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話:朋友
「所以說,朋友,到底是什么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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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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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谷抱著地球儀問了我一句。我換了只手拿起世界史老師上課用的大開本世界地圖,聽到桐谷的疑問,我報之以疑惑?,F(xiàn)在是第二三節(jié)課之間稍長點的大課間,老師把收拾道具的工作交給了桐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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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看她一個人似乎有點拿不住,走出教室我就抓住桐谷,搶走了她手中的世界地圖。即使升到二年級,桐谷還是和以前一樣被安排一些吃虧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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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谷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看向窗外,瞇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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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xì)想了想,我連一個能真正稱之為朋友的朋友都沒有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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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憂郁的嘆息,營造出一種像是訴說與人生有關(guān)的沉重?zé)赖姆諊?。本就是個優(yōu)等生,做出這樣的表情,她的魅力看起來又增加了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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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感到遺憾的程度也在急劇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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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你想說自己是孤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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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就好像向全國的孤狼發(fā)起挑釁。還是說只是沒有自覺呢?想起她和同學(xué)們正常交流的場景,我感到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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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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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谷一臉無奈,否定了我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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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這么說,你也不是完全和別人沒交際,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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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下了樓梯,來到了一樓走廊的盡頭。社會科準(zhǔn)備室的門大開著。準(zhǔn)備室要比走廊稍冷一點,拉著遮光窗簾,能聞到一點速溶咖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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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同一個委員會,因為參加一樣的社團,因為是同班同學(xué)。也只有這種身份層面的關(guān)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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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谷把地球儀隨意地放在桌上,沒看我一眼,繼續(xù)說道。我則是在尋找社會科老師的咖啡套裝。電水壺,咖啡粉,一次性紙杯,方糖——道具十分齊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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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桐谷來說,那種關(guān)系不算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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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親近的人就是朋友,但總感覺自己和他們之間有一條分界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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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個桐谷式的煩惱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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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嘲笑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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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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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聳了聳肩。桐谷她成績優(yōu)秀,體育出色,還是個美人。老師對她評價很高,待人待物也十分和善,簡直就是一個完美超人。這樣的人會被同學(xué)們當(dāng)做『高嶺之花』來對待,也是無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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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有人有不會的問題,過來問她。桐谷回答之后對方可能會感謝她,但對于桐谷來說那也只是即時的關(guān)系。稱其為朋友確實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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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崎同學(xué)知道的會更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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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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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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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桐谷的肯定,我略加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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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普普通通聊聊天,一起吃午飯,一起回家,一起玩,那不就是朋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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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就是朋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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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知道別人是怎么想的,但我覺得就是這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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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隨便補充上一句,含糊其辭。我對桐谷所說的這些標(biāo)準(zhǔn),主要是回顧去年的生活,然后換上了些沒有爭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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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話,從今以后我就和田崎同學(xué)普普通通聊天,一起上下學(xué),一起出去玩,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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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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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受到一種不祥的氛圍,連忙制止了桐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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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谷作為那股氛圍的發(fā)生源,正在用一種有所企圖的視線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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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搞錯了什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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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谷十分得意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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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長時間,我意識到這是一個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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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承認(rèn)的話,你會打算全部實行的對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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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真遺憾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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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桐谷得意地笑了。而我則是仰望著準(zhǔn)備室昏暗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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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稍微收斂一下,再這樣下去我會很不舒服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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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紺野甩掉這件事,似乎已經(jīng)成為公然的事實而廣泛流傳開了。每次我想要做什么的時候,都會有人向我投來充滿好奇心的視線。我和紺野剛開始交往時也吃了不少苦頭,招致這些的無疑就是紺野過大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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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人的謠言不就是一陣風(fēng)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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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在大家對我不感興趣之前,我不想鬧出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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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谷似乎也理解這點,嘆了口氣,說了句「開玩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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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她的樣子多少有點遺憾,于是我從口袋里拿出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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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要交換一下聯(lián)絡(luò)方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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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交換了line和電話號碼。桐谷盯著手機屏幕綻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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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我們就可以隨時交流了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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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心情陪你聊到深夜哈,我困了就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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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完這句話后,不出所料,桐谷頓時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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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不是常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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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怎么樣呢?