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將永遠(yuǎn)不能忘懷，他想要的，也永遠(yuǎn)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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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城大學(xué)的課程大多教室不定，沈巍到時，教室里大半都坐滿了。他提前請學(xué)生用自己的書占了個偏僻的位置，就讓小爽坐在那兒。

? 沈巍這學(xué)期教藥理，阿托品，卡馬西平，毛果蕓香堿，他在講臺上侃侃而談，小爽卻幾乎聽不懂半句話，注意慢慢就從ppt上溜走了。

? 說起來，沈巍實在是個很好看的人，溫潤如玉，君子端方，若自己上學(xué)時有這般好看的老師，績點怎么也會高出不少。小爽一邊這么想著，一邊努力睜大眼睛。

? 落到沈巍眼里，女孩子已經(jīng)在困的點頭了。十多年前，井然也是這樣，明明不用聽課，還每天來很早占個偏僻的位置，前半節(jié)課盯著還是助教的自己發(fā)呆，后半節(jié)控制不住地打磕睡。一切仿若昨日重現(xiàn)，沈巍不自知地笑了。

? 小爽再有意識的時候，只聽見一句，“今天課就上到這里，大家有什么問題嗎？”

? 沈巍一向溫和，今天那笑落學(xué)生眼里，知他心情好，便有活潑的女孩子把手舉的高高的。

“教授教授，您有女朋友嗎？”

? 沈巍愣一下，壓制住內(nèi)心翻涌的一個名字，勉強(qiáng)勾起唇角，“如果以一名教師的身份，我不能回答這個問題，這與我們今天的上課內(nèi)容無關(guān)。如果以個人的身份，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女朋友，但我有一位愛人。”

“愛人？”

“是，我很愛他?！?/p>

? 臺下學(xué)生分不清她與他，只當(dāng)自家教授英年早婚，笑著祝愿百年好合長長久久。

“謝謝?！卑倌?，嗎？

? 小爽離的遠(yuǎn)，分不清沈巍是真的開心還是難過，發(fā)了許久的呆。沈巍走過來，敲敲她桌子，“我要去買東西，你也跟著嗎？”

? 沈巍帶著小爽七拐八拐的進(jìn)了一家店，有他相熟的服務(wù)人員上來迎，“沈先生，好久不見?！?/p>

? 條紋襯衫，暗色西服，配一條繡花領(lǐng)帶，沈巍摘了眼鏡，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一瞬間的恍惚。

“好看嗎？”

? 小爽認(rèn)真回答，“跟您平常風(fēng)格不大一樣，但很好看?！?/p>

? 沈巍只是笑，“包起來吧。”

“小爽一會兒有事嗎？”

“沒?！?/p>

“那我請你吃飯吧，感謝你陪我一天?！?/p>

? 小爽沒來得及拒絕，就跟著沈巍走了，飯后又被帶著去了家花店。

“沈先生，今天想要什么？”

“有什么推薦嗎？”

“新到了向日葵，開的很好?！?/p>

“那就這個，再扎幾支百合，你看著配一點別的，包一小束。”

? 沈巍像是極喜歡向日葵，看了許久才放進(jìn)袋子里，“這支花，要十塊錢。”

“現(xiàn)在好像都是這個價吧?！?/p>

“嗯，現(xiàn)在都是這個價?！?/p>

“這個送你”，他把那束百合遞給小爽，“祝你今天開心?！?/p>

“謝謝，一般不是都說天天開心嗎？”

“天天開心？太難做到了?！?/p>

? 沈巍轉(zhuǎn)身回家，左手搭著西裝外套，右手提著紙袋子，向日葵的花盤從袋子里伸出來，一顫一顫的。

? 明明是平常的景象，小爽卻無端覺得落寞，如果那個人在，夕陽當(dāng)很美吧。

? 她又回想起了那段百度出的文字，井然(1991年9月12日-202x年3月)，出生于中國上海，國際知名建筑設(shè)計師……

? 小爽抱著花兒回公司，放在辦公桌上。陳佳見了，愣了愣神。她的記憶里，也曾有這樣一束百合，純白而柔軟，被人帶著美好的祝福送給她，卻像一小根不按需生長的藤蔓，扎在人心里。這些年過去，血肉模糊。

“陳佳姐？”

“百合很漂亮?！标惣压雌鹨粋€笑。

“沈總送的?！毙∷崞疬@件事還有很奇怪，“但他似乎不像是會送人花的?！?/p>

“沈??？他今天做什么了？”

“講課，逛街……”小爽細(xì)細(xì)描述完，聽見一句，“他能好好活下去了?！?/p>

? 陳佳默默在心里補(bǔ)了后半句，因為他在盡力把自己，活成井然希望的樣子。她想起井然走時沈巍說的話，“人總是貪心的，最開始我想，他好好活著就好，后來便希望能照顧他，再后來，就想他能長長久久的陪著我。佳佳，是我太貪心了嗎？”

? 時隔數(shù)月，她還是回答不了這個問題。沈巍并不貪心，他想要的甚至很少，但是命運啊……

? 沈巍把剛買的衣服洗凈烘干，細(xì)致地疊好放進(jìn)柜子里，便去書房，拆開了那封掛念一日的信。

[見信如晤，展信舒顏。

巍巍過的好嗎？雪山漂亮嗎？

以常理來說，我應(yīng)該勸你走出去，遇見新的人，有新的生活。但我自己“走出去”過，并不開心。那么你來決定吧。如果真的不愿意，也可以不結(jié)婚。我希望你快樂。

人應(yīng)當(dāng)有來世吧，我在奈何橋邊等一等你好不好？我會等很久，你不要著急。世間有那么多有趣的東西，去看看吧。等到再見面的那一天，你一點一點告訴我，好不好？

我要見到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頭子，然后就可以說，你老了，而我依然年輕。如果我見到還年輕的你，我就不理你了。

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都不怎么來看我，怎么還這么多要求?！?/p>

? 沈巍在努力的好好生活，像井然所期待的一樣，作息規(guī)律，按時吃飯，每周抽出兩天回龍大教書，周末去看一些漂亮的風(fēng)景。他只是，很想他。

? 沈巍坐直身子，雙手在身前虛虛環(huán)了一下。那里本該有一個人，會親他，叫他巍巍，會跨坐在他腿上，軟著嗓子爭取再熬半小時，會讓他只看著他，便滿足地要命。

? 沈巍把信夾到書里，妥貼的放好，看著書桌旁的照片。井然忘記了，他們?nèi)ミ^雪山的。一片大雪里，他和井然站在一起，眉毛頭發(fā)都被雪花染地斑白。霜雪落滿頭，也算共白首。沈巍在紙上寫下這句話。

“然然，我們是不是也算，白首不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