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話:籃球選手
砰砰,砰砰,籃球彈跳的聲音震動著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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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男生們的要求,體力測試前的體育課改成了籃球課。不管其是好是壞,這個體育會系的老師,讓我們做準備運動和投球練習。體育館里彌漫著一股懶洋洋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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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混在這股氣氛中,假裝在墻邊休息,選擇了不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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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原來,我現(xiàn)在和同學們之間的距離感也相當微妙。一方面這種狀態(tài)下?lián)胶瓦M圈子里過分利己。再加上哪怕能摻和進去也會顯得不夠圓滑,或者只會被人問這問那吧。對于這兩種情況我都不想經(jīng)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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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已經(jīng)放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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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一種誰都聽不見的聲音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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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早晚會被隊友翻臉不認人,那我寧可不參與團隊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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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在高中沒有參與籃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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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可能是我運氣太差,在沒有好好調(diào)查的情況下,就報考了離家最近的高中。結(jié)果這是一個籃球強校。之后我還和籃球部經(jīng)理交往了,這一系列事情過于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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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體育課小打小鬧程度的籃球,我都完全提不起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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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挑個時機溜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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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飛快的傳球,向慢慢起身的我飛來。啪地一聲,我接住了這球,感覺手掌發(fā)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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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瞪向了籃球飛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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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危險的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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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程度還是很有余裕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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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yōu)馬不屑地笑著,我把球扔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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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球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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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來了個強力扔球,優(yōu)馬卻絲毫不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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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咂了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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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yōu)馬知道我有過打籃球的經(jīng)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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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選擇進這所高中第二后悔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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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里?。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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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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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胡扯了,你是打算逃課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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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yōu)馬堅決地糾纏著我,我用眼神質(zhì)問著他的來意。優(yōu)馬之所以會知道我打過籃球,他同為籃球選手自然是一個原因,但在此之上還有著更加深層的問題。沒有事先約定,不觸及那點是我們不必言說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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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優(yōu)馬此時的行動,已經(jīng)遠遠越過了那條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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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稍微陪我一下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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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再一次在地板上彈跳,飛到了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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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拒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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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只能把你攔下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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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未落,就已經(jīng)擋在了我前面。他比我高,還是現(xiàn)役的籃球部員,在他面前的壓力可想而知。我本能性側(cè)身,帶球遠離優(yōu)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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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腳沒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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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佳奈子也說了,只要不勉強就沒問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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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勉強就沒……我說你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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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這可信度低的話,我半瞇起眼睛。他所說的佳奈子指的是保健醫(yī)生松島佳奈子。據(jù)我所知,她給了優(yōu)馬很多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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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現(xiàn)役籃球部員,但優(yōu)馬是故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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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ー,沒事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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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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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也沒有權(quán)利對此說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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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優(yōu)馬這關(guān)乎選手生命的傷,是我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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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已然穿舊了的球鞋猛然作響。在優(yōu)馬壓過來的同時,我向右邊做了個假動作。在優(yōu)馬的重心向右傾斜的時候,我把運球的右手腕轉(zhuǎn)過來,順時針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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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緣便是因緣。勝負則又是另一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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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左腳跟腱受傷而站不穩(wěn)的優(yōu)馬,自然無法應對我的變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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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掙脫開攔路的優(yōu)馬,沖到籃筐下,來了記上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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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別這么玩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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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先來找事的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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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說一句他懟一句。我不由得感嘆人始終是少年,沒有絲毫成長。我把彈起來的球扔向優(yōu)馬,嘆了口氣。在高中放棄籃球,優(yōu)馬一定是知道我這個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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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站到了優(yōu)馬面前,想要快點結(jié)束這一切。如果能通過1vs1結(jié)束,優(yōu)馬也就不會糾纏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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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要這樣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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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yōu)馬拿著球站立不動,我緊盯著他,展開了防勢。這是一場各打一次的攻守戰(zhàn)。優(yōu)馬一副輕松,卻出乎意料的看不出破綻。是會從左邊來,還是從右邊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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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yōu)馬微微下身,在和我就要撞上的距離,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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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紺野,在找你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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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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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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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考瞬間空白,優(yōu)馬沒有放過這個時機,后仰跳投。Fade away?;@球劃出一條平和的弧線,撞上籃板,最終掉入籃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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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把球回收,邊有種挫敗感。但是彼此彼此。就像我知道優(yōu)馬受過傷一樣,優(yōu)馬也知道我和紺野分手了。倒不如說,正因為是我主動玩這種陰招,就算對方回擊,我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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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不代表我會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我一邊轉(zhuǎn)換攻守一邊盯著優(yōu)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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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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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問問她本人不就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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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混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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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yōu)馬挑起嘴角挑釁般說道。而我也被他點燃,自然而然地將力量聚集在手上,開始運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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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體育館旁邊的飲水處,我把水龍頭朝上洗了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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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很想把全身的汗都沖洗一遍。但很不巧,我沒帶能擦的東西。啪嗒啪嗒用力洗了幾下,我就把水龍頭給摁死了。手扶著墻,茫然地看著水滴從劉海上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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紺野在找我?這件事我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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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告知分手之后,我就當做這段關(guān)系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并且認為紺野也是抱著這種想法才來分手的。雖說就如優(yōu)馬所說,只要直接找她本人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我到底是沒那種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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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要這樣到什么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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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人從旁邊遞來一條毛巾。我本能性接過毛巾,擦了把臉。這時,我聞到上面有某種花草系柔順劑的味道,這氣味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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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就這么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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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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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谷接過毛巾,坐到了飲水處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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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還在體育課,但多虧了優(yōu)馬,我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并不想回體育館。我在桐谷的旁邊慢慢整理著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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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打得不錯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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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來,像這樣好好打球已經(jīng)好久沒有過了。雖然如此說不定還能打一打,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搖搖頭。借桐谷的話說,這已經(jīng)是過時效的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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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算是過去砍下來的木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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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起來是木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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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體上都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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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的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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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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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察覺到桐谷想問的意思,開始推敲起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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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中的時候在籃球部待過。三年時間一直致力于籃球。但在初三的夏天發(fā)生了一些令人生惡的事,籃球生涯也就到此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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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jīng)過了時效,但也有一些事不能說。其中尤其不想提及優(yōu)馬的傷。桐谷聽到我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示意我繼續(x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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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心思全放在籃球上,全心全意投入其中,。我們隊伍里有一個人特別厲害,為了追上他,我竭盡全力。但籃球畢竟是五人運動,因為他的單打獨斗,我們隊伍差點輸?shù)艉脦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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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時起,我有什么變化嗎?我一邊說一邊想。作一個毫無意義的想象——如果那時不氣餒,繼續(xù)下去的話,說不定和紺野的關(guān)系也會變得不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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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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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過能像以前一樣打籃球。但是已經(jīng)回不去了,我必須向這個事實妥協(xié)。畢竟過去只是過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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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如此,桐谷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很歡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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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崎同學很喜歡籃球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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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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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討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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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說出口,但最終還是選擇了裝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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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驚訝的樣子,桐谷則是越發(fā)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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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田崎同學看起來得很高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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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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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了摸自己的臉,也沒有什么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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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早就覺得,自己不會再打籃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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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今天要一起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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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谷突然轉(zhuǎn)變了話題,我回想起今天放學后委員會還有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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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有什么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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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沒有什么特別的?難道沒有事就不能邀請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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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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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節(jié)執(zhí)行委員會的小嘍啰有什么可做的?但我也不能說自己想要偷懶,只能對她含糊其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