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房間里，四雙眼睛同時睜開。

林虎蹭地站了起來，空曠房間里頓時響起桌椅拖拉的刺耳聲音。他微微挪動步子往前探身，碰到了近在咫尺的桌角。他不敢再動，只好報復性地對著黑暗發(fā)出虛虛一聲怒吼：“誰？誰把我弄來的？這是哪兒？”

“林虎？”他的右手邊響起遲疑的一聲招呼。

“是你嗎，林虎？”對方又問了一句，林虎總算聽出來了這聲音，是王一川。

他應(yīng)了一聲，摸索著去和王一川碰頭，前方又傳來幾聲叫喊。

“虎……虎哥，川兒哥，還有我……”

聲音顫抖又微弱，是陳波。雖是好久沒見，三人也算在危險的黑暗里生出一股他鄉(xiāng)遇故知的熟悉感，惶然中帶著一點不知從何而來的放松，于是彼此出聲確認方位，正要掙扎著往中心點上湊。

啪地一下，燈亮了。

一時間燈光大盛，幾人同時瞇了瞇眼，好一會才適應(yīng)了光亮，都在原地站穩(wěn)不動，警惕地打量四周。

這是一處比較逼仄的小房間，四周墻面斑駁脫落，僅最前面有一扇封閉的木門，木門上方開一小口通氣，活脫脫像一個關(guān)押犯人的牢房。

彼此相識的三人就地分散著站在房間三角，林虎和王一川在后方左右兩角，陳波則在右前方。在燈光的映照下，三人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房間里還有第四個人。

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孩子蜷縮在左前方角落里，低馬尾有些散亂，眼神驚慌。許是剛才在黑暗中猛地聽見幾個男人的聲音，有些惶惑，此時正抱緊雙臂，低著頭不敢亂看，時不時發(fā)出抽泣聲。

盛滿光亮的房間更讓人有安全感，反而沖淡了方才的惺惺相惜，互相猜疑的氣氛漸漸拉滿。他們默契地各自退后一步，面面相覷。

“叮咚——”不知從哪出現(xiàn)的機械音突然響起，把幾人嚇得齊齊打了個冷顫。

“歡迎各位來到幸運大通關(guān)的游戲現(xiàn)場，四位客人都是經(jīng)我方精挑細選邀請而來的精英玩家，我在此恭喜各位，得到了參加幸運大通關(guān)游戲的資格！”

機械音吐字艱難，單字往外蹦似的，無形中起到了減壓作用，林虎松了口氣。他聽說過這類游戲，前段時間網(wǎng)絡(luò)上也報道了幾起類似的新聞，說是有人被邀請參加神秘游戲，通關(guān)歸來之后就成為了千萬富翁。但具體是什么游戲，被采訪人都沒有透露，想必是簽了保密協(xié)議一類的東西。

林虎緊攥的拳頭放松下來，現(xiàn)在從天而降的大餡餅也砸到了自己頭上，可得好好接住了！他摩拳擦掌，勉強壓抑下所有情緒，等著機械音的下文。

“本次游戲共分為三個關(guān)卡，最終通關(guān)選手會獲得神秘大獎！下面我來宣讀一下第一關(guān)的游戲規(guī)則?！?/p>

“一、請各位檢查您面前的桌子，上面放有一張信封?！?/p>

四人依言打開信封，各自從里面拿出一張紙、一部手機和一張銀行卡。紙上寫著他們的名字，手機都是無密碼的初始設(shè)置，銀行卡上寫著“幸運大通關(guān)節(jié)目組聯(lián)名卡”，卻沒有銀行信息。

“二、銀行卡是本節(jié)目組特別提供物品，內(nèi)含金額五千萬元整。該銀行卡一經(jīng)使用，則視為玩家本人所有?！?/p>

五千萬元整！聞聽此言，眾人臉上紛紛露出狂喜的神色，其中以林虎尤甚。他緊緊攥住這張價值五千萬的銀行卡，用力得指尖都開始泛白。

“三、第一關(guān)的任務(wù)限24小時內(nèi)完成。玩家需持銀行卡在現(xiàn)實世界內(nèi)進行消費或交易。24小時后，工作人員會接各位返回房間，屆時各位名下銀行卡的賬戶余額需不超過三千萬元，否則將被判定游戲失敗。當然，如果您提前完成任務(wù)，可隨時手機聯(lián)系工作人員自行返回?！?/p>

“不論游戲結(jié)果如何，信封內(nèi)的銀行卡一經(jīng)使用就歸您本人所有。各位玩家，請努力通關(guān)吧！”

話音落下，機械音不再響起，房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不知多久，林虎率先行動了。他緊攥著卡大步流星地往房間門口走去。

按下門把手，拉開門，外面赫然是車水馬龍的現(xiàn)代都市，林虎已經(jīng)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興奮，他回頭招呼幾人，臉上掛著大大的笑：“還愣著干什么？走啊，花錢去了！”

說完，他便率先走了出去，王一川和陳波也緊跟著他走了，生怕晚走一步卡會被主辦方回收似的。

房間里只剩下了那個女孩，她慢慢摩挲著手里的那張銀行卡，臉上的惶恐神色被收起，嘴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第二日晚，林虎準時到達房間門口。工作人員是怎么把自己運過來的，林虎并不清楚，好像眼一閉一睜，人就到了。不過可以理解，這類游戲不搞些花里胡哨的神秘噱頭，日后不好炒作。他無所謂地聳聳肩，推門走了進去。

那個女孩子卻早到一步，正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門吱呀一聲響，她循聲望了過來，看清林虎從頭到腳的裝扮和趾高氣揚的通身氣派后，嘴角上揚了一瞬，臉上卻現(xiàn)出一副瑟縮神態(tài)來。

林虎沒怎么關(guān)注她，自從當初那件事之后，他不再和王一川陳波兩人來往，也落下了害怕這種女孩的病根，此時也不想多看幾眼。他匆匆走到自己后方的位子上，等著其他玩家出現(xiàn)。

其他兩個人幾乎是跟著他前后腳進來的，陳波也是一身奢侈打扮，花里胡哨。王一川倒是和上回沒什么區(qū)別，仍然穿著他那身棉T牛仔褲。

兩人落座，各自打了幾聲招呼，不約而同地忽視了最中間的女孩。女孩自己也低著頭不和別人說話，默默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幾人很快交流起自己的任務(wù)進度。林虎從口袋里掏出塊名貴巧克力扔進嘴里，一邊嚼一邊說：“嗐，兩千萬還不好花？我先是把我老婆還有倆兒子從頭到腳捯飭了一通，衣服鞋子全面換新，房子車子人手一個，我自己還余外在海濱區(qū)買了個大別墅，這就花了一千多萬呢！”

他津津有味地咂咂嘴，面上紅光愈加顯得人容光煥發(fā)起來。

陳波也大差不差，香車寶馬，別墅高樓，無外乎是這些以前只敢遠觀不敢肖想的巨額消費。兩人不禁一陣唏噓，沒想到自己還能過上這日子。

林虎又問沒說話的王一川：“你怎么樣?。吭趺催€穿這些老東西，不買幾件好點的衣服穿穿？”

王一川嘿嘿笑了兩聲，搓搓手道：“兄弟我沒有啥大志向，也不指望游戲通關(guān)哩，能拿這五千萬就挺好。這節(jié)目組也真是，兩千萬讓我一天就花完，這哪行？錢要用在刀刃上，這么一大筆錢我不得好好尋思尋思？”

林虎笑罵他是守財奴，王一川回敬了一句窮人乍富，兩人不咸不淡地斗嘴，陳波就坐在一旁陪著笑。半晌各自散開，王一川坐回自己的椅子，從口袋里拿出那張卡捏在手里。

雖然確有新聞報道過有人參加神秘游戲后成為富翁的經(jīng)歷，但這里實在離奇得有些詭異。

尤其是斜對角那個女孩……王一川盯著女孩的背影，心底那股異樣的熟悉感越來越強烈。突然那背影動了動，他猛地低下頭避開視線。

他真的不愿意再多待了，只希望第一關(guān)游戲失敗，自己好趕緊拿著這五千萬回家去過自己的太平日子。

“叮咚——”游戲提示音傳來，玩家們連忙收起各自心思，端坐聆聽。

“歡迎各位的按時歸來！請大家稍安勿躁，節(jié)目組現(xiàn)在開始對各位的賬戶余額進行清點，結(jié)果稍后通知。”

沒有人說話，房間只安靜了一分鐘左右，又再次響起機械音。

“恭喜林虎、陳波、余蝶三位玩家順利完成任務(wù)。玩家王一川游戲失敗，現(xiàn)在，請接受懲罰?！甭曇粲蓺g快轉(zhuǎn)向低沉，“請接受懲罰”幾個字格外清晰，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竟突出幾分可怖來。

王一川面色大變，還沒等他和眾人交流一下這不知道從哪冒出的懲罰來，房間霎時暗了下去。

其他幾人在突如其來的黑暗里也微微有些慌亂，但黑暗持續(xù)的時間也并不長，一分鐘之后，房間再次亮起。

眾人也看清了房間最后面的墻壁上，被悄無聲息地釘掛起來的王一川。

墻壁被大片大片飛濺的血液染成了紅色，王一川額頭正中央被嵌入一枚鐵釘，四肢伸展，末端都有鐵釘固定，像一只死了的青蛙一樣被釘在墻上。

“啊?。?！”離得最近的林虎發(fā)出第一聲尖叫，眾人才仿佛回過神一般，爭先恐后地往門邊跑去。陳波一個勁地往下按門把手，不停地推門、撞門，可惜那木門跟焊住了一樣，紋絲不動。

“外面有沒有人啊？開開門，放我們出去！救命?。⑷肆?，殺人了！”林虎站在最后面，瞪著眼大聲叫嚷著。他使勁推搡著余蝶和陳波往前擠，不敢回頭看王一川，怕看見一雙睜著的眼睛。

“放我們出去??！嗚……放我們出去！”陳波被擠得整個人趴在門上，十指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拍打得木門啪嗒作響。

回答他的是驟然響起的游戲音。

“叮咚——第二關(guān)正式開始。即時起24小時后，各位需返回房間，屆時節(jié)目組將清算各位的卡內(nèi)余額，價少者贏。輸家需接受懲罰?！?/p>

機械音說出的話仍然沒什么語調(diào)，但原先那股滑稽之感被陰冷晦暗代替，仿佛一條劇毒長蛇，朝著獵物吐出了舌尖。

第三日晚，林虎比規(guī)定時間早到了十分鐘。

他一整天都沒有合過眼，生平第一次為花錢殫精竭慮。林虎站在門口，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shè)后，才猛地推開門——

房間里光潔如新，只有三套桌椅擺在原地，余蝶仍然坐在左前方。

王一川的尸體，已經(jīng)沒有了蹤跡。

這究竟是什么地方？林虎只覺得心臟下墜，遍體生寒。

余蝶已經(jīng)看了過來，他強迫自己冷靜，然后關(guān)上門，徑直朝余蝶的方向走去。

“手機拿出來，檢查?！绷只⒏┮曋嗟贸鏊燠E街頭的兇狠神氣來。

余蝶縮了一下脖子，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機，顫抖地遞了上去。林虎快速點開手機自帶的網(wǎng)上銀行APP，確認了她的余額為兩千萬。

他瞥了一眼余蝶，見她一直低著頭不敢看自己，便又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兩下，停了一會才還給余蝶。

“嗯，很好，和我們昨天商量的一樣，大家都剩下兩千萬，誰都不會輸。”林虎滿意點頭，順勢倚靠在余蝶桌邊，狀似無意地等著陳波。但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他是為了監(jiān)視余蝶，不讓她再動手機一下。

吱呀一聲，陳波推門走了進來，看見室內(nèi)的境況也微微一愣。林虎不耐煩地招手讓他過來：“快點！磨蹭什么呢？趕緊檢查完咱們都安心?！?/p>

陳波只好帶著發(fā)白的臉色蹭過來，把自己的手機交給林虎。檢查完余額無誤，林虎拿過來余蝶的手機，將兩部手機攏在一起，準備往后方走。

“等……等一下！”陳波猛地拉住林虎的衣擺，唯唯諾諾道，“虎哥，你的手機，我也得看一下?！?/p>

“你說什么？”林虎感到萬分的難以置信，“誰給你的膽子，還敢檢查我的東西？”

林虎常年在街頭浸潤的惡霸氣質(zhì)頗有壓迫感，但性命要緊，陳波管不了那么多。他睜大通紅的雙眼，惡狠狠地盯著林虎喊道：“林虎！到這個時候，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不把手機給我看，或者你比我倆花多了錢，我都會趕在節(jié)目組下手之前和你同歸于盡！你信不信！”

?林虎盯著那雙通紅的眼睛，心里有些冷。陳波就是這樣的人，平常懦弱膽小，一旦碰上危及生命的事，什么都干得出來。

兩人對視了半晌，林虎突然怪笑一聲：“行，那就給你看看吧?！彼统鲎约旱氖謾C快速擺弄幾下，遞給了陳波。后者接過來迫不及待地翻看，在顯示的余額處仔仔細細地數(shù)著：“個、十、百、千、萬……千萬，嘿嘿，沒錯了虎哥，還給您?！?/p>

林虎嗤笑，接過手機，又把三部手機攏在一起，彎腰放到了地上。

“這下行了吧，咱們都好好瞧著，誰也碰不了?！?/p>

三人回到各自的座位上，等待這一關(guān)的結(jié)束。

“您尾號0002的銀行卡定時轉(zhuǎn)入金額一萬元整，您的賬戶余額為兩千零一萬元?！?/p>

“叮咚——歡迎各位的按時歸來！”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林虎身體一松，靠在了椅背上。余蝶低著頭，劉海垂下蓋住眼睛，看不清神色。

陳波在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就臉色大變，他不可置信地回過頭，死死地盯著擺在地上的三部手機！

尾號0002，那是他的銀行卡號……林虎，是林虎！

他憤怒地嚎叫一聲，起身朝林虎的方向沖來，要和他同歸于盡。誰知剛邁出兩步，他就如同被人掐住脖子動彈不得，腳下生了根一般地站在原地，臉上露出萬分恐懼的神色。過了不知多久，他緩緩扭過頭，那雙因震驚恐懼而放大的雙眼看向了余蝶，隨后，緩緩倒了下去。

鮮血從他的耳鼻口目中噴涌而出，竟是七竅流血而死。

林虎被眼前發(fā)生的事震撼得喘不過氣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為自己再一次劫后余生慶幸。

“恭喜玩家林虎、余蝶完成任務(wù)！下面宣讀第三關(guān)規(guī)則：在限定時間內(nèi)最快實現(xiàn)卡內(nèi)余額為0的玩家獲勝，如計時結(jié)束后沒有人完成任務(wù)，則視為全體玩家游戲失敗?，F(xiàn)在，計時開始。”

林虎緩慢地抬頭，正好與瑟縮地轉(zhuǎn)身看向他的余蝶碰上了目光。

陳波是被活活嚇死的。

他起身朝林虎的方向沖去，誓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沖到半路，突然旋渦般地一晃，再仔細看時，他才發(fā)覺眼前的景象完全變了。

陳波站在一個昏暗幽深的巷子深處，一根斷了半截的破舊電線桿子擋住了他。不遠處零星站了幾個人，地上還躺著一個。

“虎哥，我……我不是故意打暈她的，她叫的聲音太大了，我怕……”陳波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他倏地睜大眼睛，渾身顫抖起來。

這是……這是什么？！

“沒事兒?！绷只⑻吡说厣系娜艘荒_，彎腰撿起一個淡白色女士挎包，在里面翻找片刻，拿出了一個方形卡包來。

陳波冷汗津津，他盡量又往內(nèi)里移了移，看著王一川抓著頭發(fā)把地上的女人拖了起來，那女人的臉正對著他，面目分明，竟就是余蝶！

怎么會？這么長時間，怎么沒有一個人認出她來？而且她不是……

那邊，王一川已經(jīng)又弄醒了余蝶，他手腳并用地禁錮住余蝶的身體，不讓她亂動。林虎湊得很近，手里的匕首抵住了余蝶的胸口。

“快說，銀行卡密碼是多少？”林虎粗聲粗氣地問著，手下的匕首又往前送了送。

余蝶拼命搖著頭，直到胸前傳來不能忽視的痛楚：“啊——我說，我說！密碼是……950122，求求你們放過我，放過我！我不會說出去的，我不——”

余蝶猛地噤聲，胸前匕首深入，洇出一片紅跡。她的身體緩緩倒下去，眼睛還瞪得大大的，盯著林虎幾人。

林虎也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沒想殺人的，被這女的瘋狂的尖叫求饒聲激得心里發(fā)毛，手下一用力，匕首就送進去了。

三人對視一眼，倉皇地卷著挎包逃離現(xiàn)場。陳波從電線桿子后面移出來，雙腿一軟，撲通倒在地上。異樣的發(fā)絲觸感落在他脖子上，陳波目眥盡裂，死死瞪著地面。一雙蒼白的手從底下托起了他的臉，陳波被迫順著力道抬頭，正對上余蝶流著血淚的臉。

林虎和余蝶對峙了許久，誰也沒有動一下。游戲進行到這一步，只能爭一個你死我活了。

突然，余蝶像是終于忍受不了一樣，站起身來往門口跑去。林虎早在她起身的瞬間就動了起來，在余蝶抓住門把手的時候一把從后面抓住了她飛揚的頭發(fā)，而后手下一用力，余蝶順著他的力道被拽倒在地，從口中溢出一聲嗚咽來。

林虎渾身的血都涌上了頭頂，他從身后的褲袋里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不顧一切地刺了下去。匕首穿進了余蝶的胸口，林虎松開雙手，后知后覺地恢復神智，趕緊掏出手機把余下的兩千萬全都轉(zhuǎn)到了妻子名下的賬戶。

他還記著節(jié)目組的規(guī)則，一經(jīng)使用卡內(nèi)金額都歸自己所有。死里逃生地參加一回游戲，總能撈點什么回去才夠本。

他操作完成，又去翻余蝶的手機，確認她沒有給自己的賬戶轉(zhuǎn)賬。一切都準備妥當，林虎大大地松了口氣。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好整以暇地等著游戲通報。

“叮咚——檢測到有玩家率先完成任務(wù)，游戲結(jié)束，玩家林虎——”游戲音在林虎越來越擴大的笑容里戛然而止，隨即是大段大段的警報，“警告！警告！玩家數(shù)據(jù)錯誤，玩家數(shù)據(jù)錯誤！”

林虎呆愣地坐在原地，有些無措。過了不一會，正常的游戲音重新響起：“檢測完成，玩家林虎游戲失敗，請玩家接受懲罰?！?/p>

林虎蹭地站了起來，桌椅被巨大力度帶倒，他沖著虛空大吼：“不可能！不可能！我卡里已經(jīng)沒錢了，一分錢都沒有了！”

游戲音兢兢業(yè)業(yè)，回答玩家的每一個疑問：“游戲規(guī)則是玩家需與現(xiàn)實世界產(chǎn)生消費或交易，游戲世界里的交易視為作弊，金額已在檢測完畢后返還至您的賬戶?！?/p>

林虎大腦轟然作響，他慌忙打開手機查看，賬戶余額一欄明晃晃顯示著一萬元整！林虎一瞬間脫力，手機隨即滑落。他喃喃著后退：“不可能，不可能……”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大喊道：“陳波！我給陳波的賬戶轉(zhuǎn)了錢，如果算作弊，他怎么會死？”

“因為，我也轉(zhuǎn)了?！币坏廊崛跖繇懫穑瑤Я诵┪⑽⑿σ?。

林虎猛地看向聲源，只見余蝶從地上爬起來，鮮血從眼里滑落下來，混著淚洇成了粉色，胸前還插著一把只留下刀柄的匕首。她踩過陳波的尸體，搖搖晃晃地朝林虎走過來。

“我不是玩家，所以我可以轉(zhuǎn)。一萬塊錢，就能買一個人的命。”余蝶走到林虎面前，伸出蒼白的手掐住了他的脖頸。

余蝶的臉霎時在他面前放大，五官不斷扭曲變形，最終定格在一張林虎這兩年午夜夢回都能看見的臉。

林虎嘴里嗚嗚兩聲，奮力掙扎起來，他臉色漲紅，拼命地抓撓擺手，卻撼動不了余蝶分毫。余蝶手心逐漸用力，林虎的臉越來越紅，甚至開始變得青紫。

就在林虎眼看要窒息而死的一瞬間，余蝶忽地松開了手，被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道掀倒在地。她惶然想要爬起，腦中收到的聲音卻令她動彈不得。

“守關(guān)人012號，系統(tǒng)檢測到你存在不當守關(guān)行為，有故意隱瞞線索、假冒系統(tǒng)播報等嚴重違規(guī)之舉，請立刻停止違規(guī)行為，否則將對你進行抹殺處罰。”

余蝶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異彩，她閉上眼睛，不管不顧地將渾身精力集中在林虎身上。

“守關(guān)人012號……”

系統(tǒng)話音未落，余蝶驀地大喝一聲，打斷了這段通報。一旁癱軟在地的林虎突覺胃里翻涌，他沒有力氣克制，只能任由那東西從嘴里吐出來。

一堆又一堆白花花的冥幣，混著污穢的嘔吐物流了一地。林虎卻還在不停地吐，胃里積累的冥幣越來越多，他的肚子像氣球一樣鼓了起來。越鼓越大，越鼓越大，直到“嘭”地一聲，血肉組織瞬間飛散在房間各處。

余蝶虛弱地笑了一下，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回應(yīng)：“我接受處罰?！?/p>

話音落下，房間里的血污和尸體隨之消失，余蝶坐在光潔如新的地板上，身體慢慢變得透明，直至化成光、化成塵，飄散于萬千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