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壽山 五莊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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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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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元大仙靜靜地坐在人參果樹下打坐入禪，面對這個陌生的來者，他既沒有感到意外，也沒有熱情地招待這個少年。似乎一切冥冥之中都已經(jīng)注定，他只是在等待這一刻的命運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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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元大仙莫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我要來做什么？”少年手持開山神斧，緩步從玄關(guān)走入院中，慢慢地向著人參果樹走去?！澳淮蛩阕钄r我嗎？您是地仙之祖，齊天大圣都不是您的對手，天界之主都要忌憚您三分，您如果出手阻止我，我想我連這扇門都進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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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確，因為斧子和樹木之間會發(fā)生的反應(yīng)，通常只有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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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會畏懼我的力量，你也不會踏入這扇門。”鎮(zhèn)元大仙依然穩(wěn)坐如鐘，他緊閉著雙眼，沒有從來者身上感受到當(dāng)年那只猴子那般滔天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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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走到鎮(zhèn)元大仙的面前，來到了這參天古木的蔭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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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上的果實就像傳說中說的那樣，貌若初生的嬰兒，不僅僅有著玲瓏小巧的四肢和肉嘟嘟的小臉蛋，連一根根手指都清晰可見，仿佛真的是一個個襁褓中的孩提，依偎在大樹上，悠閑地蕩著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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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元子緩緩睜開眼睛，對著少年娓娓道來：“很驚訝對嗎？它們長得就像真正的孩子一樣，有人說我們這些神仙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樹上這些不是果子，而是真的人類嬰兒。說我們這些神仙啊，喜好人間的孩子，純潔無暇的肉體和靈魂，所以把他們綁在樹上，當(dāng)作人參果，想吃的時候就摘下來。你也是這么想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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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鄙倌険u了搖頭，打斷了自說自話的鎮(zhèn)元子，“師父跟我說，這不是人，這是妖，這是一只只的妖，這是妖從沒有靈氣到有靈氣的時候必須經(jīng)過的一個過程，叫靈胎。只有經(jīng)歷過了靈胎，妖才真的成為妖，才能化為人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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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神仙會把妖的靈胎當(dāng)成食物呢？它們?yōu)槭裁磿蛔兂晒幽兀俊鄙倌暾^續(xù)往前走去，鎮(zhèn)元子卻用拂塵攔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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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師父沒有告訴你嗎？為什么人參果是不可以落地的?！辨?zhèn)元子輕輕甩動手中的拂塵，人參果樹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發(fā)出陣陣低吟……不，人參果樹，真的是有生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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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果樹搖搖晃晃，掙開了地面上的土壤拔地而起，粗壯錯雜的根須從地下抬出，只見那一根根根莖上纏繞著的都是一個個妖精的尸體。貪婪的古樹肆意吸吮著它們體內(nèi)的靈力，而這些靈力借由樹干的傳導(dǎo)，全部都輸入到了樹上的人參果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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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怔怔地看著那些妖精的尸體出神，恍惚間，他開口說：“人參果不可以落地的原因，是因為果樹吸食了妖精們靈胎，而這些妖精的尸體就在人參果樹下的根莖中，哪怕它們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殘存的神識依然會竭力搶奪掉落下來的靈胎，這就是人參果落地就會消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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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你的師父一樣，很聰明。”鎮(zhèn)元子再甩了甩手中的拂塵，果樹突然之間失去了狂躁的狀態(tài)，安安靜靜地下沉回了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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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了普陀山，那里被一把火燒了個干凈，所以我想，你的下一站一定就在這里。”鎮(zhèn)元子的語氣中沒有任何敵意，即便他知道這個少年手中的斧子就是朝著自己的人參果樹而來，但他依然打算和少年好好坐下來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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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陀山的火不是我放的，我只是在那里失火之前，去幫我?guī)煾甘栈毓嗜说氖琢T了?！鄙倌暧行┫朕q解什么，但短暫停頓思考了問題后，他又開口道：“不過來您的五莊觀，確實是我去了南海之后才萌生出的想法。因為我看到的南海，我眼中的普陀山，就是一座巨大的煉丹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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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覺得，人參果樹也是一座煉丹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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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和我提過人參果樹的秘密，而且就你剛才給我演示的一切來看，這似乎毋庸置疑就是正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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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正確的答案嗎？”鎮(zhèn)元子突然放聲大笑，他看著眼前這個少年疑惑的神情，搖了搖頭，“小沉香，世上有很多事情，說不清是非對錯。如果你覺得你明白什么是正確的，那么你就跟我來，跟我來看看這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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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塵揚起，白云從空中掉落下來，輕輕地砸落在沉香的肩膀上，然后慢慢又化為似乎有實體的模樣，慢慢把沉香抬到空中，跟著鎮(zhèn)元子一起飛向五莊觀的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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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之中，遍地精怪妖物橫行，他們互相廝殺，以命相搏。山巒之間流淌著血紅的河流，沖天的血腥味和前山整潔清凈的道觀截然不同，各種妖精如同癲狂一般互相攻擊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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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有種巫術(shù)，名為煉蠱，是將毒蟲放置于一個巨大的器皿中，封閉器皿，讓他們互相吞噬，最終留下來的，就是毒蟲中的王者。”鎮(zhèn)元子輕輕一揮手，一朵朵白云化作大雨落下山間，稍稍沖淡了一點血腥，“我身為地仙之祖，我向人世間的妖精們承諾，來到五莊觀的后院進行纏斗，獲勝者就會和我一樣，獲得晉升地仙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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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實際上，獲勝的并不能成為地仙，只會變成一顆顆人參果。你們用煉蠱的方法篩選出強大力量的妖精，就是為了做成和仙丹一樣作用的人參果，來維持你們神仙對人世間的控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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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表面上的東西理解的很清楚，但是內(nèi)在的東西，你沒有理解?！辨?zhèn)元子閉上眼睛搖了搖頭，“人世間兇猛的妖怪不再襲擊無辜的百姓，他們都被成仙的這個獎勵誘惑，來到了這里，這些妖物本來難以管轄，現(xiàn)在卻全部在這里自相殘殺。你想想，這對人間何嘗不是一件好事？人們的生活不再被這些妖怪騷擾，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你看到的天界是你認(rèn)為殘忍無道的天界，我看到的是，我們?yōu)榱诉@個世界的安康永泰做出了許多，世間應(yīng)該尋求一種更和平而安寧的共同發(fā)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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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受人愛戴，收取人的愿力，為世間蒼生造福。人尊敬神，仰慕神，崇拜神，依賴神。就好像我們是蜜蜂與花朵，蜜蜂收走花朵的花蜜，卻也為花朵傳播后代，千秋萬載，這里將盛開一片無窮美麗的花海?！辨?zhèn)元大仙享受著自己創(chuàng)造的這臺巨大煉丹機器，他感受到了這臺充滿血腥味的機器正在按照他的意愿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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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掌人間的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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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低下頭，看著那些失去理智的妖精在大雨中依然沒有停下廝殺的腳步，他轉(zhuǎn)過頭問道：“鎮(zhèn)元大仙與我說這些，是希望我懸崖勒馬？改邪歸正？您對南海的火既往不咎，可我那舅公可以放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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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舅公不會放過你，我會?！辨?zhèn)元子不再擺出一副俯瞰眾生的神仙面孔，他咬咬牙，攥緊了手里的拳頭?！澳憔斯且慌傻睦仙裣?，他們不懂人心。他們一味地向人間施加災(zāi)禍，讓人們畏懼，因為畏懼產(chǎn)生的信仰，根本不可能是一種潔凈的信仰。久而久之，天神可以獲得的愿力越來越弱，他們才不得不通過捕獵妖精的辦法獲取神力，以彌補自己神力在這幾百年來，不斷下降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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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元子把拂塵丟向空中，風(fēng)暴匯聚來漫天烏云，平湊出一座磅礴的云中宮殿，那正是長安城的樣子。“大唐的皇帝是人中英杰，他是一個敢于反抗神明的皇帝。所以另一群神仙想了個辦法，那就是再造出一個新的信仰，就是佛。佛不再對人間施加疾苦，他把人往向善、淡薄的方向上指引，神明不再索求人們的供奉，并且偶爾制造一丁點的神跡，就可以讓人們在潛移默化間對其產(chǎn)生信仰，慢慢用新的信仰，奴化他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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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加入了這個計劃，而你，沉香，你正式這個計劃的關(guān)鍵。”鎮(zhèn)元子轉(zhuǎn)頭看著沉香，眼神之中充滿了對這個少年的期待?！拔灏倌甑拇缶郑F(xiàn)在需要你去完成。你別以為靠你舅舅一個人就可以隱瞞你這么長時間，你拜了猴子當(dāng)師父，都是我們安排的。那猴子現(xiàn)在只是一具被抽走了神魂的空殼，但他教你的法術(shù)沒有假?，F(xiàn)在只要你和你的舅舅入局，推倒過去天庭的統(tǒng)治，只有一步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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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拿起你的神斧，殺上天庭！就和當(dāng)年你舅舅做的一樣！只要你的舅舅趕來救你，再加上我，和那猴子，這天庭，頃刻之間便是你我囊中之物！到那時，仙班的位次就會重新排列！你和你的舅舅會是新的萬神之首！高高在上！沒有人可以阻止你救出你的母親！沒有人可以阻止三圣母和你們一家團圓！你們可以享盡人間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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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吧沉香！”鎮(zhèn)元子張開雙臂，仿佛在用自己的肢體語言向沉香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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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天空，是屬于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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垮剎——一聲，只見一道金色的神光劃破天際，漫天的烏云被劈開了一道裂痕。陽光穿過烏云間的裂隙，照在那個金色瞳孔的少年身上。他的目光如炬，復(fù)仇的火焰和貪婪的低語都沒能動搖他的內(nèi)心，他就這樣靜靜站在一臉錯愕的鎮(zhèn)元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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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的不是一群新的神仙，我不想要我舅公當(dāng)天帝，我也不想讓你當(dāng)天帝，我也不想讓自己當(dāng)天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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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舅舅想的是，這世間，再無天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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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斧的光芒突然在半空中驟然停住，然后一個轉(zhuǎn)向直沖人參果樹而去，只聽一聲轟的巨響響徹云霄，人參果樹被一斧子劈成兩半，樹干燃燒起了熊熊火焰，樹下無數(shù)靈魂哀嚎著從地底下慢慢爬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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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元子長嘆一口氣，無奈地?fù)u了搖頭：“你們師徒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每次來都得糟蹋一次我這神樹。你們都不知道，這樹有多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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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相！天地衣，兩袖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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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元子將道袍拋向空中，道袍的袖口一瞬之間吞噬了沉香，無窮無盡的黑暗包裹住了沉香的身體，任憑他怎么揮舞神斧，也沒有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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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當(dāng)年鎮(zhèn)元子收服孫悟空用的招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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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元子非常自信自己可以打敗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畢竟當(dāng)年的齊天大圣都沒有辦法破解自己的招式，這小子的所有招式都是一個已經(jīng)被奪取神魂的孫悟空教授的，怎么想都應(yīng)該對自己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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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總有事情出乎意料，比如鎮(zhèn)元子現(xiàn)在才注意到，一條通體渾黑的細(xì)犬，正在撕咬著自己的法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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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天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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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元子頓感不妙，一回頭，熟悉的三眼神將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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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找了鎮(zhèn)元大仙，我在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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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元子啟動仙法，一瞬之間后撤閃開。正分神時，嘯天犬已經(jīng)咬碎道袍救出了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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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袖江山無法從內(nèi)部被破解，但外部可以。而能夠吞噬月亮的嘯天犬有著絕對破壞力，正好是兩袖江山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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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元子已然察覺到今天沉香的到來或許不是一番臨時起意，這是早有預(yù)謀的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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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憑你們兩個，想殺我，也未免癡人說夢?！辨?zhèn)元子再次念動仙法，五莊觀底下突然生長出千萬條粗壯的藤蔓沖向天空之中，“誰告訴你們，人參果樹只有一棵？你們在別的地方打，我或許打不贏你們。但此地時五莊觀，是我的主場。想殺我，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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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法，萬木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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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條人參果樹的藤蔓吞噬掉了被劈壞的人參果樹和地面上潰逃的妖精，吸食了精血之氣的人參果樹變得兇猛異常，躁動的樹木將大地撕裂出一道道巨大的傷疤，直沖向天空中的沉香與二郎神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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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發(fā)之際，天邊一團火球襲來，正砸在五莊觀正央?；饎菅杆僭谔俾g蔓延開來，燒退了狂舞的人參果枝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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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天大圣孫悟空，或者說斗戰(zhàn)勝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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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并不是空洞無神的，恰恰相反，復(fù)仇的火焰在火眼金睛中熊熊燃燒，灼熱的目光掃射在鎮(zhèn)元子的身上，有一種深淵一般的無力感慢慢爬上了鎮(zhèn)元子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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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天的羽冠，鮮紅的長袍，金色的戰(zhàn)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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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齊天大圣，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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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你成佛后總是雙眼緊閉，為什么你總是一言不發(fā)，我想明白了，我想通了，對上了，都對上了。是我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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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元子絕望而痛苦地看著這一幅灰燼中的畫卷，他一邊為自己最后的拼死一搏施法，一邊好似在尋求死前最后的解脫一般，對著猴子提問：“什么時候，你把神魂拿回來的……不，你的神魂被分離之后，就被我們打碎了，它是怎么復(fù)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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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我就沒有被分離，你們打碎的，是另一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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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元子聽到了一個他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長嘆一聲后，鎮(zhèn)元子張開雙臂，不再用神力飛在空中，而是任由自己垂直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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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抱歉，今天我死了，你們也絕對離不開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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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云被風(fēng)暴裹挾，層層颶風(fēng)壓縮著五莊觀上空的一切空氣，殘存的人參果藤蔓伸出殘破的紙條準(zhǔn)備接住下落的鎮(zhèn)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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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就是妖，妖死，靈胎哺育人參果樹，五莊觀的整個領(lǐng)域都將被人參果樹吞噬，最后變成一片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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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元子在風(fēng)暴中緩緩落下，狂風(fēng)夾雜著人參果樹的樹葉，像一座屬于他的王座，支撐著他的王朝和他的身體，如同大幕一般落下，他的五莊觀，他的王朝，就要在此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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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他的眼中看到一道圓形的金光穿過自己的層層颶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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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是什么呢？是二郎神？還是孫悟空的招式？又或是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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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頭看向風(fēng)暴中的三人，都被風(fēng)暴遠(yuǎn)遠(yuǎn)地?fù)踉谕鈧?cè)，似乎并不像是有辦法接近自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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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回頭的時候，金光已到眼前，生命的最后一眼，他終于看清楚了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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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乾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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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暴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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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莊觀經(jīng)此一役，已經(jīng)變成了一座廢墟，斷壁殘垣之間，燒成炭黑色的樹枝錯落排列在琉璃瓦之間，微風(fēng)徐徐而過，一切恰如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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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元大仙的拂塵立在地上，一株新芽從旁土中破土而出，方圓數(shù)里的死木之中，唯有這株不起眼的小草，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