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之淵】第十九章 初見
祁深沒敢動彈,尋思半天才干癟地擠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是有人嗎?”
沒有回應。
祁深以為對方沒聽見,提高聲量再次詢問,“你還在嗎?”
那人終于有些反應,低弱的呼吸逐漸粗重,嗓音啞得異常,“別吵……”
許是在這里能碰見活人,祁深沒覺得怕,反而興奮極了。完全忘記要防備陌生人,主動湊了上去。
祁深能感知到他也坐在地上,因挨得近,她隱約嗅到一股鐵銹味,就從他身上擴散過來。
“是受傷了嗎?”她問。
他顯然是不信任她,沉默著向旁挪了一點,不肯離她太近。
“有什么我能幫到你的嗎?”她又問。
他挪的更遠。
祁深知自己討了沒趣,癱在地上破罐子破摔,掰扯著指頭,越想越委屈。
自言自語地嘟囔著,多少帶了哭腔,“我想出去……太黑了……找不著路……”
他遲鈍地動了,摸索一陣從袖口掏出個小型電筒,點亮后扔在地上。
祁深借著電筒的光轉頭看他,有些疑惑,吸著鼻子問他,“怎么了?”
他連回答都簡短,“借你。”
祁深看見他皺著眉,眉宇間泛著冷色。瞧上去滿是疏離感,第一眼就讓人覺得無法接近。
她起身撿過手電,自上而下打量著他,見他打了幾個冷顫,“不一起走嗎?”
他微微搖頭,靠著墻面,極其緩慢地裹緊外套。困倦地闔上眼,頭一點點垂了下去。
不等祁深有所動作,他身子就順著墻面向側面歪斜,直直跌了下去。
眼見他摔在地面,躺著半天沒再動。
祁深探頭湊上去,看他又睜開了眼,有些呆滯地看著自己。只好攙他一把,把他扶坐起來,被扶著都坐不穩(wěn),哆哆嗦嗦地靠在她身上。
祁深有些急了,“傷著哪兒了!”
他張口想說什么,又被喉口翻涌的血氣嗆住,低聲咳了好久。
祁深攥著手電照他,瞥見他身下已經聚了一攤血,想掀開他裹得嚴實的外套查看傷處。他抗拒地抵住她,不肯讓她瞧見,死命捂著腹處,“你走?!?/p>
祁深接連在同一個人身上碰壁,氣呼呼回犟了一句,“我好心想幫你……還兇我!”
可能是因為失血的緣故,他面上冷意有所緩和。呆呆地望著祁深,似乎沒想通她怎么就突然炸毛了。
勉強撐起要渙散過去的意識,語氣也軟下來,不再兩個字往外蹦,“走不動……不想拖累你。”
全是氣聲,他幾乎沒力氣說話。
但怕她再生氣,他還是強打起精神哄她。
祁深正盤算著下一步如何,心不在焉地敲著電筒尾端。
他以為哄不好她了。
索性找了舒服些的姿勢,也不在乎這覺睡著后還能不能醒過來,自顧自地閉目養(yǎng)神。
祁深一把拍醒他,生怕他真睡過去,“我?guī)阕?!?/p>
他又望向她,眼底出奇地柔和,偽裝的冷全融化。
應該是默許了……祁深想。
要不然他怎么笑了呢。
祁深也不記得具體怎么把他架出去的。
總之在這冷風天她能出一身汗,濕透了整個脊骨,也能說明她有多努力。
她只管扛著他往外走,他指揮往哪,她就去哪兒。反正她也不識路,就算他真指錯路了,她還能怎么著。好在他腦子沒壞,指的路全對。
順利地從堪比迷宮的巷中出來,祁深第一反應就是傻樂。
再就是一通譴責,吐槽了半天,說這巷子設計的路線有多反人類,有多彎彎繞繞。直說的口干舌燥,才意猶未盡地住口。
突然想起與他交換姓名。
“我叫祁深,你呢?”
他沉默半晌,還是應了。
“……靳之淵?!?/p>
最后祁深還是把靳之淵拐到了家里。
他不肯去醫(yī)院處理傷口,只能她給胡亂治治。
祁深合理懷疑他是打架斗毆受的傷,一問還是未成年。連學都不上,靠在外面找活計養(yǎng)活自己。估計是怕被警察帶走蹲少管所,才說什么都不去醫(yī)院。
她倒底沒舍得給他賣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人一路連拖帶拽的弄了回去——開始了“金屋藏嬌”的營生。
她聯(lián)系不上他家人,只好暫時讓他住下養(yǎng)傷。傷好了他又出去做活掙錢,好在他知道賺到的錢都交給她保管。
祁深也利用假期兼職賺取學費,有了資金重新租了房子。一來二去的,靳之淵反倒成為了她的合租室友。
只是他身上時不時還添些新傷,偷偷摸摸地瞞著她。有時不小心漏了餡,叫祁深發(fā)現了,免不了又要教育一番。問他也不說原因,搞得祁深心驚膽戰(zhàn)。
就是這小孩倔得很。
說什么都不叫她一聲姐姐——成天喊著她大名,她一點威嚴都沒有。
簡直是成何體統(tǒng)!
說來也怪。
自從白撿個便宜弟弟回去,她放學回家再也沒有小混混跟著了。
祁深也沒往深想,只以為自己的霉運終于到頭了。
校外沒有人跟蹤,校內有何止的庇護,那些人沒有捉弄她的機會了,她能安穩(wěn)生活。
祁深的神經衰弱都有所好轉,全部心思傾注在學業(yè)上,得償所愿地以高分結了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