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杉/3D】曝光有幸(四)
「她本不必為你來到此地,經(jīng)歷夢一般的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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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藝璇早早就醒了。
是被痛醒的。太久沒做,身體敏感的不行,尤其是大腿根和胯骨處更是酸痛。她試著動了動身體,轉(zhuǎn)過頭,看見蘇杉杉側(cè)躺在她身邊。
被子被她搶去大半,只堪堪蓋在蘇杉杉胸腹間的位置,露出了后者赤裸消瘦的肩膀和鎖骨??商K杉杉卻不冷,額頭滿布熱汗,抿著唇體溫仍然熾熱。
大概是易感期真的太難受了。
她左眼角的炎癥尚未完全康復(fù),還是紅紅的,像是微小而盛開的玫瑰。
段藝璇看著她,止不住心中涌現(xiàn)的酸澀感,忍不住蜷縮著緊抓身下的床單。
以前的蘇杉杉身邊有段藝璇,易感期沒有那么難受,可現(xiàn)在陪伴她度過易感期的人不在,她只能自己扛。并且曾經(jīng)那么舒服的度過,如今再獨自承受痛苦只會加倍。
段藝璇想,她剛走的那一次易感期蘇杉杉得多難受啊,肯定比現(xiàn)在還要難受吧,想到這不禁有些心疼。可是一想到自己也是這么痛苦的度過發(fā)情期,就釋然了。
不過,還是心疼,早點說開多好,搞到現(xiàn)在曖昧不明又不肯低頭。
這樣想著,空氣中的味道又濃烈起來,她蹙起眉,轉(zhuǎn)向床頭柜拉開在記憶中常放著阻隔貼和抑制劑的抽屜。出乎意料地,里面除了一件檔案袋外空空如也。而它的上面也沒有過多的字跡,沒有姓名日期,只有好像右上角兩個小小豎排的字,段藝璇湊近看了一眼,認出了是蘇杉杉的字跡——寫為「摯愛」。
窺探前任的隱私并不光彩。她的手輕輕握成拳,最終還是在拿出那件東西后關(guān)上了抽屜,然后隨便裹了件襯衫,坐到客廳的沙發(fā)上。
拿到后反而不敢看,她把檔案袋放在茶幾上猶豫了很久,抱著手臂坐立不安,最后還是先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周圍。
客廳的東西沒怎么變動,只有當初的櫥柜不見了。她起身走走轉(zhuǎn)轉(zhuǎn),走到了書房前,房門沒關(guān),里面一覽無遺??伤粗@些,卻有些恍惚。
書房原本是次臥,當初她和蘇杉杉商量好把它當做彼此工作的地方,不能留客不能把工作情緒帶進臥室,所以一切從簡。而現(xiàn)在好像蘇杉杉把書房才當成了真正的臥室,嬰兒床和櫥窗都搬來了這兒,雖然原臥室沒怎么變動家具但卻不常久待了,就連昨晚都是意亂時下意識的走去——像過去那幾年。
她大概知道蘇杉杉為什么搬過來,或許是也像她一樣不敢想起過往。如此念舊,她倒不怕看那份「摯愛」了。
……打開后才知道原來是當年懷孕時她做的B超。第一張還只是團陰影,再一張便有了后來的雛形。
數(shù)了數(shù),一共八張,從一開始到最后一次蘇杉杉都沒有扔,而是把它整整齊齊存在這里當做珍寶。
她確實不能把所有的思念都歸到孩子身上,但想起那段日子還是會不自覺頭痛。原來沒有多勇敢,也沒有多堅強,只是一直在避之不談。
事實上沒有什么袁一琦說的煙卷,蘇杉杉本就那么潔身自好又體貼,在孩子面前無暇顧及其他;反而是段藝璇自己覺得再待下去便頭痛欲裂了,所以輕聲關(guān)上門離開此處。
她沒有回家,也沒有回公司,只是順著街道不停的走。后頸處的咬痕還沒有消,零零散散溢出兩個人的氣味,熟悉的讓她心亂。
“你好,我想買信息素阻隔貼?!?/p>
站在藥店里回神已經(jīng)把東西握在了手中,卻好像又忘了點什么。她交了錢沒走,若有所思地失神,面前的小姑娘看向她禮貌詢問:“小姐,您還需要什么嗎?”
目光下移看到貨臺前擺放的幾列小盒子段藝璇才想起來忘了些什么,但又神色閃躲,抓著東西的手握緊不斷摩擦指腹。手背白皙,襯出纖細明顯的血管。
“請問……有沒有緊急避孕藥?”
按照以前來說這樣的話怎樣也說不出口,但現(xiàn)在卻怎樣都能,因為她的確不想在事情未說開前被承認自己已經(jīng)投了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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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確切的說,蘇杉杉醒來是在不久之后的日上三竿。
意識尚且混沌,身體也格外沉重,睜開眼睛便廢了些力氣??諝庵袕浡那逍職馕厄?qū)散了本該濃厚的信息素,她反應(yīng)了一會兒,猜想大概是自己不受控時失手打碎了清新劑。
用手肘撐著勉強起身的瞬間被子滑落,除了汗涔涔的不適還感覺到了肌膚裸露的些許涼意。她下意識掀起被子看了一下,短暫的停滯后眼中逐漸恢復(fù)清明。
不會是自己解決了吧……
她又想起剛剛那個不甚真實的夢,熾熱的體溫和斷斷續(xù)續(xù)如數(shù)吞下的呻吟,突然覺得不無可能。
“好丟人啊!——”
她重新縮回被子里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恍惚又自我安慰了好一會兒后才探出一只手拿過手機。袁一琦已然給她發(fā)了好多消息,她看著看著嘆了口氣,半晌起來洗漱好趕了過去。
【易感期該結(jié)束了吧】
【快過來把你孩子帶走?。 ?/p>
不知道是因為昨晚的夢還是因為擔憂,直到袁一琦開門前她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而當看到袁一琦頭上五顏六色的發(fā)卡和并不勻稱的雙馬尾時卻忍不住笑出了聲。
“噗哈哈哈你怎么這個樣子?”
乖乖在沙發(fā)上玩積木的小朋友聽到熟悉的聲音于是天真活潑地跑過去,袁一琦看了一眼才走到鏡子前把頭上的飾品一件件摘下放進收納盒。
“你說呢?我算是明白了,你家小孩有做tony老師的天賦?!?/p>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我路上還一直想是不是她又哭的像殺豬一樣。”
“哎??倸w熟多了,倒也不會像之前哭的那么厲害?!?/p>
蘇杉杉點點頭,蹲下身親昵圈住自家女兒,“璇兒,來想不想爸爸啊~”
“你也不怕她記混,你到底是叫她璇兒還是小念?”
“為什么不能叫兩個呢,反正直到如今我也沒有后悔給她起的這整個名字。”
“嗯…你現(xiàn)在坦誠多了?!?/p>
好像最痛處痊愈多了,現(xiàn)在用力戳下去也不會再那樣疼,袁一琦沉默著坐回沙發(fā)突然問了一句“昨晚感覺怎么樣?!?/p>
“什么意思???”
“不是吧你忘了?昨晚啊,我好不容易才勸段藝璇去你家你沒有印象?她肯定去了啊又不是什么出爾反爾的性格?!?/p>
“段…藝璇?”
她輕輕呢喃出她的名字,小孩子卻以為在叫她于是歡快地爬上蘇杉杉的胳膊,嘴里還學著她說:“璇…璇……”
蘇杉杉回過神抱起女兒,摸著她柔軟的頭發(fā)。
“段藝璇是媽媽的名字?!鳖D了頓,又加上一句,“我還以為我是在做夢。”
“可怎么會忘記呢,難道你易感期失控?你把小念給我也是因為這個?”
“一部分是,不過有牽掛其實不是什么壞事,我也愿意為此守身如玉。”
“是嘛,那太好了?!?/p>
袁一琦拿起桌邊的打火機,輕按了一下,跳躍著的火焰便涌現(xiàn)在她眼前。
“蘇杉杉,你說你這些年都為了什么啊。”
“為了贖罪,或是什么都可以不為。人在年輕的時候可以逃避很多事、拒絕承擔很多責任,但我們終會因為這些逃避而得到報應(yīng)??赡芩褪且驗橥蝗话l(fā)現(xiàn)依賴不了我所以才覺得或許一個人會比較好過,總之要試過才知道自己適合哪種?!?/p>
“那你適合哪一種?!?/p>
“我從來都沒有主動權(quán)。倒是你,你愿意幫我嗎?”
袁一琦沒有看她,而是盯著手機,好在沒等多久許楊玉琢就給她發(fā)了微信:
【她會去】
“我…早就在全心全意幫你了,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下周的國際賽一定要來?!?/p>
在不久之前,段藝璇終于回到了公司。許楊似是已經(jīng)在等著她了,一邊把尚且溫熱的咖啡放在桌上一邊滿懷深意地看著她。
“上次買你版權(quán)的那個導演把演員名單發(fā)來了,你要不要看看?”
“那你給我吧。”
這種事一般不需要她過目,所以她的詢問必定有原因。果然,剛翻到第一頁段藝璇的動作便停了下來。
“女主角是宋昕冉嗎。”
“導演說女主的形象簡直和宋昕冉一模一樣,驕縱可愛的大小姐,簡單純凈的白月光?!?/p>
“是吧,所有人都會這么覺得。沒關(guān)系,反正也是老相識了,等開拍你告訴我一聲我去現(xiàn)場道喜。”
“估計要下周等宋昕冉結(jié)束通告。”
“她?還有什么通告?最近娛樂圈寒冬聽說好多人都沒有通告啊。”
“是電競國際賽的開幕,她是開幕嘉賓?!?/p>
“……她可真愛電競?!?/p>
過去的記憶被反復(fù)引起,也叫情緒翻涌不平。許楊看著她晦暗不明的眼睛不禁后退一步,手指也緊抓著冷硬的桌角。
“下周你要去嗎?張導說要現(xiàn)場談關(guān)于這場戲的贊助?!?/p>
“我就不去了吧,現(xiàn)在我和電競沒什么關(guān)系了。”
“段段…我一直想和你說來著,有些小孩兩歲半就能記事了,如果在此之后父母中的一方還是不太能陪伴的話他們長大后是有記憶的。而且你知道的,這種事,多多少少會影響到性格?!?/p>
“什么意思,你拿我女兒逼我?”
“我只是覺得你們要快點做決定。如果你真的不想回去就早點和她說清楚,別吊著她了,而如果你還是放不下就別彼此折磨。你們兩個太倔了。”
段藝璇不置可否,而輕輕低下頭的動作又似是默認。
“抱歉,剛才我有點兒過激。許楊,你說我也好,說蘇杉杉也好,但不能說小念。我知道你無心,但聽了還是會不舒服。算了,我去,總之下周也沒什么事,就當散心?!?/p>
許楊玉琢這才松了口氣,卻也同樣含著歉意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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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總歸是來了。已經(jīng)好久沒關(guān)注這些事,當蘇杉杉拿著門票進場時不自覺恍惚。還未開場,她把口罩戴好帶著孩子去了后臺。
“杉杉!”
出乎意料的,宋昕冉也在。她拉下口罩略帶疑惑,“冉冉?你怎么在這兒?之前沒聽說你要來啊?!?/p>
“這次開幕我作開幕嘉賓,我怕你不高興就沒說,不過現(xiàn)在你也來了那我就不怕啦。啊還有小念,小念還記得嗎我是冉冉姐姐~”
宋昕冉笑著蹲下身,溫柔握住小孩子的手晃了晃,小家伙原本怕生得很,此刻卻一反常態(tài)甚至主動向前親了她一下。
“啊好可愛~乖哦要好好長大,長大后姐姐帶你進娛樂圈怎么樣~”
“她還這么小你能看出來啥。而且我們同歲啊,為什么她要叫你姐姐?!?/p>
“那叫什么?干媽?我可不接受小孩子叫我阿姨?!?/p>
蘇杉杉想了想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宋昕冉旁邊的助理便已經(jīng)在催——開幕要開始了。
她走出后臺,順著后排灰暗的燈光走過去。右邊的座位沒人,大概是有什么事被耽誤;左邊是一個女生,也像她一樣戴著口罩和帽子,側(cè)過頭不看她。
小家伙今晚真是異常活躍,或許是被現(xiàn)場燥熱的氣氛影響,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窩在蘇杉杉懷里睡覺而是一直左顧右盼,甚至爬過去拉著女生的袖口不放。
“呃不好意思?!?/p>
“沒事?!?/p>
女生壓低聲音回應(yīng),遲疑了一會兒伸出白皙的手掌摸了摸小孩子的頭。隨著她的靠近帶來一陣熟悉的香水味,蘇杉杉懵懂間下意識抓住了她的手臂。
“蘇杉杉,放手?!?/p>
“……段藝璇?”
段藝璇看向她,左手把口罩摘下,“有意思嗎,許楊應(yīng)該早就告訴你了吧?好久不見?!?/p>
沒有去深究這前半句,蘇杉杉同樣執(zhí)拗又認真地看著她,“你說的好久是一年,還是一周。”
“其實也不算很久,畢竟蘇小姐倒是經(jīng)常在網(wǎng)絡(luò)中露面哦,前不久還上了熱搜?!?/p>
“你不高興?我把那些事說出來只是不想讓他們誤解你?!?/p>
“我說的不是這個。那些事你想說就說,我也不覺得見不得人,但誰讓你抱著……抱著你女兒說呢?她還這么小就被曝光在公眾下你就這么做爸爸???做事之前能不能過點腦子,別把那些都用在什么走位上?!?/p>
“我又不想要他們看到,我是想要你看到。”
五光十色的燈光時不時在她們之間輾轉(zhuǎn),段藝璇先撤回目光靠在椅背,聽見蘇杉杉嘆息過后的道歉。
“對不起?!?/p>
“為什么說對不起?!?/p>
“我知道,吃藥對身體不好,下次我易感期的時候你
不要再聽袁一琦的話?!?/p>
“沒有下一次了?!?/p>
她抱住自己的手臂,語氣低落輕柔,“你還不懂嗎,我不敢再和你在一起了?!?/p>
“可對于現(xiàn)在的我們來說你的不敢毫無意義。我不是兩年前的我,也不是一年前的我,我長大了。或許你難道要看著小念叫別人媽媽嗎,你走的時候她還那么小,甚至記不得你的臉,你怎么會甘心呢。”
“別說了,我今天不想聊這些?!?/p>
“我們永遠做不成陌路人的。我現(xiàn)在知道了,也不想再這樣下去?!?/p>
本來還抓著漂亮姐姐的蘇念璇意識到了她們大概在吵架,于是松開了肉乎乎的小手可還是一直目不轉(zhuǎn)睛看著面前的姐姐。
“你看,她喜歡你。小念,叫媽媽?!?/p>
“你…”
“小念,來叫媽媽。”
段藝璇慌張地左右看了一眼,壓下聲音“你怎么臉皮這么厚了?!?/p>
“不厚你就跑了?!?/p>
半推半就把女兒抱在了懷里,段藝璇看了眼倚在旁邊笑著的蘇杉杉強忍住要溢出的情緒。
“她多重了。”
“十六斤左右吧?!?/p>
“快兩歲了怎么還這么輕?”
“她挑食,不吃蔬菜,純?nèi)獾妮o食沒那么多?!?/p>
小家伙抱著她的脖子時不時露出小牙咿呀呀?jīng)_她笑,段藝璇更為小心地抱著,看向她的眼睛噙滿淚水。微低下頭,略帶著未發(fā)覺而似從前一般的溫柔嬌嗔。
“你看你,一身的毛病,都遺傳給她了?!?/p>
而另一邊剛剛結(jié)束自我環(huán)節(jié)的宋昕冉順著袁一琦的目光看向那里,沒有驚訝而是百感交集。
“太好了??粗y過,我最舍不得了?!?/p>
“你喜歡她嗎?”
“不是喜歡,但說不清。其實,就算我這樣和杉杉過一輩子也行,或許還會比她和段藝璇在一起更少摩擦,但你懂么,這不是愛,更多的是親情……她小時候沉默寡言,后來打了電競接觸到的Omega也少,所以我就成了段段最大的假想敵。不過可能確實很難和別人講清楚吧,所以我當初也不知道怎么向段段解釋,畢竟我是真的…離不開蘇杉杉啊?!?/p>
袁一琦呼出一口氣,卻還是不舍得移開目光。
“你還記不記得那個熱搜,是我買的,消息也是我爆的,都是我。”
“你?杉杉和我說你否認了。”
“我撒謊了啊。沒有輿論的壓力她們永遠不會面對過去,不能就那樣讓她們守著自己的三分地。”
她終于收回視線,靠著墻去看窗外的月亮。宋昕冉一向看不懂她,因為自相識起她的眼中便有著與年紀極不相稱的深沉,在陰影下又常常帶著郁色或寂寞。
但袁一琦呢,她其實沒想什么太難過的事,只是突然想起之前蘇杉杉意外醉倒后的囈語。
「我好幸運我的初戀是那么優(yōu)秀的人,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呢,是懺悔嗎?蘇杉杉最后帶著醉意和眼淚睡去,她最終也沒有聽到答案。
事實上,她當然知道她有多優(yōu)秀,畢竟她喜歡上她就足以證明這件事了,畢竟如果不是因為喜歡又怎么能去做這么多事。
“隊長,要開始了?!?/p>
“好,我們上?!?/p>
坐在座位上時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活成了另一個人。
年少時的喜歡隨著段藝璇的幸福逐漸消散,后又因她們兩個人的痛苦不敢茍活,慢慢到了如今由十成降到一成,也許再過不久就真的不見。而她不想讓自己的感情就這么消失地無跡可尋,雖然做不到像蘇杉杉那樣轟轟烈烈正大光明,但也總要不愧于心。
最終就這樣,如她所愿的,獨自一人完成著對初戀的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