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黑白羨 第十四章
大雪連下了好幾日,直到初七才停,大雪過后,萬物復(fù)蘇,一切透著新的生機(jī),早年種的那株曼殊沙華竟在新年里長出了幾片新葉,太陽從云從里鉆了出來,雪開始慢慢的融合,寒冬就要過去了。已經(jīng)第四天了.....
君無羨是四天前不見的,派出去的人一波又一波,傳回來的消息始終都是未找到,未找到,北淵都快被翻個底朝天了,為什么還沒找到!
魏嬰獨(dú)自來到昭陽殿,恍惚間好像又看到了當(dāng)年落魄的自己,那時(shí)的君無羨,不顧自己太子的身份,天天拉著他一起玩。
昭陽殿里早就空了,只是那一磚一瓦,卻還是那樣熟悉,可是又給他一種很陌生的感覺。
案桌上有一幅未完成的畫,旁邊提著一首詩,看著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了,畫紙已泛黃,只是那字跡....魏嬰看著那熟悉的字跡只覺得腦中有什么東西快速的劃過,快的讓他抓不住。
? “公子,我們出去好幾日了,陛下會不會責(zé)罰我們?!?/p>
“罰?那就讓他罰好了,反正大不了也不過就是一死罷了?!?/p>
“公子……”
? ? 就在魏嬰看著畫發(fā)呆之際,君無羨帶著溫寧走了進(jìn)來,溫寧不曾想到來這的人是魏嬰,嚇得連忙跪下,君無羨勾了勾唇,冷笑道:“昭陽殿這種地方,陛下還是不要常來的好,免得染了病氣,底下的人又要責(zé)怪我了。”?
? ? 魏嬰皺著眉:“這幾日你去哪兒?”君無羨沒有看魏嬰,在火灶旁蹲下身子,點(diǎn)著了炭火,屋里終于有了些許溫度。
魏嬰看著跪在地上的溫寧,漆黑的眼眸掠過一絲涼意:“慫恿主子出宮,該罰?!?/p>
君無羨終于轉(zhuǎn)頭看了魏嬰一眼:“陛下慣會用別人的命來威脅我,陛下要罰,便罰我好了,畢竟我要去哪,他只有服從的份?!?/p>
“你...”
君無羨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語氣中帶了幾分淡漠:“我不過是去祭拜我的父母親族了,陛下又打算如何罰我?”
魏嬰怔住了,頓了頓,才道:“沒有……我只是擔(dān)心你,你既然平安回來了,此事便算了。”
君無羨抬眸看著眼前的人,他好像……從未看懂過眼前這個人,也從未了解過這個人,他想,愛一個人這樣容易,恨一個人這樣容易,如今回想起來,他愛上的大概只是年少時(shí)的那一個執(zhí)念吧。
魏嬰也看著君無羨,他看見君無羨曾經(jīng)明媚的雙眸,那眼里向來是帶笑的,可如今,無悲無喜,黯淡無光。明明兩個人靠得那樣近,近在咫尺,卻又像隔了千山萬水。
離得太近了,魏嬰身上龍涎香的味道直沖鼻腔,君無羨強(qiáng)忍著惡心,偏了偏頭:“陛下說,擔(dān)心我?陛下說這話,不覺得太假了嗎?陛下莫不是要告訴我,你對我是真心的?呵,還是不必了,畢竟真心這種東西,陛下最喜歡拿來踐踏了,與陛下談?wù)嫘?,可是會被挫骨揚(yáng)灰的?!?/p>
魏嬰深深地看了君無羨幾眼,緩緩后退半步,君無羨終于得以大口呼吸新鮮的空氣,君無羨不想與魏嬰爭論什么,轉(zhuǎn)身對跪著的溫寧道:“你先下去吧?!?/p>
魏嬰幽黑的眼眸涌動著猩紅色的陰翳,又冰又冷,他深吸了幾口氣,終于還是抬手,扼住了那人的喉嚨,一點(diǎn)一點(diǎn)逼近那人的臉龐,一陣窒息感傳來,那股龍涎香更濃了,君無羨聽見魏嬰在他耳畔呢喃:“哪怕你厭惡朕,不想看到朕,此生,你也只能待在皇宮,待在這昭陽殿,不要試圖離開我,否則,我會讓你后悔的?!笨倳修k法的,他總能找到辦法將君無羨留在自己身邊。
語氣里帶著些許害怕與茫然。
于是,在魏嬰看不見的地方,君無羨勾唇,無聲地笑了。
“陛下說這話也不覺得可笑嗎?反正君家的人都死了,你以為,你還能拿什么威脅我?你還想拿什么威脅我?”
魏嬰冷笑了一聲:“你有膽量?!闭f著,順勢松開了掐在君無羨脖子上的手,拉扯著他的胳膊將他拉進(jìn)內(nèi)殿。
君無羨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便被扔到了床上,接著一人便壓了上來,君無羨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帶著些許瘋狂,壓在他身上的人卻沒看見,仍舊不顧一切地撕扯著他的衣衫,動作毫不溫柔,君無羨沒有反抗,直到身前被那人胡亂地啃咬著,才淡笑出聲:“陛下除了這般折辱我,可還有別的法子?反正我這副身子早就不是我的了,你想要那就拿去好了,不過你就別想用這種法子將我困在你身邊了。”
看著停下來的魏嬰,君無羨目光溫柔,口中的話卻像利箭一樣,狠狠地刺穿魏嬰的心:“大不了就是一死罷了,只是,阿嬰哥哥,我已經(jīng)不怕你了?!?/p>
這一聲阿嬰哥哥讓魏嬰伏在君無羨身上的身形一頓,看著身下那人淡漠疏離的眼,心里說不出的煩悶:“即便是你恨朕,你也休想離開朕半步,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比滩蛔〉乇阌忠淮挝巧狭四侨瞬鳖i。君無羨偏頭躲開,只覺得胃里一陣惡心,喉嚨里沖上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君無羨聽見魏嬰在他身上,在他耳邊輕聲的喚他阿羨,阿羨,這樣的稱呼,他有多久沒聽到了?可此時(shí)再聽,只讓他覺得惡心。
?“噗.....”卡在喉嚨里的那一口血,頓時(shí)噴吐而出。
看到床褥上那一灘紅色, 魏嬰瞳孔狠狠收縮了幾下,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剛剛做了什么?顧不上床榻上的血跡,也顧不上胸前那滲出的血跡,魏嬰將君無羨扶起來抱進(jìn)懷里,高聲喊道:“溫寧,快去請杜太醫(yī),快。”魏嬰吩咐完溫寧,看著君無羨唇邊不斷流著的鮮血,只覺得又心疼又害怕:“阿羨,阿羨你怎么樣了?”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夢,夢里,君無羨一襲白衣似雪,無聲地躺在他眼前。
君無羨沒有力氣推開魏嬰,只好就著這樣的姿勢緩了緩,方才覺得好些了,就在這時(shí)杜松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哎呦,我這把老骨頭哦,遲早要被你們拆散架了。”
杜松進(jìn)門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剛想說什么,忽然又看到抱著君無羨的魏嬰,臉上的表情霎時(shí)間便停了下來,他慌忙跪在地上:“老臣參見皇上,臣方才不知道皇上在,冒犯了皇上,還請皇上恕罰?!?/p>
“杜太醫(yī),你快看看他怎么樣了?!?/p>
杜松看了一眼君無羨,再次垂首,道:“還請陛下出去等候,您在這兒,公子心神不安,老臣無法診斷。”
? 等待的時(shí)間總漫長的,好在終于等到杜松出來了。
“杜太醫(yī),他怎么樣了?”?
杜松擦了擦額頭的汗,沉默片刻:“病入骨髓,藥石無罔,只能用藥材吊著命了,公子如今身心俱損,是萬萬再受不得刺激的,否則.....”后面的話杜松沒說完,只是跪拜下去,便退下了。
君無羨這一病,就從初春病倒了深秋,魏嬰從他病起更是三天兩頭的來,期間更是囑咐君無羨藥一碗不落的喝,君無羨也不跟他鬧,乖順得讓旁人都覺得陛下與公子的關(guān)系恢復(fù)到了以前那樣,連魏嬰自己都這么覺得。
君無羨蹲在那株曼殊沙華旁,手輕輕撫過開得茂盛的花朵。冬天又要來了呢。 抬起頭享受著那難得的暖陽,照在他身上,趕走了整個冬日了寒冷,其實(shí),他不喜歡冬天,太冷,冷的連心都暖不熱了。
無羨難得的好心情,搬來了椅子坐在那株梨樹下,在身前放了個棋盤。
魏嬰下朝來到昭陽殿,便看到無羨正在一個人下棋,魏嬰走到棋盤的另一端,拿起一旁的黑子看了看棋盤,便把棋子放了上去,無羨想的太出神,這才反應(yīng)過來。
無羨低著頭,拿起白子放在了棋盤的一處,魏嬰看著那人,他比前些日子看起來更憔悴了,本來蒼白的臉,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幾乎更加透明,他不明白明明有好好喝藥,為何一直不見好。魏嬰有一種他快要消失的錯覺。
“陛下,該你落子了,”魏嬰猛地回神,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無子可落,他居然輸了,他忽然想起來,君無羨的棋藝還是自己教的,以前,他總纏著自己教他棋藝,如今...
魏嬰放下棋子“過兩日便是皇家狩獵,你也好久未出宮了,朕...我?guī)愠鋈プ咭蛔甙伞?/p>
君無羨拿著棋子的手一頓,抬頭看著那株已落盡的梨花,故人陸續(xù)凋零,好似風(fēng)中落葉?!拔疑碜硬缓?,就不去了,此去狩獵,陛下一路小心?!彼@身子撐不了多久的,經(jīng)不起顛簸。
魏嬰離京那日,君無羨獨(dú)自站在城墻上,眼眸深沉的看著魏嬰離開。他用了最好的年華,換來最深刻的教訓(xùn)。君無羨想母后曾告訴過他:“天下的人可以任你挑選,但要記住絕對不可以愛上一個不愛你的人,上天讓你來到這世上,是讓你受到呵護(hù),受到寵愛,得到幸福,而不是自討苦吃,”他以前不懂,總以為喜歡一個人就是幸福,如今想來,自己的情深不壽在那人的眼里就是個笑話,他就像個跳梁小丑一般,可不就是自討苦吃嘛,這份喜歡卑微到骨子里,跌落在塵埃里,回頭看,只剩下一片狼藉,他恨魏嬰,他要讓那人和他一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