方一樣可怕。迪特爾和他的戰(zhàn)友們匆匆穿過營地，在十幾個不同的地方看到了相同的混亂場面。

在一個補給帳篷外，一位指揮著一隊火槍手的中士正與一名軍需官激烈地爭吵著，試圖為自己的部下爭取一份黑火藥補給。在另一個地方，一門大加農(nóng)炮炮車的車軸在路中央崩掉，擋住了道路；它的炮手徒勞地請人幫助挪動它，但是沒有人聽。旁邊，一名傳令兵從一個帳篷跑到另一個帳篷，從一個兵團跑到另一個兵團，尋找一名執(zhí)行重要任務(wù)的軍官，卻發(fā)現(xiàn)沒人能幫他找到要找的人。

軍隊看起來更像是一群混亂的個體，而不是一個統(tǒng)一的整體。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戲份中，糾纏于相互矛盾、經(jīng)常過時的命令所編織的羅網(wǎng)。

讓迪特爾奇怪的是，軍隊的高級指揮官幾乎無處可覓。在現(xiàn)在，軍隊陷入危機時，他們的作用才是至關(guān)重要的。他們的任務(wù)落到了試圖厘清混亂的士官和上尉們頭上。很顯然，他們盡了最大的努力，但由于沒有明確的戰(zhàn)略或連貫的計劃，他們的努力常常是不相容的，經(jīng)常發(fā)生沖突。

“看看這些，”在他們抓緊時間去找兵團其他成員時，霍伊斯特說。“總得有什么人往整個軍隊屁股后踹一腳，把事情搞清楚?！?/p>

“所以霍伊斯特將軍如是說，”里格爾在他旁邊說?！耙苍S您應(yīng)該著手處理這件事。就像您說的那樣，‘把事情搞清楚’?！?/p>

“我再怎么也不會比把事情弄成這樣的家伙糟，”霍伊斯特哼了一聲。

“說話注意點，”耶哈德提醒他?！安还苣阍趺聪?，你說的是我們的指揮官。記住，不尊上級的懲罰是用灼熱的烙鐵在你舌頭上鉆孔?！?/p>

“他們真的會那么做嗎？”迪特爾問道。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但這個主意太可怕了，他不得不聽下去?！昂諣柲绿馗艺f過這些事，但我有時懷疑他是不是在夸張?！?/p>

“夸張？基本沒。”霍伊斯特搖搖頭。“我見過這么做。用烙鐵貫穿某人的舌頭時，會有你不敢相信的熱油和皮肉燒焦的惡臭。得有七個人來做這件事：三個按住受刑的，兩個人掰開他的嘴，另一個人用鉗子把他的舌頭拔出來，還有一個人用烙鐵。哪怕是這樣，受害者的麻煩還沒結(jié)束。四分之一的人活不下來：要么在懲罰過程中死掉，要么在之后死于感染?！?/p>

“這是件糟糕的事，”耶哈德表示同意。“他們舌頭上被鉆的洞永遠也不會完全愈合，所以得永遠吹著口哨說話。這就是他們?yōu)槭裁窗堰@個當(dāng)懲罰，來殺雞儆猴。你聽過‘注意你的舌頭’這個說法，是嗎？”

“對,”迪特爾說。

“好吧，現(xiàn)在你知道它從何而來了。”

他們已經(jīng)到達了團里其余的人駐扎的地方。伯倫命令他的士兵加入隊伍，自己去和其他士官們商談。

“說到糟糕的事，”他們向戰(zhàn)友們打過招呼，走到團部的左邊后，霍伊斯特說?！奥牭焦思{上尉說他把兵團布置在兩隊長矛兵的空隙里時，我擔(dān)心會有最壞的結(jié)果。你知道，一個劍士團被派到前線的前幾個小時會很難熬?！?/p>

迪特爾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當(dāng)他們第二次回到自己的兵團時，很明顯，猩紅旅已經(jīng)被布置在一線部隊中，守衛(wèi)著營地的西面。他們被安排在如此靠前的位置，這正是霍克領(lǐng)人戰(zhàn)線混亂的一種表現(xiàn)。

由于赫爾穆特·紹經(jīng)常給他上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課，迪特爾非常清楚軍隊?wèi)?yīng)該如何部署。包括霍克領(lǐng)在內(nèi)的大多數(shù)行省軍隊的戰(zhàn)術(shù)都不算什么大秘密。大多數(shù)將軍喜歡在他們的戰(zhàn)線中央部署一個或多個堅固的步兵方陣，由騎兵和兩側(cè)的投射部隊支援。其他的將軍們更傾向于將騎士作為主體，或者在小股投射部隊后交替部署步兵和騎兵，但目前軍隊中騎士的缺席讓這種精妙的變陣沒有施展的空間。不得已之下，必須圍繞著步兵建立戰(zhàn)線。

引起霍伊斯特不安的是營地西面組成戰(zhàn)線的步兵部隊的具體構(gòu)成。通常情況下，戟兵和長矛兵部隊會被安排在前線，以便用如林的矛尖和較長的攻擊范圍來對付敵人的沖鋒。劍士組成的兵團被用來支援這些一線部隊，或被布置在后方作為機動預(yù)備隊，或被分成更小的分隊，與更大的長矛或戟陣協(xié)同作戰(zhàn)?，F(xiàn)在的情況是，猩紅旅被作為一線部隊布置，這反映出霍克領(lǐng)軍隊面臨的混亂與絕望。

“我們只能竭盡所能，”耶哈德說。他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迪特爾。

“你要知道，你不必和我們這些老兵一樣站在隊伍的最前面。你是新來的，還沒有受訓(xùn)過。你可以去兵團的后排，離前線更遠的地方呆著。不必擔(dān)心后果。沒有人會因此而看不起你。”

“我不擔(dān)心，”迪特爾告訴他。“但我不會走。”

“看到了沒？”霍伊斯特用幾乎是憐愛的語調(diào)說?！拔腋嬖V過你這小伙子很棒。他就像頭年輕的公牛。他的卵蛋大得——”

“閉嘴，霍伊斯特，”耶哈德打斷了他的話。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迪特爾，仿佛要從他臉上的各個角度找出他性格中隱藏的缺陷。

“想清楚，這是認真的，迪特爾·蘭茨。據(jù)我所見，你作為一名士兵毫無過錯。別人要求你做的事你都做了，而且做得很好。你很擅長用劍。這很好。你就像有銅筋鐵骨。但是，到目前為止，你只經(jīng)歷過前哨戰(zhàn)。這是一場戰(zhàn)役。一場真正的戰(zhàn)役。和之前天壤之別?！?/p>

“這沒有什么不同，”迪特爾回答?！拔覀冊谕粋€縱隊里，這就意味著我們要并肩作戰(zhàn)。除非聽到長官或中士有不同的聲音，否則我不會后退一步。我會和你們一起守著這條防線?！?/p>

“大得像加農(nóng)炮彈，”霍伊斯特驕傲地說?！澳愕贸姓J我這次挖出了一顆鉆石，耶哈德。然，他是個傻瓜，明明可以走到后面去，卻偏要呆在前排。話又說回來，我們都是傻瓜。只有傻瓜才會加入步兵。如果我是騎士，我就不會在這里了。不管尼德將軍派他們做什么簡單的差事去，我都會和其他人一起遠離戰(zhàn)場。還有，為了更舒坦，我寧愿坐在馬背上，讓它來累死累活，而不是全靠我可憐的、疲憊的雙腳。”

“不太可能，霍伊斯特?！崩锔駹柌遄斓??！澳惚仨毜檬琴F族才能成為騎士?！?/p>

“誰說我不是？我沒告訴過你我親愛的母親在塔拉貝克河渡輪上與埃里克·馮·道普佩爾伯爵相遇的故事嗎？”

“還是等會兒再說吧，”耶哈德對他說?！皵橙撕孟褚恍南胍驍嗄愕墓适??！?/p>

林木線有動靜。當(dāng)其他人在交談、爭論時，迪特爾睜大了眼睛，他看見一些模糊的人影在森林里活動。一群獸人騎著巨大的野豬從樹林中出現(xiàn)。到目前為止，他只能看到寥寥幾名騎手，但從它們身后的森林里傳來的撞擊聲和粗野的鼻息聲表明，它們只是更大規(guī)模部隊的前鋒。

“看上去它們要先用一些最好的戰(zhàn)士給我們來一波，”耶哈德說?！八鼈冎雷约河袃?yōu)勢，希望充分利用它?！?/p>

“但我以為獸人都是愚蠢的？”迪特爾說?！鞍茨阏f的話，聽起來好像它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p>

“它們知道，”耶哈德扮了個鬼臉?！坝肋h別相信告訴你獸人很愚蠢的人。當(dāng)然，在建造城鎮(zhèn)、種植莊稼、制作花盆或做其他任何人類認為自己能夠做好的事情時，它們都沒有多大天分。事實是，獸人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它們只有在感興趣的領(lǐng)域才會變聰明。一般來說，指的是戰(zhàn)斗和殺死它們的敵人?！?/p>

“順便，看出我們的軍隊有麻煩可不需要什么天分——哪怕對方是獸人?！崩锔駹栙澩碌挠^點，評論道?！八鼈冎灰騼裳墼蹅兊臓I地，就會注意到我們?nèi)鄙衮T兵?？吹竭@一點，它們自然就會決定派出野豬騎士，把我們撞翻。”

越過林木線可被看到的獸人數(shù)量不斷增加?？粗鼈?，迪特爾開始憂心起敵軍的規(guī)模。他們所見過的綠皮過河部隊數(shù)量龐大。哪怕是騎士被遣走前，它們的數(shù)量也遠超馮·尼德將軍的部隊。

然后，迪特爾又一次提醒自己赫爾穆特·紹的戰(zhàn)術(shù)格言之一——一支軍隊依托堅固的防御工事作戰(zhàn)，即使在人數(shù)上遜色，也能保持對攻擊方的優(yōu)勢。但霍克領(lǐng)人的陣地究竟有多穩(wěn)固呢？迪特爾回想起己方軍營里的混亂局面，覺得很難相信他們已經(jīng)做好了迎戰(zhàn)敵人的準備。

林木線可見的野豬騎手越來越多了。迪特爾聽到了零星的炮火聲從遠離營地邊界的深處傳來，這是陣地上的幾門大炮試圖削減敵人的數(shù)量。

獸人們似乎把它看做一個信號。一只獸人酋長騎著野豬越眾而出，出現(xiàn)在人們視線中，它舉著一柄掛滿頭骨的長矛。酋長張開嘴，露出滿嘴獠牙，向后一仰頭，用它那野蠻的、不似人類的喉音發(fā)出命令。

這就是獸人們一直在等待的信號。野豬騎兵們抽打它們脾氣火爆的坐騎，向人類的陣線沖去。

“結(jié)盾墻！”突然，伯倫軍士出現(xiàn)在猩紅旅前排士兵的行列中，開始發(fā)布命令。“二、三、四排，準備推！后排部隊，準備好填補防線上的任何缺口，如果其他兵團后退，就從側(cè)面支援我們！軍樂手，給我們來一首曲子吧！弄一首活潑的，讓我們能在綠皮漫步過來的時候不那么無聊。”

響應(yīng)著軍士的命令，迪特爾聽到兵團里的橫笛手和鼓手奏起了軍歌，猩紅旅舉起劍，將盾牌相互聯(lián)鎖。片刻之后，當(dāng)獸人疾馳而來時，他們的努力幾乎被淹沒。迪特爾還能勉強聽到鼓聲，但微弱而尖細的笛聲已經(jīng)消失在越來越近的豬（......）蹄聲中。

野豬騎兵們向他們沖來，一路掀起大片塵土。

“推！”

在嘈雜中，迪特爾幾乎聽不到伯倫中士的聲音。這個命令使他措手不及。當(dāng)獸人接近近戰(zhàn)距離時，迪特爾感到有雙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在敵人沖鋒的野豬正面撞擊猩紅旅的盾墻時支撐著他。迪特爾感覺全身都在震，由于第二排的手正把他往前推，他既無法逃脫，也無法轉(zhuǎn)身離開，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塊最糟糕的三明治里的肉。讓他驚訝的是，自己居然沒被直接擠扁。

“推！”他聽見伯倫中士蓋過戰(zhàn)斗的聲音?！巴?！所有手往前推！用肩膀推！”

正當(dāng)?shù)咸貭枓暝粑鼤r，他意識到猩紅旅的戰(zhàn)術(shù)奏效了。二三四排部隊的從后方向前推，阻止了獸人利用坐騎的重量和力量優(yōu)勢沖破盾墻。

與之相反，獸人被自己無意中制造的陷阱困住了。他們的前進被扼制，前面的騎手和坐騎被夾在盾墻和后面騎兵的中間。

迪特爾看到一頭野豬就在自己面前，掙扎著要從阻塞中解脫，而它的獸人騎士則沮喪地抽打著它的背。迪特爾加入兩邊人的行列，反復(fù)將劍刺向這只生物。野豬發(fā)出一聲憤怒的嚎叫后倒下，動物和騎手消失在一陣致命的踐踏下，另一頭野豬被推到前面，代替了倒下的那頭。

在整條防線上，同樣的劇情不斷重演。劍士與矛兵們把他們的武器刺向野豬和它們的騎手，敵人因己方的擁擠而毫無還手之力。

這是一項殘酷而血腥的工作，但迪特爾沒有畏縮。他照著周圍戰(zhàn)友的動作，前后揮舞著自己的劍，操縱劍刃做著機械的單調(diào)動作，攻擊任何出現(xiàn)的目標(biāo)。很難把握具體時間，但在他看來，不到幾分鐘腳下的土地就被敵人的鮮血浸濕了。

又過了幾分鐘，他感覺天氣熱得喘不過氣來。深陷擁擠的人潮中，在戰(zhàn)場上與敵人面對面，這樣屠殺的工作并不輕松。他渾身大汗，肌肉因運動過度而酸痛。

他依稀還能聽到音樂聲；各個兵團里的軍樂手繼續(xù)用輕快的笛聲和鼓聲鼓舞他們的戰(zhàn)友。其他戰(zhàn)斗的嘈雜更為響亮。他聽到野豬和它們的騎手的吼聲，痛苦的尖叫聲，垂死之人的哭聲。他聽到鋼鐵之間的鏗鏘碰撞，筋肉與骨頭撞擊在盾牌表面的嘎吱聲，還有刀刃入肉的噗嗤撕裂聲。

就在迪特爾開始懷疑自己還能承受多久的時候，他周圍的壓力突然減輕了。敵人撤退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幸存的野豬騎士們掉轉(zhuǎn)豬頭逃散，只留下他們或死或傷的同伴躺在泥地里。

“第十排，仁慈責(zé)任！”在確認敵人的撤退是真實而非騙局后，伯倫中士喊道?！暗谝慌?，撤退！讓傷員們回到后方去看醫(yī)生。其余人，前進！”

一連串?dāng)鄶嗬m(xù)續(xù)的命令把迪特爾弄糊涂了，他呆呆地望著四周，一時不知該怎么辦才好。與此同時，在第一次上戰(zhàn)場后幸存的他感到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要是我，就不會傻站在那兒，”霍伊斯特說。那個大個子幾乎毫發(fā)無傷地解決了戰(zhàn)斗，耶哈德和里格爾也是如此。他咧嘴給了迪特爾一個和善的笑容。“來，你沒聽見中士的話嗎？我們被命令撤退。”

“我……”迪特爾突然強烈地意識到自己的無知。盡管赫爾穆特·紹教過他很多東西，但他的知識仍有所欠缺?！拔衣牭搅嗣睢５也淮_定這是什么意思。”

“這意思就是，我們要退到兵團的后面去?！币乱贿叴咧咭贿呎f?！暗诙诺娜舜嫖覀?，第三排的人代替他們，以此類推。我們在戰(zhàn)役中就是這么定期輪換的。它能讓參加戰(zhàn)斗的士兵休息一下，補充體力，然后再上前線。”

“不，那個我知道，””迪特爾說。他回頭看了一眼猩紅旅陣地前面的屠宰場，那里到處是敵人的尸體?！暗也幻靼孜覀?yōu)槭裁匆@么做。我是說，我們不應(yīng)該追擊獸人嗎？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不是嗎？獸人逃跑了。我們贏了?！?/p>

“贏了？”霍伊斯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看向里格爾。“你聽見了嗎？西格瑪保佑我們別被新兵蛋子笨死。他覺得我們贏了。”

“那很難，迪特爾，”耶哈德說，而里格爾悲傷地望著他?！按_實，獸人現(xiàn)在撤退了。但這并不是戰(zhàn)役的結(jié)束?！?/p>

他環(huán)顧四周，看著戰(zhàn)地和他們自己的戰(zhàn)線，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相信我，在今天結(jié)束前，這片戰(zhàn)場上還會有更多殺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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