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一只帝國貓,那它會用腳著地。扔下一只史崔革尼貓,那你會頭著地?！?/p>

　　

　　---帝國諺語

　　

　　帝國的大部分城鎮(zhèn)皆被相同的創(chuàng)造其森林,山脈和河流的自然力量所創(chuàng)建。比如,瑪麗恩堡便是由瑞克河的水流形成的。其險惡的水流和破碎的島嶼吸引了走私者前來創(chuàng)造第一批定居點,然后是他們的同行,接著是不斷增長的城鎮(zhèn)所需要的商人和工匠,最終是商人們自己。

　　

　　另一方面,培拉海姆則是用頑石而非水流鍛造。它陡峭的懸崖使它成為第一批偶然發(fā)現(xiàn)它的衣衫襤褸的獵人的天然堡壘，從那時起，它就一直為他們的祖先所居住。

　　

　　然后是努恩,直到矮人的黑火藥技術(shù)落入人類之手前,它只是一個不受關(guān)注的鐵和硫磺的貿(mào)易線路的早期交互點。然后,第一門大炮被創(chuàng)造出來,突然間,它就成為了帝國的兵工廠。

　　

　　弗林特馬爾則不同。沒有貿(mào)易路線，沒有河流，也沒有道路。它沒有守衛(wèi)山口或肥沃的農(nóng)田。沒有一種宗教與此相關(guān)，也沒有一位國王想要它。

　　

　　這只是一片充滿酸水,枯萎的植物和不斷繁衍的蚊子的荒原。

　　

　　盡管它的存在毫無邏輯上的緣由,但它的確存在著，這是帝國內(nèi)唯一一個由政治,存粹的政治需要所創(chuàng)造的定居點。

　　

　　當史崔革尼到達這個悲慘的流放地時,弗林特馬爾像森林地面上的真菌一樣突然生長出來，它的骯臟程度已經(jīng)足以與帝國的任何其他城鎮(zhèn)媲美。

　　

　　沒有鋪路石遮蓋著道路的泥濘。它的淺廁所往往是露天的,也許會用一塊舊帆布碎片加以遮蓋用以保護隱私。狗在營地里游蕩,看起來比平時更瘦，成群的蒼蠅已經(jīng)開始加入結(jié)隊的蚊子的行列，這些東西聚集在一起增加了這個地方的痛苦。

　　

　　這就是弗林特馬爾，對創(chuàng)造它的人的性格的一種恰當?shù)馁潛P，即使在現(xiàn)在，他也愿意毀滅它。

　　

　　如果有其他人被迫進入這樣一個地方,毫無疑問,他們的心會碎,他們的精神會崩潰,他們的意志會熄滅,但史崔革尼人從來不會,當然也不會是丹尼爾或米海。

　　

　　畢竟，他們即將墜入愛河。

　　

　　這兩個人都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在布羅克的命令下，他們兩人一直在他們散亂的定居點破敗的邊緣行走，檢查路障是否得到了妥善維護。他們肩上扛著斧頭和繩索，當他們到達馬爾菲商隊松散的開闊地帶時，他們身上已經(jīng)沾滿了他們努力帶來的泥漿和汗水。

　　

　　另一方面，希拉卻像新的黎明一樣清新。她已經(jīng)完成了一天的工作，現(xiàn)在坐在馬車的座位上，洗了澡，精神煥發(fā)。她辮成的馬尾辮的粗繩在她蒼白的肩膀上閃閃發(fā)光，她穿的亞麻布衣服薄得足以顯示她彈琴時身體的柔順優(yōu)雅。

　　

　　丹尼爾和米海看到她時都停了下來。希拉沒有注意到他們。她沉浸在復(fù)雜的樂器和演奏的音樂中。這是一篇新的作品,和她所有的新作品一樣,它似乎是在自己譜寫著。她覺得自己的手指好像被音樂所彈奏,而不是彈奏音樂,她在與音樂的節(jié)奏賽跑時迷失方向。

　　

　　兩個人聽著,音樂變了。起初,這是一首搖籃曲,對最苛刻的耳朵來講也足夠甜蜜?，F(xiàn)在,它加快了速度,形成了一種,狂野的,跳動的節(jié)奏,使得他們的熱血沸騰,疲憊的雙腳發(fā)癢。

　　

　　“咱們該干些什么？“米海假裝鞠躬向著他的朋友發(fā)問

　　

　　丹尼爾不解地看著她。米海伸出手臂,丹尼爾咧嘴笑了,只是有些尷尬。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米海突如其來的狂熱。

　　

　　“來吧，”米海說，“有這樣的音樂，不跳舞是不禮貌的?！?/p>

　　

　　丹尼爾咧嘴一笑,放下工具,開始跳舞。他和米海挽起手臂,兩人踢著高踢腳相互旋轉(zhuǎn)。

　　

　　他們笨手笨腳,一天的勞累使得他們疲憊不堪,腳步沉重,靴子上沾滿了泥巴，但他們跳舞的意志堅定。一群帶有天生扒手那種不假思索的本能跟在他們后面的孩子開始大笑起來。然后有人開始為他們跌跌撞撞的表演鼓掌,很快其他人也加入了進來。

　　

　　當希拉意識到她有觀眾時,這兩個男人正在拍手跳舞。有那么一會兒,他繼續(xù)彈奏,她的手指帶著自己的意志掠過和弦。然后她停了下來,音樂戛然而止。丹尼爾和米海跳了最后一個旋轉(zhuǎn)動作,在觀眾的歡呼聲中鞠躬致意。當他們轉(zhuǎn)向希拉時,她臉紅得通紅。

　　

　　丹尼爾心想,她看上去就像一朵新玫瑰上的第一縷紅暈一樣嬌嫩。

　　

　　米海想知道當她拿著豎琴時,她會怎樣握著琴。

　　

　　”下午好,多姆努埃祖埃拉，“兩個人都非常和諧地說。

　　

　　”下午好?！跋＠f,用手捂住嘴。她想,這兩個人都很英劇,而且很不一樣。那個長著奇怪的白發(fā)的人表現(xiàn)得如此高貴,又帶著某種悲傷。另一方面,他那個紅頭發(fā),藍眼睛的朋友,臉上掛著她所見過的最燦爛的笑容。

　　

　　她從丹尼爾到米海瞥了一眼,然后又回頭，突然間,她感覺到了某種與她平時對陌生人的羞怯不同的東西。

　　

　　“你演奏那音樂的方式?！钡つ釥栒f,“非常精湛?！?/p>

　　

　　“多姆努埃祖埃拉,我們?yōu)榇烁兄x你?！泵缀Ｑa充道,我從未聽說過比這更好的

　　

　　“這太棒了，”丹尼爾補充道,不甘示弱的說,“我以前也從未聽過這般天籟。”

　　

　　米?？粗?/p>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試圖讓我的朋友對這門美麗的藝術(shù)感興趣，”他告訴希拉,“我很高興他認識到你的獨奏是多么精彩?！?/p>

　　

　　丹尼爾勉強停頓了一下才回答

　　

　　“即使是一個聾子也能知道你在為藝術(shù)而演奏,多姆努埃祖埃拉?！彼f

　　

　　“我剛剛才編出它，”希拉說,他對自己與這些人交談的勇氣感到驚訝。工作,甚至戰(zhàn)斗都是另一回事,但浪漫......

　　

　　“真的嗎？”丹尼爾問你憑空創(chuàng)造了這樣的美？”

　　

　　“太棒了，”米海補充道。

　　

　　當他們?nèi)讼胝f些別的話時，沉默了片刻。希拉想起瑪麗亞對她施展的魔法，放下雙手。

　　

　　米海盡量不盯著她看。丹尼爾嘆了口氣，在云中尋找靈感。剛才還在為他們的表演鼓掌的那一小群人，帶著新的樂趣看著。

　　

　　“我想送你一件禮物，”米海說，最后想了想該說什么,這樣也許你會再次為我們演奏?！?/p>

　　

　　“好主意，”丹尼爾說。

　　

　　希拉搖了搖頭。

　　

　　“我不介意再為你演奏，”她說，史崔革尼是一家人。你不必給我任何東西?！?/p>

　　

　　“我們必須給你一些回報，”丹尼爾嚴肅地說這是我們的方式。不管怎么說，這里一定有你想要的東西?！?/p>

　　

　　希拉越過馬車，向遠處單調(diào)的荒原望去。烏云的影子滾過它，像黑夜一樣黑，但即使在陽光普照的地方，泥濘、金雀花和枯草中也沒有什么顏色可染。

　　

　　“我想念花，”她說。

　　

　　“那么花，”米海鞠了一躬說，“應(yīng)該是的?！?/p>

　　

　　希拉尷尬地扭動著身子，緊握著她的豎琴。兩個男人注視著她那衣服下的曲線移動的樣子，以及她那瘦削的肌膚在伸展的白布下的顯示方式。兩人都意識到，為了成為第一個帶回禮物的人,他們除了殺人,其他的都愿意去做。

　　

　　也許他們會這么做。

　　

　　“我們可以問一下你的名字嗎,多姆努埃祖埃拉，這樣我們就能知道我們該尋找哪種美麗的花朵了?！泵缀柕?/p>

　　

　　“她的名字，”他身后的一個聲音說,“希拉,我的名字是馬爾菲,多姆努。馬爾菲,我是她的父親?！?/p>

　　

　　丹尼爾和米海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馬爾菲站在他們身后。他們看見了他臉上的怒容,手臂的力量,以及他腰帶上的那把腰刀。這不算是一個羅曼蒂克的景象。

　　

　　“下午好,多努姆。”米海說道

　　

　　丹尼爾補充說：“我們想看看你是否需要幫忙處理你的街壘區(qū)域?！?/p>

　　

　　“多么友善啊。事實上,我們的路障似乎還不足以阻攔不受歡迎的人。

　　

　　”好吧,這就是我們來這里的原因，“米海假裝不明白說

　　

　　“是的，你還在這里，是嗎？”馬爾菲說。他怒視著那個年輕人，他不舒服地挪動著身子。

　　

　　“我們正要走，”丹尼爾告訴他，“除非你有什么事要我們?nèi)プ?？?/p>

　　

　　馬爾菲什么也沒說。相反，他把手放在切肉刀的刀柄上。

　　

　　“好吧，那我們就走，”丹尼爾說。

　　

　　米海跟著他來到營地的邊緣。然后他轉(zhuǎn)過身來，朝著希拉微笑。在他轉(zhuǎn)身離開之前，她對他笑了笑，然后在她父親的怒視下匆匆離去。

　　

　　“噢，爸爸！”她說著，一只腳踩在馬車的踏板上。

　　

　　“別用那種語氣跟我說話，”馬爾菲反駁道，我不會讓流浪漢在我們的營地閑逛。你為什么不多穿點衣服呢？你會感冒的?！?/p>

　　

　　說完，他轉(zhuǎn)過身來，跺著腳走開了，以確保他們的街壘在天黑前完工。

　　

　　希拉看著他走了，仍然皺著眉頭，把她的豎琴收起來。要是有人帶些花來，那就太好了。要是能再見到那些人就好了，但既然她父親把他們嚇跑了，她知道她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第二天早晨,天色陰冷,寒冷預(yù)示著凜冬將至。一場雨夾雪的毛毛雨從東邊斜斜的落入，弗林特馬爾正在下沉的泥漿已經(jīng)深到腳踝了。

　　

　　米海在黎明時分起床,在他的馬車的黃銅爐子里煮了一壺水。鮑里斯和布蘭醒來時,燃燒著的木炭和茶的混合氣味充滿了三人睡覺的馬車。

　　

　　“那我們今天干什么呢？”布蘭做起來揉著眼睛問道。米海打開后門,放出煙和蒸汽。鮑里斯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氣,接著提了個建議。

　　

　　“我說我們該做些栓，或者，”他說，在馬車舒適的空間里打呵欠，舒舒服服地伸懶腰，“我們應(yīng)該決定今晚在議會上說什么?！?。我聽說多姆努將被選為卡扎爾汗。我想，這個獨眼的老暴君也會成為一個好暴君。記住–'

　　

　　”那些在我們離開勒倫斯坦后試圖搶劫我們的混蛋？“布蘭替他說完,惡狠狠地咧嘴一笑,”幾乎就好像多姆努知道他們在那里一樣,我敢打賭,在他們悲慘的一生中,從未受到過如此打擊?！?/p>

　　

　　”多姆努過去是個傭兵,不是嗎,米海？“鮑里斯問,”米海？“

　　

　　”那是什么？“米海問道。當他盯著雨看的時候他沉浸在自己的計劃中,但現(xiàn)在他倒了茶,把木碗遞給朋友們。

　　

　　”你父親，“布蘭告訴他,”他以前是個雇傭兵,不是嗎？“

　　

　　米海咕噥了一聲，被滾燙的茶燙得直畏縮。他喝得很快，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主意。

　　

　　“是的，他是。這就是他失去眼睛的原因?！?/p>

　　

　　“那么，”布蘭開始說。

　　

　　“你認為他會當選卡扎爾汗嗎？”鮑里斯說完。

　　

　　“如果他們有點腦子的話，”米海說。他點了點頭，咕嚕咕嚕地喝完了剩下的茶畢竟，這不是一場道德比賽，所以這個可憐的老魔鬼有很好的機會。好了，我走了。今晚見

　　

　　“走開？”布蘭問，他一直在吹他的茶。

　　

　　“去哪兒？”鮑里斯問。

　　

　　米海幾乎控制不了自己,他看上去心里有鬼。這對雙胞胎突然警覺起來。

　　

　　”如果你不想告訴我們，那就不比告訴我們?！安继m說

　　

　　”因為我們無論如何都會發(fā)現(xiàn)的，“鮑里斯解釋道。

　　

　　”哦,沒什么。我正要我正要回到我們在路上經(jīng)過的那片森林。我想找些木頭做弩栓?！?/p>

　　

　　“這里有很多經(jīng)過風(fēng)干的木材，”鮑里斯合理地說。

　　

　　“也是最好的灰燼，”他的兄弟點點頭。

　　

　　“是的，好吧，所以你可以做這件事，我會補充我們的補給?！泵缀ψ约旱陌l(fā)現(xiàn)笑了笑，即使是為了弩栓,那里干的樹木肯定也用不完,我看見好幾片灰燼

　　

　　“在我看來更像橡樹，”鮑里斯皺著眉頭說。

　　

　　“就像你能從灰燼中分辨出橡樹，”布蘭轉(zhuǎn)動著眼睛說。

　　

　　“如果你不閉嘴的話，你會從我的拳頭里分辨出橡樹和灰燼，”鮑里斯跟他交談著說。

　　

　　“要用它來擦眼睛嗎？”布蘭在毯子里安全地問。

　　

　　“白癡，”鮑里斯深情地說。

　　

　　“傻瓜，”布蘭咕噥著，喝茶嘿，米海去哪了？”

　　

　　“一定是厭倦了你們的爭論，”鮑里斯說，然后從柳條架上拖下一個麻布包。他把它展開，露出一捆厚木棍。布蘭找到了那盒鵝毛，開始把它們劈成小塊，因為鮑里斯已經(jīng)開始用他的小刀塑造箭了。

　　

　　過了一會兒，他問道：“你想賭多少錢，他去收集森林里的灰燼了？”。

　　

　　鮑里斯笑了。

　　

　　“姑娘，你說呢？”

　　

　　”“毫無疑問。并不是說我怪他。顯然有一整隊女裁縫。格里格告訴我的。想象一下，每一個都在搔首弄姿。胖的，瘦的，老的，年輕的：你只要進去選你想要的。當然，如果你有硬幣的話?！?/p>

　　

　　兩個人都停下了工作，渴望地向外望去，望著遠處濕透的定居點。

　　

　　“那么，讓我們開始做些硬幣吧，”布蘭說，于是，這對雙胞胎受到了啟發(fā)，投入到了早上的工作中。

　　

　　米海很高興他能溜走。有一段時間，他曾考慮步行，這樣他就可以繞過封鎖弗林特馬爾道路的糾察隊。然而，他幾乎在這個想法一出現(xiàn)就放棄了。如果他的借口對這對雙胞胎來說足夠好的話，對街壘上的人來說也足夠好了，而且不管怎樣，走起來太遠了。

　　

　　如果他想在這個季節(jié)找到一朵足夠漂亮的花，他需要時間四處看看。

　　

　　帶著雙胞胎來幫助他會很好，但他一刻也沒有考慮過。沒有辦法，他絕對沒有辦法告訴他們自己會不辭辛勞地去摘一些花。

　　

　　“這太可笑了，”他自言自語道，他的馬在雨中艱難跋涉。米海打蠟的斗篷已經(jīng)在滴水了，它在突如其來的陣風(fēng)中拍打著，所以他的馬褲很快也濕了。

　　

　　即使他說了這些話,他也知道他沒把他們當真。不去準備給希拉的花,那太笑了。米海認為,她是他見過最漂亮的女人,他也見過一些。只是不知何故，他曾經(jīng)興高采烈地與酒館女孩和女裁縫上床，卻從未對他產(chǎn)生過這樣的影響。

　　

　　他認為,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可愛,盡管他的確很可愛。她的一切,胸部的曲線,翹起的鼻子,那都是完美的。不,遠不止這些。也許和音樂有關(guān)。

　　

　　沒有什么好的理由，他突然想起了在勒倫斯坦的那個晚上,他唱了一首咒語，讓被偷的旅館的警犬安靜下來。然后,這種想法消失了，他的注意力又回到希拉的秀發(fā)在枝椏下閃閃發(fā)光的樣子,以及她的頭發(fā)在薄薄的胸衣前被染成粉紅色的樣子。

　　

　　米海沉浸在一個幻想中,他幻想著自己英勇地將她從一群劫掠的獸人手指拯救處理，這時他注意到在離開弗林特馬爾的路上,另一位騎手在他前面。綿綿的雨中,看不清他是誰，但米海還是策馬前進,好奇心戰(zhàn)勝了他。當他靠近騎手時,好奇變?yōu)閼岩?最后則是沮喪

　　

　　騎手未帶兜帽,他濕透的白發(fā)隨處可見。

　　

　　“丹尼爾，”米海邊說邊和他并駕齊驅(qū)。

　　

　　“哦，”丹尼爾彎著腰擋著雨說,看到他的朋友時,他和他朋友一樣沮喪。

　　

　　“這么壞的天氣你在外面干什么？”米海問道

　　

　　丹尼爾聳聳肩,把目光移開

　　

　　“你知道我是佩特羅的學(xué)徒，”他說,“我把時間花在各種任務(wù)上?！?/p>

　　

　　米海懷疑地點了點頭。

　　

　　“這項任務(wù)不會把你帶到森林里那些狼玫瑰盛開的地方,對嗎？”

　　

　　丹尼爾笑了笑,我的任務(wù)可能會帶我去那里,但在這樣懷的天氣里,你又要去哪里呢？

　　

　　“我想今天是收集木材的好日子,”米海說著擦去臉上閃光的雨水。

　　

　　“真是巧合,”丹尼爾回答道,他的語氣異樣干燥，“那我們一起去吧?！?/p>

　　

　　米海點點頭,所以他不是唯一一個打算給希拉送花的人,但沒關(guān)系,只要能確保他的花是最好的就成。

　　

　　路障很快就在他們前面的傾盆大雨中隱約出現(xiàn)，一對可憐的糾察隊員向前走去，揮手示意他們下來。雖然兩人都裹在斗篷里，但雨已經(jīng)把他們的胡子弄成了老鼠尾巴，他們在發(fā)抖。

　　

　　“你是不是來讓我們解脫的？”其中一個滿懷希望地問道。

　　

　　“不，”丹尼爾說，“我是布洛克商隊的佩特羅·恩格爾的學(xué)徒。我的工作在別處。”

　　

　　“該死，”糾察隊員說，絲毫不掩飾他的失望，“你是誰？”

　　

　　“我在照顧他，”米海說。

　　

　　“那么，你最好去一趟，但記住你是在弗林特馬爾城外，所以在你回來之前你都是亡命之徒?！?/p>

　　

　　“我們會保持警覺的，”丹尼爾告訴他，帶著失望的最后一瞥，兩個糾察隊員去解開一段路障，以便兩個人能通過。

　　

　　“那好，”米海在他們聽不見的時候說，“我們?nèi)ツ莻€空地好嗎？”？離這里不可能超過幾英里。”

　　

　　“在這種天氣？你瘋了?！?/p>

　　

　　盡管如此，當米海策馬疾馳時，丹妮毫不猶豫地加入了他的行列，瘋狂地沖破雨幕。

　　

　　“這些不像我記得的那么好，”米海一邊說，一邊從灌木叢中摘下一朵狗玫瑰。在他離開后的一個星期里，花瓣變成了棕色，好像被燒焦了，而且，除了變色之外，它們還變得柔軟和枯萎。

　　

　　“真遺憾，”丹尼爾同意了。

　　

　　兩人都下了馬，在空地上長滿鮮花的灌木叢中搜尋。雨水已被陽光所取代。森林的地面熱氣騰騰，潮濕的秋葉閃閃發(fā)光，仿佛是剛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然而，水和陽光來得太晚，無法拯救花朵。他們的賽季已經(jīng)圓滿結(jié)束。

　　

　　“我想我們可以給她一些用鐵絲和布做的花?！熬拖袷遣每p做的那樣，”米海建議道。

　　

　　“好主意，”丹尼爾同意了，我想我會在這里呆一會兒，因為雨已經(jīng)停了

　　

　　米海點點頭。

　　

　　“你說得對。還有很多其他地方可以看。秋天長的那個藍色的叫什么？”

　　

　　“布魯斯基夫，”丹尼爾告訴他,它對痛風(fēng)和風(fēng)濕有好處

　　

　　“多浪漫啊，”米海說，丹尼爾哼了一聲。

　　

　　“或許吧,我不知道它是否生長在橡樹從中?！?/p>

　　

　　“那就讓我們來看看，”米海說,于是,兩個人跳回道馬背上,慢慢地騎馬進入森林深處。是丹尼爾的母馬救了他們。盡管暴雨早已經(jīng)停歇，但風(fēng)力依舊強勁,足以使樹林的枝椏持續(xù),瘋狂的互相撞擊。盡管史崔革尼人和他們的坐騎都聽不到任何聲音,但除了樹林中持續(xù)不斷的風(fēng)聲外,丹尼爾的母馬還是嗅到了前方的危險。

　　

　　他突然停了下來,當?shù)つ釥栍媚_后跟輕推她時候,她固執(zhí)地拒絕往前走.相反,她緊張地左右移動,發(fā)出警告。

　　

　　“她怎么了？：米海問

　　

　　”發(fā)生了一些事情“丹尼爾皺著眉頭說,”前面有一些她不喜歡的東西?！?/p>

　　

　　兩個人都轉(zhuǎn)過身來，沿著他們一直沿著的小鹿路看了看。除了不斷飄落的棕色樹葉外，沒有任何動靜。毫無疑問，沒有任何危險的跡象。

　　

　　“不管是什么，我們都應(yīng)該去看看，”米海決定，眼睛里充滿了冒險的希望。

　　

　　丹尼爾的皺眉加深了。他的母馬是一匹遲鈍的老馬，她不喜歡在陰影中跳躍。她最后一次如此緊張是在獸人在山上襲擊他們之前，也就是他找到商隊的前一天。

　　

　　“好吧，”他說，不想細想那個特別的記憶我們還是安靜地走吧

　　

　　他對著母馬抽搐的耳朵輕聲說了些安慰的話，撫摸著她的脖子，最后，她同意沿著小路走下去。

　　

　　他們走了不到一百碼，兩個人就聽到前面危險的第一聲。一聲緩慢而持久的撞擊聲聽起來像是一棵倒下的樹，一聲從周圍森林里飛來的鳥兒的爆發(fā)聲，還有一聲狂野的合唱聲。

　　

　　兩個史崔革尼一言不發(fā),從馬背上滑了下來,脫離了軌道。米海將韁繩系在一顆大樹的枝椏上,這些滑環(huán)很適合逃跑。與此同時,丹尼爾消失在灌木叢中。

　　

　　他彎下腰,用指節(jié)和膝蓋在荊棘下爬行。森林地面的碎石又冷又濕。當他爬上最近的山頂時，汗水浸透了他的馬褲，擦傷了他的拳頭。盡管如此，他沒有注意到這種不適。當他穿過糾纏的灌木叢時，他所有的感官都在努力理解前方的喧囂。有時，他想知道這是否是一種幻覺，也許他想象的是風(fēng)吹森林里的聲音，就像他曾經(jīng)聽到海螺殼里的海水一樣。

　　

　　然后，他爬上了山脊，山脊標志著森林的盡頭。在下面的草原上，他發(fā)現(xiàn)這不是幻覺。

　　

　　看到下面的景象，他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有那么一會兒，他愣住了。然后，他慢慢地趴在地上，無視腳下蠕動的東西，向前滑動，以便看得更清楚。

　　

　　”艸他的西格瑪“他低聲說。

　　

　　”你可以再說一遍，“丹尼爾小聲回答。他躡手躡腳地躺在朋友身邊，雖然他知道沒有必要低聲耳語，甚至也不需要降低聲音，但他還是選擇低聲耳語了。

　　

　　他們發(fā)現(xiàn)的這些生物可能在三百碼外,即使風(fēng)吹得森林沒那么喧囂,他們爆發(fā)出來的噪聲也會把他們震聾。

　　

　　”它們是什么？“米海低聲說,聲音更柔和了。

　　

　　丹尼爾只是聳聳肩。毫無疑問,他們聽到的聲音的確是一顆倒下的樹的聲音。他們中的十幾個躺在下面的牧場上，散落在從森林邊緣撕裂的生物后面。他們的樹枝仍然披上了黃褐色的秋葉，他們的根仍然被新鮮的土壤堵塞著。

　　

　　在這最后一根斷裂的樹干外三百碼處，一個巨大的帆布營地橫亙在草地上，整個城市都有帳篷、庇護所和露營地。這些完全不同的庇護所井然有序地排列在一個個小島上，被泥濘的街道隔開。在這一百個獨立營地的中心，飄揚著一支旗幟，每一支旗幟的裝飾都比上一支更為華麗。

　　

　　有些上面有鍍金的雕刻。還有一些無法辨認的野獸頭骨，或是巨大的彩色羽毛。其中一個甚至還有一具似乎是被鎖在鐵籠子里的人的遺骸。人們在帳篷間走動，像螞蟻在翻過來的巢穴中忙碌。他們在做飯、磨武器、抽煙、賭博，以及做駐扎在營地的士兵所做的其他一百件事中的任何一件。丹尼爾對神秘的軍隊沒有興趣，至少現(xiàn)在是這樣。他對那些忙著把森林拆散就像孩子們在菜園里除草一樣隨意的東西很感興趣。

　　

　　它們有兩個，而且體積很大。盡管他們懶散得連頭都抬不高過肩，但兩人都站得和他們正在砍伐的橡樹一樣高。除了裹在身上的不成形的纏腰帶外，他們?nèi)沓嗦?，盡管身材可怕，但看起來骨瘦如柴，營養(yǎng)不良。從他們骯臟的胸部皮膚中可以看到像船杠一樣大的肋骨，肘部和手腕上的關(guān)節(jié)骨頭都是白色的。

　　

　　無論營養(yǎng)不良與否，毫無疑問，這些生物都擁有純粹的、盲目的力量。斯特里甘尼看著他們笨拙地試圖把大電纜繞在另外兩棵樹上。他們專注地瞇起了小豬眼，傾斜的額頭上布滿了皺紋。

　　

　　把纜繩繞在樹上顯然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智力上的挑戰(zhàn)，同時也是一種身體上的輕松。其中一個把它結(jié)的亂七八糟的結(jié)扯了下來，整批樹枝都掉了下來。

　　

　　它沮喪地咆哮著，呼喊聲響徹森林，聲音刺骨。噪音似乎更像是大自然的力量，而不是聲音。

　　

　　丹尼爾感覺到自己的脈搏在本能的恐懼中加速，他把自己的身體進一步壓入掩體，而這只生物光著一只腳跺了跺腳。圍繞著它的殘垣斷壁發(fā)出了劈劈啪啪的聲音，一根樹枝像一輛馬車一樣在空中彈射。

　　

　　丹尼爾注視著它的軌跡，他第一次注意到從營地邊緣望著的人群。當那塊木頭向他們旋轉(zhuǎn)時，他們驚訝地大叫，當它撞到地上時，他們四散而逃。

　　

　　這個生物的怒火幾乎要殺死十幾個人，他對他們的抱怨毫不在意。它的腦子被突如其來的暴力弄清楚了，它設(shè)法把纜線繞在樹干上。當它站在那里時，它看起來非常高興，當男人們的抗議聲變成嘲笑的歡呼聲時，它高興地笑了，流著口水。

　　

　　“那么，這些就是巨人的樣子，”丹尼爾說,傳說中說，它們雖然龐大，但卻十分愚蠢

　　

　　“巨人！”米海附和道。

　　

　　丹尼爾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揚起了一條眉毛。

　　

　　在同伴成功的激勵下，第二個巨人也設(shè)法保住了自己的樹。它已經(jīng)把纜繩繞了三圈，掙扎著想怎么處理纜繩的末端。它向同伴尋求靈感。那里沒什么。第一個巨人滿足于迄今為止所做的工作，陷入了昏睡的滿足狀態(tài)，眼睛茫然地盯著遠處的地平線。

　　

　　“不是盒子里最鋒利的工具，是嗎？”米海低聲說，第二個巨人一直在摸索，終于想起了如何用繩子纏繞手腕。環(huán)繞著他們的瘀傷皮膚的圓環(huán)表明它以前做過很多次同樣的事情。盡管如此，它還是試了幾次才把麻布裹住四肢。

　　

　　直到那時，觀眾們才分開，巨人隊的訓(xùn)練員，一個穿著一件長到腳踝的皮革短上衣的光彩奪目的人，走上前去。他一只手拿著一個兩端都開著的大錫合金圓錐體，另一只手拿著一罐泡沫狀的東西。他喝了一大口，然后把擴音器舉到嘴邊說話。

　　

　　“放開！”他吼道。他的聲音很響亮，甚至連隱藏的史崔革尼也能聽到，第一個巨人響應(yīng)它的名字轉(zhuǎn)過身來。聚集在一起的人們發(fā)出了狂野的歡呼，同時也發(fā)出了噓聲。昂格羅茫然地看著他們，歡呼聲和噓聲都停止了，如此突然，就像是被斷頭臺的刀鋒所截斷

　　

　　“貝爾納！”那人吼叫著，第二個巨人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集會中也有他的支持者和批評者，他們冒著再次歡呼和噓聲的危險。

　　

　　“準備好，”那個拿著擴音器的男人大聲喊道，把聲音提高到周圍的喧鬧聲之上。兩個巨人都轉(zhuǎn)身向他們所保護的橡樹走去，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依戀著他們。昂格羅舉起雙手，仔細檢查了手中的繩子，好像他以前從未見過一樣。貝爾納剛剛打破了僵局。這是一個沉重的劈啪聲，引起了觀看的人大笑。

　　

　　“拉！”他們的訓(xùn)練員吼道。

　　

　　什么也沒發(fā)生，人群的笑聲演變成了一場風(fēng)暴般的建議，其中大部分都令人惡心。那個拿著擴音器的人轉(zhuǎn)向他們，像元帥的指揮棒一樣揮舞著錫合金圓錐體，咒罵他們，讓他們安靜下來。直到那時，他才回到等待著的巨人那里。

　　

　　“拉！”他又吼了一聲昂格羅。貝爾納，拉！拉

　　

　　恩格羅受到了某種狂野天才的啟發(fā)，猶豫地拉著繩子，直到遇到阻力。他停了下來，然后，突然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憤怒吼叫，他把身體的重量甩回繩子上，肩膀鼓起，開始拉橡樹。

　　

　　一時間，他的同伴只是站著盯著他看，這讓一半的觀眾感到憤怒，而另一半則感到高興。

　　

　　“拉，貝爾納！”當幾個憤怒的觀眾開始向他靠近時，穿著大外套的人大聲喊道：“拉！”

　　

　　不管是管理者懇求的語氣，還是他同伴的例子，巨人都會拉的。他移動身體，赤腳推著一大堆的泥土和草皮四處滑動，他開始發(fā)出一聲低沉的、潮水般的勞累咆哮。

　　

　　巨人們骯臟的皮膚下的肌肉鼓起，他們的纏腰帶上的布片在樹木頑強的抵抗力下滑動和移動，令人不安。丹尼爾注意到，橡樹正處于它們的鼎盛時期。他們一定已經(jīng)延續(xù)了好幾代人，經(jīng)受住了暴風(fēng)雨、火災(zāi)和疾病的考驗，現(xiàn)在它們還不打算放棄。

　　

　　巨人們顯然缺乏像他一樣的哲學(xué)能力。僅僅幾分鐘后，這棵樹深深扎根的阻力，以及觀看的人群的鼓勵和蔑視的喊聲，對其中一個巨人來說已經(jīng)太多了。它用力發(fā)出的咕嚕聲越來越大，甚至淹沒了數(shù)百名觀眾的聲音。然后它的脾氣爆發(fā)了。它放棄了技術(shù)帶來的可能好處，放下了纜線，用聽起來像雪崩的咆哮聲向樹發(fā)泄。它腳下的地面轟隆作響，身體撞在樹干上?？磥硭A了。

　　

　　盡管橡樹向后彎曲，但它既沒有裂開也沒有折斷。相反，當巨人往后站的時候，它又跳了起來，把最上面的樹枝甩到了他的臉上。巨人對這次襲擊行為感到憤怒，憤怒地尖叫起來，用火腿大小的手指抓住樹干。當它擠壓和搖晃樹時，它扭曲的臉漲得通紅，顯然是想勒死它。

　　

　　“你說他們這么大，卻這么傻嗎？”米海問道，在騷動中提高了聲音。

　　

　　“差不多了，”丹尼爾說。當巨人滑倒時，他退縮了。它滑動的腳吐出了大片的泥土和草皮，把樹頂扯下來，摔在地上。

　　

　　史崔革尼可以感受到它的倒塌所帶來的沖擊，這種沖擊在它們下面的地面上回蕩。巨人一直想掐死的那棵樹，以殘破的勝利重新長了起來。

　　

　　巨人掙扎著坐起來，眼睛眨著，嘴巴驚訝地張著。它看著樹，然后看著它的手。然后它的臉扭了起來，雙臂抱住膝蓋，向前傾，開始嚎叫。

　　

　　“我不相信，”當巨人來回搖晃時，米海說，“它在哭?！?/p>

　　

　　丹尼爾正要不同意，這時他看到眼淚順著它的臉往下流。

　　

　　他說：“這些強大而可怕的生物，天空泰坦的后代，也就到此為止了?！?。

　　

　　米海笑了。當兩人看著的時候，第二個巨人放下繩子，蹣跚地走到同伴坐的地方。當他哭的時候，它站在他身邊。然后它伸下身來，用一個足以壓碎一頭牛的一擊，拍了拍他的頭。

　　

　　“他是個富有同情心的人，不是嗎？”丹尼爾問道。

　　

　　米?；卮鹫f：“這群人真是太多了?！?。他望著巨人們以外的地方，看著觀眾中爆發(fā)的近乎暴亂的場面。拳頭已經(jīng)舉起，每當哭泣的巨人停下來喘口氣時，就可以聽到一陣猛烈的謾罵聲。

　　

　　“為什么賭徒總是如此失望？”米海想知道,他們似乎從來沒有贏過?！?/p>

　　

　　“這也許對我們有些好處，”丹尼爾同意道，“但當他們相互賭博時，其中一些人一定會贏。例如，那個有著粉紅色臉和拔出的劍的大個子，我敢打賭他的運氣肯定會好很多

　　

　　“我對那個帶著擴音器的人很感興趣,他會怎么辦呢？，”米海說。

　　

　　“現(xiàn)在對他沒什么好處，是嗎？”丹尼爾說。

　　

　　也不盡然。暴徒們對巨人們?nèi)狈I(yè)精神感到失望，他們找到了一個更安全的目標，那就是他們的管理者。他正從一群憤怒的人身邊后退，試圖和他們講道理時，他的手在揮舞。最后，他退到擴音器后面，大聲吼叫著說所有的賭注都輸光了。

　　

　　這是一個錯誤。一時間，憤怒的體育精神的呼聲變得如此之高，以至于在巨人逐漸消失的哭泣聲中都能聽到。穿皮衣的男子顯然對這種爭論并不陌生，他做出了正確的決定。他轉(zhuǎn)身朝著相對安全的方向跑去，以期望在傭兵們的暴力下找到相對安全的地方

　　

　　“我跟你賭一分錢，他一定會成功的，”米海說，皮衣翻滾著，那個人沖出追趕他的人。

　　

　　“不，”丹尼爾說,看那速度的轉(zhuǎn)彎。不管怎樣，你看。他們已經(jīng)撤退了。”

　　

　　“我想這一天的間諜活動就到此為止了?！?/p>

　　

　　丹尼爾和米海轉(zhuǎn)向彼此想要問清這是什么意思。然后他們回頭看了看。

　　

　　那里站著六個人。他們鱗甲上的黑色柏油鋼，以及涂滿油的皮革馬具，標志著他們是士兵。他們暗中襲擊了兩個史崔革尼人，并且準備了瞄準他們的堅固的、未加裝飾的弩。

　　

　　“我們正要離開，”米海說。

　　

　　士兵們的首領(lǐng)咧嘴一笑，退后一步，他的兩名士兵走上前去綁史崔革尼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