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Sk. 046

?

臨時出門，通訊不暢，特此預(yù)告。

事急不及詳述，料無風(fēng)險，不必掛懷。

（發(fā)送自PRTS-Doctor）

?

?

44

?

什么叫料無風(fēng)險？？？你就這么自信認(rèn)定自己能料到所有事？我問了阿米婭，她說你和凱爾希去謝拉格了但詳情不能多說。這算怎么回事？？我對羅德島的事務(wù)對你們有什么計劃要往哪走所有這些東西根本沒興趣過問，可你為什么不能老老實實待在艦上待在辦公室里處理你桌上那堆文件就好？有什么事那個女人不能自己做完，非要把你也帶上？萬一出點什么意外呢？你又不是能上前線的人，她一點意識不到嗎？？？

哼。

（發(fā)送自干員個人終端標(biāo)配版-Skadi）

?

?

45

?

阿米婭讓我去雷姆必拓出外勤。麻煩。

待我任務(wù)完成后你最好已經(jīng)在島上了。

（發(fā)送自干員個人終端標(biāo)配版-Skadi）

?

?

46

?

博士：

……我現(xiàn)在知道你上次的心情了。

不要有事。

斯卡蒂

（發(fā)送自羅德島地方辦事處-雷姆必拓-一支部-Main）

?

?

47

?

博士：

我又去找了阿米婭，想去一趟謝拉格，但被她勸阻了。好吧。

其實有點想自己直接去，可我又不想違背你說過的話，免得又惹你生氣。算了。

阿米婭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這本來讓人不太舒服，不過我現(xiàn)在懶得管那么多。

平安回來。

斯卡蒂

（發(fā)送自干員個人終端標(biāo)配版-Skadi）

?

?

AA-Sk. 047

?

別擔(dān)心，我很安全。

正前往哥倫比亞，到了再說。

（發(fā)送自PRTS-Doctor）

?

?

48

?

搞什么！你又不是外勤干員！一天到晚在外面干嘛！接下來你是不是還準(zhǔn)備繞泰拉一圈？你們腦子里都進(jìn)水了嗎！還說什么在幾十層銅墻鐵壁包圍里，你現(xiàn)在跟個誰都能戳到的靶子有什么區(qū)別。

就算那個女人不在乎也拜托你對自己的安危上心一點。

（發(fā)送自干員個人終端標(biāo)配版-Skadi）

?

?

AA-Sk. 048

?

斯卡蒂：

這么說話可真是讓人有點傷自尊吶，我和你比肯定是天壤之別，但也不至于是紙糊的吧？好難過。

（說著玩的，看到你前幾封信，我很感動）

之前那么多天沒回信，實在抱歉。雪山上建立通訊真是太困難了，就連上一封信還是我堅持讓飛行器中途兜了點路才勉強(qiáng)進(jìn)入了辦事處的信號塔范圍發(fā)出去的。

其實出發(fā)前我考慮過干脆不和你說的，反正你平時又不會上辦公室找我，也很少給我主動來信，就這么讓你以為我還在艦上直到我又回去了可能也不錯，但想想又怕萬一……讓你擔(dān)心了那么久，很對不起，遲些給你帶哥倫比亞特產(chǎn)。

本來要是有得選，我也不愛出門，但身在其位總有些責(zé)任和義務(wù)要盡，凱爾希再能干有時也需要幫手的。而且這次的事情由我出面比阿米婭更合適，她畢竟不是礦石病專家，何況身份還那么特殊。你會理解的吧？

現(xiàn)在我們在這邊和萊茵生命還有些事務(wù)要處理，先不和你多說了，有點忙，等完事了我會及時告訴你。

安心在家，我爭取盡快回去。

Dr.

（發(fā)送自PRTS-Doctor）

?

?

49

?

我沒擔(dān)心，只是對你們的工作分配合理性深表懷疑。

你說有必要，那就有吧，其他的你也不用多講，我說了我不關(guān)心羅德島的那些大事。我只是個賞金獵人，有任務(wù)我就去做，沒任務(wù)我就閑著，別的我才不管。

你忙你的吧。

（發(fā)送自干員個人終端標(biāo)配版-Skadi）

?

?

AA-Sk. 049

?

斯卡蒂：

見字如晤，望你一切安好。

昨天出了點意外——先別急，我人沒事，大家都好好的，沒造成任何人身傷害，騙你的話我回去就繞甲板蛙跳三圈（這個保證夠狠了吧）。然而PRTS被電磁脈沖搞壞了，萊茵這地方真是……嘆氣，回去鐵定要被可露希爾念叨死，一會我還得給她發(fā)個信讓她提前備好新的終端。

好消息是我們準(zhǔn)備下午就出發(fā)回島了，不過按本艦的目前位置和路線還有未來天氣估算，大概得有三四天才能對接上。

到家再聊。

Dr.

（發(fā)送自羅德島地方辦事處-哥倫比亞-五支部-Main）

?

?

50

?

……好。

（發(fā)送自干員個人終端標(biāo)配版-Skadi）

——【幕間】2——

斯卡蒂抱膝坐在舷窗邊，窗外，荒野的那一頭，連綿山脈正在沉沉暮靄中緩慢后退。

這些天她常常這么坐著，看紅日漸暗，看長夜變藍(lán)。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或者說她不想去知道，她只是閑坐著，偶爾還想象一下，這艘巡航中的陸行艦投下的巨大影子，在地上的源石蟲或磐蟹眼中會是什么——假如它們真會去思考這事的話。

真是的，自己怎么如此無聊起來了。醒過神來，斯卡蒂不覺又有些好笑。最近太無所事事了，還不如去跑幾個外勤呢……不過要她出動的任務(wù)常常意味著各地的羅德島雇員遇到了這樣那樣的麻煩，還是很需要暴力支援的那種，從這個角度說，她閑著反倒是好事……

?

篤、篤。敲門聲突然響起。

不會這么邪門吧？最好不要又是什么貨被傭兵劫了或者人被黑幫綁了之類的事……斯卡蒂心里嘀咕著，跳下窗臺。

——可是，外勤管理干員一般也不會直接上宿舍來發(fā)任務(wù)啊。伸手開門的那一瞬，斯卡蒂才突然想起這一點。

?

“我回來了。”

摘了面罩的博士站在門前，帽沿下的面容難掩疲態(tài)，但那雙眼睛此刻正閃閃發(fā)亮。

“本來不該這樣沒打招呼就上門的，但我又不耐煩先回辦公室開機(jī)。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guān)系?！边@應(yīng)答仿佛預(yù)設(shè)程序一般，在她回過神之前已自動播放。不過斯卡蒂知道自己確實不在意。

“多日不見，你怎么樣？”

“挺好的?！?/p>

“那就好?！辈┦可钌畹赝怂靡粫海缓蟛磐蝗幌肫鹆耸裁此频?，雙手遞上一個東西，“給你的。”

斯卡蒂接了過去，是個緞面筆記本。

“謝謝?！?/p>

“我走了。再見?！?/p>

“——等等！”斯卡蒂沒來得及阻止自己。

“怎么了？”博士回過身來。

“你——你呢？還……好嗎？”她艱難地問了出來，同時把閃爍的眼神投到手中的本子上。它的藍(lán)深得幾近墨色，就像夜幕下的遠(yuǎn)海。

博士無聲地笑了，她當(dāng)然沒聽見，但能感覺到。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p>

“我剛才怎么沒看見你們。”這話等于承認(rèn)了某些事，但她此刻無暇顧及。

“上空氣象條件不太好，繞到了另一側(cè)才進(jìn)近。”

“哦?！?/p>

兩人又安靜地站了片刻，博士才輕聲打破沉默：“那，我回去了？”

“嗯?！?/p>

“晚安?！?/p>

“……晚安?！?/p>

AA-Sk. 050

?

（寫在緞面筆記本里的信，其一）

?

斯卡蒂：

雖然之前說了要給你帶哥倫比亞特產(chǎn)，但臨了才發(fā)現(xiàn)，好像沒見有什么特別合適的。這地方還保留著不少過去紙醉金迷的影子，簡而言之就是到處都寫著浮躁二字，就連它的文化藝術(shù)產(chǎn)出也大多充斥著吵鬧的色彩。這其中當(dāng)然不乏優(yōu)秀的產(chǎn)品，但是，我感覺它們都和你不甚相襯。難道給你帶一盤說唱專輯？一疊時尚雜志？一部爆米花大片？那畫面未免過于勁爆，我有點打寒顫了。

（等等，又沒人規(guī)定你就不能喜歡這些，搞不好是我刻板印象了……才想起我同樣不了解你的喜好，而且我還沒人可問?？龋娌还剑?/p>

?

不過，在謝拉格的雪山上那會兒，的確更容易讓我時時想起你：都是一樣的清冷高潔，沉默中蘊(yùn)藏著巨大力量，叫人心生敬畏（剛抵達(dá)不久我們就目睹了一場雪崩，甚是震撼）。要給你選手信，或許還是那邊的特產(chǎn)比較適合。可惜時間太緊，公務(wù)一了又趕赴下半場，什么都顧不上。

要是有機(jī)會再去一次，和你同游就好了，風(fēng)景相當(dāng)美。

……這話好像過于放縱了，我該收斂一下心神。只是寫下的字已沒法刪改，請原諒。

?

我在第五大道的一間小店里看見的這個筆記本，一瞬間決定就是它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我一向覺得這種事不需要深究。

可憐的PRTS光榮獻(xiàn)身了，而我又忽然很想給你寫信，希望你不介意我在禮物上先涂了這幾筆。

該回去了。坐在這林蔭道下，聽著啾啾鳥鳴喝著濃縮咖啡，看落葉飄降，意境其實挺不錯，然而它們都不是我此刻想要的。

Dr.

?

?

AA-Sk. 051

?

（寫在緞面筆記本里的信，其二）

?

斯卡蒂：

我們在維多利亞邊陲降落補(bǔ)給，凱爾希還要從這里單獨(dú)出發(fā)去倫蒂尼姆（我知道你不關(guān)心啦，只是隨手一寫）?；秃兔缘憷^續(xù)跟我在一起，這兩只貓貓都挺可靠的吧，所以你看我的安全問題還是很有保障的。

然而自從入境維多利亞后迷迭香就有些低落，后來還問我托內(nèi)爾村是哪個方向，我猜她是想起了曾經(jīng)的隊友。唉，不幸的孩子。

她把我們都當(dāng)作家人。真希望我們能把羅德島這個家建得再牢靠些，現(xiàn)在還不夠，遠(yuǎn)遠(yuǎn)不夠，也許永遠(yuǎn)不會夠，但我們會盡力。萬幸的是，有越來越多人愿意加入我們，哪怕只是各取所需也好，總歸是增強(qiáng)了一份力量。

你也是。

有你真好。

Dr.

?

?

AA-Sk. 052

?

（寫在緞面筆記本里的信，其三）

?

斯卡蒂：

昨天夜里醒來時，窗外新月如鉤，群星閃爍，有那么一瞬間，我感覺我們不在天上，而在海里。你看，漆黑的虛空不是和海洋一樣深不見底嗎，那些星星就是遠(yuǎn)處水下生物的熒光。氣流的顛簸也正像波濤做的搖籃，叫人犯困，所以我只往外看了兩眼，就又昏睡過去了，結(jié)果白天起來又有點后悔沒再多看一會兒。哎，人心不足。

我不知道以前的我有沒有見過大海，至少從石棺里蘇醒后到現(xiàn)在，還沒有。泰拉大地上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對大家來說，汐斯塔那樣的地方就可以當(dāng)成海了，也足夠了。但我還是不滿足于書本上的記載，況且它們還經(jīng)常自相矛盾，僅有的那點影像資料也根本不夠看。

有機(jī)會去伊比利亞親眼看一看就好了，雖然就目前境況而言應(yīng)該很困難。

但反正有夢想又不犯法。

人為什么會對海洋與天空充滿幻想與憧憬呢，明明自己那么渺小，光是在這動蕩的大地上站穩(wěn)腳跟都已經(jīng)很費(fèi)勁了。有時確實覺得很好笑，有時又不免有幾分驕傲：所以這才是人而不是馱獸嘛。

來自海洋深處的你，和它本身一樣神秘莫測，讓人望而生畏又不由得著迷……啊，不，還是就此打住吧。對不起。

?

亂七八糟地寫了一堆，也不知你會不會煩。不過我行事宗旨就這樣，理性都留給工作了，日常不妨從心所欲一些。我想寫便寫了，而你不一定要看，覺得礙眼就隨手撕掉吧。

應(yīng)該離家不遠(yuǎn)了，那么就此擱筆。

Dr.

AA-Sk. 053

?

斯卡蒂：

下午好。今有一事頗棘手，與你商量一下。

簡單來說，薩爾貢有這么兩位王酋，圍繞他們領(lǐng)地之間的一處礦脈明爭暗斗已久。這原本不是羅德島該摻和的事，但據(jù)我們所掌握的情況，其中一位近日似乎已失去耐心，打算采取些更激進(jìn)的手段，在對方的礦場制造一起“意外“事故，預(yù)計將造成近百人的重大傷亡，目的是打擊對手生產(chǎn)力的同時，還可在帕夏們面前對其施壓，以在這場利益爭奪中獲取主動權(quán)。

不僅如此，若我們的線報無誤，這計劃還有個隱藏目標(biāo)：無論事故怎么收場，都沒人會在乎遇難的感染者礦工遺體最后去了哪里，因此這將是獲取一大批寶貴材料的絕佳機(jī)會——你可能聽說過那個詞，“長生軍”。明面上它或許是不可觸碰的禁忌，但顯然總有人私底下不這么認(rèn)為。

還有件事說來你未必會信，就是即將被這所謂意外打擊的那一位，實際上可能也收到了風(fēng)聲，從最新的跡象看來，我們高度懷疑他是打算將計就計。如果這是事實，那么無論對哪方而言，這批礦工都已與死人無異了，不過是兩位老爺各自博弈的籌碼而已。

像這樣突破底線的邪惡行徑，羅德島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視不理，即便插手其中會有極大風(fēng)險。這點我與阿米婭和凱爾希經(jīng)討論已取得共識。萬幸的是，目前局勢有一點對我們相當(dāng)有利：這場曠日持久的爭斗背后，事實上也少不了帕夏的暗中推波助瀾，黃金之城慣于以此類手段制衡王酋們，對此三方都心照不宣，這就給了我們一個混水摸魚的機(jī)會。

現(xiàn)在我已大致有個計劃，準(zhǔn)備搶在陰謀家前頭將無辜者都偷走，同時搞點事情，轉(zhuǎn)移視線，偽裝現(xiàn)場——多虧了三方角力的好局面，倒也不必偽裝得十分逼真，不如說留下幾個恰當(dāng)?shù)囊牲c更好，他們自會選擇相互猜忌而非當(dāng)堂對質(zhì)。

問題在于，我們無法派出過多的人手潛入關(guān)鍵位置去制造所需的混亂，否則太容易露餡，一旦暴露，對羅德島的打擊可能是毀滅性的，可如果去的人太少，則很難達(dá)成足夠的破壞力。況且，要進(jìn)入的幾處礦坑環(huán)境均十分惡劣，早已被源石嚴(yán)重污染，對人體健康存在重大威脅，而足夠的防護(hù)裝備對潛入行為本身來說，又是分分鐘生死攸關(guān)的累贅。

斯卡蒂，以下的話，并非羅德島的派遣任務(wù)，而是我個人的請求：我可不可以請你，擔(dān)任這個孤軍深入的角色？

我這個請求非常過分，該行動極其危險，要做的事也很艱苦，無論公司還是個人都絕無立場去強(qiáng)求什么，提請此事的我，實屬厚顏無恥。你完全可以拒絕，我會再想別的辦法。

Dr.

（發(fā)送自PRTS-Doctor）

?

?

55

?

不用再想，我可以去。什么時候？要怎么做？

（發(fā)送自干員個人終端標(biāo)配版-Skadi）

?

?

AA-Sk. 054

?

斯卡蒂：

感謝你的慷慨義舉，但我必須再說清楚些：一旦你接下了這樁重任，你將要在嚴(yán)苛的氣候與惡劣的環(huán)境下，從最險峻之處徒步跋涉半個荒漠以滲透敵方防線，還要在潛伏地點獨(dú)自支撐兩三日且基本沒有補(bǔ)給。一旦行動開始，你必須在我們癱瘓對方通訊的窗口期內(nèi)先后奔襲四座礦場，時間很緊，最多不超過三小時，而目標(biāo)之間的路程加起來長達(dá)數(shù)十公里。為了給對方制造假象引發(fā)混亂，其中有兩個礦坑我們已經(jīng)拿到了圖紙，也找到了比較巧妙的攻擊位置，但另外兩個大概就只能靠你使用蠻力強(qiáng)行擊塌采空區(qū)了，不光費(fèi)勁，還很危險。

如果計劃順利，我應(yīng)該能讓雙方的人馬互相撕起來，給你拉扯出行動的空間，但萬一有什么意外，你將孤身面對上百人的圍追堵截，沒有支援，甚至其他隊友可能還需要你幫忙吸引敵人注意力以便完成他們各自的任務(wù)。

此外，礦道里污染極其嚴(yán)重，如果不穿戴防護(hù)裝備進(jìn)去，就算是以你的身體條件，我不確定……唉，這是一場對你極為不公的豪賭。

多余的話不說了，你慎重考慮。

（發(fā)送自PRTS-Doctor）

?

?

56

?

博士：

不用擔(dān)心，我沒問題。告訴我具體計劃就好。

斯卡蒂

（發(fā)送自干員個人終端標(biāo)配版-Skadi）

?

?

AA-Sk. 055

?

詳細(xì)方案有待最終敲定，這幾天請先在宿舍待命，養(yǎng)足精神。

謝謝你。

我不知道說什么好，說什么都顯得虛偽。

（發(fā)送自PRTS-Doctor）

?

?

57

?

知道了。

不用多說，我相信你。

（發(fā)送自干員個人終端標(biāo)配版-Skadi）

——【附錄】3——

薩爾貢礦場行動前的對話

?

博士：她答應(yīng)了。最遲今晚十點我可以拿出具體方案，然后我們再來查漏補(bǔ)缺。

凱爾希：我還以為你喜歡她。

博士：我是喜歡她。

凱爾希：那么我該說你喜歡的方式令人印象深刻，還是說被你喜歡實在是一種不幸？

博士：我的工作和個人感情沒有關(guān)系。

博士：再說我猜你其實是在借題發(fā)揮。

凱爾希：眼中只有棋子的是你，不是我。

博士：對不起，我剛才說錯了，至少有一部分不是借題發(fā)揮。不過如果你愿意多點展示自己的這一面，別人也不至于老是誤解你。

凱爾希：那種事情有你和阿米婭去做就夠了，我不在意他人怎么看我。

凱爾希：但你說得沒錯，我剛才的確想起了與眼前無關(guān)的事，很抱歉我又失態(tài)了。

博士：那不算什么。正如你曾說過的，你有權(quán)永遠(yuǎn)憤怒，永遠(yuǎn)保留心中的恨意。

博士：這么說或許你不會信，但我也的確會永遠(yuǎn)愧疚。

凱爾希：為你不記得做過的事？

博士：為我做過的所有事，從過去到將來。

凱爾希：這話聽著更無恥了。

博士：我本來是想說到現(xiàn)在，一轉(zhuǎn)念又覺得不如老實承認(rèn)這絕不是終點。我并不以我曾做過和將要做的一些事為榮，但如果我認(rèn)為這就是眼前該走的路，我會繼續(xù)走下去。

凱爾希：既如此，我希望你真有那么喜歡她，好讓這份愧疚永遠(yuǎn)在夜深人靜時折磨你，拷問你那顆不知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心。

博士：你已經(jīng)如愿了。我會永遠(yuǎn)記得自己的不足與無力。

AA-Sk. 056

?

斯卡蒂：

明早七點整請到簡報三室來。

Dr.

（發(fā)送自PRTS-Doctor）

?

?

58

?

收到。

（發(fā)送自干員個人終端標(biāo)配版-Skadi）

?

?

AA-Sk. 057

?

斯卡蒂：

我一方面驚訝于自己怎么現(xiàn)在還好意思給你寫信，另一方面內(nèi)心又隱隱知曉這才是真正的我。

算起來你今晚也該到了，大家都差不多就位了，只不過我的位置卻是在這里，安然無恙地躲在本艦連接著PRTS，派你們到前面去出生入死。凱爾希說得沒錯，我值得被Mon3tr撕碎一百遍。

我曾下過許多盤棋，這種事定力時常比棋藝更重要，這次我也想盡量保持平常心，但現(xiàn)在仍做得一塌糊涂，明知道這份得失心有弊無利，此刻卻實在很難克制自己。為了增強(qiáng)信心，也為了保持專注，方才我又把全盤流程過了兩遍，包括每一種能想到的情況對應(yīng)的預(yù)案，確信再找不到任何一處疏漏了——但沒有用，這里是戰(zhàn)場，而戰(zhàn)場永遠(yuǎn)會有意外，意想不到的情況總是比看得見乃至修不了的漏洞還可怕。所以遍歷全程的結(jié)果就是我的心跳得比剛才更快了，唉。

?

為了驅(qū)除腦袋的眩暈感，我剛剛到甲板上待了一陣。從雨林方向上來的風(fēng)大概在路上丟失了不少水汽，吹到這米諾斯邊境時已不再悶濕，只剩清涼。今夜多云，見不到幾顆星，這樣更好，一片純凈的夜幕更有利于摒棄腦子里的嘈雜，適合我盯著它用它做背景來想象你的臉，想象你此刻就在我眼前，望著我，笑著——不用忙著否認(rèn)，盡管你整天都擺出那副沒有表情的表情，但我看得出你的笑，讀得懂你的心。

你說你相信我，其實我更相信你。作為指揮者，我常常提醒自己不要盲目自信，但我知道我永遠(yuǎn)可以相信我的這群干員。我相信你們，相信你，都能好好地回家。

所以我才一直在這里寫著你現(xiàn)在還收不到的信，我知道你很快會回來看到它。

必須是這樣。否則我會發(fā)瘋。

Dr.

（發(fā)送自PRTS-Doctor）

?

?

AA-Sk. 058

?

斯卡蒂：

就是今晚了。還有半小時，還剩半小時給我排空思緒，好全力投入之后的戰(zhàn)斗。

剛才我在花灑下面沖了五分鐘的冷水，從頭到腳，很暢快。得益于前陣子的鍛煉，它應(yīng)該不會讓我感冒——至少也可以撐過今夜（吧）。說起來這還是多虧了你的激勵，你帶給我的，遠(yuǎn)比你自己以為的要多。

想對你說一句很重要的話，但這不該在信里說，起碼不能首先在信里說。所以，等你回來。

好，該上了。

Dr.

（發(fā)送自PRTS-Doctor）

——【幕間】3——

透過清晨的薄霧，斯卡蒂看見了前方暗赭色的高地，那片被風(fēng)雨侵蝕得奇形怪狀的小山丘下面，就是羅德島接應(yīng)她的指定地點。

依照任務(wù)指示，她在礦區(qū)營地南邊丟下了那層簡單的偽裝，然后折向東南，留下一點掩蓋得不夠徹底的前往雨林地帶的痕跡，再向西北走一段，回頭，在荒漠間兜上幾個圈子，又做出正前往米諾斯的樣子，最后才奔向這邊。其實按這一帶最近的天氣，這么做沒多大必要，只需半天不到，風(fēng)沙就會幫她把足跡抹平，但謹(jǐn)慎一點總沒錯。

經(jīng)過這番往復(fù)周折，加上昨夜的襲擊任務(wù)，她已奔波了足有百余公里，雖然這對獵人來說，倒不至于有多勞累，只是，很麻煩。她最不喜歡麻煩。

——不過，既是為了那個人，麻煩就麻煩吧。斯卡蒂在心底嘆道。過了這么久，經(jīng)了這么些事，她早就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的心跡了。

離高地越來越近了，可以看到，左前方的山包上，站著一個淺綠發(fā)色的菲林——不會吧，來接頭的居然是那個女人？斯卡蒂還沒來得及皺眉，只見對方冷冷地指了指另一側(cè)的幾堵破墻，然后便翻身騎上一輛沙地摩托，絕塵而去。

斯卡蒂松了一口氣，把目光投向?qū)Ψ絼偛潘傅臍堅珨啾?。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人們留下的古老城廓?dú)埡?，大部分早被漫漫黃沙所埋葬，僅存的最后一點也看不出原來的模樣，裸露的石層被狂風(fēng)雕琢出了無數(shù)詭異的圖案，仿佛一場最前衛(wèi)的藝術(shù)展覽。

在一截矮墻背后，露出了另一輛沙地摩托的半個車頭。既然方才那女人已站在高處俯視過并就此離開，這附近當(dāng)然可認(rèn)為暫時是安全的，斯卡蒂放松了原先的戒備姿態(tài)，快步?jīng)_了過去——

然后她就被人一把抱住了。

“讓我抱一會，就一會，這點時間我們可以有?！?/p>

斯卡蒂僵在了原地，她剛剛意識到對方是誰并且及時收住了本能的戰(zhàn)斗反應(yīng)動作。

“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博士把臉埋在她的長發(fā)里，深深地吸著氣。

“沒……沒有。我都沒怎么和人動上手，你吩咐過的?！彼箍ǖ偃员３种故种绷⒌淖藙?，她還沒想好該如何反應(yīng)。

“嗯，這樣最好，不容易被認(rèn)出來，畢竟你在某些圈子里太有名氣……”博士最后做了個深呼吸，松開懷抱，上下打量了她一會，笑了。

“挺好，沒事就好，回去了給你換身新衣服。”博士說著順手撣了撣她肩上的塵土，“走吧，上車?！?/p>

“……等等！”斯卡蒂猛地從博士掌中抽回手，幾乎把對方拉了個趔趄，有件重要的事她差點沒想起來。“我，我現(xiàn)在一身都是源石塵，你……”

博士回過身，看著有些忍俊不禁：“我是一直忘了告訴你嗎？雖然你我體質(zhì)的確是云泥之別，但在源石抗性這方面卻是個例外，搞不好我還比你強(qiáng)一點。它對我沒任何不良影響，安心?！?/p>

“真的？”

“騙你干嘛，你看我像活夠了的樣子嗎？”博士笑道，“可惜對這事我和凱爾希研究了很久還沒個所以然，不然說不定能把我做成藥治好全泰拉的人——哎哎說著玩的，別瞪眼——總之我要是就這么大大咧咧走進(jìn)你昨晚去過的礦道里，也能全身而退。哦前提是里邊沒敵人，我可沒你那么能打，差太遠(yuǎn)了，基本是廢物，要不這任務(wù)我情愿自己去?！?/p>

“你當(dāng)然不能去?！彼箍ǖ俪料履?。

“這不是沒去嗎假設(shè)一句都不行……好啦別扯那有的沒的了，此地不宜久留，先上車，路上慢慢聊。”

?

坐在博士身后，斯卡蒂一會兒看看車子側(cè)面的挎斗（里面放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沒一件像武器），一會兒掃視周圍的荒野，眉頭仍是不由自主地擰在一塊。

“離我那么近……我，我可沒有能完全保護(hù)你的自信?！?/p>

“你沒有，我有喔，再說我還嫌不夠近?！辈┦克砷_一側(cè)車把，抓起她左手放在自己腰間，“拿出點旅游的派頭行不行，不然太辜負(fù)這大漠風(fēng)光了?？蓜e往回使勁啊，一會給我摔了多麻煩。”

“……”斯卡蒂果然不敢再輕舉妄動，但投向四周的目光仍然緊張，以及，疑惑。

“你怎么這副打扮，還有剛才那……凱爾希也是?！?/p>

“聽說過近來哥倫比亞一些富二代的時尚新項目嗎，荒野生存大挑戰(zhàn)，我們就是那幫整天吃飽沒事干的闊少和大小姐。”

“哼……好了你放手，我會——會抱著?！弊詈髱讉€字聲音極小。

“不放。這些天除了行動相關(guān)，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只要能讓我再抓住你，往后打死也不撒手?！辈┦空f著還握得更緊了些。

“總得注意行車安全吧？”

“這車三個輪子，穩(wěn)著呢，再說現(xiàn)在前邊一馬平川，你看我甚至可以放開兩只手——”

“喂！”

“玩一秒而已嘛，你看你辛苦這么久好容易大功告成了，多好的事啊還一點笑容沒有，總是板著臉。好啦，我雙手把著，笑一個。”博士終于松開了她的手，但又回頭沖她擠擠眼。

“好好看路——！整天愛作死，別人笑得出來才怪……就該讓我來開?！彼箍ǖ俨粷M地嘟囔著。

“你開，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兒？”

“你不能告訴我？”

“時刻要你保護(hù)的我已經(jīng)夠廢物了，難道騎個車還得縮在后座上，就給我留點尊嚴(yán)吧我的好虎鯨?！?/p>

“別總說自己是廢物，王酋和帕夏還有他們手下那么多人都被你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p>

“成效到底有沒有那么好，還得再觀察一段時日才敢說?！辈┦坑中Φ溃安贿^我得承認(rèn)，我現(xiàn)在確實有幾分得意。”

“帶走了那么多人，怎么做到不被發(fā)現(xiàn)的？”

“發(fā)現(xiàn)是肯定會發(fā)現(xiàn)的，敷衍說礦工都被埋在崩塌的廢墟底下只是個路人皆知的表象，至于實際上，他們以為的實際啊，你要知道這倆王酋——哎名字又長又臭懶得拼了，打個比方，就當(dāng)這是兩隊整合運(yùn)動和賞金獵人吧，整合運(yùn)動會覺得，一定是賞金獵人把死人都弄去搞長生軍了，這點他們之前早就察覺了些蛛絲馬跡所以很容易聯(lián)想，要不是還缺乏實實在在的呈堂證據(jù)，非把對方錘死不可……賞金獵人則說，呸，明明是你們自己把不想要的礦工都賣去當(dāng)奴隸了還來借機(jī)誣陷老子——這個線索就更多了，因為現(xiàn)在確實有一半的人正在被某些‘奴隸販子’打著大篷車商隊名義帶往哥倫比亞，哦順便提一嘴，就是凱爾希帶的隊，你們剛才打過招呼了對吧……”

“去那干嘛？”斯卡蒂直接截斷話頭。

“前往新世界，尋找新生活呀，那邊的農(nóng)場主挺樂意接納新的兄弟姐妹一起墾荒。話說，農(nóng)場里可能還有你的老熟人，驚喜嗎?！?/p>

她哼了一聲：“另一半呢？”

“舍不得離開薩爾貢故土的，就跟著阿米婭去長泉鎮(zhèn)了，那兒有位好心的領(lǐng)主也愿意增加新居民，建設(shè)領(lǐng)地永遠(yuǎn)不嫌人手多的，而且他們那邊給感染者的待遇還算不錯。”

“……去處聽著還行，可王酋有那么好騙？”

“雙方都不干凈，有時還真挺好糊弄，再說，不是讓你去長途奔襲多點開花了嗎。還用剛才的陣營做比喻吧，一開始整合運(yùn)動那方會以為，*烏薩斯粗口*！一下搞了老子那么多礦場，放完煙霧彈好趁火打劫咯，類似的事以前又不是沒有，雖然從沒鬧過這么大吧，但這么缺德也肯定只有那幫老對手了……然而事后大家仔細(xì)一調(diào)查，賞金獵人那邊又會發(fā)現(xiàn)，*卡西米爾粗口*！還說什么自己被偷襲了，根本是雷聲大雨點小，尤其被某種不知什么神奇武器強(qiáng)行干翻的那兩處礦坑，分明都是沒人又沒礦的采空區(qū)啊，采空區(qū)塌了除了看著動靜大點兒，能有什么實際利益損害。堂堂王酋，自導(dǎo)自演潑人家臟水還舍不得下點血本，小氣?！?/p>

斯卡蒂終于輕聲笑了笑，這可能是許多天以來的第一次。

“你哪學(xué)來的這么多各地粗口?！?/p>

“我和助理們總不能整天只聊工作吧——哦對不起，這會影響我在你心目中的評價嗎？”

“不會，你放心用就是?！北M管知道博士又在故意說笑，但斯卡蒂決定順著說下去，難得看見這人不是佯裝調(diào)節(jié)氛圍，而是心情真正這么輕松的樣子，她其實也很愉快?！拔抑皇怯悬c驚訝，這和你平時的形象不太一致。”

“很多東西，你未必要用，但最好能有，殺傷力越強(qiáng)的越是如此。”

“好吧……那帕夏呢？也能蒙混過關(guān)？”

“帕夏嘛，他們另有考慮。你想啊他們整天對王酋的擦槍走火睜只眼閉只眼，甚至有時還悄悄煽點風(fēng)，那王酋也不是傻子啊，偶爾合起來演演戲，糊弄一下中央，也是有的。哪來的什么永遠(yuǎn)的朋友或敵人，都是為了利益嘛，大家都懂。所以，真相究竟如何，他們其實并不那么在意，只要底下諸侯歲貢照交，實力又沒坐大，王庭權(quán)力還穩(wěn)固，那就無所謂，事實是什么都無所謂，表面上有個大家能接受的說法，就可以了，然后再恩威并施地分別安撫一下雙方，了賬。”

“……狡猾。你豈止是巴別塔的惡靈?！彪m則嘴上這么說，斯卡蒂內(nèi)心清楚自己還挺喜歡看到他這一面的，即使說不明白為什么……或許是覺得過癮？

“我也就這點用處了嘛?！?/p>

突如其來地，博士剎住了話頭，沉默半晌后，忽而收起了剛才滔滔不絕的神氣，那背影顯得有些黯然：“其實我能做的還是太少了，太廢了。”

“不許再那樣說。是誰寫過的——‘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我可是清楚得很’？”斯卡蒂嘆了口氣，把另一只手也放了上去，“博士，我喜歡你?！?/p>

被她環(huán)抱著的身體驟然繃緊，過了好半晌，才再度開腔：

“你……咳，可惜我看不到你剛才的眼神，虧大了?！?/p>

“就是特地挑你看不到的時候才說的?！?/p>

聽到對方還在試圖拙劣地掩飾，斯卡蒂忽然感覺前所未有的快活，也好像體會到了這家伙以前總愛故意逗自己的那種心情。于是，她索性偏過頭來，把一側(cè)臉頰貼在他背上，就這么看著遠(yuǎn)處那一片暗黃沙地正在逐漸染上星星點點的草綠色。

“……我差點就摔下車了啊?！辈┦康纳ひ糇兊糜行┧粏?。

“沒事，有我護(hù)著呢。”她把手臂摟得更緊了些。

?

黃昏時分，兩人在雨林邊上的一條小溪旁扎了營。

“花一整天跑這么老遠(yuǎn)，你還真打算玩荒野大冒險了？”一邊擺弄著生火工具，斯卡蒂一邊瞇起眼睛看向正在車斗里翻找著什么的博士。

“我們的來路上布了幾道暗哨，還有這周圍也有。雖然可能性很低，但如果確實有尾巴沒甩掉，他們能發(fā)現(xiàn)?！辈┦款^也不抬地往空中胡亂揮了揮手，“過完這一晝夜都沒事的話，我們明天就往那走，那邊有飛行器在等著，然后回島?！?/p>

“其他人也這么波折？”斯卡蒂心想這顯然不可能。

“除了帶難民轉(zhuǎn)移的，余下的人都有路子就地融入這片荒漠，難民，游俠，黑市商人……都可以有。他們會花上一段時間，慢慢找機(jī)會換回干員的身份，然后再光明正大地上辦事處去，為了不著痕跡可能還順手做點小任務(wù)……最后才一個個回來。當(dāng)然，這相當(dāng)辛苦，不過也沒人有怨言，羅德島上個個都是好樣的?！?/p>

“那我也可以自己隱匿啊，你何必還費(fèi)這勁?！?/p>

“你可以個鬼，簡直太顯眼了，干了那么多驚天動地事——字面上的地動山搖——還想做隱姓埋名人？你這條線索本身就是最危險的，絕不容許有一絲一毫被追到的可能。再說你還帶著我呢，我的安全也是重中之重?！辈┦拷K于分別從幾個地方掏齊了若干散件，坐在地上開始拼裝。

“你還知道要安全??？我早想問你了，你出來干嘛？為什么就不能安安穩(wěn)穩(wěn)待在島上？”提起這個，斯卡蒂頓覺心中有團(tuán)怒火也像眼前的篝火一般騰地升起，令她按捺不住責(zé)備的沖動。

“作戰(zhàn)進(jìn)程過半的時候大家就已經(jīng)不需要我了呀，都進(jìn)入了自動模式運(yùn)行良好，而且那時也沒什么人方便再通訊，我還有啥好干的?！?/p>

“正面回答！干嘛出來？給誰添亂？理智又用完了？讓別人接應(yīng)不行嗎？”

“行行行你悠著點捅那堆火，每問一句就加一分力，一會火星濺我身上了……”

“快說！”斯卡蒂把火鉗往旁邊一扔。

博士暫停了手中的動作，定定地望了她片刻，然后，又毫無征兆地笑了，是那種她已經(jīng)很熟悉的、一出現(xiàn)準(zhǔn)沒好事的笑。

“就是專程來找你。想你?！睂Ψ缴踔吝€給她來了個挑釁的眼神。

斯卡蒂沒話說了，堂而皇之的陽謀向來讓人難以抵擋，何況她面前還是這樣一個棋手。

“別生氣了，我知道你擔(dān)心，但你也考慮下我的心情，親手把你置于那樣的危險境地，我這幾天怎么過的啊你猜一下?！辈┦恐匦碌皖^開始忙活，那聲音仍然平靜如常，但斯卡蒂知道事實并非如此。

“當(dāng)然了，這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也沒臉多說什么?？商热糇屛以俚纫粫円共拍芤姷侥?，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從甲板跳下去。我必須第一時間親眼確認(rèn)你沒事，然后……”他竟然又笑了一聲，也不知是自嘲還是什么，“然后才顧得上慢慢咀嚼我對自己的譴責(zé)?！?/p>

斯卡蒂呆了好一會兒，才確認(rèn)理清了自己剛剛聽到的話。“你……不用那么在意的，我沒覺得這有什么大不了?！彼詈笳f道。

“聽聽，沒什么大不了……您可真行，這就是人形天災(zāi)的實力嗎?！辈┦刻ь^沖她笑笑，又恢復(fù)了慣常的故作輕快，這時他的拼裝工作也完成了。

“先別說話，定期通訊時間快到了?，F(xiàn)在各方都離本艦太遠(yuǎn)，提高功率不安全而且也不穩(wěn)，只能靠潛伏者偷人家地盤上的中繼塔，窗口期就那么點?！?/p>

斯卡蒂依言不再做聲，只在一旁看著博士調(diào)試了幾下設(shè)備，然后兩人一起靜靜地等待。

沒過多久，一陣暗藏節(jié)奏的嗞嗞電流聲傳來，像是預(yù)告開幕，很快他們便收到了一段短促的嘀嘀聲，那信號停止后，過了一分鐘，又有另一段，最后，博士自己也發(fā)了一段。

“行了，大家都平安無事。阿米婭的‘流浪聚落’已經(jīng)走了一小半路程，背后沒被盯上。”博士對她點頭道，像是解釋，更像在安撫自己，“凱爾希也追上了我們的奴隸團(tuán)伙——大篷車商隊，隨便叫什么——這一路拖家?guī)Э谟稚介L水遠(yuǎn)，果然還是由她押車才感覺比較穩(wěn)妥?！?/p>

三兩下把定期通訊器又拆成幾部分后，博士將它們裹在一塊粗布里小心地塞進(jìn)車斗角落，現(xiàn)在他看上去比之前更松了一口氣。

“你說，咱們能不能從那小溪里撈兩條鱗來烤一烤？忙活了這么多天，現(xiàn)在只吃幾口那木柴似的肉干實在是對不起自己?！?/p>

“可以是可以……但你還得再答一個問題。”斯卡蒂又蹙起眉頭，她之前總覺得自己好像漏了點什么，“既然凱爾希要趕那么遠(yuǎn)路程，怎么還陪你在接應(yīng)點那里等半天？”

“擔(dān)心你，怕你回不來。”

“我問的是她，不是你?！彼箍ǖ倮履?。

“嗨別這樣，她其實人挺好的，就是嘴上不愛說——好吧好吧，另一個主要目的當(dāng)然是等你來接班了，你們有誰放心把我單獨(dú)扔野外啊?！辈┦亢俸僖恍Γ樖诌f上一個水袋，“喝點兒？”

“哦，難怪她表情那么差，是我來得太慢了?！?/p>

“不是，她一直在生我的氣。”

“為什么？”斯卡蒂大出意料。

“因為我做的這破計劃啊，因為我對你的過分要求，讓你以孤身犯重險，那么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全壓你頭上。計劃剛拿出來的時候，她可是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辈┦柯柤绲?。

“后來我又提了一份替代方案，用幾位其他干員，幫你把重任一人分擔(dān)一些，應(yīng)該也能達(dá)成近似的效果——當(dāng)然沒現(xiàn)在那么好，姑且能接受吧——不過風(fēng)險還是沒降多少，他們中的一兩位，甚至全員，仍然很有可能丟掉性命，而且這事萬一發(fā)生，會連遺體都帶不回來，只能讓我們的干員以一個礦工或者衛(wèi)兵的身份和那幫人一塊毫無體面地葬身礦洞。呵呵，你說我辦的這叫什么事……”博士說著自己又仰頭灌下一大口，臉上似笑非笑。

“好嘛，這下連阿米婭也氣壞了。不過她對我倒還好，她的憤怒其實更多的是對自己，氣自己不能做到所有的事，不能替她想守護(hù)的人，替所有人解決這些問題——哎，人們一生中總有那么些時候，會無比憤恨自己為什么不是個超人，神仙，傳說中的巨獸甚至邪魔……什么都好，只要有能力干碎眼前的難關(guān)就行，恨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去換一個愿望……所以你看這傻孩子，嘿……”

“——博士?！彼箍ǖ俅驍嗔怂脑挕?/p>

“怎么？”聽到她語調(diào)的變化，對方顯得有點訝異。

“我有一個提議?！彼底宰隽藗€深呼吸，然后朝博士的方向挪近了些，現(xiàn)在他們僅余半臂之遙。

“我想——我想建議你，以后能不能，在不開心的時候，就不要強(qiáng)迫自己還擺出笑嘻嘻的模樣了。整天裝得好像無所謂一樣，演技又不好，難道你覺得這樣別人看到就不會擔(dān)心嗎？反正我會。所以不要老是用那種輕松的口氣說那些沉重的話題了，我知道你心里難受，我感覺到了，因為我也難受?！彼豢跉庹f了出來，甚至沒留意到越說越激動的自己抓住了對方的雙肩。

博士無言地望著她，良久，那張臉上現(xiàn)出一抹她從未見過的慘笑，轉(zhuǎn)瞬即逝，隨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觸手可及的哀傷。這個在人們眼中向來沉穩(wěn)權(quán)威的學(xué)者，帶領(lǐng)大家經(jīng)歷無數(shù)場殘酷戰(zhàn)斗的指揮官，全島干員共同信賴著的朋友、伙伴、家長……這一刻的眼神中只有無比的軟弱。

“好，我……盡量。”他嘴角抽動了一下，但最后并未成功向上揚(yáng)起，也可能是自己克制住了，“對不起，我習(xí)慣……了，隱藏?！?/p>

“我知道，我也習(xí)慣隱藏啊?？墒恰彼箍ǖ俸鋈灰庾R到他們不知何時已是相對著長跪當(dāng)坐，兩人的臉已近在咫尺，她不由得松開了雙手，聲音也低了下來?！坝质悄阕约赫f的，不要把糟糕的事情一個人吞進(jìn)肚里……總不能只許你自己這么做吧還好意思禁止別人……”

“我的職務(wù)還真就有這種需求……你怎么連這些酒后的胡言亂語都記得這么熟。”博士說著又不禁失笑，“對不起，但我保證這回不是假笑?！?/p>

“沒說不讓你笑……但你這次又笑什么？”

“笑自己怎么那么幸運(yùn)?！?/p>

現(xiàn)在換成了博士抱著她肩膀，凝望著她的目光深得有如海底漩渦，她本能地試圖移開眼神，但并不成功，只能任由那份深情將她徹底吞沒。

“斯卡蒂?！?/p>

“……?。俊?/p>

“我愛你。”

?

翌日，薩爾貢邊境上空，“壞家伙”號。

“羅德島還一直停在米諾斯，離得這么近，不會顯得很可疑嗎？”斯卡蒂靠在舷窗邊上，極目遠(yuǎn)眺，雖然現(xiàn)在下方除了茫茫沙漠也沒什么可看的。

“現(xiàn)在走了才可疑，就是要大搖大擺地待著，那么大家留下的那些乍一看像前往米諾斯實際最后又四散消失的行動軌跡，就成了不知名勢力嫁禍于人的企圖了。我們只是一艘善良無害的和平方舟，正在應(yīng)科林尼亞邀請，進(jìn)行一些早就安排好的合作項目?！辈┦堪ぶ谝慌?，悠閑自得地枕著胳膊閉目養(yǎng)神。

“再說了，我們一向跟薩爾貢的不少領(lǐng)主老爺也關(guān)系良好，最近還在順路派遣干員給他們邊境地帶上的一些聚落提供有償醫(yī)療服務(wù)呢。醫(yī)藥公司嘛，本職就是這樣。”

“你這人臉皮真是特別、特別厚?！彼箍ǖ偈栈啬抗?，橫了他一眼，盡管對方現(xiàn)在看不見?！罢娌恢滥闫綍r為什么還需要戴面罩……”

“在翻什么呢？”博士突然睜開眼睛扭過頭。

斯卡蒂愣住了，甚至忘了合上封面。她剛剛習(xí)慣性地掏出了自己從收到后就總是隨身攜帶的小筆記本。

“哦寫日記嗎，不好意思?！辈┦坑洲D(zhuǎn)開腦袋，兩眼直視著機(jī)艙頂，但嘴角邊隱然有一絲竊笑。

“……不是日記，是……信?！彼騺聿涣?xí)慣說謊，對著這個人尤甚。

“嗯，寫了從來不寄的信。可憐的我?！?/p>

“你怎么總是什么都知道，可怕?！?/p>

“沒有啊，比如你寫了什么我就肯定不知道?！辈┦空f著幽幽嘆了口氣，斯卡蒂清楚他又是裝的，但她就是連裝的也忍不下去。

“想看就看吧，有什么大不了?！彼压P記本塞過去，避開對方的目光。

博士接住本子，卻沒有立刻打開，而是低頭湊近她耳畔：“你真好?！?/p>

“……睡一會。到了叫我。”斯卡蒂緊緊地合上了眼皮，任由自己靠在他肩頭。

51

?

（寫在筆記本里的信，與博士的筆跡隔了一頁。）

?

博士：

這個筆記本不錯，很漂亮，大小也正合適，出門塞進(jìn)衣服口袋里又方便，所以我決定就這么帶著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帶著，但正如你常說的，想做就做了，不用管太多。

可能是帶上它有助于打發(fā)任務(wù)中的無聊時間吧，我在這等隊友給信號都等半天了，幸好還有你的幾封信可看。

……突然發(fā)現(xiàn)不小心寫下的字不像在終端上可以刪掉確實有點麻煩，劃掉又影響美觀。算了。

反正寫了又不會給你看。

這次出來一路都是陰雨綿綿，到今天總算停了，但估計只是暫停，大塊的烏云還是黑沉沉地壓在曠野上空，感覺就像房間的層高突然被砍了一半，逼仄又壓抑。唉，來了多少次維多利亞，老是這副模樣，實在叫人提不起勁。

忽然有點懷念夏夜里一個人坐在本艦甲板欄桿上的那些時候——也不是想偷懶，只是，當(dāng)你坐在艦島投下的巨大影子里，感覺就像背靠著一個安心的懷抱，燦爛星空滴落眼眶，和熙微風(fēng)拂過面頰……真奇怪啊，現(xiàn)在的我竟也會有這種想法，就像那些出來沒兩周就開始念叨島上食堂有多好吃的干員一樣。明明已經(jīng)習(xí)慣一個人浪蕩那么久了，本以為每個落腳點都只會是暫駐，踏過萬里旅程也不再有歸途。

博士，你說過希望能給島上的人們另一個家，又總是說現(xiàn)在做得還不夠。

可我覺得，你已經(jīng)做到了。

?

?

52

?

（寫在筆記本里的信，文字上方用簡單的線條勾畫了一個兜帽背影。）

?

博士：

待在宿舍里沒什么事做，本來想隨便畫點東西，不知怎么的就把你畫出來了，可能是因為中午剛在食堂遇見了你。

你也會到食堂來吃正常的飯啊，實屬可喜可賀。我聽醫(yī)療部的人聊到，他們這段時間都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能一直維持就好了。

不是說太陽，是說你。

整天就會操心別人，你也該知道自己有多讓別人操心吧。真是的。

?

?

53

?

（寫在筆記本里的信，字跡有些潦草。）

?

博士：

好些天沒和你通信了（寫在這里的不算），你最近都好像很忙，而我卻很閑，這感覺不太舒服。我怎么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幫你做點什么呢。

給我分配幾個能砍翻的目標(biāo)也好啊。

……當(dāng)然不是說我希望有誰遇上麻煩要我去幫忙解決，還是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才好。也罷，閑就閑著了。

?

真理告訴我，有個能傾訴的途徑很重要，自我傾訴也好。我沒有興趣錄音錄像寫日記，我唯一認(rèn)真寫過的只有給你的信，雖然這個本子并不打算給你看，你最近也不會有空看。

但反正我又沒別的通信對象，怎么習(xí)慣怎么來吧。

這些天我常常翻看信箱，以及你手寫的幾封信（只是那個卷軸我還藏在柜子里不敢去碰，回憶一下都心虛），就算內(nèi)容早已熟記，仍是忍不住要看，看完又止不住地在想，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呢。我沒有找到答案，可能你自己也不會有，就像你說的，情不知其所起。

那我也會這樣嗎？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最近越來越想靠近你，但是我不能，所以我試圖去讀你會讀的書（情節(jié)倒是挺有意思的，只是讀完也并沒有了解你更多），喝你喜歡的酒（味道是還不錯，就是喝來喝去神經(jīng)也沒什么特別感覺，后來我決定還是算了收手免得嚇著吧臺侍應(yīng)），總之好像都沒什么用。

那么我怎么樣才能……不對，還好我停筆了，不然又要糾結(jié)是否該劃掉寫下的字。

可是這話看著老覺得似曾相識，是不是有點像之前你寫給我的信？

你真是個魔鬼。什么巴別塔的惡靈，太客氣了，你比那可怕得多。

?

?

54

?

（寫在筆記本里的信，正文之前用一般人難以理解的文字寫了幾個單詞。）

?

博士：

我又想了很久（比拒絕你那次更久），最后只好承認(rèn)，我也喜歡你。唉，為什么會這樣呢，我原本以為我們……我以為自己只是……我以前只是覺得你為人很好，對我也很好，然后我也很在意你……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這種感覺不一樣，至少不像我在意身邊的其他同伴那樣，甚至也和我對幽靈鯊的那種在意不太相同。

現(xiàn)在我只能說，自己其實就和你之前的信里描述過的你差不多，包括你寫到一半沒發(fā)出來的那封。該死的，我此刻甚至還很希望收到它，好讓我可以常?；仡^去讀，和你寄給我的其他信件一起，反復(fù)讀。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為什么可以那樣若無其事？昨天我見到你迎面走來，幾乎不敢看你，而你卻只是點頭微笑，就和遇到其他干員一樣平?！抑溃膊皇钦婢湍敲雌匠?，但你的眼神藏得那么深，又有幾人能發(fā)現(xiàn)？真能這樣一直平靜下去嗎？我可以嗎？

我喜歡你，但我現(xiàn)在不知該怎么做才好。

我，喜，歡，你。

?

可是我能對你這么說嗎，說了又會有什么后果？我不知道。我——

?

剛剛忽然收到了你好長的一封信，我還挺開心的。

當(dāng)然開心不是因為內(nèi)容，信里提到的事情很糟糕，陸地上的人有時比海里的怪物更丑陋更可怕，這我早就領(lǐng)教過了。

你好像很困擾，為什么呢，不是說有解決的辦法了嗎，需要我上我就上，我覺得我可以，制造混亂聽起來又不是什么難事，倒不如說以往其他干員還經(jīng)常嫌我把現(xiàn)場搞得太——

奇怪，你剛又花一整封信更詳細(xì)地描述了一些如果我參與這個任務(wù)將會遇到的困難。你在干什么啊還不抓緊時間做計劃，費(fèi)這勁……這是在擔(dān)心我？

忽然有點想抱抱你。即使你工作中總是那副運(yùn)籌帷幄的樣子（這點我也很喜歡），可有時還是給人感覺很呆很可愛。

快去做你的具體方案吧，和我面對過的災(zāi)厄相比，這些都不算什么。最多就是潛入這種事比較麻煩而已，麻煩也無妨，聽你的。

突然想到，我在這一個人自言自語，好像你能看得見聽得到似的，其實也很蠢，感覺就像你會有的行為。果然太靠近你不是什么好事，唉。

睡覺。

?

?

59

?

（寫在筆記本里的信，紙頁一角點綴了幾顆星，下方還有半個羅德島的輪廓。）

?

博士：

離起舞的時刻還有一整天，這也太有余裕了，所以我又只好在這給你寫信——放心我不會輕敵不會亂來的，畢竟你把大家的性命交到了我手上，我一定認(rèn)真對待。

眼前總是浮現(xiàn)臨別時的你，弄不明白為什么你會是那個樣子。說起來，當(dāng)了這么久的羅德島干員，這還是頭一回由你給我做簡報。你每次送人出征都會這個樣子？不可能啊。是因為對象是我？也不見得，這不像你。

我怎么知道怎樣才像你？哼，早在和你有所交流之前我腦子里就大概拼湊出你的形象了，我不和其他人說話又不代表我聽不到他們聊天。雖然這個形象在實際接觸后還有很多地方需要調(diào)整，大體方向總是沒錯的。

所以不管任務(wù)有多艱險還是你有多喜歡我，都不至于那副模樣吧——其實用這個詞不甚準(zhǔn)確，你當(dāng)時又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了，我看不清你臉上什么表情，讀不到你的眼神。

但我能聞到，愧疚的味道，恐懼的味道，還有其他種種，很多，難為你在那么多情緒的交織下還能維持那個不動聲色的外表。

或許這次回去之后我該勸你不要總把自己藏得那么深，就像你勸過我的那樣。我們又不是棋盤上的對手，沒有必要互相隱藏內(nèi)心，對吧。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現(xiàn)在不打算對你隱藏了。

發(fā)呆了半天，還是沒琢磨出你心情混亂的緣由，算了，不如回去直接問你。

你這時在做什么呢？會和我仰望同一片星空嗎？

應(yīng)該還是在辦公室里忙著吧。

——【附錄】4-1——

圖書室外對話

（注：本事件發(fā)生時間節(jié)點為幕間2之后，幕間3之前）

?

10:16 p.m. \ 晴

羅德島本艦 生活區(qū) 圖書室門前

?

（按鍵鎖門聲）

?

管理員：好！這樣總算是完成啦。哎呀，今天辛苦兩位了，小安娜平時經(jīng)常會來就不說了，斯卡蒂小姐今晚也在真是幫大忙了呢！不然那幾十箱新書我都不知怎么辦才好……

真理：你的小車還沒回來嗎？

管理員：說是缺了什么要緊部件，明天我再去催工程部看看……不對，可露希爾這時醒著的概率肯定比明天早上高，現(xiàn)在就去更好。

管理員：我走啦，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哦！尤其是小安娜，上次古米說你又悄悄在被窩里打電筒看書到半夜，再這樣我可要向博士舉報你唷。

真理：……知道了。

管理員：嚇唬你的啦，別緊張，嘻嘻，回去吧。

真理：再見。

?

（管理員小跑著離開了）

?

真理：那，我也——

斯卡蒂：謝謝你。

真理：……欸？

斯卡蒂：多謝上次給的禮物建議，以及購買指引。

真理：哦——哦，沒什么，能幫上忙就好。博士收到那套書很高興吧？

斯卡蒂：嗯。

斯卡蒂：……應(yīng)該是吧，我最近沒怎么見他。

斯卡蒂：從回信和……反應(yīng)看，挺高興的，大概。

真理：博士最近好像是很忙，我看書時記下來想上門討教的問題已經(jīng)積壓了好幾個，都沒有機(jī)會去問。

真理：其中一個前天下午還自己想到了一些答案，不過果然有空還是想和博士再討論印證一番……

真理：啊，對不起，提起這些事我就容易自說自話。呃，我的意思是，博士近來可能還沒有時間去讀你送的書，因為圖書室里其實就有套平裝版，我之前去做助理那幾天見博士有借閱過，所以情節(jié)內(nèi)容應(yīng)該都是知道的，但以博士的收集習(xí)性，精裝典藏一定能投其所好。

真理：（小聲）唉，這些信息本來上次就該一起告訴你的，但那時還說不出那么多話……

斯卡蒂：嗯，他好像是很愛收藏。所以，非常感……

？？？：啊啊啊管理員小姐——還在嗎還在的吧請不要關(guān)門——！

真理：梅，你來遲了，她早走了。

梅：誒？誒誒誒？不應(yīng)該?。?/p>

真理：現(xiàn)在都幾點了，你想讓人家加班多久來等你？

梅：不是，我知道我回來得晚了可是，今天不是有新貨到了她不是應(yīng)該還在收拾嗎，我就是指望著這個能攔住她久一點才來賭一把的，還以為八成能趕上呢……（嘟嘟囔囔）

真理：有斯卡蒂在，搬得比小車還快，要不是我們還把舊書也歸整了一下，你現(xiàn)在除了一扇緊閉的門以外根本看不見人。

梅：怎么這么巧你就來了！啊啊啊我運(yùn)氣真差……啊不是，斯卡蒂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趕回來著急借本書，是我從上一期采購清單公布時就開始期待的呢，還想著今晚睡前能看一會兒，告慰我這陣子調(diào)查的辛勞呢……（嘟嘟囔囔）

斯卡蒂：也謝謝你。

梅：誒？我嗎？為什么？

斯卡蒂：也給了我很好的建議。

梅：哦那個呀……是吧，我就說聽我的準(zhǔn)沒錯，不用客氣！

真理：什么建議？難道梅也……

梅：我告訴你哦，這可不是我吹牛，那天我在食堂聽人說頭天晚上見到博士搬了一個超～～大的箱子回去，以我皇家偵探的直覺，立刻就察覺到了端倪，然后我馬上去找博士想問能不能先把那本小說借我——

真理：你忽悠斯卡蒂買【你】想看的小說送給博士？

梅：沒有沒有——我哪會那么過分！只不過是博士喜歡看的書我剛好也想看嘛……

真理：所以實際還是一樣。

梅：動機(jī)不一樣！性質(zhì)就不同了啦！我也很希望斯卡蒂可以買到博士喜歡的禮物，達(dá)成她想要答謝博士的心愿啊！

梅：（小聲）雖然確實是想要借助她可以更快買到的這個機(jī)會……因為我都在忙著調(diào)查企鵝物流沒有空去倫蒂尼姆搶首發(fā)了啦。

真理：嗯哼。

梅：什么嘛，本來就不是只有我喜歡看，我可沒騙你——沒騙你們哦！那天中午我跑到博士辦公室問他如果最近沒空看小說的話能不能先借給我，博士說最近確實很忙，也可以先讓我看，但——是！絕對不能拿走，只能每天去他辦公室看，這不顯然就是自己也很喜歡看嗎！

真理：顯在何處？人家只是單純不想書被拿走吧。

梅：預(yù)備探員真理小姐，這就是你探案思維的不足了，你還局限在表象上，沒有去深入思考它們之間的聯(lián)系！要做一個優(yōu)秀的偵探，就得學(xué)會沿著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鏈條挖掘出背后的真相！

梅：想想看，我們以前找博士借過那么多次書，博士不是一直很爽快說隨便借隨便拿嗎，要不是那排書架上一大半都是我看不進(jìn)去的書，簡直就比圖書室還好用，又不用登記刷卡。

真理：被你弄丟了書也不用賠，的確很爽快。要是圖書室的書丟了，不光扣工資，還要被管理員小姐訓(xùn)。

梅：那次是、是意外啦，我也沒有打算要賴賬，是博士一直叫我別在意的……

梅：總、總之！蹭書看的那幾天我在辦公室看到博士確實非常非常忙！但即便是這樣還堅持要把書留在自己手邊，說明還是希望能抽空就看兩眼的！什么樣的書才會讓人想要見縫插針地看呢，那肯定是非常喜歡啦！

真理：……可以這樣聯(lián)想的嗎？

梅：當(dāng)然了，那樣優(yōu)秀的偵探小說，誰會不希望抓住任何機(jī)會，第一時間去看呢！

真理：可能只有你不會。

梅：唉，反正今天是指望不上第一時間了，還是回去定個鬧鐘明天八點再……誒！斯卡蒂你拿著的是什么？！

斯卡蒂：（抬手展示）剛才隨手借的書。

梅：噫——噫噫噫——（兩眼發(fā)直）

真理：哦嚯，是你第二偶像的又一新作呢——搞不清你到底有幾個偵探偶像就是了。

梅：那個……你……我……（咬手指）

斯卡蒂：你想先看就拿去吧。

梅：?。。≌娴目梢詥?？可是你……

斯卡蒂：我無所謂，明天可以再借。

梅：謝謝你！我先走了！謝謝??！感激不盡?。?！

?

真理：（搖頭）總是在這種時候跑得比誰都快。

真理：不過，沒想到斯卡蒂也會對這些題材感興趣，總覺得有點難以聯(lián)想……

斯卡蒂：嗯……偶然想翻一翻罷了。

斯卡蒂：或許明天換一本歷史小說也可以。

真理：這樣嗎……唔，我也是雜食型，什么都想看看。而且比起出去和別人聊天，果然還是自己窩著看書更舒服。

斯卡蒂：……

斯卡蒂：你和梅關(guān)系還挺好的。

真理：因為有一點興趣重疊吧，而且她……自來熟。

真理：其實我是得感謝她，雖然整天咋咋呼呼的很吵，但好像連帶著也讓我沒之前那么不想跟人說話了。

斯卡蒂：嗯。

斯卡蒂：……周圍的人，會改變你，不知不覺的。

真理：是啊，周圍的同伴是誰很重要。有時我就會想，幸好有古米還有凜冬她們和我一起，就算……我們誰都不能……嗯……忘記那些……

真理：唉，我在說什么，明明是錄像都很難說出來的話。

斯卡蒂：錄像？

真理：呃，醫(yī)療部的人建議我……那個，試一下自我傾訴，就是，找一個只有自己看得見聽得到的途徑，把那些現(xiàn)在還沒辦法說給別人聽的事，說給自己聽，一遍又一遍。

真理：我覺得這方法還不錯，能說出來真的挺重要的，就算是只對著自己說。哪怕我現(xiàn)在做得還不怎么樣，但感覺上自己的狀態(tài)還是有慢慢在變好。

真理：（不然上次在艦艉看到你靠近的時候可能已經(jīng)直接回避了）

斯卡蒂：嗯……

真理：啊，我到了。謝謝你陪我走回來。

真理：其實我一直有點害怕夜里沒有人的長廊，但又總是一不小心就在圖書室里待到很晚。

真理：（之前聽好些人都說過“冷漠的人形天災(zāi)”這種傳聞，不過傳聞果然只是傳聞，話少不代表不溫柔嘛。實踐檢驗真知，前人誠不我欺）

斯卡蒂：沒什么。

真理：你的宿舍是在另一邊吧，讓你繞路了，真不好意思。

斯卡蒂：沒關(guān)系，反正最近很閑。

斯卡蒂：……（小聲）既已是同伴，唯有去守護(hù)。

真理：?。勘?，我沒聽清。

斯卡蒂：沒什么。晚安。

真理：呃……晚安。

（作者提示：【附錄】4-2是一小段黃色廢料，p站15484409，但其實也沒多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