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風流(16)
“兩拳就兩拳。”
風蒼略作思索,便點頭答應。
“只是,還請前輩說話算話?!?/p>
他篤定面前這人雖然會出重手,但,絕不會下死手。
他在丘山上練劍的時候兒,挨天仙子的毒打可沒少過。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這配角兒的體質(zhì)好,每次挨打完了,上藥,躺上個一天立馬就生龍活虎。
對面兒若只對自己出手,自己無非躺個三五天,但是萬一對面這看起來頗不好惹的灰毛兒老頭子急了,對自己的師弟師妹們動手,那可就炸了火藥桶了。
只是他這種想法,其余三位可不知道。
在他們的眼中,這便是“大師兄勇敢挺身而出,不畏強難兇險,舍身護住自己。”
只是這第二下,終究沒能打得出來。
“張鋒,你天元宗平日里在這半個揚州城作威作福,也就罷了,如今還敢欺負到我蕭家頭上了?”
一道男中音自客棧外遙遙傳來,這聲音不急不緩,如同清風吹拂一般,溫潤心脾,但話語的內(nèi)容,卻強硬得很。
聲音不大,似乎只是平常說話一般,但卻回蕩在每個人的耳畔,足見聲音主人的內(nèi)力渾厚高超。
風蒼卻在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之后,長抒了一口氣,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吱呀——”
客棧的木門被一雙白凈的手緩緩推開。一雙素白布鞋緩緩踏了進來。
來人身長八尺,身著整潔而素凈的淡黃色長袍,短須長發(fā),頭戴斗笠,斗笠下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師父(師叔)!”
四人齊齊開口喊道。
張鋒卻是皺緊了眉頭,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蕭風流!你不是退隱了嗎!如今還出來做甚!”
“蕭某退隱只是不爭蕭家之位,不涉江湖之爭……蕭某從前不爭,此后依舊不爭?!笔掞L流隔著數(shù)人,遙遙對著四位徒弟露出一絲溫和的微笑,他道,
“不過,蕭某收個自家的徒兒,護著自己徒兒,又有何不妥?”
“哼哼!你大哥竟然放心把親女兒交給你,當真是兄弟情深啊?!?/p>
張鋒猙獰地笑著,他知道,蕭家與他天元宗同樣,看似表面光鮮雍容,實則暗流洶涌。
“蕭家的家事,倒不需要劍圣關(guān)心?!笔掞L流神色如常,淡淡回道,
“倒是你天元宗如今行事這般霸道,如今蕭某來了,你可還要再壓到蕭某頭上來?”
張鋒碰了個釘子,心中不悅,他回頭打量著風蒼,冷冷道,
“這小子內(nèi)力古古怪怪,你破魂一脈倒收了個不錯的徒弟?!?/p>
“如今他還欠我一掌,你蕭老二怎么說?”
蕭風流訝異地看了風蒼一眼,隨即轉(zhuǎn)念一想,心中便已了然,他不動聲色,淡淡一笑,回道,
“蕭某提他受著便是,不過,卻又不知張劍圣,敢打來嗎?”
“狂妄!”
張鋒冷喝一聲,雙手一揚,氣息鼓脹,衣袍無風而動。
他心知這蕭風流同樣是上一輩叱咤風云的存在,多半與自己同樣在實境大成,還是蕭家家學三脈中最為棘手的“破魂”傳人,如今十余年未曾交手,實在是半點也大意不得。
這一出手,使得仍舊是“三才歸元”,他調(diào)動全身內(nèi)力,氣勁外放,隱隱構(gòu)成三朵淡白色蓮花懸在頭頂,待蓄勢完畢,雙掌齊出。
蕭風流仍是淡淡站在原地,他左手食指中指并攏,托于右腕之上,右掌一翻,緩緩推出,迎向?qū)Ψ綒鈩輿皼暗仉p掌。
眼見二人這掌風已然碰撞,掌心只差半寸,蕭風流忽地雙目一睜,似有精光射出,他道,
“破!”
這一聲低喝聲音雖不響,卻極具穿透力,如同平地驚雷,射入每個人的耳畔。
張鋒首當其沖,一時間他只覺得心神一陣激蕩,竟有了兩分恍惚,但他畢竟是成名已久的實境大成,只一霎那便已經(jīng)凝神擺脫了影響。不過,高手較招,差之毫厘,被蕭風流這一喝打斷,他的出掌之勢已然緩了半寸。
兩位高手的對掌是寂靜的,仿佛只是兩個普通人輕輕推了以下手臂而已。
但下一刻,“咔嚓!”“咔嚓!”兩聲,二人腳下的木制地板竟齊齊折斷!化作碎片爆散紛飛。
蕭風流輕飄飄地倒退一步站定,張鋒卻“嗑噠、嗑噠、嗑噠”連退了三步,于地面之中深深刻下三道腳印。
他低頭似乎在思索著什么,隨即神色一變,抬頭時眼里三分驚訝,三分忌憚,還有三分嫉妒。
“好一個破魂……好一個破魂!你竟然已經(jīng)摸到了那一步?”
“僥幸摸到半步而已?!笔掞L流將手抽回,神色如常。
“這一掌蕭某接下來了,張劍圣可還滿意?”
“好,好,好?!睆堜h幾乎是咬著牙擠出的三個“好”字。
“天元宗弟子聽令!我們走!”
隨即,他一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邁步離開。
張歸元眼見自己的舅舅不僅沒占到半點便宜,反而隱隱落入下風,心中慌亂起來,此時見自己舅舅背影越行越遠,急忙理了理衣服,忍著傷口的疼痛,快步趕上。
天元宗眾多弟子以他唯馬首是瞻,也紛紛離去。
唯獨柳妙妙留在最后。
臨跨出門時,她輕輕扭頭,回頭神色復雜地打量了以下已是處處破損的客棧大堂,輕輕嘆了口氣。
纖纖素手抬起,拋了一個小小的袋子給蕭瀟,
“先前真是對不住,這里面是兩張銀票和一些碎銀子,拿去給掌柜的抵了修繕的費用吧?!?/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