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婦人

濃霧的背后一婀娜的婦人身影逐漸顯現(xiàn)，婦人扭動著腰肢，右手微微舉起，手腕向上翻著，似乎托著什么東西。婦人身影一扭一扭的，看身影感覺她在一步步在走近，可偏偏總是不現(xiàn)身，就像原地踏步一般。

婦人身影還未從霧中出現(xiàn)，就先聽得聲音傳來，“指揮使大人，你還真是對自己的手下一點(diǎn)都不留情?！?/p>

“三竹部叛變，已不再是聯(lián)合軍之一。臨陣反敵在哪都是死罪，就算放他們出去，他們也沒臉面活在這大西北。斬之，亦算是有情了。”聽瀾不帶感情的解釋著，嘴中說著“有情”，但似乎也沒有憤怒，更沒有不舍，就像僅僅在做一件簡簡單單的小事，小到自己對事情的結(jié)果也無需關(guān)心。

說話間，梨羌部的女騎士們終于翻過了橫欄的巨木，她們只拿著自己的長矛從巨木上滑了下來，而那些駿馬們因為無法翻過巨木，只得留在巨木的另一邊。沒了戰(zhàn)馬的女騎士，已經(jīng)稱不上騎士，戰(zhàn)力也下降大半。不過繞是如此，她們?nèi)允橇x無反顧的沖到了聽瀾身前，保護(hù)著他們的指揮使。

梨羌部眾人剛剛雖在巨木的另一邊，但她們?nèi)匀魂P(guān)注著巨木這一邊的一舉一動。方才沖過來時，看到三竹部將士跪拜霧中女子，她們心中猜測已經(jīng)肯定了大半。再之，她們又恰好聽到了聽瀾的一番話，心中對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了定論。梨羌部眾人圍在聽瀾身邊，警惕著三竹部的一舉一動，也注視著霧中未知的敵人。

“哎，這一幕要讓那孩子看見，她定又要傷心。那孩子只是怕強(qiáng)攻之下，自己誤傷了你們，她這才最后斬斷那巨木，目的不是為了分開你們，而是保護(hù)你們。你們好不容易翻過來，竟然也不問問那孩子的死活，真是令人寒心?！闭f到這里，婦人的聲音頓了一頓，問道：“所以，你們梨羌部這是決定好了，要追隨聯(lián)合軍？”霧中的婦人嘆了口氣，這似乎在為梨羌翟而嘆息，語氣變得又冰冷了幾分。

梨羌部的女騎士們面露難色，似乎陷入了某種糾結(jié)。不過這時，一個長相略微“雄壯”的女騎士向前走了兩步，站了出來。見她站了出來，眾人糾結(jié)的神色才略有轉(zhuǎn)還，似乎是之前達(dá)成了某種共識。

站出來這人皮膚黝黑，身上肌肉線條明顯，雖然長發(fā)披肩，但遮掩不住眼神間的英氣，整體上讓人看著顯得十分的英武干練。不過，這女子的聲音倒是頗為輕細(xì)，與氣質(zhì)全然不符，“騎士長梨羌芪，率梨羌部騎士，誓死追隨聽瀾指揮使。此戰(zhàn)異人族必定大敗，還請聽瀾大人看在我等誓死衷心的份上，不要將梨羌翟的罪過加在梨羌部的身上！我等愿意戰(zhàn)死，去背負(fù)梨羌翟的罪過?！闭f罷，梨羌芪面朝聽瀾單膝下跪。

聽瀾用眼角的余光撇了撇梨羌芪，他明白，梨羌部的誓死追隨，只是因為她們認(rèn)為異人族必定大敗。若是異人族大敗，梨羌部在未來將會大禍臨頭，而且，說不定所有牽扯到異人族的部落，都會被華胥國疏遠(yuǎn)。如此這般，倒不如審時度勢，身死留名。此刻，同族之情，遠(yuǎn)不如選擇讓自己的后輩活在光明的未來，在她們心中更有價值。

聽瀾心中還在唏噓著，那婦人的聲音又傳來了，打斷了他的思緒?！澳侨羰锹?lián)合軍必大敗，你們又將如何選擇？人族呀，你們真是與我數(shù)百年前遇到的一點(diǎn)也不一樣了，你們也越來越讓我看不透了?！?/p>

這番話一出，梨羌部又是一動搖。不過，聽瀾當(dāng)即說道：“放心吧，沒人會因為一個異人降罪你們?nèi)濉２贿^，我倒是需要交于你們一件事情?！甭牉懡又畹溃骸扒嗝绮康挠椩谀銈兪种校纯虃餍?，三竹部叛亂，第二陣進(jìn)發(fā)！”

“領(lǐng)命！”梨羌芪起身，她手一揮，就聽聞幾名女子吹起了響亮的口哨。這時，數(shù)十只雄鷹從迷霧上空俯沖而下，那幾名女子從懷中取出龜甲，并用長矛迅速刻下幾個字，再將龜甲甩給雄鷹。整個過程在眨眼間完成，龜甲甩出，雄鷹也恰好俯沖而下，叼起龜甲的瞬間，雄鷹四散而飛，有的沖入霧中，有的沖上云霄，有的更是往林子更深出飛去，訓(xùn)練有素讓人無處可尋。

聽瀾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向霧中深處，說道：“雄鷹飛出，路標(biāo)被毀，現(xiàn)在第一陣已徹底沒有退路。梨羌部，隨我斬殺異人族與叛賊三竹部，在第二陣到達(dá)之前，誰也不不許倒下！”

“梨羌部，領(lǐng)命！”梨羌芪怒喝一聲，舉起了長矛。所有的女戰(zhàn)士們也舉起了自己的武器，把武器對準(zhǔn)了三竹的戰(zhàn)士。

眼看沖突再起，三竹部的戰(zhàn)士在三竹爍的帶領(lǐng)下，也緩緩起身，撿起了自己的武器，準(zhǔn)備將保護(hù)聽瀾的人當(dāng)場格殺。

“夠了！”濃霧中突然傳出了婦人的怒喝，她的這一聲似乎能直攝人的心魂，讓人從內(nèi)心深處發(fā)出恐懼。婦人有些動怒了，她的聲音也越來越近，而聲音給人的感覺也愈發(fā)的冰冷，似乎單單這兩個字聽到耳朵里，身子都會由內(nèi)而外的發(fā)寒。幾個剛站起來的三竹部的戰(zhàn)士，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又跪了下去。有幾個心神不定的梨羌部女戰(zhàn)士，更是丟了自己的武器。

那婦人接著冷冷的說道：“指揮使，莫要再徒增無謂傷亡。他們?nèi)粝鄽埰饋恚涞脙蓴【銈?，我這朋友怕是要怪我了。要打，我陪你打?！?/p>

聽瀾根本不理會那婦人的話語，而是斬釘截鐵的說道：“梨羌部，斬殺叛賊。剩下霧中那人，交由我來?！?/p>

說罷，聽瀾剛要御動竹杖，就聽聞那婦人的聲音再度傳來。這次，婦人聲音似乎近到貼在每個人耳邊，那股寒意幾乎讓心臟驟停，“我說的話，你聽不見么！”

話音剛落，大地又發(fā)生了劇烈的震動，腳下的大地像是活過來一般，眾人搖搖晃晃的幾乎站不穩(wěn)。這時，只聽得“轟”的一聲，大地突然“長”出了一道土墻，這道土墻拔地而起，而且一眨眼就長到了了肉眼不可見的高度，就連那原本橫在路中間的巨木也被頂飛，在大地面前，那巨木就像是一支小小的樹枝，被頂飛后，就不見了蹤影。

土墻將三竹部與梨羌部隔開，兩邊像是隔了兩個世界，除非繞過，否則絕無可能直接穿過。這時，霧中婦人的身影再度響起，她說道：“誰若再出手，可救別怪我不客氣了?！?/p>

土墻這邊，只聽著婦人下令，卻絲毫無法反抗，梨羌芪氣的直跺腳。霧中的聲音再度響起，“梨羌部，你們也莫要著急，這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你們這位指揮官的真面目。若是你們還要追隨，我也不會阻攔?！?/p>

梨羌部的女戰(zhàn)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間沒了主意。單憑一己之力，就能撼動自然的力量，已屬神跡。別說她們是第一次見到，大荒歷史上也沒有記載如此可怕的力量。所以，她們不得不考慮，自己即將面對的到底是什么樣的敵人。

只有梨羌芪還近緊握著自己的武器，她看著戰(zhàn)士似乎被嚇破了膽，連武器都握不住?？墒且呀?jīng)選擇了隊伍，又怎可能隨意變更，想到這里，梨羌芪強(qiáng)打起勇氣，喊到：“這不過是妖人的障眼法罷了，大家不要害怕，堅持到第二陣到來，異人族必??！”

話音剛落，霧中的那婦人的身影終于不再是“原地踏步”，她的身影逐漸從霧中出現(xiàn)。婦人光著腳，腳趾纖長腳下卻不見沾到一絲塵土，接著一根白皙細(xì)長的小腿從霧中踏了出來，光潔的大腿與小腿渾然天成，如無暇的白玉一般。整條腿從霧中探出，仍不見一絲衣料，就在眾人面紅耳赤時。胯部也從霧中顯現(xiàn)，有些面子薄的女戰(zhàn)士已經(jīng)捂上了眼睛，不過，露出的終于不再是光潔的皮膚，而是黑色的絲袍，絲袍中暗藏著金線，金線只露出冰山一角就讓人看的出神。

隨著金線的牽引，婦人上半身也逐漸從霧中顯現(xiàn)，眾人也看清，這金線在暗黑色的袍子上秀得是一朵祥云，金色的祥云雍容大氣，這華貴不凡的感覺，似乎在大荒世界從未見過，想必就連華胥國主親至都要感慨一番。再往上看，婦人腰肢苗條的腰肢讓這朵金色的祥云盤旋而上，兩頂隆起的山峰送了金色祥云最后一程，助得那金色的祥云突破天際。金線在婦人的脖頸處戛然而止，眾人的視線又回到了那白皙，一塵不染的肌膚之上，鎖骨托著頸線向上，似乎要接開最后的謎題?？墒蔷驮谶@時，婦人停下了腳步，吊住了眾人的胃口。那些直勾勾的看到現(xiàn)在的女戰(zhàn)士都忍不住要沖入霧中，看看這絕美的身材的最后，是不是配著絕世的面容。

聽瀾沒了剛才與三竹部大戰(zhàn)的笑容，從進(jìn)入樹林，似乎任何事都不會影響到老人的情緒?？墒撬F(xiàn)在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似乎不再輕松，面容轉(zhuǎn)而變得有些凝重。老人額頭上一滴汗水悄然滑落，盯著霧中若隱若現(xiàn)的，直懾人心魂的眼神，正色道：“你到底是誰？”

聽聞這話，婦人踏出了最后一步，說道：“噓，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