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譯】莫德里奇自傳 第二章05 盧卡爺爺(下)
爺爺的葬禮在奧布羅瓦茨舉行,他是一位極富魅力、備受尊敬的人。我的父親一直很愛戴他,我能感覺到那時父親心情的沉重。多年后,他告訴我爺爺的尸體是在距家500米的路邊找到的,事發(fā)他正帶著羊在那吃草。1991年的12月,戰(zhàn)爭爆發(fā)不久。祖父向來無所畏懼,但或許他沒有意識到時局的嚴重性。奶奶后來回憶說,那天的早些時候,她看到幾輛軍車停在路邊。于是她躲進了屋子里,鎖上了門。早上,父親似乎有些預感,起身檢查家中的狀況。當他看到歸家的羊,卻不見爺爺時,他知道最恐怖的事發(fā)生了。
爺爺因近距離中彈身亡,時年66歲。每當想到那時的場景,我總會感到悲痛。一個人究竟要冷血到什么地步,才會向一位無辜的老人扳動扳機?這是臨近十歲時我的發(fā)問。三年級時老師讓我們寫一則因悲傷或恐懼而讓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故事,我第一時間便想到了爺爺:
“盡管我還尚年幼,我已經經歷了太多讓我恐懼的事。如今,槍擊和炮火帶來的傷痛已慢慢遠去。
自塞族人殺害爺爺,已過去四年了,我仍無法從那件事、那種令我永生難忘的悲痛感中走出,我是那么的愛他…那時候,每個人都哭了,年幼的我不解親愛的爺爺因何突然逝去。我曾問過這樣的問題,犯下如此罪行、那些迫使我們逃離家園的惡魔們,能否稱之為人?”


時至今日,我很少談及我的爺爺,尤其是在公開場合。接踵而來的一系列變故,使我們的生活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精神上的痛苦在不斷重演。我的父親不得不上了戰(zhàn)場。每當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會想方設法讓我和妹妹感到更有安全感,他安慰著我們,告訴我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盡管這些悲劇與對父親的思念讓我不安,我卻從未從父親的語氣中感受到仇恨,他也從未表露出洗雪的念頭。待我長大一些后,詳盡了解了戰(zhàn)爭間發(fā)生的一切,我意識到生活在這樣的痛苦下,仍能守住尊嚴的父親是多么可敬。這不僅象征著他的善意,更能體現其身為人父的責任感。他總會告訴我們,無論你來自何處,屬于何方,擁有何物…這些都無關緊要,唯一重要的是你能否做一個善良的人。過往之事是悲慘、黑暗的,但悲痛之余,我的父母仍告訴我要保持對他人的尊重和善意,做一個能辨是非的平凡人。我很感謝我的父母,他們深刻地影響著我的世界觀,當然,它的形成也與顛沛流離的流亡經歷、對炮火的畏懼相關聯。在這樣的艱辛歲月中,我不得不直面戰(zhàn)爭、不得不適應現實。這些與我的青春期相伴而行,錯誤的設想和扭曲的觀念時會讓我偏離方向,好在我的父母總會使我步向正軌。后來,隨著職業(yè)生涯的不斷發(fā)展,堅守這條道路的決心便愈發(fā)堅定。


毋庸置疑,父親對待生活的的態(tài)度植根于祖父的養(yǎng)育,爺爺對我也有著很深的影響,盡管那時我只是個孩子,命運卻注定了他會與我共度童年。我常會想起他,但這可能是我第一次這么長時間的談論他。我是如此地想念他,如果有機會,我真想與他分享我職業(yè)生涯的豐碩成就。我想他一定會為此感到驕傲吧,就像他會為如今我的家庭而驕傲一樣。他總會說家庭是第一位的,并將這樣的價值觀灌輸給每一個家庭成員,這便是家庭和睦的秘訣。每次我回到故鄉(xiāng),我都會再走一遍兒時和爺爺一同走過的路,這時,久遠的記憶便會涌現…我是一個感性的人,我也會帶著孩子們來到這里,盡管他們的生活與那時截然不同,但我仍想讓他們對我的成長環(huán)境略有體驗。爺爺的房子現在已是一片廢墟,雜草叢生,上面標記著“危險、地雷”等可怕標識,暗示著那里發(fā)生的悲劇事件。這所房子屬于政府,不然我定會對它做些改動,來紀念我的爺爺、奶奶和其他家人們。在他們發(fā)現我爺爺尸體的地點(1991.12.18),有一座小墓碑,這是我父親建的。每當來到碑前,腦子便會浮現爺爺充滿活力的身影,我們間的回憶在此時又變得鮮活起來。
我想當他看到我的成就、向我道賀后,也許會拿著剪刀對我說:“盧卡,我真為你自豪。但你的頭發(fā)太長了,讓我們剪掉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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