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下匿藏著仲夏夜之夢。

世界永困雨季后，大陸所有掙扎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夜間薄霧凝成催人精神搖搖欲墜的掠奪者，可待陷落場所無限接近于一時，深海卻溫和縱容放緩了吞噬的步履，盛大的落幕前，地平線反倒出現(xiàn)了蠱惑人心的夜之帷幕與晨之云雀。

房門鎖舌被強行破壞的聲響傳來時，月亮從萊塔尼亞曾經(jīng)人潮涌動的街頭墜落，尚能運行的監(jiān)控里，成群出沒的海嗣在歌聲呼喚下四散匿入廢墟縫隙間觀望，過去維多利亞的詩人們年輕驕傲，總愛以復(fù)雜冗余的堆疊意象形容深海。

但人真正面對祂時，能感受到的只有空虛卻沉重的壓迫感。

濃郁的血腥味在實驗室破開剎那便淌滿了房間，期間混合溫柔的白檀像某種純粹固執(zhí)的信號，曾根深蒂固的信任與依賴令博士緊緊攥著滿手冷汗，將失控的呼吸盡可能壓得輕緩，眼疾手快地啟動了門禁系統(tǒng)，才小心翼翼地挪動位置。

做出這些應(yīng)急反應(yīng)的博士神思卻只剩麻木恍惚，潛意識里無數(shù)個移動城市的奔波顛沛早無聲顯示任何揣測思量都已然無用，羅德島覆滅后，他的抉擇早已叛離曾經(jīng)蕓蕓眾生認(rèn)同的善，卻亦與毀滅泰拉的深海相悖。

日漸破敗的大陸食物與飲水都已接近消失，宛如孤獨朝圣者的旅途中，它始終如影隨形地跟在不再被任何一方接受的博士身后，但那雙相似的瞳孔不再對任何消逝的生命抱以愧疚，也不對未來抱有憧憬。

只剩下「愛」本能的海嗣，如最輕盈但不可名狀的水母般自深海上浮，阿戈爾曾經(jīng)的軟骨在游曳過程里形成了彎曲的尖刺，但危險的怪物只是平靜自若地凝視他，面對博士使出全部氣力的攻擊，只是緩慢閉上眼，仿若躬身為他向深海乞求祝福般吟唱起無字詞的歌謠。

海嗣的脖頸是否柔軟？若是死亡是否會像曾經(jīng)的尸體般出現(xiàn)僵直？若是呼吸器官不是肺腑，是否有其他殺死它的方法？

所有問題在博士摁住銀發(fā)海嗣的脖頸時得到了解答。

無法理解的悲哀歌謠如飄落矜貴的落雪，讓那些不被承認(rèn)不被接納的軟弱，自破碎的胸口空洞中腐蝕滲透，最終與潮汐漲落間裊裊上浮，構(gòu)建出溺亡的希拉克萊奧。

博士的身體早已無可挑剔地執(zhí)行著預(yù)期當(dāng)中的殺戮，但他的邏輯早已在堆砌的死亡里混亂，靈魂更是在情緒的洪流里猶豫不決。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xù)到?——?

?

海嗣對博士帶來的傷害沒有任何恐懼或震悚，它是用與人類語調(diào)相差甚遠(yuǎn)的字詞扼腕傾訴思念與愛。

它的悔恨早隨妄圖排斥殺害的同僚一并死去，余下的只剩知曉愛是吞噬進(jìn)化的本能，無法接受根本觀念上的差異的痛苦，令博士宛如溺亡的倀鬼般想與眼前這早已失去人類特征的尸塊共同迎來甜蜜的死亡。

但眼前仍舊維持著少女體形的海嗣卻面露遺憾溫柔地垂下眼睫，而緩慢移動漆黑的腕足安穩(wěn)地逐一掠走博士身上所有足以結(jié)束生命的事物。

被無能為力剝奪了愧疚資本，又被海嗣奪走了死亡借口的博士，最終在嗚咽墜落的水珠里啜泣著猜忌撫過海嗣的臉頰：“我從沒有一刻比現(xiàn)在更恨你?！?/p>

那時的海嗣卻說 ——

?——?叮！

?

打斷博士回憶的電子女聲宛如平地驚雷，此前勉強維系的平衡瞬間崩潰，盡管博士立刻按下了電源，走廊中鞋跟與地面叩出的聲響還是驟然消失。

?

而后博士卻只感受到裹挾血氣的風(fēng)輕輕拂過面頰。

逃、逃、快逃！??！

?

博士的精神本就死死繃緊，點地足尖快似流星，卻遺忘了已在天災(zāi)里瀕臨廢棄的實驗室本就年久失修，在博士腳底踩風(fēng)的疾行里，驀地發(fā)出一聲吱嘎刺耳的慘吟，蛛網(wǎng)狀的裂痕遽然延伸至整座樓梯。

?

—— 喀拉。

?

墜落的失重感使博士心臟負(fù)荷驟然加劇，在他大腦經(jīng)歷了剎那宕機，那個始終悄無聲息輕盈跟在他身后的腳步聲在樓梯塌陷瞬間驟然急促起來。

?

在粉身碎骨前，一道人影猝然出現(xiàn)在博士下方，來者伸手散力的動作近乎一氣呵成，最后在千萬碎裂紛飛的鋼鐵碎片中平穩(wěn)地接住了博士。

?

但當(dāng)博士準(zhǔn)備囁嚅開開皮時，瞳孔卻惶惶縮成一點。

?——?斯卡蒂。

留下那句詛咒般的話語后，博士最終流亡到羅德島艦橋沉沉沒的萊塔尼亞，但那只人形的海嗣卻不肯放過他，它擁有斯卡蒂的身體意愿，于是選擇來到干燥的博士身邊跟隨他，但它意識屬于海嗣全體，只殘留有種族生命繁衍與進(jìn)化。

歌聲尚在被深海吞沒的大陸上茍延殘喘，但刀劍卻早已然折斷緘默。

為了躲避內(nèi)心的譴責(zé)博士最后以賭約的形式獨自步入選定的墓地，但現(xiàn)在海嗣額發(fā)還黏結(jié)有血漬，面容卻端正而俊美，望向博士時，無盡血紅的海洋便在瞳中緩緩展開。

優(yōu)雅得體宛如救贖的舉止在死寂氛圍的渲染下，卻讓博士只能感受到被人攥緊心臟后的驚懼，但海嗣不在乎，見博士仍失神地怔在自己懷中，還貼心地替博士擦去了額角淌落的冷汗：“我回來見你了，博士?！?/p>

曾經(jīng)博士面對緘默的旅行曾想從斯卡蒂身上尋找故人的幻影，容貌也好，記憶也罷，他曾渴求著過去溫暖的觸感，但在那相似卻更似深海般柔軟的嗓音里，博士卻只覺得它不如永遠(yuǎn)保持緘默。

曾經(jīng)羅德島仍未毀滅時，阿米婭曾經(jīng)打趣地更愿意用靈魂伴侶定義博士與斯卡蒂的關(guān)系 —— 因同為無法融入人海異類的孤獨而相互吸引，又因靈魂性格的互補而走到一起。

在這個曾經(jīng)只是傾訴陪伴與愛的故事里，被人群指認(rèn)為怪物前，斯卡蒂只是個不合群的阿戈爾，而與博士相遇后，她又被博士拉著手帶回了燈火千萬的人間。

對斯卡蒂來說，博士就是她世界的燈火。

曾經(jīng)博士觸摸她的長發(fā)時，面對斯卡蒂那句『離我那么近......我，我可沒有能完全保護(hù)你的自信！』只是開心地靠近這位略顯害羞的虎鯨小姐，因為博士比任何人都清楚，戰(zhàn)力途中是開的總習(xí)慣地?fù)踉谒砬跋氡Ｗo(hù)他。

隨時間流逝，博士遇到了更多的人，但沒有人會像斯卡蒂這樣，無論面對什么，永遠(yuǎn)都只會偏心地愛著你。

博士從未見過斯卡蒂對深海怪物生死冷眼一瞥的淡漠，更沒體會過他斬殺敵人時浸入骨髓的冷酷。 對他而言，斯卡蒂其實就像在身邊閃閃發(fā)光的高嶺之花。

會為了答應(yīng)給博士帶的伴手禮而猶豫良久，在博士懷疑自身時每晚熬夜守在你身邊，甚至在被敵人強行喂下安眠藥焚炭自盡時，也是斯卡蒂及時感到救下了你，而初次負(fù)距離接觸里，面對一見鐘情癡情陪伴多年的戀人，卻仍選擇了尊重珍惜博士的選擇。

天然、冷靜、遠(yuǎn)離人去是斯卡蒂的特質(zhì)。

而博士卻是唯一會引起她執(zhí)著癡狂的存在。

她想讓博士體會到被他人珍視的幸福，又像想將自己在被孤立排斥時，渴望的溫柔關(guān)愛與尊重肯定統(tǒng)統(tǒng)都給予博士。

當(dāng)真命中注定，天作之合。

豈有這樣的人我不愛她？

被人真正意義的理解與包容，讓博士與斯卡蒂關(guān)系早早走到了最后一步。而在羅德島毀滅后，雖然海嗣對愛的表達(dá)有些病態(tài)，卻從未讓博士感到如此心神不寧。

“和我一起離開吧，我們什么都保護(hù)不了。隨我回去我們永恒的故鄉(xiāng)，你真實的模樣還在海浪深處等你?！币姳环畔碌牟┦咳圆辉竸訌?，海嗣卻只是凝了眉，“你不想離開嗎？ …… 難不成想被更殘酷對待嗎？”

博士不知所措地攥緊外套衣擺，邏輯的完全崩潰讓他脫口而出的話語已經(jīng)不覺有些結(jié)舌：“你是誰？我們……”

“——”

…… 到底怎么回事？

漆黑的海嗣幼體用腕足輕緩地攀附上博士的身體，已接近喪失思考能力的頭腦在身體接近窒息的狀況下得出祂似乎正準(zhǔn)備改造自己的結(jié)論。

腕足附著的效果非常明顯，因濃烈血腥引發(fā)的反胃感在詭譎怪異的撫觸中緩慢壓下，但無法掌握身體的恐懼，卻讓博士停滯良久的感覺恢復(fù)正常，她發(fā)現(xiàn)原本漂浮于斯卡蒂周身的游魚也已至身前，而海嗣原本清澈的瞳孔已扭曲為一團(tuán)亂線，耳根微微泛紅，臉上帶著比星夜還絢麗輝耀的笑容。

這份異常的魅力，卻讓博士突然想起了阿米婭死前的狀況，身體失去水分少女卻艱難地在吞吐血液里保持著一如既往鼓勵博士的微笑，但最終留下的只剩一句小聲的嘟囔：博士，請你一定要活下去，因為我……因為博士對我來說，對羅德島來說，就算大家都失望了，你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而光線昏昧的大廳里，斯卡蒂不解地靠近在腕足包圍試探中仍舊嘗試不斷后退的博士，海嗣望向他的眼神仍脈脈含情，可博士卻在那種目光的注視下不寒而栗。

?

“我掙扎過，我對抗過。你是我最后的朋友。你也要像他們那樣，哪怕是無謂地失去一切也要拒絕海洋嗎？你想變成以前的我嗎？還是之前的承諾讓你后悔了？”

?

沒等到博士回答，腕足已然溶解了博士身上僅用于遮掩的衣物，但斯卡蒂卻只是自顧自地歪了歪頭，“啊?……?不對，你一定非常后悔，才會從我們身邊逃走吧?！?/p>

?

斯卡蒂身上陰霾而瘋狂的氣息，讓博士情不自禁瞥過視線，避免與海嗣的對視。

?

“別把我當(dāng)成災(zāi)厄，博士，我不想讓你死去。大家都說這是你的錯，但我?……?從沒有這樣認(rèn)為?！?/p>

?

哪怕博士曾經(jīng)用「愛」將危險的怪物們束縛起來，然后在它最依賴戀慕時，近乎背叛的準(zhǔn)備殺害它，海嗣仍然愛著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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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毫無疑問，在律法毀滅的世界里，這當(dāng)然都是博士的過錯。

原本隨意游蕩著地海嗣仿佛受到了某種感召，紛紛向著已然接近崩塌的實驗室前進(jìn)移動而來，星星點點匯聚潮濕腐敗的氣息，在夜色遮掩中只剩陰影中不時傳來令人骨髓寒顫的摩擦聲。

改造過敏反應(yīng)開始，如斯卡蒂眼睛般血紅的疹子緩慢地從被腕足覆蓋的皮膚下逐漸滲出，令博士不由自主靠近這些罪魁禍?zhǔn)?，想以磨蹭他們的形式緩解身體異變的難受，但斯卡蒂靠近緩緩地吻過原先被腕足蒙蔽的眼眸。

映入博士眼簾相似血紅的瞳孔卻沒有任何欲想，只剩戀人間真心為你的溫柔。

博士無需跌下云端，而早有人奔赴地獄為他承擔(dān)苦楚。

因為真心為你。

斯卡蒂的手覆在博士的臉頰上，額頭貼著他的前額：“告訴我，博士，你在害怕什么呢？”

?

數(shù)不清的腕足從身后抱住博士，“你為什么害怕呢？你看?——?”

?

站在你面前只保持了人形的怪物們，不正是被這片大陸親手澆灌培育出來的嗎？

?

而所謂的心，并不是因被「愛」扭曲為詛咒而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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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因博士的無視?——?由于博士遺忘并準(zhǔn)備廢棄對這具身體許諾最重要的約定，才徹底消失的哦？

?

「愛」溫暖似鎖銬，束縛了危險的怪物，讓它甘愿為博士奉獻(xiàn)全部，但其暗面又隱含了寧可殺害對方也要徹底占有的欲。

?

博士聽見海嗣說不要再擅自離開他的視線范圍。

?

腹部被雕刻上的紋路正隱約發(fā)熱。

博士聽見斯卡蒂說她想成為于他而言的特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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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里的腕足為了不讓他厭惡這個過程盡可能地刺激著博士大腦分泌多巴胺、苯基乙胺與去甲腎上激素，令他安靜地在斯卡蒂的擁抱里沉默地接受一起。

產(chǎn)生了想保護(hù)人類想法的海嗣，卻被所愛之人拒絕，最終被寂寞空虛的夢魘扭曲。

?

天地似熔爐，眾生皆煎熬。

?

而維系博士與斯卡蒂關(guān)系的那個字，則是世間最扭曲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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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刀萬剮，生啖血肉，方知情深入骨。

太痛了。

墜落，墜落，墜落。

仿佛神明渡劫人世所需經(jīng)歷的一切痛苦都被加諸在博士身上，但與此同時的快樂亦在仿若扒皮抽筋的地獄安慰著他陪伴著他，在一切接近消失的時刻，那仿若沁入靈魂溫柔的歌聲就像云端神佛最后悲鳴垂落的蜘蛛絲緩慢地維系住博士瀕臨崩潰的精神。

斯卡蒂說所有一切真的是，真心為你。

那與斯卡蒂近乎一致的冷淡而輕柔的聲音這樣解釋，而被腕足堵塞咽喉的博士此刻卻只想開懷大笑，仿佛要將對無妄世界的憐憫付諸，未曾脫口的笑聲卻讓他已哽咽至接近昏迷。

回憶不斷涌現(xiàn)具象，羅德島毀滅后他從不敢放任自己去回憶，因為那些記憶堪比達(dá)摩克里斯只劍，會在罪惡感和厭惡中徹底殺害他，但現(xiàn)在他想起仿若會與泰來共存的凱爾希死去前只是將他推入船艙時，只剩釋然的微笑。

他似乎從來只能看他們?yōu)樗粩喾瞰I(xiàn)生命。

“博士，我現(xiàn)在非常、非常、非常愛你。”

?

“所以就請聽聽這遠(yuǎn)海的歌吧。等你成為我的血親后，你想做什么，我都會服從的?！?/p>

?

搭在肩窩處的手指無意識收緊，斯卡蒂落在鎖骨處的吻，除卻表達(dá)愛慕，更像曖昧的費洛蒙暗示。而她說話的嗓音則似波德萊爾的安魂詩歌：如果可以，就讓除我們以外的一切消失殆盡吧。

透明的溶液被隨腕足推進(jìn)身體進(jìn)入血管，緩慢但不容置疑地開始取代血液在這具早已破碎過一次的軀殼中重新流淌。

? “我不怕你的恨，博士。如果想的話，就這樣繼續(xù)恨下去吧......在你依然還能恨的時候?！?/span>

但博士除卻這句話，感受到耳邊傳來許多熟悉的聲音，或微笑或發(fā)怒，有的在吵架，有的在拌嘴，人死如燈滅，博士作為舊世界的遺物，理應(yīng)在深海統(tǒng)領(lǐng)的世界里在石棺里長眠不醒，可海嗣卻依戀著他的溫度，于是祂借由斯卡蒂的身體給了博士道別與重生的特權(quán)。

哪怕這違背博士的意愿。

海嗣種族讓他有幸見證陸地身入墳冢的后事，而現(xiàn)在博士已渡過進(jìn)化最后的門檻，所有的過往都應(yīng)歸還。

博士知道阿米婭哪怕面對他喪失記憶，也絕不會拋棄他，她依舊愛他勝過其余一切。

他曾經(jīng)許諾過會記得調(diào)和與凱爾希的矛盾，因為博士知道他們對彼此來都獨一無二。

對伊芙利特等人要多點包容，因為他知道遇到危險，他們無論如何都會擋在他身前。

黑雖然非常危險，但千萬別被她嚇走了，多去親近她，你要學(xué)會嘗試馴服她的邪惡。

必須告訴早露，她值得開始新的生活，因為其實人其實是為了獲得幸福才繼續(xù)生活。

記得和德克薩斯說人生而自由，卻始終被束縛，但哪怕身束高閣，心里仍可以寬闊。

幽靈鯊追尋他的身影直至深海盡頭，而能天使曾許諾守護(hù)他，她們都等待你的命令。

不能責(zé)怪特蕾西婭和普瑞賽斯的選擇，重建羅德島銘記她最后的賭約都是他的責(zé)任。

…………

最后的最后，博士聽見曾經(jīng)的斯卡蒂說：當(dāng)你歷經(jīng)漫長黑暗、終于浮出海面——睜開眼睛的剎那，燦爛星空滴落眼眶、無垠波浪拂過面頰，眼淚和家的味道，都是咸的。相比下，羅德島的浴缸真是又窄又淺......我一定得帶你去試試才行。等到一切都結(jié)束后，你也不要忘記告訴我的這些，好不好？

那時博士向她承諾：我絕不會忘記和你的約定。

博士不能忘記這些，因為一旦他遺忘這些，那個斯卡蒂的努力與艱辛，就真正的灰飛煙滅，可博士最終沒能遵守約定。

而現(xiàn)在博士面對記憶開始散去的慘狀，卻只是跪做在腕足中央，用手捂住雙眼，久久地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可最終所有淚水落在海洋中化為虛無。

————?我不會忘記你們，我不能忘記你們，我不想忘記你們。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所有一切消失了，靜默了，不存在了。

而在世界終末，博士與斯卡蒂共享了一個吻。

過去斯卡蒂與博士做過許多和愛有關(guān)的事，卻一次也沒提到愛這個字。

她對博士說：你不像任何人。

—— 因為我愛你。

而愛從不與恨相對，它只是站在死的對立面被死包容。

那些纏繞著博士的腕足此刻再沒有阻止博士的舉動，最后一吻變得彌足珍貴起來，遲到多年的情書在吻中化為具象，展開焚毀那刻，博士聽見斯卡蒂溫柔的嗓音。

“我已經(jīng)不再是獨自行走了。我的血親在我身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