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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鱗08

2018-03-28 16:09 作者:落燕雨  | 我要投稿

  “槳葉斷裂,一號引擎功率消失,二號引擎出力降低80%!”

  “左方傾側(cè),角度37,持續(xù)加劇中!”

  “聲吶臺呼叫,兩點鐘方向發(fā)現(xiàn)疑似攻擊物高速來襲,左滿舵規(guī)避,重復,左滿舵規(guī)避!”

  “管損班呼叫!主機艙管路破損進水,一號隔水艙壓力超過臨界點,請求……?。 ?/p>

  我們被光明遺棄了,在黑暗那令人窒息的深擁中,我的聽覺卻變得格外敏銳,水潮、爆炸、來自全艇不同角落的呼叫與嘶喊,一同將耳鼓膜向顱內(nèi)擠壓,令人產(chǎn)生有如浸首于深海的壓力和恐懼。

  我不記得自己出生時第一次睜眼的感覺,但那次睜眼,恐怕不會比現(xiàn)在這次更艱難。頂著有如撕裂眼皮般的痙攣感,看到艙室內(nèi)的微光,我一時弄不清楚當前的情況,直到張艇長那只老虎鉗般的大手夾痛了我的右腕:“所有還能喘氣的,到艇艏魚雷艙去,快!”

  被推向魚雷艙時,潛艇隨著尾部的一記爆炸劇烈震顫起來,這是418號潛艇沉沒前所經(jīng)受的最后一次爆炸了,我并不清楚是殉爆還是魚雷攻擊所致。

  “張艇長,到哪兒了?誰在攻擊我們?”我驚問道。

  張艇長像塞米袋一樣將我擠過狹小的艙門:“鬼才知道,整片海域亂成一鍋粥,魚雷像沙丁魚群一樣亂游……你說你是政委對吧?”

  我用力點頭。

  張艇長從暗藍色的潛艇兵制服中,掏出了一只大號的硬皮筆記本:“這是418艇全體官兵的花名冊,如果你能逃出去,別忘了給兄弟們立個名。我們已經(jīng)抵達淞滬沿海了,順著魚雷管爬出去,只要能浮到海面,你們很快就能游到岸上!”

  艙門哐然砸下,將我封在了艇艏最前部的魚雷發(fā)射艙中,我承認自己完全被嚇傻了,雙手機械地將花名冊裝進一個密封極好的雨布包——跟葉未零的硬盤裝在一塊,眼睛則愣盯著艙門上的小圓窗看。透過這一眼圓窗,我看到張艇長被封在隔壁那間艙室中,他奮力揚臂張嘴,卻沒有聲音傳來,似是在呼叫艇艙后部的其他幸存者向這邊靠攏。最后,他猛撲向艙室另一頭的艙門,想將輪形閥門擰緊,但剛轉(zhuǎn)了兩圈,我便看到海水在高壓之下,呈霧狀從艙門的每一個縫隙噴出,一道道水刺將張艇長扎透了,那雪白的水霧中很快混入了暗紅……

  暗紅色的刺激迫使我迅速轉(zhuǎn)身逃命,及時來到魚雷發(fā)射艙中的幸存者只有五人,其中兩個已經(jīng)鉆入魚雷管不見了蹤影,還剩兩人連同我一塊站在窄小的艙室地板上,我認得這兩名士兵:一名動員兵,一名防空步兵,在撤離托托亞島時,正是他倆架著我丟進了這艘潛艇,現(xiàn)在他們的武器都不在手上,模樣跟我一樣狼狽。聽到隔壁艙中如爆炸一般的沖水聲,他們在求生欲的渴望下向魚雷管里鉆。

  我一邊扒上魚雷管沿,一邊大喊道:“你們的名字!我?guī)湍銈冇浀交麅岳?!”此時講這種話著實很可笑,我的本意是如果他倆淹死,我還能幫忙記住他們的身份、把死訊通告給他們的家人,卻沒意識到,我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還是未知數(shù)。

  但兩人還是很迅捷地報上了名來。

  “我叫哈德門,在華北軍區(qū)檔案局可以找到我的信息。”

  “我叫衡山松,華中軍區(qū)檔案局!”

  “哈德門衡山松哈德門衡山松……”我反復念著兩人的名字,不防自己已經(jīng)打開發(fā)射蓋、滑進魚雷管,浸在了冰冷的海水中。

  窄,冷,黑,管口!管口??!管口!??!

  心臟快要炸裂胸膛了,我極其害怕自己會卡在魚雷管中活活淹死。但這種害怕過了一段時間就變成了勞累與厭煩,也許是我爬得太慢了,順著比肩膀?qū)挷涣硕嗌俚募毠芑?,我不斷地想:“怎么還沒爬到頭?”

  我終究是滑進廣闊的海水了。

  不窄,但太寬了!還是冷,還是黑,還有要命的水壓。海面!海面?。『C妫。。?/p>

  沖出水面貪婪呼吸著腥氣濃重的海風時,我感受到418艇在腳底下炸出千重巨浪……

 

  上海,吳淞口。

  “拉丁聯(lián)盟前鋒部隊損失慘重,他們已經(jīng)改變策略,專注于鞏固和擴展前哨基地?!彼鞣茓I副官用平穩(wěn)的聲調(diào)轉(zhuǎn)達著戰(zhàn)報,但她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這些瑣碎的信息上。

  首先,她正待在吳淞口登陸區(qū)的基地建設(shè)指揮部里,這周圍的景致,足夠引起初到上海的人產(chǎn)生好奇心了,她曾通過各種媒體了解過這座都市的繁華——尤其是最近中國決定放開經(jīng)濟交流之后。而紛飛的炮火,則給那些高大偉麗的樓房披上了詭誕的面紗,她一時產(chǎn)生了沖動,想去北邊看看那座聞名遐邇的東方明珠塔;

  再則,周圍的戰(zhàn)士都是她很熟悉的戰(zhàn)友,是跟著將軍同志一路征戰(zhàn)的老部隊,看著他們?yōu)榱似垓_中國守軍而換上厄普西隆的紫色軍裝,畢竟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末了,她還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將軍同志身上,聽到拉丁聯(lián)盟受挫的消息之后,將軍同志咄咄逼人地配屬著自己的進攻部隊,這支規(guī)模不大卻火力集中的軍隊,正死死扼住從吳淞口通往上海市中心的咽喉要道,中國軍隊的攻勢如潮水般涌來,卻反復在這堵“大壩”上撞得粉碎。而他關(guān)注上海戰(zhàn)局時那前所未有的陰沉臉色,卻讓索菲婭感到陌生。

  看著將軍同志的背影,索菲婭試探性地問道:“將軍同志,新疆之戰(zhàn)后,您的情緒好像一直很不穩(wěn)定……”

  將軍同志深吸一口氣,只是簡單地回答了一句:“厄普西隆紀元,已經(jīng)不再是紅色黎明時代了。”

  在這短短的一句話中,索菲婭似乎看到了將軍同志曾經(jīng)的深遠遼闊,但隨即,他又恢復了那副全新而陌生的陰沉面孔,開始尋找莫拉萊斯的位置:“莫拉萊斯,你還在嗎?”

  “在崇明島,就在您的背后待命?!蹦R斯在通訊儀里回答道。上海之戰(zhàn)的序幕,正是由這個老獵手拉開的,他獨身潛入上海防區(qū),呼叫米格X轟炸機炸毀了全城的三座電磁脈沖中心與兩座核電站,開辟了蘇、拉聯(lián)軍總攻上海的道路。武修戎發(fā)覺上海陷入圍攻之時,莫拉萊斯則已經(jīng)撤出戰(zhàn)場,此后便一直在后方待命。

  “我需要你去探察‘龍穴’?!睂④娡居弥讣恻c著地圖上的一大片棕色防區(qū),那正是他們此戰(zhàn)的目標所在——駐上海的解放軍司令部。

 

  即使在解放軍基地的邊緣,也能一眼認出防區(qū)中心那座高大的司令部,它的表面沒有太多不實用的凸出裝飾,方正而略帶弧度的樓體,宛似一座巨壩的一小段。現(xiàn)在,它確實是解放軍保衛(wèi)著上海的最后一座“大壩”了。

  莫拉萊斯站在樓宇形成的混凝土“叢林”中,離解放軍基地的北部崗哨不過一射之遙。在不斷爆發(fā)著零星交火的混亂城區(qū)中,他竟毫不擔心有人注意到自己,事實上,除了戴上一副從街邊店鋪里撿來的墨色大蛤蟆鏡之外,他沒有做任何偽裝,但這位狙擊手身上穿的向來不是軍服,而是深綠的獵裝,加上一叢張狂的大胡子和用來隱藏狙擊槍的大吉他盒,卻產(chǎn)生了意想不到的視覺效果:沒有人把他和軍人身份聯(lián)系起來,這副野獸派扮象,倒更像是上海市藝術(shù)區(qū)的那些先鋒藝人。

  莫拉萊斯單獨取下步槍瞄準鏡,遙望著將軍同志必欲取之而后快的“龍穴”,低聲道:“要是把指示激光往那上頭一照,噼噼噼噼……哈哈哈!一定很痛快?!?/p>

  但任務(wù)禁止他這么做,將軍同志需要完整地得到那座司令部和其中的情報,莫拉萊斯要做的是探明基地布防,協(xié)助蘇俄軍隊砸開這圈牢固的環(huán)形防線。正當他打算靠近一些,仔細觀察一下解放軍的二線陣地時,卻被營門崗哨處的一陣騷亂驚擾了,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暴露了,但定睛一看,眼前這副景象卻令他摸不著頭腦:大隊解放軍衛(wèi)兵涌到崗哨處,一同攔阻一個……瘋瘋癲癲想要沖卡的乞丐!

 

  對,乞丐。我想,扒到上海的岸邊時,用“乞丐”這個詞來形容自己是再貼切不過的了。由于潛艇機油和海水的浸泡,我的頭發(fā)和軍裝早已經(jīng)被染成一種不可名狀的黯淡顏色,海帶干似的綁在頭上、身上,只怕不少乞丐都要比我的模樣更體面些。

  這就是上海嗎?這顆東方明珠已經(jīng)被混亂的槍炮聲砸開了道道裂痕,我怔怔地看著混亂的街道,看著零散的士兵在各個街區(qū)間穿行。

  有好幾次,我命令從身邊跑過的戰(zhàn)士領(lǐng)我去見武修戎首長,但他們卻秉持親民的良好作風,好言告誡稱一個乞丐不應(yīng)妨害軍務(wù)。最終我只得步行捱到了上海軍事基地的大門口。

  “讓我進去,我以‘血舞’集群政委的身份命令你們!”我揮著那半張早已被水泡爛了的軍官證,想要叫開基地大門。

  哨兵機械地重復著一句話:“這里是軍事禁區(qū),請迅速離開!”

  戰(zhàn)敗的慘痛,418艇沉沒的悲凄,以及對上海受到侵略的憤怒,在這一刻找到了噴發(fā)口,我失去理智,沖上去揪住了衛(wèi)兵的領(lǐng)口:“放老子進去!我失去了整整一個集群的同志才回到上海,他們的血你看得見嗎?看得見嗎!!??”

  不料一大群戰(zhàn)士神經(jīng)過敏地圍了過來,至少有五柄槍托同時砸在我身上。我被砸倒在大街上,衛(wèi)兵們在厲聲叫罵:“滾!再敢沖擊營區(qū),以破壞抗敵論處!”

  我被砸得不輕,上海市仿佛在我眼前高速旋轉(zhuǎn),在這轉(zhuǎn)動不休的幻視漩渦的中心,我注意到了一個人,他穿著干練的深綠色獵裝,站在軍營附近的殘樓邊上。

  蹭著鼻血站起來,我死盯著那個似乎很熟悉的身影,而他也透過墨鏡死盯著我。

  “瑞科探戈-普瑞普托蘭多!”我突然沖他大喊了一聲。我并不知道這句西班牙語的意思(其實是“準備就緒”的意思,莫拉萊斯的語音之一),但卻很清楚,這是莫拉萊斯上校在戰(zhàn)場上的口頭禪。

  而這一喊,映證了我的猜想,那個人就是莫拉萊斯!我猜,聽到一個瘋癲的“乞丐”喊出自己的口頭禪時,莫拉萊斯準是嚇了一跳,因為他以最快的速度砸開抱在懷里的大吉他盒,抬起了那桿狙擊步槍。

  我條件反射地撲進綠化帶里,而尚未反應(yīng)過來的基地衛(wèi)兵當中,則有兩人被那發(fā)大口徑步槍燃燒彈奪去了生命。剩下的人一窩蜂地朝莫拉萊斯涌去,結(jié)果在追擊途中又留下了一路血痕。

 

  被衛(wèi)兵帶進司令部時,我聽到武修戎將軍正在大罵:“這幫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換上一身紫色軍裝就想嫁禍給厄普西隆部隊,在他們眼里,中國軍人就這么蠢、這么好糊弄嗎?”

衛(wèi)兵適時地打斷了他:“首長,有一個人自稱是‘血舞’集群的政委,他要求見您。”

  武修戎在原地僵了一下,然后厲聲問道:“你怎么確認了他的身份?”

  “報告首長,他的身份證件已經(jīng)損壞……但他在基地門口幫我們認出了敵軍的莫拉萊斯上校,還帶著……整個‘血舞’集群的花名冊?!?/p>

  武修戎擺手以示許可,我這才得以走進指揮大廳。盯著我這副“尊容”看了足足五秒鐘,他才說道:“你還活著……看來上海戰(zhàn)役真是打了很久了,久到足夠你們從南太平洋撤回來?!?/p>

  我掏出了那個貼身保護的雨布包。顧不得沾在上面的刺鼻海腥味引來身邊人的側(cè)目,我雙手捧出了第一本花名冊:“武修戎首長,‘血舞’集群全員向您報到!應(yīng)到8604人,實到1人?!琛瘧?zhàn)役任務(wù)目標未能完成,請首長處分!全集群自指揮官葉未零以下,幾乎全體以身殉國,請求組織上核實陣亡情況,給予他們烈士待遇!”

  接著,是更薄更小的第二本花名冊:“人民海軍418號潛艇,在護送‘血舞’戰(zhàn)役幸存人員的途中不幸中彈沉沒,自艇長以下全員陣亡。該艇成員盡忠職守,英勇無畏,請求給予他們集體榮譽!”

  武修戎將軍伸出雙手,做了一個極輕柔的動作——我沒想像過這個鐵骨錚錚的老軍人,會表現(xiàn)得這樣謹小慎微——他雙手接過兩本花名冊,輕放在指揮臺上,接著,他的腰僂了下去,整個人彎得像只大蝦,在一瞬間,這位首長在我們面前變成了一個風燭老人。

  “老子的兵……葉未零,你他娘的臭小子……”他俯身對著兩本花名冊,喃喃地反復念叨著。

  我示意衛(wèi)兵退出去,又向四周看了看,確定指揮大廳的其他指戰(zhàn)員都在各自忙碌,無人注意這邊,才上前一步,壯著膽子對武修戎將軍說道:“首長同志,我受葉未零指揮官的囑托,正式向您要求核實有關(guān)蕓茹的一切情況?!?/p>

  這句話膽氣不足,講得很輕,但武修戎卻被瞬間刺痛了,他驀地回身死盯著我,過了半晌才嚴厲地反問道:“葉未零那臭小子,哪來的權(quán)利對他師傅問東問西?你又算什么角色,敢提出這樣的要求!?”

  我掏出了雨布包里的最后一樣東西:葉未零的硬盤,上頭還染著他的血。

  “作為人民解放軍的一員,以保護人民為己任,在一個無辜的姑娘受到迫害時,難道不應(yīng)該站出來保護她嗎?更何況……她甚至連自己父親的愛護都已經(jīng)失去了?!蔽揖o捏著硬盤,“返航途中,我在潛艇上讀取了硬盤里的所有內(nèi)容,葉未零的調(diào)查,比我想像得還要深入。他發(fā)現(xiàn)蕓茹所受的迫害都是受您指使,他發(fā)現(xiàn)蕓茹的母親——您的妻子——長年來一直被拘禁在上海。武修戎將軍,我行使一位政委的職責,要求您對這些問題做出解釋!”

  “她根本就不再是我女兒了!”談到蕓茹時,武修戎手上青筋暴起,竟似談及一位十世結(jié)冤的仇敵,“葉未零這自作聰明的臭小子,事情遠比他想像得還要深!他,還有你這小混蛋,聯(lián)起手來把我的計劃都毀了!”

  我步步進逼道:“首長同志!別再浪費時間了,如果今天我得不到答案,至少讓我把蕓茹的母親接出來,您不會不清楚吧?上海的淪陷只是時間問題了,您難道寧愿讓自己的伉儷留在這戰(zhàn)場上陪葬,也不愿讓她去見女兒嗎?這塊硬盤和里面的真相,是您最得意的門生用性命托付給我的,您就這么讓他生前的努力白費嗎?”

  似乎有效果了!武修戎沉默了一會兒,最后沉郁郁地看著我:“好啊,你也被葉未零帶壞了,竟敢來捋我的虎須……既然提到了我那口子冤家,那不如你自己去找她好了,她更有耐心把一切都告訴你;如果她愿意的話,你也大可以保護她離開戰(zhàn)場。但話說在前頭,見到她之后你可別后悔!”

  武修戎的表態(tài)令我很吃驚,我沒想到他這么快就妥協(xié)了,更奇怪的是他談及自己妻子時,倒好像自己受著她的脅制而無奈萬分一般。但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不能錯過,我連忙問道:“她叫什么名字?”

  “蕓涵澍,我可以安排車帶你去見她?!?/p>

  蕓涵澍?云函數(shù)?一個女子怎么能叫數(shù)學氣息這么濃的名字?

 

  出乎意料,這位蕓涵澍并沒有被囚禁在想像中的九層地牢之中,武修戎安排的軍車,穿過彈雨紛紛的城區(qū),把我送到了一處貌不驚人的小民居里。

  剛剛推門進入內(nèi)部,我便發(fā)現(xiàn)“貌不驚人”這四字評語著實錯了!房內(nèi)幾乎到處都閃著金屬構(gòu)件的銀光,我看到籠里的小白鼠后腿上嵌了兩個輪子,在外置馬達驅(qū)動下在來回亂跑;一條由數(shù)十個機械單元組成的機器蛇吊在我面前的書架上,不重樣地變幻了各種形態(tài);墻邊,兩副線圈面對面地激射著電火花,罩住它們的玻璃板顯然有極強的隔音效果,使人聽不到放電時的噪音,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從玻璃罩左側(cè)看去時電光是藍色的,而從右側(cè)看時電光則變成了橘色。

  這些夢里都見不到的玩意,絕對是在挑戰(zhàn)著中國人民那中規(guī)中矩的想像極限,我簡直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兒放了。好在,主人很快注意到了我的到來,架著大圓眼鏡、留齊耳短發(fā)的蕓涵澍揮手掀開那條機械蛇,出現(xiàn)在我面前:“你找我?”

  我不知道她年紀有多大,但至少看上去比武修戎將軍要年輕一點兒,好在來這里之前我已經(jīng)換上新軍裝,不至于太狼狽,我試探著問道:“您是蕓夫人?”

  “不要叫夫人,這個西洋詞翻譯過來的意思是‘少奶奶’,地主老財家才這么叫?!彼剡^頭去專注于一臺電子顯示器,“你來干什么?”

  “蕓……呃,蕓女士,我?guī)ヒ娕畠?。?/p>

  聽到這句話,她那雙映滿了01代碼的眸子頓時有了光彩:“你見過蕓茹?她怎樣?”

  “她很好,”我安慰道,“她很想您?!?/p>

  “哈,我就知道,我的女兒根本沒問題,我是對的!‘武修車’那個老頑固就是不信?!彼艿靡獾卣f。

  我注意到她故意把武修戎的名字叫成“武修車”了,有些捉摸不透她的冷幽默:“蕓女士,外頭在打仗,很危險,如果您不反對,現(xiàn)在跟我離開上海吧,去見蕓茹。我也需要向您咨詢關(guān)于蕓茹的來龍去脈?!?/p>

  “打仗?小鬼子又打過來了?”她似乎不知窗外事。

  “不,是俄國人和南美人?!?/p>

  “哈,我知道了,斯大林同志想當新沙皇。放心,他的修正主義是紙老虎?!?/p>

  我想告訴他,斯大林在上次世界大戰(zhàn)中就完蛋了,甚至連他的繼任者羅曼諾夫也完蛋了。但她不由分說把我牽到一張大鐵椅上:“我還要繼續(xù)研究,證明我的女兒沒有被‘同化’。你想知道來龍去脈的話,看看這個吧。”

  我這才注意到,鐵椅的靠背上固定著一個頭盔,這鍋蓋似的玩意哐一聲卡到我額頭上了。

  “爹爹呀!這是搞什么??!”我驚叫道。

 

  主席語錄里提倡我們要樹立正確的思想觀念,現(xiàn)在,我出生以來窮極功力樹立起來的思想觀念,準是全毀了。

  開什么玩笑!剛才我不是坐在“云函數(shù)”的實驗室里嗎?為什么現(xiàn)在會站在這條沙漠小路上,面對著標有“馬車坊”字樣的路牌?

  “鬼打墻呀!”我語無倫次地喊道,“蕓女士,這是怎么回事?”

  萬幸萬幸,“云函數(shù)”還在,她的聲音從天上傳來:“別緊張,這是電子儀器營造的思維幻象,你權(quán)當看一場電影好了。這段‘心靈錄象’,記錄了我們一家的經(jīng)歷,你想要的事實真相全在里面。我給你設(shè)定的身份是新到‘馬車坊’來就任的技術(shù)員,你慢慢玩,我先去做實驗。”

  “喂喂喂!玩?zhèn)€錘子??!”我在路邊跳起腳來,但她竟不理我了!我不禁想起,如果蕓茹沒有那么多陰暗經(jīng)歷的話,開起玩笑來會不會跟她媽媽一個德性?

  還是關(guān)注眼前的境況吧,剛才“云函數(shù)”說的話我聽了個半懂,她的意思好像就是說我現(xiàn)在在做夢,但我可沒勇氣對著自己的太陽穴來一槍,通過自己的死亡與否來驗證她的說法。

“我們走在大路上,

我們的歌聲傳遍四方,

我們的朋友遍及全球,

五洲架起友誼橋梁。

向前進!向前進!

革命氣勢不可阻擋。

向前進!向前進!

向著勝利的方向!”

  路的盡頭傳來歌聲,混雜著破舊馬車輪的吱呀作響。我循聲看見一輛馬車慢慢地沿著道路走來,駕車人和一個十歲模樣的小女孩在車上唱歌。駕車人顯然不是專業(yè)的車夫,他穿著整潔的藍色工服,牽韁繩的動作也很不熟練,好在那匹老馬很通人意,沒有趁機撒起野來。

  他們走近時,我看到車斗里裝滿了蔬菜。駕車人看到我時,連忙停止歌唱,把馬勒住了:“吔!同志,你不是今天來上任的技術(shù)員嗎?武首長讓我去縣城買菜時順道接上你,你怎么沒在車站等著呢?”

  我怔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已經(jīng)把我拉上車斗了。坐在跟水桶一邊粗的大冬瓜上,我驚疑地看向那個小姑娘,結(jié)果嚇得差點重新摔下車去。

  錯不了,她就是蕓茹!

  蕓茹完全沒體會到我的震悚,開著玩笑對我說:“你長了張苦瓜臉,上頭一定是派你到我們馬車坊來種苦瓜的!”

  駕車人一邊晃著韁繩,一邊向我介紹道:“同志,我們馬車坊地方小環(huán)境差,但物資充足,人也實誠。你好好工作,遇到什么困難只管跟大家伙說?!?/p>

  這時他側(cè)過臉來,向我笑了一下,不知為什么,我總覺得他的笑容有點怪。恰在此時,馬車駛過了“馬車坊”的路牌,他的臉沒入陰影中,表情頓時顯得陰惻惻的,我閃電般想起了曾在地下室中看到的那張臉,不禁沖口而出:“你是監(jiān)察長!”

  此時仍然年輕的監(jiān)察長有些驚訝:“你這同志打聽得挺細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廠里的監(jiān)察長?”

  原來這家伙年輕時就跟蕓茹一家認識,他該不會一輩子都在干監(jiān)察長吧?想到剛才竟是他和蕓茹在一塊唱歌,我的心理不免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馬車在城中心停了下來。這是個很小的城市,但劇院、餐館、學校、醫(yī)院等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顯得袖珍而精致。很快有不少同樣穿著藍色工服的人前來搬菜,監(jiān)察長跳下車時,有一對老夫婦圍了上來。

  “臭小子!又借口跑到縣城里去偷懶!”老頭兒教訓道。

  監(jiān)察長低聲申辯道:“爸,我是去買菜,順便接新同志。再說,我不就是到縣城里去看看新鮮嗎,城里又來了個戲班子。”

  滿頭銀發(fā)、穿著研究員制服的老太太也教訓道:“你就是心野!咱們家三代人都要在馬車坊安安心心地為祖國服務(wù),你別老想著往外鉆?!?/p>

  監(jiān)察長答道:“媽,話雖如此,可馬車坊的研究不是快到頭了嗎?到時候我一定帶你們倆離開這兒,到大城市里開開眼!”

  他們的對話讓我有些迷糊,但看到鎮(zhèn)外地平線上的那個影子時,我頓悟了一切。

  那道殘影,屬于一座曾經(jīng)挺拔的高架鐵塔,現(xiàn)在則扭曲得如同上古怪獸的化石,它是城外廣闊沙原上唯一突出的形象。但,這道殘塔,它的每一根鋼筋、每一道鋼架的彎曲角度,都在我腦海中刻印得清楚無比。

  我認識它,它是歷史書上最著名的照片之一,是我國第一次核爆實驗中殘存下來的實驗塔!這里是羅布泊腹地!

  殘塔像一把鑰匙,開啟了我的大腦:馬車坊,這個名字看似平凡無奇,可它的拼音首字母連起來就是“mc方”,質(zhì)能方程,“E=mc2”!這個地名在暗示,這座與世隔絕的小城,從事著中國的核工業(yè)研究!

  早已適應(yīng)了隔絕生活的人們,完全沒注意到我正在頭腦風暴中凌亂,在我身邊談笑著,他們中的很多人可能從爺爺輩開始就扎根在這里了!

  “小丫頭,又跟著馬車出去野!”有人在責備蕓茹,我發(fā)現(xiàn)那是年輕的蕓涵澍,便很想求她把我弄出這個“夢境”,但隨即想到,她恐怕和其他人一樣,也不過是心靈錄象里的幻影罷了。

  蕓茹指著我說:“媽,新來的叔叔是個苦瓜臉?!?/p>

  “不許沒禮貌。”蕓涵澍教訓了一句,然后轉(zhuǎn)向我,“同志,你就是新來的技術(shù)員?我這里正好有不少材料等著處理?!?/p>

  原諒我不尊重長輩,但現(xiàn)在我真是在心里暗罵蕓涵澍了,不論是現(xiàn)實中的那個還是錄象里的這個!現(xiàn)實里的蕓涵澍給我定了這個技術(shù)員的身份,而錄象里的蕓涵澍竟搬了一大堆物理方程讓我驗算,這簡直比打仗還難!

  正當我算到兩眼翻白時,坐在實驗室另一頭的蕓涵澍招呼道:“‘武修船’,你怎么來了?這里是科研重地,閑人免入?!?/p>

  遁著聲,我看到了推門進來的武修戎……時間真是摧毀一切,要是武修戎首長回憶起自己年輕時也曾這么帥,不知會不會倍感得意?換句話說,要是年輕的武修戎得知自己老了之后英氣不再,會不會有一絲惘然?

  “你就不能叫對我的名字嗎?一次也好。我就不能來看看我的‘小數(shù)字’嗎?”武修戎說道,一看他身上的制服,我便猜到,他一定負責著馬車坊的軍事保衛(wèi)。

  “唉,別再管我叫‘小數(shù)字’了,跟你說了多少次,我名字里的‘澍’不是數(shù)字的數(shù)!”蕓涵澍糾正道,“你來看我是假,恐怕是來看‘電子幽魂’的吧?!?/p>

  “你這么說倒也不差?!蔽湫奕肿兊脟烂C了一些,“‘電子幽魂’的研究取得突破性進展,它的計算能力在呈幾何倍數(shù)增長,組織上對這個成果固然很欣喜,但也要求我嚴加防范?!?/p>

  蕓涵澍不以為然:“真搞不懂你們在怕什么。一段電腦程序還能翻了天不成?”

  武修戎答道:“資本主義世界的人,雖然跟我們思維不同,但他們的一些想法還是很有意思的。他們寫過科幻小說,描述的就是人工智能與人類開戰(zhàn)……”

  對講機急促的提示音打斷了對話,武修戎接通了來訊:“我是武修戎……你說什么?”

  即使隔著好幾步遠,我也能聽到對方的聲音從對講機中傳來,可想而知講話的人有多么聲嘶力竭:“首長,‘電子幽魂’失控了!它在侵入主電腦……不,已經(jīng)侵入到離心機控制系統(tǒng)了!”

  隨即,實驗室外的一聲爆炸撼動著一切,武修戎扶住了幾乎要摔倒的蕓涵澍,面色嚴峻地說:“是鈾工廠爆炸了!你快去防核掩體,我要去主持局面!”

  看著武修戎的背影消失,蕓涵澍愣了好幾秒才理解了眼前的狀況,她驚叫一聲沖了出去:“蕓茹!蕓茹在哪兒???”

  我跟著蕓涵澍尋到了鈾工廠,沿路是一片毀滅,各個實驗室的電子設(shè)備都像發(fā)了瘋一樣自行啟動了,顯示屏跳著亂碼,機械臂則打砸著臂矩范圍內(nèi)的一切人和物。鈾工廠里的景象更加可怖,我看到了成排的離心機——跟新疆基地里被俄國人摧毀的那些很像,但樣式更老——它們不受控制地瘋狂轉(zhuǎn)動著,高大的工廠內(nèi)部四處都是烈火,不時有離心機因承受不了負載而發(fā)生爆炸。其中兩臺炸壞的離心機著了火,形成一道燒灼到工廠穹頂?shù)幕痖T,就在這道火門的另一邊,我們看到蕓茹在哭叫。蕓涵澍不顧一切地沖向自己的女兒,我在不斷掉落的燃燒物中繞了幾個彎才跟上她。

  那真是一幅絕望的畫面,蕓涵澍半跪在地上,蕓茹躺在她膝蓋上,整張臉都被火光和血色掩映,她的頭頂似乎都凹下去了,準是被掉落的建材狠狠砸中了。

  我把蕓涵澍扶起來,催促道:“防核掩體在哪兒?快跑?。 ?/p>

  鉆進防核掩體的入口時,我被一陣氣浪推倒了,后背像火燒一般滾燙,好在這只是思維幻境,否則我恐怕要把小命都送在這兒了。借著地上的積水,我看到一朵蘑菇云在背后騰起,那個神秘的“電子幽魂”,它引爆馬車坊的核設(shè)施了!

  蕓涵澍果斷關(guān)上了我背后的掩體大門,這時,我才感到核爆的巨響如浪花般奔騰而過。

  即使只是一段虛幻的心靈錄象,我也再不想細述那段慘象了。那次危機之后,部隊新增了兩項規(guī)定:一是在現(xiàn)階段嚴禁重啟關(guān)于人工智能的研究,二是加緊EMP武器的開發(fā),以應(yīng)對類似的電子危機。

  我和其他幸存者在防核掩體里躲了整整兩周。警報解除回到地面時,我?guī)缀醣魂柟獯滔梗R車坊成為了核爆中心的大彈坑,已經(jīng)完成消洗、清除輻射的地面上,隨處可見穿著白色隔離服、戴防毒面具的防化兵。

  我看到監(jiān)察長跪在地上哭,哭了一陣后他開始罵,并責備自己的父母,怪他們沒有等到馬車坊完成歷史使命,怪他們沒有等到跟著自己去看大城市的那天。

  武修戎站在核爆坑的中心,他在兩周之內(nèi)瘦得形削骨立,我真怕自己拍拍他的肩頭,就會把他拍散架。

  “武首長,放寬心,一切都過去了。”我對他說,并用自己已知的未來安慰他,“您和家人都會活下去的?!?/p>

  他原本目光死沉地盯著廢土,聽到我的話,卻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事實,猛然回身向防核掩體沖去。

  我不明所以地跟著他回到掩體,掩體最深處是一座設(shè)備齊全的醫(yī)院,兩周來,蕓涵澍始終在這里陪著垂死的女兒。

  武修戎粗暴地撞開了病房門,他的背影擋住了門框,通過二者之間的縫隙,我看到蕓茹的臉枕在床上,她仍閉著雙眼,但不論是臉色還是顱形都恢復了健康,使她更像是在安然沉睡而非致使昏迷,看來對她的治療卓有成效。至于她的腦部X光圖,兩張圖都掛在墻上,被武修戎擋住了。

  而武修戎的反應(yīng)著實令我意外,他對女兒的康復毫不欣喜,而是森然質(zhì)問道:“你做了什么?”

  蕓涵澍站起來擋在病床前:“我救了丫頭。”

  武修戎如臨大敵般揭露道:“你救的不是蕓茹,而是‘電子幽魂’!‘電子幽魂’所依附的硬件設(shè)備全都在核爆中毀滅了,你卻把它的原程序植入到蕓茹腦子里!”

  蕓涵澍針鋒相對道:“只有這樣才能救女兒!”

  “她不再是我們女兒了!”武修戎決絕地說,“我們的女兒在離心機工廠就已經(jīng)死了!你為了滿足自己虛妄的幻想,卻把她的軀體當成了‘電子幽魂’的載體!她現(xiàn)在是‘電子幽魂’的傀儡,從醒來那一刻起便會試圖控制更多的機械、支配我們的祖國,我要徹底肅清它!”

  蕓涵澍氣得滿臉通紅:“‘電子幽魂’的源程序計算能力很弱,它無法支配蕓茹的大腦,蕓茹仍是正常的,你想謀殺自己好不容易才活過來的女兒嗎???”

  這件事……真的太亂了!我在心底里問道:“‘電子幽魂’到底是什么?。俊?/p>

 

  “‘電子幽魂’到底是什么???”我揮著手問道,緊接著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椅子上,眼前是蕓涵澍的實驗室??纯磿r鐘,時間僅過去了不到十分鐘,而我在心靈錄像里卻待了兩周多,這玩意真是太邪了!

  她來到我身邊:“唔,你還不錯,抓住了問題的關(guān)鍵。‘電子幽魂’這個代號,指的是一段軟件源程序,當時國內(nèi)最頂尖的計算機學、邏輯學、語言學等各方面的專家匯集在一起,才完成了‘電子幽魂’第一代的程序編寫。它最大的特點便是自主計算和結(jié)構(gòu)優(yōu)化能力,我們將它升級到第二代時,它已經(jīng)能獨立控制工廠的機械臂,之后升級到第三代和第四代,都是它自主進化完成的。

  當它的計算能力以指數(shù)級別倍增時,問題就出現(xiàn)了,‘電子幽魂’的邏輯處理能力遠遠落后于自身的運算能力,這就好比把威力強大的手雷放在心智不全的嬰兒手上,它完全出于程序本能而開始試圖控制所接觸到的一切硬件,并使受控制的硬件啟動。你剛才看到的馬車坊危機,就是‘電子幽魂’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失控,它控制了離心機和核設(shè)施,并最終使設(shè)施運轉(zhuǎn)超過負載而發(fā)生核爆?!?/p>

  我擦了擦冷汗:“那你對蕓茹又做了什么?”

  她的臉色略為一沉:“當時,蕓茹顱部受到重創(chuàng),面臨腦死亡。我設(shè)法將‘電子幽魂’源程序植入了她的大腦,‘電子幽魂’的計算能力帶動了她大腦的復蘇,并最終使她脫離腦死亡的危險。至于老頑固,你剛才也看到了,他竟然認為自己的女兒被‘電子幽魂’附體了?!?/p>

  “這就全明白了,”我將往事一件一件串聯(lián)起來,“武修戎首長想要迫害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兒,至少在他自己看來,女兒早就死了,他是在迫害借女兒軀體作祟的‘電子幽魂’。監(jiān)察長經(jīng)歷了馬車坊的慘劇,對‘電子幽魂’有刻骨之恨,所以成為了他監(jiān)管蕓茹的幫手。但是……如果他們認為蕓茹腦子里的‘電子幽魂’應(yīng)該肅清,為什么不……干脆滅口?”

  蕓涵澍一邊調(diào)試著一只盒狀計算器,一邊解答道:“危機結(jié)束后,我奮力護住了蕓茹,帶她離開了馬車坊。紅衛(wèi)大革命很快開始了,‘武修車’找到借口將蕓茹納入了自己的控制中,但他不能確定‘電子幽魂’是否已經(jīng)設(shè)法從蕓茹大腦中擴散到了別的設(shè)施上,因此不敢貿(mào)然對蕓茹進行‘清除’,而是留著她作為觀察‘電子幽魂’的窗口,當然嘍,這種觀察沒有任何結(jié)果,因為他的設(shè)想根本就是錯的?!?/p>

  我若有所思:“這么說,蕓茹身上天才的科學能力,也許還包括她免疫心控的能力,都是拜‘電子幽魂’所賜。武首長一邊觀察她,一邊又試圖將她的這些能力利用到科研和軍事上,但控制和拘禁的手段非常殘忍。蕓女士,那您被他禁閉在這里,又在做些什么呢?”

  她卻輕蔑地一笑:“禁閉我?哈,他可沒這膽子,我們倆認識之后他就一直怕我哦!(我:不要秀恩愛,說重點,說重點?。?/p>

  我無法越過他的權(quán)限見到女兒,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實驗里進行推演,只要我能證明初代階段的‘電子幽魂’源程序無法支配活體大腦,就能打消他錯誤的見解,把女兒接回來。”

  “那,推演實驗成功了嗎?”我問道。

  “沒成,在小白鼠和狗兒身上試過了,都不好使。你正好來當我的新志愿者?!彼降卣f。

  “什么是新志愿者?”我還沒弄懂那個字眼的含義,她已經(jīng)把之前鼓搗的那個盒型計算機接到了頭盔上。

  “爹爹呀!”我頓時覺得大腦快要被數(shù)據(jù)流擠爆了,同時也理解了“志愿者”的含義。想起武修戎首長的警告,我倒真有些后悔見到她了!

  好在,看來我的大腦終究沒有炸開,因為實驗結(jié)束后,我還能好端端地癱在椅子上,還能感受到川流不息的鼻血在嘩嘩流下。

  “還是不成,活體的大腦無法與‘電子幽魂’源程序兼容,我也就無法證實二者相互作用的效果??磥碓谑|茹身上的成功只是一個特例。”她感嘆著實驗的失敗,好像沒太關(guān)注我的生死。

  我逃離了那張可怕的鐵椅,抓過她準備用來清理設(shè)備油污的棉花,堵住了奔涌的鼻血:“我可不想再來一次了,被心靈專家心控的感覺恐怕也不過如此!”

  一陣地動山搖的爆炸,終于將我從科學家的瘋狂實驗中拉回了現(xiàn)實,我聽到“劫掠者”直升機的螺旋槳聲在屋外盤旋。

  “沒有時間了!蕓女士,在五分鐘內(nèi)把你需要帶走的研究成果通通打包,否則我們就只能留在這兒變成上??敬?!”

 

  目力所及之處,俱是相互殺伐的敵我將士,我以為武修戎那座森嚴壁壘的司令部是最安全的。但驅(qū)車把蕓涵澍送到基地,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判斷錯了,這里才是交火最激烈的地方!

  攻勢是從吳淞口方向發(fā)起的,我第一眼看到的,是遮蔽了半邊天的獵狼犬直升機集群——仗已經(jīng)打到這份上了,俄國人還在自己的武器上涂著偽裝成厄普西隆部隊的紫色標識,簡直令人哭笑不得。

  那支直升機編隊就像一片雷雨云,任何我軍部隊但凡進入射程,都會被雷霆般的機關(guān)炮火和火箭彈撕碎,它們一點一點地向基地內(nèi)部蔓延,直升機陣線每前推一步,那環(huán)殺死一切的火力圈便擴大一幅,直到一門四聯(lián)裝防空炮和兩輛“哨兵”防空車將它們擋住。

  我死盯著那架突出編隊最前沿、被防空炮集火的獵狼犬,詛咒它趕緊墜毀,但在直升機編隊后方、我的目力所不能及之處,升騰起了一大片V3導彈,防空炮和兩輛“哨兵”戰(zhàn)車的頭上,各落下了足夠炸翻一縱隊坦克的導彈,連殘片都碎得看不出原形來。失去威脅的獵狼犬集群便肆無忌憚地將火力圈又擴大了一步。

  獵狼犬集群配合遠程火力!看到這標志性的戰(zhàn)術(shù),我?guī)缀蹩梢钥隙ㄊ菍④娡驹诠粑覀儯诤⑨藭r便是用類似戰(zhàn)術(shù)擊敗我軍的!

 

  蘇軍的戰(zhàn)線推進太快了!我本想把司令部當成自己的庇護所,卻不料這里成為了囚籠,我護著蕓女士進入司令部時,蘇軍工兵部隊正好也突了進來,看來他們想要占領(lǐng)而不是炸毀這座指揮機構(gòu)。司令部里到處回響著敵我雙方交火的槍聲,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指揮大廳,想要找到武修戎。

  來到指揮大廳后,我的第一眼投給了軍事地圖,因為那里標識著敵軍的進攻態(tài)勢,使我理解了為什么蘇軍突然取得了神速進展。

  從地圖上可以看到,蘇軍的進攻兵力并不算很多,他們沒有采取鋼鐵洪流一線平推的戰(zhàn)術(shù),甚至連主戰(zhàn)坦克都沒有多派,只有三輛天啟重型坦克隨隊掠陣。這支規(guī)模不大的進攻集群,以獵狼犬直升機和V3火箭發(fā)射車為主力,發(fā)射車肅清防空火力,獵狼犬殺死任何試圖靠近和攻擊發(fā)射車的對手,并在失去了防空炮的戰(zhàn)場上肆虐。他們的隊形就像一柄接觸面不大的重錘,一擊又一擊地砸開了基地防衛(wèi)。

  “EMP地雷沒能阻住他們嗎?”我連招呼都沒顧上打,直接沖著武修戎將軍的背影問了戰(zhàn)術(shù)上的問題。

  首長嘆了一口氣:“他們有維修無人機隨隊行進,EMP地雷造成的傷害有限……”

  指揮大廳的主屏幾乎有半個穹頂那么寬,自“血舞”行動開戰(zhàn)到上海遇襲,它一直忠實地顯示著各條戰(zhàn)線的戰(zhàn)況,但現(xiàn)在,它突然毫無聲息地熄滅了,一直在各自忙碌的指戰(zhàn)員們,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在一片寂然中共同感受著陷入黑暗的恐懼。

  一名沖進指揮大廳的動員兵打破了沉寂,他身上的槍眼還在淌血,氣息非常衰弱:“報……報告!中樞電腦失陷……”

  接著,他像跑完馬拉松的菲迪皮茨一樣倒地了。剩下的報告毋須再聽,中樞電腦失陷,意味著我們的數(shù)據(jù)鏈已經(jīng)完全被滲入司令部的敵人所控制。

  武修戎反復拉著指揮臺上的一個扳手,卻沒有造成任何影響,他頹然退后兩步:“天殺的,連系統(tǒng)自毀機制都給我拆了……要是有枚核彈就好了……那幫俄國熊,他們達到自己的目的了?!?/p>

  “首長,他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顫聲問道。

  武修戎微低著頭,目光直盯著空白的指揮臺:“新疆離心機基地的遇襲是導火索,蘇軍準是從中偵知了這座司令部的存在。他們不惜重兵攻入上海,就是為了奪取司令部內(nèi)的情報,從而定位我們用于開發(fā)全新武器的科研基地?!?/p>

  一聽到“科研基地”,我脫口而出:“他們的矛頭最終指向蕓茹!”

  “蕓茹?”武修戎苦笑了兩聲,“你已經(jīng)知道真相了吧?”

  我點點頭,并向武修戎驗證那些來龍去脈是否屬實:“因為‘電子幽魂’的緣故,你把蕓茹當成了大敵而不是親人?!?/p>

  而武修戎的回答,再次映證了那一切:“對。但葉未零好管閑事,把我囚禁她的計劃全毀了。她不僅掙脫脅制,還在軍中獲得了更大的權(quán)限,也許‘電子幽魂’已經(jīng)在她的幫助下,滲透到我軍科研基地的每一個角落,只等待爆發(fā)了。甚至在新疆離心機基地受到攻擊時,我還故意扣下了你們的求援信號,延緩中央發(fā)兵支援,想借蘇軍之手毀掉蕓茹主持研發(fā)的一切,因為我擔心那些設(shè)施都會成為‘電子幽魂’的傀儡?!?/p>

  新疆舊事揭痛了我的傷疤,我壓不住憤怒地說:“首長,這都是你的主觀臆測。你根本不配擁有一個這么好的女兒,甚至也不配獲得新疆基地那些陣亡同志的信任——你居然為了沒有任何實據(jù)的猜測就看著他們受到襲擊而見死不救!”

  對于這些控訴,武修戎是另有辯駁還是坦然承認,我再也不得而知了,因為一段新的來訊打斷了我們。這道電訊的出現(xiàn)令所有人都非常吃驚,因為落入敵手的數(shù)據(jù)鏈,本不能繼續(xù)工作了。聽到電訊中的語音,我們才知道,這是敵人在通過訊道向我們進行勝利者的示威。

  “人民解放軍鷹派領(lǐng)袖,上海衛(wèi)戍司令武修戎將軍閣下,您的防御非常頑強,參加攻堅的厄普西隆戰(zhàn)士,全都會記住這次來之不易的勝利。”對方呼叫道。我們都注意到,他仍然以厄普西隆部隊自稱。

  武修戎似乎對這種騙孩子的把戲感到不耐煩了,他咆哮道:“將軍同志!我可以忍受戰(zhàn)敗,但不能容忍你們這樣蔑視中國人的智商!我的腦袋都快要被你們搬去了,你竟還在我面前裝神弄鬼,你想把自己裝扮成誰?扮成厄普西隆帝國的那位異教嗎?”

  訊道對面,將軍同志撕下了那層本就沒起作用的偽裝:“中國人對我們蘇俄,不是也在做著同樣的事嗎?你們以為背著盟友秘密研究全新武器的行為可以瞞天過海嗎?這難道不也是在蔑視俄羅斯母親的智商嗎?既然你們這幫偽君子喜歡裝,那我就陪著你們裝,如果你們繼續(xù)裝傻,那我就打,打到你們愿意講實話為止!

  是我指揮了對上海和南太平洋的偷襲,使你們在托托亞島的作戰(zhàn)功虧一簣,并逼死了那位很可能大有作為的葉指揮官。我承認這些都是魔鬼行徑,但如果祖國都不在了,我個人成為圣人或魔鬼又有什么區(qū)別?為了肅清你們對俄羅斯母親的威脅,為了恢復她的榮光,我才不惜對你們做下這些魔鬼的行為!”

  我在新加坡之戰(zhàn)中接觸過將軍同志,而從現(xiàn)在這番話里,我發(fā)現(xiàn)他身上曾經(jīng)的從容氣度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見的暴戾。對此,我只能這樣解釋:紫色取代紅色,在一夜之間失去自己的祖國、失去用鮮血奪得的北美、失去安置在斯大林頓的親人,這一切都沒能撼動戰(zhàn)神那顆沉穩(wěn)的心,因為他冷靜地判斷,中國在厄普西隆紀元中只受到了很小的沖擊,蘇維埃聯(lián)盟的成員國聯(lián)起手來,依然有很大的希望可以擊敗尤里。至少直到新加坡會談時,他還是這樣認為的。

  而庫可夫和雷澤諾夫?qū)π陆臐B透,徹底擊碎了他的設(shè)想,他從中看到中國永遠不可能對蘇俄開誠布公,而他的俄羅斯母親卻又只能容忍惟命是從的小跟班作為盟友,兩個巨人之間的合作終究是不可行的。他對中國的希望,由此轉(zhuǎn)變?yōu)榱寺又罂斓某鸷蕖?/p>

  “武修戎閣下,主導解放軍裁軍確實體現(xiàn)了一定的魄力,但你們的軍事思想,仍然停留在老舊的大兵團作戰(zhàn)上。你以為蘇軍只會使用鋼鐵洪流,卻不知道配合鋼鐵洪流的小股精銳集群突襲才是我們的精髓。更別說跟那位異教相提并論了,情報顯示,他甚至屢屢只靠幾名心靈專家就達成戰(zhàn)略級別的任務(wù)目標。”將軍同志仍然在向我們通話。

  武修戎打斷了他:“跟我講這些有什么意義呢?”

  “我敬重一位有實力的對手,所以破例講了些廢話。但我還有一條原則:在戰(zhàn)場上,只跟死人講廢話?!?/p>

  聽懂那幾個俄文句子的含義,我突然有了一種全身血液凝固的危機感,條件反射般撲倒了武修戎將軍。

  但我還是慢了,撲倒他的同時,我看清了那顆子彈完整的飛行路線:它穿破指揮大廳的唯一一副換氣扇,穿進了武修戎將軍的肩膀,并炸裂燃燒起來,那是莫拉萊斯專用的步槍燃燒彈!

  指戰(zhàn)人員涌上來將我和重傷的武修戎將軍圍住,我熄滅了槍眼處的余火,麻木地想包扎好那處嚇人的傷口。

  “上海完了……”他急促地呼吸著,“他們會去對付蕓茹,也許這反而能阻止‘電子幽魂’的擴散?!?/p>

  人群中,蕓涵澍擠到了前沿來,氣急敗壞地責罵道:“‘武修槍’,你怎么能盼著別人去害女兒呢???你還在堅持對蕓茹的誤判不肯認錯嗎?”

  在那一剎那,武修戎激動得完全不像一個垂死的人,他用左手揪住我的衣領(lǐng):“該死,誰讓你把這冤家?guī)淼?!她想女兒想瘋了,完全忘記了‘電子幽魂’可能帶來的?zāi)難!”

  蕓涵澍正要繼續(xù)爭辯,卻張著嘴愣住了,事實上,我們所有人都愣住了,因為一個激光紅點照在了武修戎將軍的額頭上。是莫拉萊斯!他還在司令部外方位不明的制高點處,瞄著自己的目標。

  我們奮力移動著武修戎將軍的位置,而在混亂中他卻格外地平靜,先是對我說道:“聽到將軍同志的話了嗎?你已經(jīng)知道我們的缺陷了,整個解放軍最終都會認識到自己的缺陷,到那時候,赤龍就醒過來了!”

  接著,他轉(zhuǎn)向了妻子:“小數(shù)字,走吧。要是你真有本事,就去證明我錯了?!边@可能是多年以來,他唯一一次心平氣和地對她講話。

  緊接著,第二發(fā)子彈鉆進了他的額角。

  “武修戎!”蕓涵澍失聲喊道——她第一次沒有故意喊錯那個名字。

  司令部上空,傳來了空投炸藥的呼嘯聲,我意識到那是莫拉萊斯召喚來的米格轟炸機,盜取了想要的情報后,他們決定把司令部炸平!

  “快撤!”我大喊道,“所有人撤出去!”

 

  那座鎮(zhèn)守在上海中心的“大壩”,如今已經(jīng)變成一堆瓦礫。遙望著這一幕,莫拉萊斯豎起了步槍和激光指示儀,嘖嘖嘆道:“花兩槍才干掉一個重要人物,這還是第一次。”

 

  我正在那堆瓦礫邊上踉蹌,沒有看到也無暇去找莫拉萊斯藏在哪兒,當務(wù)之急是把蕓女士刨出來,她的左腿還被壓在碎石之下。戰(zhàn)士們在我身邊的灰塵中混亂跑動,遠處回響著螺旋槳與履帶輪的噪聲,這一切都令我發(fā)狂。

  “我說,政委同志,需要我們哥倆幫忙嗎?”聽到這個聲音時,我的心忽然安定下來,回過身,我看到了從潛艇中逃出來的衡山松和哈德門!他倆跟我一樣,也換上了新的軍裝,并得到了新的武器。

  我如遇救星般喊道:“老哼老哈!別傻站著,幫我救人!”真抱歉,我當時真的忘了他倆的名字了,只記得那對神似哼哈二將的姓氏。

 

  夜上海。

  跑!

  往哪兒跑?

  顧不了,總之不能停,那個東西的腳步聲緊隨其后,無處不在!

  坐在犰狳載具的駕駛室里,我滿腦子就在重復以上三句話。入夜之后,我們一行四人找到了這輛半殘的犰狳載具,預備趁夜逃離上海。北部的敵軍活動較少,從那里突圍的希望最大。

  至于緊追著我們的“那個東西”,其實我對它很熟悉,它就是恐怖機器人。在以往的戰(zhàn)事中,這種靈巧的小家伙在絞殺敵方步兵和戰(zhàn)車時顯得十分高效,可一旦變成它的獵物,那可就完全是另一種感覺了!我不知道這只恐怖機器人是何時跟上我們的,總之,自打半小時前開始,它那散亂的腳步聲就一直緊貼在車尾后頭陰魂不散。

  我們手頭上有什么呢?一輛自己跑著都可能散架的犰狳載具,老哼的波波沙,老哈的防空大筒子,我的手槍和蕓女士那一背包不知有何用的研究成果,要靠著這些玩意兒拆掉一只恐怖機器人也太不靠譜了吧!

  在逃亡路上,我才發(fā)現(xiàn)老哼、老哈真是一對現(xiàn)世寶,我在思考著活命的問題時,這倆小子居然在后座的運兵艙里吵開了。

  “老哈,早跟你說換新軍服前要洗好澡,你偏不聽,現(xiàn)在好了,你一身臭味把蜘蛛都給引來了!”

  “你拉倒吧!那是機器蜘蛛又不是二哈,根本聞不著味,它準是盯上我們這輛車了!”

  他倆的瞎扯卻給了我靈感:恐怖機器人遵循著嚴格的攻擊程序,優(yōu)先攻擊生命力虛弱的目標。按照這一邏輯,它最先想要撕開的還輪不到我們四個,而是這輛隨時都可能報廢的犰狳載具。

  想到這里,我喊道:“這么逃不是事兒,憑什么咱們就得被那只呆蜘蛛攆著跑???想法兒用這輛車設(shè)個陷阱,干它大爺?shù)模ㄎ也挪还芸植罊C器人有沒有大爺)!”

  老哼、老哈先后喊了一聲,給我指示了兩個非常重要的目標。

  老哼喊的是:“看左前方!是東方明珠塔!”

  而老哈喊的內(nèi)容卻讓我心驚肉跳:“瞧啊,油桶!”

 

  現(xiàn)在,犰狳載具孤零零地停在那堆油桶邊上。而街道的另一側(cè),我們正在攀爬東方明珠塔。這處制高點,肯定是伏擊恐怖機器人的最佳位置,至于那該死的油桶,它們已經(jīng)坑了我這么多次了,今夜好歹也幫我一回吧!

  爬到塔臺上,我才突然意識到,我們中國人民,竟然在上海修建了這么一座傳奇的建筑!從這里俯瞰,整個淞滬地區(qū)的氣度風韻以最完整而恰到好處的方式展現(xiàn)在了眼前。雖然現(xiàn)在只能看到一片殘火、槍焰和硝煙,但我卻能夠想像到戰(zhàn)爭降臨之前的一片繁華夜景。

  至于蕓女士,她正對著墻上的一幅宣傳畫發(fā)愣,那是一幅很美的上海夜景攝影照,畫面的角度甚至比明珠塔最頂層還要高,真不知是怎么拍下來的。

  “‘我是繁榮昌盛的建設(shè)者,同時也是見證者!’——照片拍攝者為修建東方明珠塔的工人同志?!?/p>

  看到宣傳畫一角的這句解說詞時,我才知道,照片竟是在建塔之初,從比塔身還要高的工程腳手架頂端拍攝的。

  對我們而言,短短幾分鐘的觀賞已經(jīng)是窮奢極侈了,恐怖機器人的腳步聲很快出現(xiàn)在夜色中,提醒著我們這里已非繁華都會,而是殺戮戰(zhàn)場。

  機械的腳步聲摩擦著每個人的心,老哼和老哈為了穩(wěn)定心神,一邊緊盯著塔下的“誘餌”,一邊低聲扯著閑天。

  老哈:“我爺爺是做卷煙的,所以給我起名叫‘哈德門’?!?/p>

  老哼:“我可是衡山派大掌門的單傳!”

  老哈:“拉倒吧,衡山派掌門都姓莫!”

  “來了!”我打斷他倆的胡扯。

  夜色中,我們先是看到了閃著銀光的四只鐵螯,剛剛看清四腳中間的軀體輪廓,那只恐怖機器人便已一躍鉆進犰狳載具,載具馬上劇烈震動起來,發(fā)出陣陣垂死的哀鳴。

  “開火!”我們向著緊靠犰狳載具的那堆油桶開火,引爆的火光像焰花一樣絢爛,將犰狳載具炸成了碎片。

  火光之下,我看到那只恐怖機器人鉆出了殘骸,它顯然被炸得不輕,四腳的動作已經(jīng)不是那么協(xié)調(diào)了。但它兇狠依舊,并且根據(jù)彈道分析的數(shù)據(jù)盯上了我們,飛快地跳上塔身,沿著幾乎垂直的角度往上攀爬。

  我和老哼、老哈用手里的武器瘋狂阻擊,它卻冒著彈雨越爬越近。正當它舉著螯肢想要鉤住我時,卻伴著一陣電子噪音僵住了,緊接著,它直勾勾地向下摔去,還沒摔到底,老哈已經(jīng)不失時機地用一發(fā)防空炮彈將它轟碎在半空中。

  我吃驚地看著癱瘓的恐怖機器人,又回頭看看蕓女士,她手里正攥著一個形似大號手電筒的裝置,面對我們的訝異,她淡淡地說:“微型EMP發(fā)射器,實驗室里整的小玩意。我們現(xiàn)在能走了嗎?”

  未及答復,一道探照燈光將我們罩住了,周邊城區(qū)警聲大作,隨即便有冰雹般的子彈胡亂撞到我們身周,剛才我們開火的動靜,已經(jīng)把敵人引來了!我們只得又一次踏上逃亡之路:“走!現(xiàn)在就走!”

  明珠塔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以至于敵人沒能發(fā)現(xiàn)我們已經(jīng)爬回地面,向北部的出城公路逃去。疾奔在昏暗的街道上,我忽聽背后一聲巨爆,強烈的好奇心促使我停下腳步,回頭觀望。

  他們……他們竟然把東方明珠塔炸毀了!也許是為了肅清我們,也許僅僅是為了泄憤,一發(fā)V3火箭從塔尖處貫頂而下,修長的塔身最先在高溫中融化,隨即,塔尖處的大圓頂因失去支持而悲慘地墜下,在落地時震起一道塵土的灰幕。

  老哈催促我快跑。在出城路上,我看到不少上海市民不顧仍在進行的交火,從各自的藏身處走上街道,共同看著他們曾經(jīng)引以為豪的東方明珠無奈隕落,幾個戴安全盔的工人半跪在街道上痛哭起來。

  逃出上海時,我始終血紅著雙眼,咬著舌尖:“因為我們戰(zhàn)敗而隕落的東方明珠,我們會重新把你鑲上桂冠,我發(fā)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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