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十夜買了一大堆零食，心情很好地坐在靠窗的位置。趙櫻空買了一大提袋漫畫，興致勃勃地翻閱。銘煙薇買了一瓶倩麗的指甲油，一心一意地修飾她的指甲。

叮咚！列車發(fā)出悅耳的鈴聲起動，十夜向販?zhǔn)坌〗阗I了幾瓶飲料。他想通了，如果主神還讓枷椰子在車上鬧一次，它的智商也到此為止了。應(yīng)該像楚軒說的那樣，在皇宮門口堵截。

想到楚軒，十夜心下感慨，看原著時只覺得是個頗有特色的人物，實際相處，才發(fā)覺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是怎樣的心理依靠。不過十夜知道楚軒活得了無生趣，這個人并不像外表顯現(xiàn)得那么強大，一味詢問他的意見，依賴他，就像欺負(fù)病人一樣……

如果我也能讓人信賴就好了。黑發(fā)少年搖擺著雙腿，心想：智慧做不到，至少在“力”上，提供他更大的思考空間，成為能獨當(dāng)一面，讓人放心交付重任的強手。

銘煙薇抽空瞄了他一眼：說自己二十歲？誰信！

“哈，櫻空，你也看加菲貓？”十夜偶然瞥見書名，大喜過望。刺客抬起頭，雙眸燦燦放光：“嗯！”

“我最喜歡它那句‘我向星星許了個愿，我并不是真的相信它，但是反正免費的，而且也沒有證據(jù)證明它不靈’。”

“我都喜歡。”

“我比較喜歡那只狗，看著就想欺負(fù)。”銘煙薇加入討論，三人大談看加菲貓的心得，繼生死之交后，又成為莫逆之交。

一下車，十夜就和隊長聯(lián)絡(luò)，互相問安。楚大校一句“我昨晚夢見你”使鄭吒等人齊齊“虎軀一震”，十夜也差點閃了腰。好在楚軒沒問什么，估計想等到主神空間逼供。

張恒在旁邊期期艾艾哼哼唧唧，想問銘煙薇又開不了口，十夜都快把電話掛了，他才吭聲：“薇她……”

“哦，她很好，我挺想泡她當(dāng)馬子?！辈凰@么磨蹭，十夜故意老氣橫秋地說。銘煙薇嫵媚一笑，兩條水蛇似的手臂纏了上來，吐氣如蘭：“好啊，我們?nèi)ゼs會?！?/span>

我錯了，大姐，我不該嘴貧。十夜淚，他可不想卷入這小倆口的恩怨情仇。

別說銘煙薇是好玩調(diào)戲，張恒也不會視他為情敵，那張幼齒的臉和更幼齒的身高就沒威脅性。

而且張恒心底，實不敢再抱什么盼望，女朋友少恨自己一點就滿足了。

鄭吒熱心地想幫忙，楚軒反對，說人數(shù)增加可能會使難度提高，于是約好當(dāng)晚在廣場碰頭。

搭電車來到皇宮附近，行程最多四個小時，可是三人剛剛跑過外苑的二重橋，就看到晚霞鋪滿了西方的天空。

“不對勁。”趙櫻空低聲說，他們都覺察不出異樣，路上沒有繞彎，但天色不會騙人，一定是敵人搞鬼！十夜蹙眉不語。銘煙薇嗓音干澀：“這大概是民間傳說的‘鬼打墻’……”

“就是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轉(zhuǎn)圈，困在一個地方出不去？”十夜注意到庭院里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這可不是好兆頭，“銘煙薇，你能用你的直覺找出目標(biāo)嗎？”

銘煙薇依言閉上眼，嘗試了很久，睜開：“不行！”

……果然主神屏蔽了嗎？銘煙薇的敏銳直覺兩次在打枷椰子的過程中立下大功，主神不發(fā)黃牌才怪。十夜默默地想。要說著急，沒人比他更急，這事關(guān)他的性命。但是經(jīng)歷了夢中的考驗，他的心性堅韌許多，站在原地思考對策。

理論上，站著不動就不會被障眼法欺騙，但也沒辦法前往目的地。他合眼，開放血族的感知力。

腦海深處一陣刺痛，在和八岐大蛇的較勁中，他消耗了太多精神力。這塊地方的怨氣也太重，沉淀的污穢宛如無數(shù)黑灰色的蛇，擠壓著他緩緩擴張的意識領(lǐng)域。不知不覺，冷汗從十夜蒼白的鬢邊滾落下來。

趙櫻空和銘煙薇不敢打擾，她們不知道同伴在做什么，但是肯定和找路有關(guān)，強忍焦急等待，不時看一眼天際。“天黑了……”趙櫻空低喃。

他們大約是三天前的夜晚十點左右觸發(fā)這個任務(wù)，如果今晚十點趕不到御所，十夜就會被抹殺！

忽然，少年踉蹌前沖，銘煙薇趕緊扶住他，聽得他虛弱地說：“找到了……”

“快走！”兩女大喜，拉著他跑。十夜停住腳，眼瞳閃現(xiàn)紅光，拔出腰際的倫道夫刀。他這一拔竟然有力拔千鈞的氣勢，四周的景象隨之扭曲，蔓延出血紅色的光芒。

無形之墻破碎，少年一刀劈出明亮的軌跡，仿佛劃破夜空的閃電，撕裂重重昏暗。

“從這邊！”十夜一馬當(dāng)先擠進這條心靈通道，趙櫻空和銘煙薇跟著鉆入，時空之流好像混亂了，圍繞著三人翻騰、攪動。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他們看到了夜色下靜靜佇立的長和殿，和不遠處的御所。

就在這時，奇異的車轔聲從空中傳來，黑云疊聚翻涌，一輛日本古代風(fēng)格的垂簾馬車徐徐駛來，拉車的兩匹馬眼珠全白，四蹄懸浮在云上。一些慘綠皮膚的地獄小鬼簇?fù)碇囍腥恕６侵窬幒熛掳肼兜钠G容，當(dāng)真是妖嬈傾城，綻笑絕塵。

“靠！”十夜也不禁表達一下贊嘆，“你活著我會倒追你的，美人！”

“她是鬼！”趙櫻空強調(diào)。十夜咧咧嘴：“我知道?！?/span>

文車妖妃，看這陣仗就一目了然。她是日本奈良時代末期的天皇寵妃，風(fēng)華絕代的佳人，遭到另一位妃子祐姬的嫉妒，兒子被殺了喂狗，她因此瘋掉，三年后猝死，變成怨鬼。

枷椰子居然請得動她，這算是怨婦之間的閨蜜情誼嗎？

似乎聽得懂十夜的夸贊，文車妖妃嫣然一笑。血族少年因而更陶醉了：“小日本連沖田總司那個發(fā)面饅頭（這是史實）都能吹成帥哥，美女倒沒有打折扣?！便憻熮背竽X勺甩了一巴掌：“現(xiàn)在不是看美人的時候！”

“嗯?！笔沽⒖堂C容正色，重機槍一抄就對美人轟擊。那卷簾自動垂下，擋住了靈類子彈。地獄小鬼殺氣騰騰地沖下，趙櫻空手握匕首大喊：“十夜，你先去！”

“對，我們擋得住?！便憻熮睆埞钕?，兩枚羽箭幾乎一條水平線飛出，拉出銀白水痕，啪啪兩下，慘綠色的血液爆開，兩個地獄小鬼墜了下來。

十夜看了看手表，當(dāng)機立斷往前沖：“謝謝，我馬上回來?！?/span>

這么緊急的時刻，枷椰子還敢來搗亂。

慘白的女鬼以爬行之姿迅速逼近，黑夜之中，絕對有嚇?biāo)榔胀ㄈ说男Ч倌陞s直接從她身上踩了過去，黑色長靴十字紋迸現(xiàn)，對黑暗生物的殺傷力全開。

“閃開！我對丑女決不客氣！”

雖然對美女也不客氣就是了。

銀色子彈交織出綿密雨幕，少年長短槍連換，疾行的身影刮起黑色朔風(fēng)，踢散一切膽敢阻擋在他眼前的事物。他刻意沒用靴子的飛行功能，誰知道主神會不會做相應(yīng)的調(diào)整，一旦敵人獲得飛行能力，鄭吒他們就危險了。

腦中切過尖銳劇痛，這是第六感給他的警告——時間快到了！

猩紅火焰燃起生命的絢爛芳華，忍著劇烈的痛楚，十夜翻滾進御所，這里也被怨靈占據(jù)，幾個被他碾過的魂體尖叫著灰飛煙滅。他沒有理會，目光直直落在正前方的木架上。

草剃劍在手，深紅氣勁從少年體內(nèi)呈波刃散發(fā)出來，他全身心地釋放一路的不耐與憤怒，壓倒性的意志構(gòu)成精神力場。

在場的咒怨同一時刻向下伏倒。

躍起，血刃紛飛，撕開殺戮之界。十夜眸光淡然，對腳下的慘劇視而不見，右手?jǐn)y劍扣下，不偏不倚地嵌進支架。

“完成任務(wù)劇情「委姬的請托」，獲得任務(wù)道具「翠玉扳指」。”

奇異的暖意從左手大拇指傳來，一枚通體瑩碧的指環(huán)出現(xiàn)在那里，相關(guān)的技能知識流入十夜的大腦。他暫且記下，拿起了草剃劍——開玩笑，這樣的好東西，當(dāng)然要帶走。

沒有片刻停留，他沖出大門。

那位艷姬的車已停在中庭，她前面站著一個高達六米的巨大鬼怪，利牙外翻，形容猙獰。趙櫻空正與它苦戰(zhàn)。而文車妖妃身周燃著詭異的綠焰，使銘煙薇的箭無法穿過。

好吧，是試試新寶物的時候了。

“八岐大蛇！”召喚出差點害死自己的大蛇，纏住那頭看起來不好對付的鬼，十夜的雙手泛起一層翠綠光膜，翠玉扳指提升了他的打擊力，賦予一定的能量傷害。血凝晶耳釘連連閃動，凝聚出一面錐形光盾，切開焰墻，令他瞬間逼近了文車妖妃。

綠光奪魂，十夜狠狠刺向那纖細的頸項。文車妖妃臉色一變，袍服內(nèi)射出數(shù)根粗長的黑鏈，牢牢捆縛住少年。濃烈的怨氣以她為中心沖向四面八方，幾乎形成了肉眼可見的黑霧。

瞄準(zhǔn)她脖子的一擊沒有絲毫變化，眼神平靜的黑發(fā)少年仿佛換了個人，只以徹底解決敵人為目標(biāo)。兩臂雙腿飆出大蓬血霧，卻沒有讓他的速度稍緩，手指捏碎她喉部的同時，另一只手也插進了她的肚子。

沒有人知道幽靈有沒有聲帶，但是這一刻，十夜三人都聽見了文車妖妃悲痛欲絕的哭喊。

明白她想起生前被奪子的痛苦往事，正要造成這空隙的血族少年灌入強橫的血族能量，炸碎文車妖妃被華服包裹的美麗身軀，滾落的首級一腳踩爛，浮起一道青氣，象征她在世間的最后一縷痕跡。

銘煙薇看呆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不是喜歡美人嗎？”

“請不要質(zhì)疑我的審美?！笔棺旖浅椋謴?fù)了正常，對腳下的東西也有點后背發(fā)涼，“她是敵人，我只能不當(dāng)她是女人?！?/span>

就在他們倆談話時，另一邊的戰(zhàn)斗也結(jié)束了，趙櫻空和八岐大蛇聯(lián)手解決了猖鬼，得到主神的獎勵。十夜也聽到了提示：“殺死文車妖妃及其隨從鬼仆，獲得D級恐怖支線劇情一次，獎勵點數(shù)一千點?！?/span>

這一趟算是困難重重，也收獲累累。三人疲憊地走出皇宮，路上總算又看見常人。不過他們沒有驚動，小心地走了出去。

放晴的夜空星光璀璨，又在縹緲的月色下有一股離世的清雅。十夜看得心情輕松不少，還沒說出“我們回鄭吒他們那邊吧”，通訊器催命似的響起來。

“十夜，你們在哪兒？”一接通，中洲隊長急切的聲音就傳過來，“楚軒被劫走了！”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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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口齒更清楚的詹嵐說，他們按照楚軒的安排在廣場輪流警戒，她和鄭吒一覺醒來，就不見楚軒了，聯(lián)絡(luò)器也沒回應(yīng)。鄭吒想去洗手間看看，半路地上冒出許多頭發(fā)，堅固得連子彈都打不穿，還是她和張杰拼死把他救回來。現(xiàn)在他們都被困在靈火的范圍內(nèi)，沒法去找楚軒。

鄭吒想起十夜的靴子能飛，打了這通電話。

“十夜，我暫時沖不出去，拜托你了！你一定要撐住啊，我們會盡快！”通話器另一頭，槍聲、怒吼聲、箭矢的呼嘯密集刺耳，可以想見戰(zhàn)況多么激烈。身為隊長，鄭吒只有選擇守住大部分人，而不是去找一個不知在哪兒的成員。詹嵐的靈火一天只能用三次，一次不到兩個小時。

十夜只急得心也快要炸開來，他怎么會不知道這段情節(jié)，主神為了去除拖鄭吒后腿的詹嵐而命令引導(dǎo)者張杰設(shè)計陷害，可是人換成了楚軒，他還會在陽光酒店嗎？不！張杰沒有如原著告訴鄭吒及時去救，說明他看出楚軒對他起了疑心，存心要他死！

急怒到極處，十夜反而冷靜下來，他不知道自己的感知力強到什么程度，沒試過極限距離，但是現(xiàn)在別無他法，只有做了！

呼吸調(diào)到與心頻一致，無形的精神波發(fā)散出去，十夜閉上眼，感到一股細細的熱流從腦海深處涌出來，神智有奇異的模糊，血液升溫，就好像他的靈魂起了騷動，尋求著另一個共鳴的存在。

“回答我，血盟者?！?/span>

深沉威嚴(yán)的男聲從少年唇間吐出。

咔啦！意識彼端響起清脆的迸裂聲，十夜立刻鎖定位置，并在同時恍悟：楚軒剛剛一直受到控制，他呼喚的一刻才醒過來。

夜風(fēng)吹起黑色制服的衣擺，楚軒怔怔站在二十一層樓高的屋頂上，看著腳下的萬家燈火。只差一步，他就會墜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似真似幻的聲音回繞在耳畔，他感覺不到夜晚的寒氣，卻發(fā)覺心跳有些快，他應(yīng)該是不會害怕的，這是怎么回事？

銳光閃過眼底，楚軒在十分之一秒的時間里拾回清醒的理智，思考他怎么會在這里。

咯咯的笑聲從身后傳來，他平靜地轉(zhuǎn)過身，面對朝自己爬來的枷椰子。

“櫻空，銘煙薇，你們?nèi)V場和大家匯合?！笔拱驯傩坝駢嫿o了趙櫻空，身上的靈符全塞給銘煙薇，騰身而起。

黑暗無邊無際地襲來，高空的風(fēng)冷得刺骨，在極速下如刀鋒刮人。

在這個高度，好像能觸摸到星星。

「月亮上有嫦娥嗎？」

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喃喃道，夾雜著氣虛的低喘和輕咳，他的手臂滿是針孔，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

「怎么，小弟，你想追她嗎？」床邊大他三歲的青年咧嘴一笑，頭發(fā)挑染成金色，俊帥的容貌陽光般爽朗英氣。

少年也笑了，這微小的情緒波動就令他喘不過氣來，但他還是用輕快的語氣說：「為什么不呢？我還想掀開她的裙子，看看仙女的大腿?！?/span>

「你這么做她會揍你的?！骨嗄曜鲞^來人的前輩高人狀，「小弟，還是地上好啊，不要向往仙女的大腿和沒勞保的月宮了，等你痊愈，堂哥帶十個八個女朋友給你認(rèn)識，保證個個漂亮?！?/span>

生命進入倒計時的少年含笑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流逝的星辰像親人遠去的容顏，再也捉摸不到，那些往事，卻越發(fā)清晰。

「告訴我，小弟，你想要什么？無論你要什么，我都會給你弄來！」

剛做完漫長化療的少年默然，點滴瓶里的滴答聲，就像他所剩無幾的時間。

說什么？說我真的想談場戀愛，和異性接一次吻？那樣的話，斐越他們一定會雇個女演員或找熟人幫忙，沒有正常女孩子會和一個有艾滋病的男孩接吻牽手，何必害了別人，弄得自己也不愉快。

所以他只是說：「去刮胡子吧，老哥，你現(xiàn)在的樣子連母貓也不會看你一眼。」

眼前的光景模糊了，十夜深吸一口氣，腦中浮現(xiàn)前世最后的情景。

「直到手術(shù)結(jié)束，我都不會放棄?！辜磳⒈煌七M手術(shù)室的少年用鎮(zhèn)定得不像重癥患者的聲音說，「但是我死了，我家兩個老的就拜托了?！?/span>

「不許說這種話！」握著他手的青年怒吼，眼里有淚光的痕跡，「你現(xiàn)在只許想怎么活下去！」

少年牽了牽嘴角，笑容有一種奇特的冷漠和嘲諷：「聽著，斐越，最后了……我不想再隱瞞，我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老實說，這樣的生命，我活夠了?！?/span>

親人的手情不自禁放開，對堂哥慘白的臉，他微微笑了一下，沒有一絲陰影的微笑：

「謝謝你，斐越，謝謝你們……」

記憶中的大門關(guān)閉了，他也閉上眼。

當(dāng)他再度睜開，聽到了槍聲，遠遠望見激戰(zhàn)的現(xiàn)場。

“楚軒——”

大校眼神一動，持槍的雙手卻沒有絲毫顫抖。一排密集銀彈從天而降，將靠近他的鬼魂打得稀爛。

唰！眼一眨，血族少年已降落到他面前，重機槍換成一把小巧的布朗尼手槍和一把霰彈槍，長短連用，換膛手勢奇快，頃刻間清出一大塊空白區(qū)域。

跑到樓頂邊緣一看，十夜頭皮發(fā)麻，從這里到廣場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爬滿了鬼！

“我們必須趕去鄭吒他們那邊。”脫下外衣丟給楚軒，待他穿好，十夜迅速用鉤索將兩人綁起來，“敵人的實力增加了，他們會很危險，聚在一起也比較好對付?！?/span>

“那么你想直接跳下去？”在這樣的情況下，楚軒還能好整以暇地推了推眼鏡。十夜揚起唇角，黑眸仿佛反射著星光般流輝閃耀：“誰知道這死纏爛打的婆娘會不會跟著飛，體驗高空蹦極也是我的生平愿望之一?！闭f著，他一把扣住身旁人的腰，一躍而下。

前所未有的劇痛爆開，楚軒的視野一片赤紅。

妖異的紅焰包裹住兩人，用以支撐的欄桿一剎那就被拉斷，十夜卻已經(jīng)在空中調(diào)整好了姿勢，沿著大樓外墻跑起來！在下墜的沖力和恐怖的重力下，他跑的速度自是飛快，一路撞上的鬼魂連叫也來不及叫就被燒個精光。他奔跑的姿態(tài)始終維持著穩(wěn)定的傾斜，眼中的光淡然冷定。

約到十層樓的時候，他猛力一跳，小型機關(guān)炮出手，朝著大樓一轟，借著巨大的后坐力，整個人在半空劃出一個“Z”字線，硬生生落在對面大樓的陽臺上，再次起跳，如此反復(fù)數(shù)次。

這樣匪夷所思的動作給他的身體帶來難以想像的沖擊和負(fù)荷，少年卻像感覺不到痛一樣，一絲不茍地完成在腦中推演的落地過程。

臨近地面時，他將懷里的楚軒一抄，打橫抱起，落在街上一輛大客車上。

在墜落前，十夜就收起血焰，沒有燒穿車頂，力量也計算得精確無誤，只是踏出一個大坑。他的眸光黯淡了一瞬，咬唇，以意志強壓下好像要粉碎他的劇烈痛苦，略一調(diào)息就重新跳起，在停住的車流上飛奔。滿地咒怨發(fā)出不甘的嚎叫，卻抓不住他迅捷的身姿。

忽然，十夜感到懷中人動了動，響起一個虛弱的男聲：“剛剛……是痛的感覺嗎？”

血族少年驚訝地低下頭，看到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龐，那雙過去冷靜平穩(wěn)的眼眸，此刻被無形的情緒撕扯得渙散。

“對不起，你感覺到了嗎？”十夜抑不住內(nèi)心的動搖，他把團服給楚軒穿，就是怕他受傷，卻沒想到他能“感到”，隨即，十夜反應(yīng)過來，“什么意思，你不知道痛？”

楚軒的嘴唇哆嗦著，一時說不出話，剛才短短幾秒的感受，對他這個從不知疼痛為何物的人實在太刺激了。連格外能忍痛的十夜，也深深畏懼血焰。

“你的血縛……影響了我的基因，所以……我能感覺到……在你使用血族技能時……”大校的說話聲仍是斷斷續(xù)續(xù)，眼神卻漸漸流露出癡迷與狂喜，“我沒有痛覺、觸覺，但是……你輸送給我的血凝素基因，在你調(diào)動它們達到沸點時，卻會產(chǎn)生這樣驚人的效果！那么試試相反的途徑……將來破譯了你的基因序列，改造我的基因，我還能擁有味覺和嗅覺……”

十夜沉默地注視他，說：“疼痛不是愉快的感覺，雖然這對你可能沒意義?！?/span>

附近的怨靈圍攏，他跳了起來，另一只手取出沖鋒槍掃蕩，綻開一片慘白的霧花。

“我曾經(jīng)恨不得沒感覺，那些疼得要命的化療，一天天消瘦的恐懼……楚軒，我不會同情你，我也不要別人同情，沒有人能理解另一個人的痛苦，你天生的不幸，我們這種人也有，但身為朋友，我會盡一切力量幫你?！?/span>

大校激動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抱著他的手讓他緊貼住這具并不高大的身軀，傾靠著的胸膛，傳來心跳的聲音。

槍聲和鬼魂的慘叫都遠離了，天上地下，只有這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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