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這是夢嗎？我看著周圍白茫茫的一片。我腦海中唯一殘留的記憶就是睡前朦朧的燈光——舍友還沒開完夜車。不太對勁，平時(shí)自己也沒這么早睡啊。

但是呆在這個白茫茫的世界還是讓人瘆得慌。先試著走出去吧。

不同于普遍在夢中那種自己想要跑快卻越跑越慢的狀態(tài)，現(xiàn)在的自己可謂是健步如飛，跑了差不多有八百米，氣也不帶喘一下的。假如這不是夢境就好了，不然自己的體育中考也不會差點(diǎn)沒滿分了。

我這么想著，突然撞上了一個人，兩聲哎呀同時(shí)響起，卻因?yàn)槁牭奖舜说穆曇艉蠖疾唤蹲　Ｎ姨ь^一看，發(fā)現(xiàn)是和我長得超級像的女生，不過黑了點(diǎn)——不……不太妙，這好像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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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不帶這么玩我的。我咕噥著揉了揉頭，看著眼前這個穿著熟悉的洪中校服的看起來還很靦腆的女生，多年的看小說經(jīng)驗(yàn)告訴我——我看到了幾年前的自己，雖然說是在夢中。

“嗨……你好啊。”我尷尬的揮揮手，對面的自己似乎是被嚇了一跳。意料之中的反應(yīng)呢，不過如果是夢境的話，怎么奇怪法也是正常的吧。她躊躇了一會，眼中似乎是不可置信，隨后警惕地打量了一下我。等等！少女，你眼中的嫌棄都快溢出來了??！

“不好意思哈，讓你失望了，幾年后你還是這個樣子?！碑?dāng)時(shí)自己有想著上了高中后可以實(shí)現(xiàn)華麗轉(zhuǎn)身，然后成為萬人迷嗎？好像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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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她好像誤解我了。我本來就沒想著上了高中之后自己能怎么拾掇自己，不過你是怎么曬得那么黑的??？似乎還禿了些？我內(nèi)心嘖嘖稱奇?？礃幼舆€真的是上了高中后的自己啊……

“既然如此，想問一下，我上了高中后能上全級前百……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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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我在她沒完全說出來前就捂住了她的嘴。救命，我該怎么和她說自己連數(shù)學(xué)和物理都及格不了。我本想說幾句話，卻只有張嘴的動作，半點(diǎn)聲音都發(fā)不出。她的嘴被我捂住，眼中滿是茫然地看著我不斷張合的嘴巴。

是……不能泄露天機(jī)的意思嗎？

“咳咳，差不多差不多，就那樣就那樣。”在面對我及其敷衍的回答，她翻了個白眼，我卻只能打著哈哈。沒辦法啊，要是提前告訴你這個消息，恐怕你對高中生活也不會充滿向往。雖然說這份向往也會在進(jìn)去幾個月內(nèi)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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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呃，那，你脫單了嗎？”我撓了撓頭，拋出了一個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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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聽著她微微上揚(yáng)的語調(diào)和逐漸泛紅的雙頰，我的笑容有些僵硬。腦海中回想著之前自己這個時(shí)候的狀態(tài)，和前桌玩得很開，雖然前桌是男生，但是也不見自己有什么收斂的地方。而且當(dāng)時(shí)自己內(nèi)心也還是有他的吧……

不過還是有可能因?yàn)閯⊥付幌舭桑晕彝Υ蠓降卣f道，“沒呢，高中三年單身?！?/p>

只不過，這一次，我的聲音在這片空曠的空間里回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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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我談不上失落，覺得這也是情理之中，畢竟上了高中之后遇上的應(yīng)該都是更優(yōu)秀的人……不知為何，我選擇原地坐下，地上軟軟的，很舒服。她見狀，似乎有被嚇到，連忙坐在我身邊。我側(cè)身看她，哪怕是三年后的自己也還是讓人很輕易就看出情緒。

“我沒事……那其他初中同學(xué)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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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我注意到了她就差沒有打結(jié)的手指。想問的是他吧……一如既往地好懂呢。

我媽總是說我變了很多，但是在這點(diǎn)上，三年過去了，絲毫沒有長進(jìn)呢。

我知道，哪怕我說出來，她也聽不見，所以我放在心里面說了：

【很抱歉呢，除了郭和佩之外，其他初中同學(xué)離你越來越遠(yuǎn)了。自從初中畢業(yè)之后，有一些人你已經(jīng)聯(lián)系不上，甚至至今為止一次都沒有見過。你面臨著這樣的處境，我又何嘗不是？高考之后還不是各奔東西，隨著距離被拉寬，人心的距離也會被拉寬。珍惜現(xiàn)在的快樂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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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眼睛看向遠(yuǎn)方，似乎是在想著什么。我不得而知。

半晌，她的手放在了我的頭上，哪怕是在夢中，我依舊能感受到手掌傳來溫?zé)岬母杏X，我心中蔓延的焦慮也慢慢消退下來了。

耳邊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響起了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眼前白茫茫的世界逐漸出現(xiàn)了真實(shí)的影像。

劃破黑幕的朝陽在沙灘上留下了深淺不一的金黃色腳印，我聽見她輕笑了一聲，“我感覺是時(shí)候離開了啊，明天記得寫五三哦，還有……”她的身影當(dāng)陽光觸及到自己的時(shí)候逐漸消散，海浪的聲音逐漸掩蓋住了她不曾說完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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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了，胸口滿滿是失落感，走廊上已經(jīng)有了走動的聲音。我已經(jīng)幾乎忘了剛才夢中的內(nèi)容，所剩不多的記憶中是我坐在一片亂礁石上，看著朝陽緩緩升起，天際被染成了極為好看的橙黃色，像火焰，又像鳳凰的尾羽。

我不多想了，決定下床。與其糾結(jié)這么多，還不如早點(diǎn)起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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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第一次沒有被舍友的鬧鐘吵醒，我坐了起來，混沌的腦袋中裝滿了剛才的所有內(nèi)容?，F(xiàn)在是五點(diǎn)四十五分，外邊已經(jīng)天色初明。

我不清楚她有沒有聽到最后的內(nèi)容。

我本來想和她說，別來一中。但似乎有些殘忍，而且至今為止出現(xiàn)的所有問題都是因?yàn)樽约旱木壒省?/p>

我又想和她說，專心學(xué)習(xí)，別做其他。但這又剝奪了我至今的快樂，甚至跌宕起伏的高中生活也不再有。

我其實(shí)想和她說，做自己?？蛇@又談何容易，一個至今仍生活在父母給予的各種期望中的自己，也好像沒有資格說吧。

好吧，我最后想對她說，“今天是我十八歲生日，你要不要祝我生日快樂？”

我本來就是一介凡人，內(nèi)心卻裝著一個與現(xiàn)實(shí)不匹配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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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郭！今天是……”“我知道啦，今天是你生日。十五歲生日快樂?！?/p>

“哇！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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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我還是起來了，默默換好衣服。我盡量不發(fā)出很大的聲響。在陽臺刷牙的時(shí)候，我想著，“祝我生日快樂?！笨粗缭缇驮谥︻^蹦跶的鳥，它們嘹亮的歌聲也在提醒我——距離高考又進(jìn)了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